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戰期間（上）.
曾經，世俗流傳著一則傳說，關於死神和他的菸斗。
十六世紀中葉，他仍僅是個愛叼菸斗的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在走過無數戰爭與疾病禍害後，於地球內戰期間理所當然地亦戰勝死亡，取走其主人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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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這樣做時會痛嗎？」
約納斯輕聲詢問，右手稍抬，讓冷如冰錐的利刃離開滾燙的人體，淺灰的刀鋒已被鐵鏽染成極為鮮豔的赭紅，反射的凜光依舊是無情的。
「對不起呢。」
兩句話之間沒有片刻停頓，他本就不奢望對方在失去聲帶後仍能回答任何問題；這名病患早就沒救了，在成千上萬枚砲火中僅犧牲掉雙腿與三分之二個手掌，這樣的功績雖值得嘉許，卻亦值得惋惜──若他乾脆地命喪於戰場上，現在所有的苦痛都將轉為空無。
軍人健壯的體魄很適合拿來進行一些比較複雜的「測試」，但比起眼前這具殘破的軀殼──約納斯撇嘴，習慣性地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架──他更想要盡速結束手中正進行的小實驗，轉而去尋獵其餘較完整的肉體。
雖然這項任務在戰爭中有些難以執行，但他頗有自信地認為自己可以輕鬆做到，且全身而退。
再度將刀刃按下，毫不猶豫地刺穿男人的喉頭，約納斯搜索著口袋，翻找出一只金色懷錶。
那雙腥紅裡的戮氣在熠熠金芒下稍趨和緩；他不曾否認自己喜愛這份禮物的事實，送終者，多麼美好的名字，簡單的三音節有如來自冥府的訊息。
他轉動發條，待原先靜指的指針甦醒後，方踏出一步──
＊
噠，噠，噠。無風的夜晚，早晨的戰場與現在的寧靜構成極大反差，軍士們的熱血於此流盡，徒留失去一切的冰冷身軀頹倒在染紅的泥地上。
一抹黑影逐漸自背景溶出，唐突地阻斷從不回頭的地平線，傲然自恃地打碎天地間商量好的和諧，四周依然沉默，沒人膽敢對這名忽然現身的不速之客發出任何抗議。
三十秒，對大多數人來說不算太長的時間，但對約納斯而言，這樣便已足夠讓他將自己的身跡從世界短暫拭去。
不過他現在想要的是送終者提供的另一個能力；距破曉不遠，而他仍未找到適合的「病患」──這裡僅剩支離破碎的屍首，散亂滿地。
約納斯朝高掛的北極星跨出步伐，動作迅捷地不像人類，不像任何現存已知的生物。
他要跟時間賽跑，他需要速度。
一瞬間，周遭的事物慢了下來，約納斯抿唇；這感覺著實會讓人上癮。
原先呼嘯疾奔而過的狂風被扼住咽喉，苟延殘喘地連一片枯葉都無法撿起；在送終者的力量下，就算大自然也需屈服。
遍地荒涼間，他是唯一尚在行動的生物，卻並非唯一的生者。
約莫二十秒，他便捕捉到一絲新鮮的鐵鏽味，溫熱無比，令他想到仍活躍跳動的心臟。那名戰火下的餘孤想必不知道自己即將遭遇什麼…
思及此，約納斯不禁露出微笑，這不該出現於此的情緒在黑暗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刺眼。
而他的愉悅只持續到背後被抵上一把槍為止。
槍管猶存溫度，約納斯不用回頭就能確認那人就是他尋狩的目標，最絕望的思想總是熱衷於最危險的舉動。
「就我個人觀點而言，我並不會在戰時槍殺一名醫生。」他的語氣稀鬆平常，而非過度冷靜或慌亂，彷彿──事實上亦是──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拿槍頂著背。
「沒人會知道是我做的。」
真正讓約納斯驚訝的事出現了，那雙少有動搖的紅瞳亦不禁震顫──或許該怪罪於戰爭與死亡的氣味太嗆鼻，他並不知道，也不期望對方會是名女性。
「但我…」「不准轉頭！」
命令聲摻入驚慌；約納斯微愣，迅速在腦中過濾幾句應對之話。
「為什麼？」但最後他選擇的卻是最簡單、直白沒有經過分毫修飾的問句。
「不關你的事！」對方仍舊脾氣倔強地喊道；他蹙起眉。
通常他是拒打女性的，但看在逐漸轉白的穹頂宣告著他所剩時間不多的份上，此事必須有個小小的破例。
若她的眼可捕捉到光影瞬間的掠動，那麼她便可防禦或──嘗試──抵抗。
轉身，反擊，壓制。約納斯毫不憐香惜玉，不到幾秒，兩人的位置對調，雖然槍仍在女子手中，卻已徹底失去威脅性。
「你…」但當他往被壓制者定睛一看時，準備出口的幽默轉瞬消逝。「恩……」「閉嘴。」
他可以理解為何對方先前如此堅持不要他轉過身；畢竟，的確沒人會心甘情願地讓陌生人看見自己最狼狽的模樣。
戰爭理所當然不會因為一朵花的嬌嫩而放過它，反會加以摧殘。
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以她的右肩頭為起點，橫劃過背部，終於左下腰側，還有其餘大大小小的傷口，在沒有衣物的保護下閃爍著生命的鮮豔。
「這根本不該發生。」女子突然打破沉默，口齒清晰地不像個傷患，不似任何平凡女性。「沒有戰爭…是必要的。」
全文。完
太久沒寫文啦ｗ結果一不小心寫太長了＃
不意外的話約納斯的第一章應該會分上中下（？
創作內容
【蛻變之聲】第一章、內戰期間（上）。
【Assassin】創作公會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