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粗糙不是輕小說的藉口》是一篇差勁的評論？

談評論之前，還是要扯一下題外話。

這次挑戰秘密讀者和駒月的回應，其實雙方都很有趣，但更有趣的是外圍觀眾的反應。我想起不久前PTT撒花板發生的一起事件，女方在指控男方的同時公布了一些個資讓鄉民得以肉搜痛罵，等到男方出來澄清之後風向立刻調轉。這裡倒不是想說誰對誰錯，而是秘密讀者的這個讀者圈顯然比鄉民還要不如。匿名的一方對上具名回應的一方，為什麼具名回應的作者敢這樣大咧咧公開回嗆？在他們眼中這叫惱羞成怒，我覺得也未免好笑。如我第一篇文所述，駒月的回應固然不算得體，卻誠實得令人會心一笑。鄉民還知道看風向，腦粉就只是腦粉了。

 

〈有時候不能太順著自己〉還算中規中矩，不予置評；〈更理想的讀者〉則完全不值一提。所以這篇文的主題便如標題所示，要來談為什麼〈粗糙並不是輕小說的藉口〉一文是篇差勁的評論，駒月也對這篇評論的砲火最多。

 

順便提供《夜行》一書的作者黃致中對於大眾小說評論的說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tu7Uy--1tQ#t=13m

從十三分開始到五十分左右，有閒的人不妨看看，裡面有許多觀點恰好指出〈粗糙並不是輕小說的藉口〉缺失的地方。

 

首先談談「解讀」作品這件事。駒月的回應最受抨擊的部分大概是：「認為評論者讀錯了」。先不論有沒有讀錯，從雙方的交火來看，〈粗糙〉一文確實粗糙得過了頭。如果再拿推理小說來比喻，推理（解讀）的先決條件是正確的事實（文本），〈粗糙〉顯然列舉了大量與事實（文本）不符的偽證，想來個羅織入罪。亂來的程度ＰＯ在漫吐大概都會被噓爆。連正確的指謫都做不到，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誤讀不誤讀。誤讀的前提是在正確的文本脈絡下推導出錯誤或偏差的結論，至於連文本都讀不進眼睛裡的傢伙，是有什麼好護航？

 

枝微末節就不提了，〈粗糙〉中犯的最明顯的錯誤就是這段：

 

 

裡面提到「基於對艾莉絲不合理的戒心與懷疑，他開始跟蹤他們，因而見到了大魔王，成為後續被改造成「戰士」的契機。」讓我實在感到很奇怪，前面駒月寫了幾十頁的鋪陳、親眼目睹艾莉絲和怪人的戰鬥，到這一段怎麼突然就變成「不合理的戒心與懷疑」？

 

駒月是這麼回應的：

 

唔，平心而論，我會選2。

〈粗糙〉雖然提出了另一個選項，但並非一個更好的選項，只是一個「可能的選擇」。兩邊都合理，但是哪一邊比較合邏輯？至少從紀有潤這孩子的性格來看，跟過去一探究竟完全是合乎角色邏輯的。

〈粗糙〉無視前因後果，把兩個角色簡化成「女性」的單一觀點，而忽略艾莉絲能夠與怪人搏鬥的異常和芝織繪是主角心儀對象兩點。創造出自己的一套批判規則（文學毒樹毒果）之後，再強行形塑文本不合理的印象，得出作者一廂情願、沒有說服力的結論。情節不合理不代表文本不好，也不代表情節真的不合理，這必須有一番論證。而順著這篇文章的邏輯去看，只要一個故事的開頭不合理，剩下來的東西就是雞肋了？套套邏輯，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來看看，拿《夜行》這本小說的第一章套在這個「開頭不合理毒樹毒果理論」會怎麼樣吧。夜行第一章簡單來說是這樣：

 

如果有人覺得這段情節不是莫名其妙的，歡迎跟我討論。書中唯一提到的解釋是劍會吸引劍主（這已經不能用合不合理解釋了，你不得不接受）。《棋魂》裡進藤光被寄宿在棋盤上的幽靈附身，單純好奇而帶了棋盤出來。《潮與虎》裡，潮第一次打開倉庫的地下室也是莫名其妙的，而為了拯救被妖怪纏住的女同學，潮拔出了獸矛，如果去掉前後脈絡再套進「文學毒樹毒果論」裡，蒼月潮大概就變成一個腦衝解放大妖怪的腦殘。而黃致中，大概也要變成一個比駒月更加一廂情願的作者了吧。

 

 

另一個好玩的點則是關於「惡魔」與「大魔王」的連結性。〈粗糙〉和〈不順〉兩文皆有提到，尹一被紀有潤稱為「惡魔」，於是理所當然地，兩篇評文都將尹一描述為「大魔王」，再來奇怪尹一明明沒作什麼壞事，憑什麼是大魔王？這又是另一個套套邏輯。尹一是「惡魔」，所以是「大魔王」。先創立一個框框，再質疑他人不符合這個框框，實在是非常強悍的筆戰手法，有心學習的人真的可以多研究研究這三篇文章。

 

「惡魔」跟表面上是否為惡並沒有絕對性的關係，以花言巧語騙取凡人的靈魂，並予以願望交換，這才是故事體系裡惡魔的本質。《守護》一書裡沒有「反派」的存在，我覺得這應該是很顯而易見的，但可能從文學人高高在上的視角來看，在輕小說裡，惡魔和大魔王兩個符碼是能夠輕易地畫上等號的吧。

 

上述兩點算是看了最讓人啼笑皆非的部分，平時該有的解讀文本功力在此宣告消失殆盡，看了實在尷尬到不行。從〈粗糙〉粗糙到連引文都沒有，大概就可看出其中端倪。

秘密讀者的讀者們呀，千萬不要把評論者當成神在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