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Zean】信件

作者：雅仲│2016-11-05 22:43:58│巴幣：18│人氣：174

　　夜色如墨，兩名男人一前一後在荒漠中步行，身後拖行那沉重的步履。

　　風勁推動著他們行走，Des一口唾液吐在黃沙上，不停咳嗽；Laban手握望遠鏡，掃視一片荒原。

　　綿延不斷的沙丘陵、散落傾圮的高樓大廈，被掩埋在沙場之中。看來簡直像連海市蜃樓也失去了昔日光采，只有影子在遠處堆疊，灰濛的晃動，線條也叫人抆去，殘餘大致的形體。

　　事已至此就算回頭也已來不及了。

　　Laban返身，他們的腳程早被風沙捲走，而Des哪怕並未脫下護目鏡，他也看得出那雙龜裂的褶皺盛滿疲倦。

　　Laban一把拽過Des的肩膀，扯下圍巾貼近耳邊大喊：「前方有遮蔽物，我們必須走到那邊！」Des頷首表示自己聽見了。

　　他們棲身在已敗壞、傾斜的建築內部，Laban單手壓低Des後腦杓，要他留心上方窗框玻璃的殘骸。

　　Laban拉過毛毯，黯夜中他們彼此依偎。

　　Des蒼白如蠟的面孔深深埋入絨毛外套的兜帽內，但即便這麼做亦抵禦不了寒冷。

　　天色灰暗的如同碳筆素描，速寫下一整座荒蕪城市；兩人注視著火光搖曳。

　　「我說Laban，我們大老遠的就為了一封信件，值得嗎？」

　　「啊，原本以為世界也就只剩下我們了，但如果能夠到達那裡，肯定會有什麼辦法。讓我們存活下去的辦法。」

　　「我們？認清事實吧Laban，沒有『我們』，只有你和我。這其中有很大的差別。」

　　於身後更深處的幽暗裡，水滴宛若鐘擺，定時的滑落出聲。告訴他們時間確實在流動，絕非永遠被困縛在這裡了。

　　哪怕眼前的景色幾乎沒再變過。

　　「女人、老者、孩子都死了，只剩下少部份的男人……真便宜了那些fairy.」

　　「那些話便留給舊世代吧，現在我們必須團結在一起。」

　　聽見Laban那麼說，Des忍不住撇唇。

　　「你都沒聽我說的話嗎？」話語中透出一股濃濃的倦意，Des頭挨靠在Laban的肩膀，閉眼便立即睡去。

　　Laban只是靜默聆聽著Des的呼息，夜半曾醒來確認多次，唯有這樣他才能夠感到安心。

　　「我們必須找到更多的水。」Laban.

　　「……還有食物。天啊，我們到底多久沒好好吃一頓飯了？」Des用嘶啞的聲線抱怨道。

　　Laban瞄了他一眼，彎身準備自己的行囊：「你別再說話了。」

　　接下來幾天他們拚命向南追趕，塵幔揚起，吹拂過無際的荒地。

　　他們行走於白日的陵線，Des咳嗽不止，當角巾被浸濕，唇齒啖有鐵鏽味時，他望向Laban的背影。

　　Laban傾吐出白煙，毫無所覺。

　　
　　事情發生在下午，Laban手持望遠鏡觀測地形，當他發現Des時，Des已隨著新月形的弧度不停下墜，Laban大驚失色，急忙追趕他、攫住衣布朝自己的方向使勁。

　　兩人本就疲乏的體力，因這段插曲更是消耗殆盡。

　　Laban褪下圍巾氣憤不已朝Des疾呼：「你在做什麼？」

　　「我以為看見水源，正在朝它靠近了。」Des冷汗涔涔，表情同樣充滿驚懼。

　　Laban注視著Des，再放眼俯視身下一片遼闊。

　　「沒有，那裡什麼都沒有。」

　　兩人接續上路，不過到了下午，Des終究體力透支而頹然倒下。

　　
　　他一直都明白，以Des的狀況根本撐不過這趟旅程；但他仍懷抱希望，翻越過這個沙丘後，再下一個沙丘，必定會有什麼方法得以延續他們兩人的性命。

　　如今希望已從他腳下抽離，一如散落的步履，被風沙捲走、蕩然無存。

　　Des高燒不退，而他們並沒有充分的水源。過不了多久，Des便拒絕再次喝水。

　　「你必須補充水分。」

　　「留給你自己喝吧，我喝得夠多了。」

　　Laban根本聽不進去，想要強制灌水，卻被Des指腹堵塞住。

　　「Laban，那封信……你還必須去找那封信的主人。你知道嗎？我開始覺得你是對的，這個世界如此浩大，肯定還會有其他人跟我們一樣，都在尋找別人、想要與他人見面。」

　　「根本沒有什麼信。那只是一張殘破的紙，空白的。」

　　Des聽聞不禁眨眼：「我就知道是你在扯蛋……你就是不想讓我自行了斷，對嗎？」

　　「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斃。」Laban指骨按壓著眼頭，除此之外他已經不曉得還能夠怎麼做。

　　「那你就答應我，去找能夠寫這封信的人。答應我，如果對方有一枝筆……你也就不會那麼寂寞了。」

　　聽見Des的玩笑，Laban別開臉笑了。他抓緊Des的肩膀：「我是Jockey.」

　　Des聞言也忍俊不禁：「是嗎？這我可沒料到，因為你看來軟弱得像個fruit.」

　　「Hey……」

　　「好了，在這裡就聽我一句，好嗎？」Des攬過Laban肩身，將他抱往胸前。

　　Laban依順的緊摟Des，期間不停抽搐顫抖，遲遲未歇。

　
　　你是否見過一望無垠的景色，感覺無所適從？

　　你感受到什麼，一些衝擊，情難自禁的流淌下淚水。

　　有人拍擊你的肩膀，告訴你原因，原因是自然的美景美不勝收。

　　那時候你還不懂，要等到很久之後。有可能是失去希望的時候，有可能是失去摯愛的時候，你才明白。

　　你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無力與渺小。

　　無邊的黃土已然失去了持續前行的目的。

　　我們正身處在一個逐漸失去邊界的世界，最終自身的容顏也難以分辨。灰濛的形體如同鬼魂，消逝隱沒。萬物最終也將歸向晦暗與虛無。

　　Des身亡後第三日，Laban也在行進的路途中倒下。

　　文中單字取自近內閱讀的《裸體午餐》
　　「fairy」男同性戀的貶抑稱呼
　　「Jockey」在同性戀語彙裡代表肛交的一號
　　「fruit」英語裡同性戀的俚語非常多，這裡特指有女性氣質的男同志。

　　晚上好，因為近內閱讀《裸體午餐》看見許多有趣的譯註，

　　想著一定要使用看看！便試著使用了！

　　但是，其實我也不確定這樣的使用方式是否正確…！

　　因為是私密的圈內用語…？(´ﾟдﾟ`)

　　所以如果使用上有誤，還請務必指正我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