【四十九】參賽者
陣陣冷風颼過,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飛行後,身體似乎逐漸適應了高空中的低溫,除了狂起雞皮疙瘩的情況有改善以外,身體也變得比較不抖了。
在打著「幸好我沒有懼高症」的念頭下,我打算讓幾乎凍僵的身子做些移動。
我捏緊韁繩,從高空俯瞰那片綠野交錯的叢林,這種電玩遊戲中才會出現的視角,現在正真實的在我眼前上映。
雖然感到有些興奮,但四肢不由自主發顫的感受,還有冷風切過側臉的痛楚,都讓我內心的恐懼感逐漸增生。
忽然間,一陣突兀的強風冷不防從我側邊襲上,我立刻拉回平衡,讓微傾的身子恢復坐姿。在高空這種生死一瞬間的環境裡,雖然四肢僵的發顫,但幸好危機意識的反射神經還是能正常運作。
可是正當我這麼想的剎那,另一股強風又再次襲上了我。
我緊緊握著韁繩,為了不讓那股強風對我們造成影響,我把整個身體俯趴在那頭巨鷹身上,想盡可能減少迎風的面積。
但那股強風彷彿知道我們的無力,接連不斷的風勢從四面八方襲來,在一片混亂中,我閉上雙眼想辦法集中注意力,想盡量讓這頭巨鷹保持飛行,但那種凌亂不規則的風向根本連預測都做不到。
在即將失衡的情況下,我張眼想查看附近有沒有能降落的地點,打算重整起飛的態勢,但反而卻在睜眼後得到一股強烈的絕望感。
海,一片深藍且波濤洶湧的大海。
我慌張的遙望四周,在這股雜亂的強風之下,我努力尋找那類似陸地的區域,但映入眼簾僅有一片莫大的藍海。
在情急之下,回頭飛往陸地的念頭閃過腦海,我把韁繩轉向扯了幾下,但這頭銀白色巨鷹卻怎麼也不聽我的使喚,韁繩沒辦法控制它的方向,我也跟著慌張了起來。
而這樣慌忙的思緒,也一併影響了這頭巨鷹。
雙翼雖然持續拍打著,但力道已經開始不敵那些強風,原本勉強能維持平衡的身姿,早就逐漸偏離了軌道。
怒濤般洶湧的海潮在下方拍打,就像是一隻披著深藍色外衣的猛獸。
浪花激起的白色浪沫就像尖牙,不斷侵蝕我那逼近崩潰的心靈,雖然經過了那麼多艱苦訓練,但在大自然的面前,我就像隻毫無招架之力的螻蟻。
只能靜靜的等待吞食,然後消失。
我害怕。害怕恐懼的心情一時無法平靜,我明明知道這種時候我必須冷靜,但我卻怎麼也做不到。
巨鷹的動作越來越失控,雙翼變得時而拍打時而停頓,就連在上頭的我也被晃到失去了重心。
就在此時,底下的海浪旋了起來,猶如漩渦般的海潮逐漸形成一個類似凹洞的可怕巨口。
在那份逐步侵蝕的恐懼下,我緊握韁繩的雙手,也在強勁的風壓下鬆了開來。
「完了。」
在失去了空中的支撐點後,我筆直的向下墜落,那視野中的銀白色巨鷹也離我越來越遠。
就在人生跑馬燈準備上演的瞬間,突然一道強大的推力從我的背部頂了上來,突如其來的衝擊不僅把我整個人痛醒,也順勢把我推到了那頭巨鷹身上。
劇烈的鵝黃色光芒劃過眼角,那衝破天際的身影一併吹散了剛才不規則的強風。
我安撫那尚未平息的心情,甚至還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年輕男子的身影架在半空中,周遭圍繞的鵝黃色光芒就像赫姆一樣包覆著他的全身。
而且不僅如此,那道類似赫姆的黃光,也一併纏上了他乘坐的銀白色巨鷹。
一看到巨鷹,我腦中馬上做出了聯想,可是在我驚訝的張嘴之前,他就搶先拿下了第一句對話。
「你是哪一國的參賽者?」
「……角、角村。」
「角村?」他表情顯得有些驚訝,「是…是艾娜公主所在的角村嗎?」
「……公主?」
我回想起艾娜她們。確實如果以一個國家來稱呼的話,龍王是一國之主,也就等同於國王,而他底下的三個女兒,也就能理所當然的稱呼為公主。
我看著他驚恐的嘴臉,無意識的點頭回應,「呃……恩。」
「為什麼?」他擺出誇張的動作,「為什麼今年不是艾娜公主參賽?」
「呃……有些原因啦,不過最主要的還是艾娜她────」
「艾娜?!」他攝人的雙眸睜的偌大,那略帶氣憤的口吻在高空中傳遞。
「你剛剛是直呼艾娜公主的名諱嗎!」
「竟然…」那激動的口氣就像發瘋的粉絲團團長,「竟然如此無禮──!」
他猛力拉起韁繩,訓著那頭巨鷹朝我衝來,在我還沒來得及接話之前,那張可怕的臉孔,便帶著一頭蓬鬆的黃色亂髮迎面貼了上來。
「我不管你是怎麼拿到參賽資格的。」
他伸出指頭頂著我,「但就憑你剛才那個模樣來看,你還差了艾娜公主一大截!」
雖然我不明白他跟艾娜的關係,也清楚他說得是事實,但在他如此激動的言論下,我還是顯得有些尷尬。
「那個──」
「停!」他再次搶走發言權,「總而言之,艾娜公主是我的。」
「…」
「……」
……恩,我放棄跟這傢伙溝通的權利。
他甩了一下那頭蓬鬆的黃髮,語調帶了點傲氣,「連帝夫海界都闖不過去的傢伙,還想代表角村參賽?」
他轉身朝我撇了一眼,眼裡盡是不屑。
「別開玩笑了。」
他讓身上的鵝黃色赫姆逐漸膨脹,隨後產生了類似電流般的絲狀赫姆,就在同一時間,他身下的那頭銀白色巨鷹也開始振起雙翼。
那猶如電流一般的赫姆扣著巨鷹,逐漸牽引產生微量的震動,在震動之下,鵝黃色的電漿開始侵蝕,並壓縮整個身影,直到他轉化成類似能量體的身軀。
渾身閃爍的黃光,就像是電流匯集而成的身軀。
「真的……別開玩笑了。」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接著『轟』的一聲便消失在我的視野範圍內,只留下幾道滋滋作響的鵝黃色赫姆。
我愣著看向那道穿梭在天空中的黃光,任由胸口那熾熱的烈紅色赫姆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