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文具展第一天是貴賓日，只開放給相關企業與ＶＩＰ入場。
我跟協理站在正方形柱左右，時間一到就湧入不少人潮，在介紹時我會先聽對方的口音才選用語言，到目前為止是沒太多困難；至於協理那邊有蠻多是工作上認識的合作夥伴，所以第一次見面的都很意外她是女性，貌似協理的英文名Elias給了不少誤會。
我無法時時刻刻注意她那邊，因為很多企業是被『順用文具』的名號吸引前來，而且今天是貴賓日，我得實際操作一次讓他們欣賞、試寫，反正筆身上有用透明鍊子綁住，在短時間內是拿不走的。
這絕對是有生以來我最多話的一天。
等快中午時人潮才散去一點，我感到口乾舌燥想吃熱騰騰的飯，但是這裡沒有便當也沒有白米飯，而且協理還被其他人霸佔著，偷聽了一下內容幾乎是在問要不要一起吃午餐……不要亂搭訕她啦！
「妳的表現比我預料中還棒。」
聽到中文我呆滯幾秒，發現董事長居然在旁邊就被嚇了一跳！
「董、董事長！」我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他呵呵笑兩聲、整個人一派悠閒的樣子，「餓了嗎？等等十二點會關場做清潔一次，下午兩點半才開。我知道哪裡有國人開的飯館，就去吃飯吧。」
「好。」
結果回好的不是我而是協理，她突然一句中文超突兀，但也因此順利打發走那些人，然後在董事長面前親密地勾住我——只見這位半頭白髮的中年人意味深長地微笑，協理也滿臉笑容看過去，夾在中間的我頭皮發麻。
「我還以為妳走不出情傷呢。」一出會場董事長穿上大衣外套，跟著我們一起用走的去吃飯，「妳當時哭得要死要活還說想辭職，第一次見到妳失控成這樣可嚇慘我了。」
董事長一步步悠哉走著，不像平常在公司裡給人一種強大魄力且嚴肅的感覺，但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敢說太多話，只懸著一隻手讓協理勾著，將空間留給這對師生慢慢聊，然後努力撐大耳朵偷聽。
「我也以為自己走不出來。」協理淡淡說著，「但是還好，痛過後沒什麼了。」
「真的沒什麼嗎？」他反問但不求答案，卻回頭看我一笑，「妳老實告訴我好了，一開始推薦她是有私心還是公事公辦？這孩子法文說得不錯，就像放慢版的法國人。」
我本來很開心被董事長誇獎，結果後面那句重擊了一下。
「你不是曾經問我這條項鍊哪買的？」協理這一句就讓董事長知道意思了，他抖抖自己白花花的眉毛，「喔——妳的眼力總是特別好，如果沒發現那我可損失一塊寶了……是說，妳提出調換秘書的要求，該不會是想滿足私心吧？」
「呵呵。」
協理的冷笑惹得我發毛。
在法國看到中文菜單有種微妙感覺，可是當熟悉的菜上來時我吃了好幾碗白飯，雖然法式料理不錯但吃不習慣。而他們兩人幾乎是邊吃邊聊，毫不在意我又多叫一碗，讓人懷疑董事長是不是也麵食派的！
「我待到明天走秀結束後會飛往義大利，妳回國時幫我處理件事情。」
董事長一說出這句話，原本有些熱絡的氣氛瞬間僵化。我聽見旁邊傳來放筷子的聲音，轉頭看協理時發現她神情嚴肅，單手撐額了一會後才說話，「跟之前一樣？」
「嗯。」董事長繼續細嚼慢嚥，「放心，不會再讓妳每個月飛一次。」
等、等等，協理要出差？董事長在談出差？
「那多久飛一次？兩個月？」協理僵硬地扯著嘴角、夾起一片肉放入碗裡，「你明知道我之前就是太常飛才讓人有機可趁。現在對象換成自家員工你就放心了？我可不放心，當時她也說體諒我、願意等，結果呢？最後分手拿一句我常不在家當理由。」
「這點我很抱歉。」董事長稍微清清了喉嚨，一臉無奈的嘆氣，「但是這些本來就是妳該負責的，去年是劉在幫妳飛，雖然成效也不錯但還是有差，如果所有員工都能像妳一樣優秀，我是真心不想把業務都扔過來。」
「那你更該放心劉的能力。」協理再次放下筷子直視董事長，「當年不就是你一直讓我出去鍛鍊才有現在的成就嗎？劉就跟之前的我一樣，他欠缺什麼就耐著性子去磨練，我相信公司真的沒什麼大事需要每個月飛一次。」
「妳冷靜點。」董事長用手撐著下巴看似想說些什麼，但是協理很明顯不給面子，「我很冷靜，只要你別再推一些小事就要我出差。」
「協理。」我小小呼喚了一聲，她瞬間閉嘴把茶灌乾。
「楊雅鈴的事情我很遺憾，但是當時妳也沒反應這影響到生活，而這次正是因為劉處理不來，我希望妳能帶著他去學一下。」董事長微微勾起嘴角，而我在這句對話裡也捕捉到一個重點——楊雅鈴。
就是她嗎？協理上個對象。
「妳就去吧。」我看協理蹙眉就戳戳她的臉。
她轉頭看我，其實那句話後面我想說雖然會寂寞什麼什麼，可是她之前都聽過了吧？我只好開始大眼瞪小眼……用鼻子呼氣，「還是妳不相信我？」
「相信妳什麼？」協理用手戳我鼻子就轉回去，但表情已經比剛才溫柔許多。
「那先吃飯吧。」董事長的發言神跳痛，但是我們沒人想再跳回出差這話題。
其實我懷疑董事長是故意提起協理的過去。
他沒說我真的不知道協理是出差太多次才被戴綠帽……難怪之前總想不透，為什麼協理的條件這麼好會被提分手，而且從入公司以來，我自己看到協理的次數貌似不多，部門裡也有人說現在很常看到她出沒。
現在總算有答案了。
董事長住在另家更高級的飯店，送他回去後我跟協理再次往展覽移動。
她雖然勾著我卻走起來有氣無力，我看了眼幾乎是靠在身上的女人，用手勾住了腰後笑嘻嘻的看過去，「協理就放心去啦！董事長也說不會一直派妳出差了，相信我吧！我不可能跟其他人亂來，現在跟我關係最好的可是范宗倫耶！」
提到他我愣了幾秒，那傢伙現在單身了，協理會不會反而不放心。
「我知道妳跟她不同，但是要一口氣放心不可能。」
「所以慢慢來吧。」我不強求她快快放下，就跟協理也不強求我學習一樣。
下午場又來了一批沒看過的生面孔，由於中午吃很飽，我整個精力十足不像早上還會慌，等今天結束後就直接回飯店用餐，要比昨天提早兩小時休息，等天一亮就要提前去展覽做好準備。
明天正式開場會有更大批人潮與媒體湧入，而且早上還有時尚走秀，可說是全場焦點。
我們被分配到的模特兒很高——好吧這是廢話。
她有一頭金色捲髮、白皙皮膚，就好像一隻有藍綠瞳的金絲貓。走起路來很有公主那種傲中帶點柔雅的氣勢，人非常漂亮總是露齒微笑，還會說一些些中文，有時會是我們用中文說話她用中文回，或我們用法文問話她用法文答覆。
原本以為這模特兒看到自己負責東方面孔會露出不屑的表情，所幸這情況沒發生。
當走秀場輪到我們，金絲貓遵從了指示操作永恆筆——她一開始走出去平凡無奇，但亮出永恆筆後成功吸引全場焦點，不論是秀筆還是變形，時間都捏得恰到好處令人想再多看一眼。
我聽見底下有人不停說九十三號就很高興，因為這展覽即使是普通民眾也能投票，我們順利吸引了全場焦點，讓躲在台下的董事長面露滿意。
多虧了金絲貓的魅力，今天開場的人潮可說是往我們這奔來。
協理一直站在我旁邊介紹，手會有意無意的滑過腰，我也使出了渾身解數向大家介紹這支筆，因為人太多了所以統一用英文，反正正方形柱上的四邊都有小螢幕，上頭有五種語言會輪流介紹一次。
一整天下來我覺得喉嚨啞了，這次連出去吃飯都覺得累，直接讓飯店送餐來房間。
「如何？」
「好累。」我在床上滾來滾去，「妳今天幹嘛一直偷摸我屁股？」
「因為怕有人偷摸嘛。」協理撲上我的背，原本就有開暖氣的房間更熱了，我讓她貼在背上，忍著想轉頭親一下的念頭……心跳得比往常激烈，她應該有感覺到，而我也很清楚自己如果無知就不會心亂。
但是協理沒說什麼，只親吻我的後頸。
為什麼每次都不做下去？
隔天也是沒太大問題，雖然還是很多人往我們這裡擠，但至少沒有第二天時誇張，這次我與協理總算有時間能喝水潤潤喉嚨，等快結束時輪流去廁所，這次我回去時看到協理正在跟一個人介紹，本來打算站在旁邊幫忙時才發現，那個人是說中文。
「啊，她是妳這次的搭擋嗎？」
協理突然不說話了，回頭看我一眼就走到旁邊。
「唉？」她把人丟下來不理了？我迎上對方的目光，發現是名很漂亮的女人，有些面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看過……直到我發現她脖子上的四片幸運草項鍊，心裡閃過了那禁忌的名字，本來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一僵。
我感覺藏在衣服裡的四片幸運草好燙。
「妳好。」她朝著我一笑就走到協理旁邊，「所以要嗎？妳也可以帶她一起去。」
「我這幾天說很多話、喉嚨很累，明天還有展覽，我得早點回飯店休息不能跟妳一起坐下來慢慢吃飯。」協理的聲音在壓抑某種感情，我自然是不清楚那女人怎麼出現在這，只好裝傻靠過去，「嗨，妳有沒有興趣看我們的永恆筆？」
我怎麼感覺自己像是搞直銷的……
「唷，洪協理已經跟我說過了。」她看我時眼裡冷淡，但是面對協理時卻充滿眷戀，「真的不能？已經一年多不見了，我有些話想跟妳說。」
「小雅，我很忙。」
協理叫她小雅？我感覺腦袋被閃電打到，跟她相處這麼久了，協理還是叫我姿縈卻叫她小雅？為什麼！
「妳是真的在忙，還是只想逃避我？姚姚。」
我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拿一塊玻璃在上頭割出一條縫——
這瞬間她們相望的世界，彷彿沒有我的存在。
「吃什麼？」協理妥協了，刻意不看我只問眼前人。
女人高興一笑就抱住她，協理將人輕輕往後推，她發現我的目光後乾笑幾秒、掩嘴笑著解釋，「不好意思，我跟妳們協理是老朋友，只是很意外能在這看到她。」
「呃……嗯。」我也不清楚自己該說什麼，只能看著女人勾起協理的手臂。
協理用眼神釋出歉意；而我用唇語說著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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