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11. 禿子叔叔沒有腦袋！(2)
深夜──
三樓員工休息室被推開了門。
一位沒有穿著女僕裝而是穿著睡衣披著外套的禮千愛走了出來。
她輕輕的關上門，輕輕的穿過走道，從東側樓梯走上了樓。
喀──
打開頂樓門後，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冷風。
禮千愛稍稍拉緊外套，躍過門檻，正打算要關門之際，有一個人阻止了她。
「！」她嚇的想要大叫，但是那個人更早一步摀住了她的嘴巴，使她發不出聲。
然後有些僵硬的揮揮手，「嗨、嗨……」了兩聲。
隨即鬆開摀住禮千愛嘴巴的手。
千愛拍拍胸口，「嚇死我了呀，華生先生。」
「抱歉、抱歉。原本是想早點叫住妳的，但不知怎的突然覺得要是被誤會成變態跟蹤狂該怎麼辦。」
「這種時候變態跟蹤狂似乎還好上一些，我還以為是殺人犯，心臟都要停止了呢！」
「哈哈，是我設想不周，應該等妳關上門後再數個六十秒開門，就能假裝巧遇了。」
「嘻嘻，那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不然我可能會懷疑這麼巧的巧遇一定有什麼陰謀。」
「是這樣呀？那還真是誤打誤撞……其實會一時想要跟上千愛小姐，是想要問問妳……身體不要緊了嗎？」
「身體是沒事的……不過還是很難接受老闆她已經不在了的這個事實。總覺得……睡不著呢。」有股難受，湧上心頭。
她背對華生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戶外、感受涼風、調劑心情，接著才轉頭對著華生擠出笑容、打趣說道：「又或許是因為昏倒的時候睡了一下～」
看得出來她並沒有奈由莎那樣的悲傷，畢竟一個是親人，一個只能說是熟人。
但華生能仍感受得到，禮千愛在強顏歡笑。
一時間，華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要是直接說明自己是為了「任務」而來，好像有點不識趣呢～
所以他只好跟著禮千愛的步伐，靠向矮牆邊，舉頭望明月。
若有所思的……
放空。
不知過了多久（其實沒有很久）。
禮千愛轉頭看向了身旁的華生，笑笑問道：
「華生先生，也睡不著嗎？」
「不……」感覺時機來臨的華生回望了她。
「其實──我一直在找妳！」
一個伸手，緊緊握住了禮千愛的手。
「！」
這個舉動讓禮千愛小小的嚇了一跳，隨即雙頰染上嫣紅。
「雖、雖然說華生先生非常的男人、黑白兩色的頭髮非常的性格、左眼下方的縫線非常的帥氣、大大的雙手非常的有力、結實的胸膛非常的有安全感，和華生先生在一起的話，似乎就不用擔心殺人犯了！可是、該怎麼說呢……要是在外面認識華生先生的話，可能會自然而然的喜歡上華生先生，但在這個時間、這個場合──不、不行的呀！」
急速說了落落長的一段，少女終於恢復了冷靜。
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她很確定是百分之百的冷靜。
於是她繼續的說：「現在對華生先生有些心動的感覺，應該只是吊橋效應吧？不……或許該說，如果現在答應和華生先生交往的話，一定只是因為想要利用華生先生……」
「那個……」華生稍稍鬆開握手的力道，「我只是有問題想要問問妳……」
「咦？咦？」瞬間理解自己會錯意的禮千愛抽出了手，猛力揮動，臉紅的比剛才還要厲害。
「哇啊啊啊啊～──不算、剛剛那個不算！都是因為去問了刑警先生，聽說是華生先生將我和小莎安全送回房間的，所以才……而且還有在晚餐時間的那個選擇題，我感覺的到如果不是顧慮夏諾可小姐，華生先生或許會選擇我，我也不能說對華生先生完全沒有好的感覺……哇啊啊啊～忘記吧、通通忘記吧！羞死人了啦！」
要是此時旁邊有位男性看著這段發展的話，他的心聲應該會是：「人帥真好，人醜性騷擾。」
雖然華生不是頂級帥，但應該有均標以上。
少女速速以手煽風，希望能幫自己速速降溫，不要再因為腦袋過熱做出什麼想要挖洞鑽的舉動了。
「那麼……華生先生想問什麼呢？」
「我想要問奈由莎小姐的事情。」
不用煽了，禮千愛的表情一秒由紅變青：
「難、難道……華生先生喜歡的是小莎那種類型！」
「…………」華生沉默以對。
「對、對不起……其實我平常不是這樣子的，一定是因為太害怕了。」禮千愛速速鞠躬。
「那麼作為賠罪，請認真回答以下問題。」
「好的，請問！」
「奈由莎小姐討厭偵探和警察的具體因素究竟為何？」
「原來是要問這個？具體其實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小莎曾經有一位相依為命的奶奶，但似乎被偵探與警察聯手陷害、含冤入獄了，所以她很討厭偵探和警察，大概是這樣。」
「相依為命的奶奶？」
華生總覺得這個敘述和目前已知的情報有點拼湊不起來。
「嗯，是的，是奶奶喔！奈琪蓮老闆其實不是小莎的親生母親，而是養母。她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吧？」
「確實呢……」從髮色開始都不一樣，「我知道了，那麼還有一個問題──妳知道這次的房客之中，有沒有老闆的熟客？」
「熟客啊？這部份我也不是很清楚……老闆有一些非常非常熟的客人，是會關起門來做生意的～那種時候普通的服務人員不會在場。不過小莎會在喔～也許可以問問小莎……」說完，她便自己揮了揮手，「不，行不通吧……不知道由我去問，小莎會不會說……感覺是不會……她一定會懷疑是偵探或刑警先生要我去問的吧？」
「我也這麼覺得……」華生不是很抱希望。
把希望放回禮千愛的身上還比較實際……
「一點點的異常也行，妳有注意到類似的東西嗎？」華生問。
「一點點的異常嗎？」禮千愛思考一下，「真要說的話，老闆和小莎他們見到不二衫小姐時的表情好像有點怪異。」
「不二衫嗎？」
華生自己是不覺得她奇怪，但畢竟是被夏諾可直指過是兇手的傢伙……
「──那個應該是不二衫小姐與『暴風雨山莊六屍案』中的一具屍體長的極為相像的關係。」突然有道男聲穿插進了兩人的對話之中。
「刑部！」華生看向了門邊的刑部，「你居然有偷聽別人說話的嗜好！」
「才不是偷聽，這是保護！──看著你鬼鬼祟祟的跟在千愛小姐後面，任誰都會懷疑的吧！誰知道你有沒有可能是兇手或是幫兇呢？」
「華生先生才不是那種人呢！」禮千愛激動的表示，使刑部嚇了小小一跳。
「當、當然，刑警先生也不是……應該……不是……我絕對沒有因為刑警先生的右眉有道刀疤，就覺得刑警先生有些可疑喔！」
那就是有……
「等等……」刑部皺了眉頭，「眉毛上的刀疤和眼睛下的縫線，為什麼會是前者比較可疑？」
「咦咦？因為刀疤看起來很像血氣方剛打過了很多架～縫線的話，不是像是家喻戶曉的醫生《怪○黑傑克》一樣嗎？剛好華生先生也是一位醫生，頭髮還是一黑一白呢！」
「…………」
華生雖然是個醫生，但是個中醫生，而且他有個稱號叫作『無照Quack（庸醫）』，顧名思義就是……他完全沒有醫療技術。
刑部不知道要不要打破少女美好的想像……
但很顯然的華生希望不要。
被人以醫生而尊敬著，可是他曾經的夢想。
「唷唷～刑部～你剛剛說不二衫和六屍案中的一具屍體長的極為相像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呀？」
華生臉上的表情變化幅度不大，顯得這抑揚頓挫的說話方式非常刻意。
不過刑部想想算了……揭穿他有什麼好處嗎？偶而行行善，就順著華生的問題接話吧。
「那個～似乎是因為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姊妹。」
「似乎？不肯定？這情報的可信度有多少呀？」
「多少嗎……」刑部搔搔頭，考慮一下要不要將剩下的情報與他共享。
終究是上司找來的偵探的助手，而且話又說到一半了……
「好吧……不過接下來的事是偵查中的機密，我們到旁邊說。」
「好。」
刑部帶著華生遠離千愛，直到他認為距離足夠後才停下腳步，在他耳邊小聲的說：
「我認為有一定的可信。主要是因為不二衫小姐與她的姊姊皆為海外華人，姊姊搬回台灣，領了台灣國籍、放棄外國國籍，而妹妹則是持有外國國籍、沒有台灣國籍……這之中的資料確實有些奇怪，我們也還在深入調查之中，不過相對的，有多位鄰居皆表示曾經見過兩人先後進入住所，能夠證實有『兩個人』沒錯。」
華生也以同等的小聲回應刑部：
「這樣說起來，不二衫小姐是不是有了殺害老闆的動機？你之前說過六屍案是因為他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而被滅口的吧？那麼剛好外出避開死劫的老闆被懷疑和兇手有所勾結，於是被報復殺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刑部搖搖頭，「有是有，但不高，畢竟只須要殺她一人的話，就不須要製造暴風雨山莊吧？相對的，我覺得不二衫小姐自身比較危險，如果她也被認定為是『知情之人』的話……」
「下一個就是她了嗎……」
說到這，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過了頭。
只見禮千愛像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般的停了下來，保持著身體斜向二人的姿勢。
「…………」
知道假裝不下去的禮千愛慌張的揮了揮手。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很想偷聽！只是『機密』兩個字太誘人了，好像不偷聽就對不起自己一樣！相信我，我真的什麼也沒聽到～而且、而且……你們站那麼遠，好像在計畫著什麼，會讓人覺得很可怕呀～」
「這麼說起來也是，畢竟刑部不只有刀疤，眼神也是很凶的模樣。」
「對不起呀！──我長成這樣還真是對不起呀！」
被華生挖苦的刑部怒中帶淚，一點壞人之氣都沒有。
看著那樣的他，禮千愛「嘻嘻」的笑了起來。
「雖然真的有點可怕，但我現在相信刑部先生不會是壞人了！因為真正的壞人才不會把壞人寫在臉上！」
「這樣的評價我到底該哭還該笑……」也就是眼尾吊了一點呀，「不過，算了，都沒關係的。刑警會一視同仁，不會因為妳說了我好話就將妳完全的撇除在嫌疑之外，但同樣的，也不會因為妳說了我壞話就不保護妳。」
刑部將手插進了褲子口袋，作勢的微別開頭，總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告白……一類的？
「嗚，咳。我想說的是……禮千愛小姐，妳不需要擔心，妳會安全的。」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美太溫柔，禮千愛在一個瞬間裡被這樣的刑部帥到了一下。
但就只有一下。
下一秒她就變回了心。
因為華生張開了口：「不過還是不要獨自一人在外面閒晃比較好……」
果然比起刑部，還是他更值得信賴吧？
明明是個不太有表情的男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禮千愛思考一下，大概是因為他若是兇手，在她與奈由莎昏迷的期間裡，他早就有機會將她們給殺掉了吧？
又或許是因為……
「我打算要回房去了，要順道的送妳回去嗎？還是妳想再和刑部聊聊？」
他是個與冷酷外表不同，相當具有溫度的男人。
禮千愛輕搖了頭，「不了，就麻煩您送我回去吧……先謝謝了。」接著轉頭看向刑部，輕點了頭，「也謝謝刑警先生。和兩位聊聊天過後，我覺得安心多了，不再那麼的感到害怕。我想，應該能夠安穩的睡上一覺。」
「嗯，晚安。」刑部予以了一抹微笑，並以揮手代替「再見」。
就這樣……暴風雨山莊的第一天結束了。
這時候的他們都還不知道，緊接著而來的第二天早晨……
──將會充滿慘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