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外向的人。
國小的自然課,老師點到我回答問題,我總是支支嗚嗚說不出話;國中時英文課,全班都上台大聲念英文文章過,只有我沒有;高中一年級,不曉得為什麼參加辯論社,曾被社團的學長誇獎,是一隻練習用的好肥羊。
一直到今天,我都還相信自己的社交能力,跟原始人差不多。
不對,這麼說對原始人很失禮。
總之,如果要問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話,那得從一個月前,我走在往電影院的路上那個時候開始說起。
那個時候,我跟同學們約好要去看電影,下午三點到電影院前集合。
因為電影院離我家很近,大概步行十分鐘就會到了,還有三十分鐘才到集合時間,所以,我慢慢整理該帶的東西(錢、水壺之類的),隨意穿了一件polo衫、短褲,一雙舒適的球鞋,然後背起雙肩背包,出門。
一切似乎非常順利。
要是現實真有這麼順利就好了。
才剛出門不久,我就在路口轉角處的一家便利商店前,撞上了好多包洋芋片。
是的,洋芋片,而且是會走路、會大叫的洋芋片,聲音聽起來是一名女孩子,簡直就像是撞到了拿著好多包洋芋片的少女一樣。
在我回過神來,發現上一段「簡直」兩個字後面的敘述並不是譬喻時,我已站起身子,扶起眼前少女。
「妳沒事吧?」我說。
少女身穿黑色皮鞋、深色絲襪、紅色百褶裙還有白色制服,制服的領口上繫著領巾,其顏色和裙子相互呼應,長髮過腰,有一種氣質美的感覺。看到這裡我才發現,少女的頭髮似乎是深咖啡色的,不知是因為陽光的關係還是錯覺,我總覺得這看起來跟她絲襪的顏色有些相近。
「你在看哪裡?」她的手按住裙子。
我撇開視線,手抓了幾下後腦杓。
糟糕,該不會被誤會是變態了吧?雖然離到電影院集合的時間還有二十幾分鐘,絕對來得及,但我的直覺告訴我,目前還是三十六計跑為上策比較妥當。
正當我說完「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轉身準備離去之後,有人從背後抓住我的肩膀。
這個觸感異常地冰冷,冷到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等一下。」身後的少女說:「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那個,我趕時間。」我說。
「……你沒有說不的權力。」
她在我耳邊說道,其氣息溫溫熱熱的,讓我的耳朵發紅。
「為什麼?」我說。
「因為你『推倒』我了。」她說。
「為什麼妳要強調『推倒』這兩個字?」
「因為這是事實。」
「嗯……」
好吧,我很抱歉。
「你把我OOXX了以後,讓我懷孕,這是事實。」
「這哪是事實啊?」
完全是瞎編的吧!
把我的道歉還我。
「如果……」我吞了口口水。「我說不要呢?」
然而,我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完整。
精準來說,是我說到「不」這個字時,肩膀的冰冷觸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的喉嚨附近出現一陣強烈的擠壓。
我用手想扳開她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指,可惜辦不到。
感覺好痛苦,好像快把午餐給吐出來了。
「我會去告你強姦。」
她說:
「堂堂一個男孩子,在便利商店前撲倒一名女生,帶去賓館OOXX,接著讓她懷孕,這樣就算了,還不負責,那個女生最後只好吃了一包又一包的洋芋片,使自己發胖,然後孤老而終。而這一切,通通都是那個男孩子害的,通通都是,通通都是!」
「什麼跟什麼啦!」我大叫。
慘了,她越掐越緊。因為剛剛的大叫,我可能已把肺部僅存的空氣給吐完了。
這個時候,四周有好多嘰嘰喳喳碎碎念的聲音,我們身旁好像多了許多人,雖然這個時候不大清楚這些路人們在做什麼,我想,大概是在看熱鬧吧,他們或許認為這只是情侶打架,根本不是什麼會危及生命的事情。
怎麼辦?吸不到氣,好難受,眼前的光影好像越來越模糊了。
對了,學校教的防身術可以拿來用啊。
這個時候就別管對手是男是女,活下去比較重要。
打女孩子很可恥,又有這麼多人看,更可恥,但這次沒辦法了,豁出去吧。我強忍住頭暈目眩的感覺,準備動手。
此時──
「就是這麼回事。」她鬆開手。
我大力吸了一口氣,同時雙腿頓時一軟,雙膝重擊地面。
雖然看起來是脫離險境了,但路人們似乎沒有因為熱鬧結束所以離去的打算,還是嘰嘰喳喳的,很吵。
我咳了幾下嗽,視線游移在地面上的老舊磚頭,發現她緩緩走到我的前方,並伸出手,表現出像是在要扶我起身的模樣。
然後,我喘幾口氣之後,抬起頭,與她四目對視。
只見她露出酷似彎刀的微笑,說:「你願意幫我了嗎?」
雖然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和緩,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
距離電影院前集合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我陪著這名「洋芋片女孩」(暫定)整理地上的洋芋片包,堆成像是一座小山一樣,在便利商店外頭的長椅旁。
「所以,你怎麼沒有問我?」她坐上長椅。
「問什麼?」我說。
「連這個都要問,你這樣還算是男子漢嗎?」
「……」
話說回來,我好像還不知道要幫她什麼。
原來她是在問這個嗎?
「所以,你怎麼沒有問我,要幫什麼?」她說。
「我正想問的說。」我也坐上長椅。
「連這個都要問,你這樣還算是男子漢嗎?」
「蛤?」
妳這是在找我碴嗎?
正當我皺起眉頭,一側嘴角上揚,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但總而言之表情應該很奇怪時,她從自己身旁拿了一包洋芋片,拆封,然後遞給我,裡頭的洋芋片看起來好好吃,一付就是要我別客氣儘管拿的意思。
「是要給我的意思嗎?」我問。
「連這個都要問,你這樣──」
「這個梗已經不好笑囉。」
我打斷她的話,並伸出手要去拿洋芋片。
此時,洋芋片的包裝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闔了起來,像是一隻鱷魚一樣,把我的手緊緊夾住。
不,不是夾住,而是咬住,完全掙脫不開。
咬住的那一瞬間,我緊閉雙目,嘗試掙脫的現在,我微微睜開眼看向洋芋片女孩,發現她用兩隻手捏住洋芋片包裝口,像要捏碎什麼東西似的。
「你剛剛說什麼?」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沒沒沒沒有,妳誤會了。」我說:「我的意思是,我不好笑,我不好笑……」
這個時候,就要拿出辯論社教的本領,遇到強烈而無法反駁的議論時,先退一步,再於其他的地方給予反擊,創造出一種「以退為進」的情勢。
只可惜,我的功力遠遠不及學長姊們。
我只學了一半。
「那就好。」她鬆開手。
叮咚!後方有聲音傳來,我轉頭看向後方的便利商店,看見有一對情侶走了出來,手上抱著爆米花。
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趕快問她到底需要幫忙什麼。
「那個……」我看向洋芋片女孩。
「你知道愛德華在哪裡嗎?」她說。
愛德華?誰啊?
「他今天好像生我的氣,因為我沒給他吃東西,所以就離家出走了。」她手抓好幾片洋芋片,往嘴裡送。「不知道什麼時後才會回來。」
「嗯。」我說:「所以妳才買這麼多洋芋片嗎?」
她點點頭。
「都是要給他的?還是自己吃?」我說。
「怎麼可能自己吃?」她說:「才五十包而已,給我吃,怎麼可能吃得飽。」
呃,是這樣嗎?
五十包會撐死吧?
「我只是希望他原諒我而已,希望他不要再離家出走了。」
「……」
「你會幫我的,對吧?」
「只要找到愛德華就可以了嗎?」我說。
她點點頭。
這樣就簡單了。雖然找人這種事我不是很擅長,但八成是她男朋友鬧脾氣,就算找不到,到了一定時間自動就會回家,所以現在只要做做樣子幫她找,等時間差不多就去電影院那邊跟同學集合。
然後電影看完之後,跟著疏散的人群走,避免遇到她,就萬事OK了。
雖然她看起來有點可憐,這樣做似乎有點不上道,但要是陪他一直找下去的話,不但電影說不定看不成,放鳥同學讓他們罵一罵也就算了,我可能還會有生命危險。
不對她殘忍,就是對自己不義啊!
「好,我答應妳。」我站了起來。「不過先說好,我等一下真的有急事,如果再十幾分鐘都還找不到,接下來就只能靠妳自己了。」
「真的嗎?謝謝你。」她說。
然後,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條鍊子,一條粉紅色的鍊子。
她把鍊子塞在我手裡,說:「如果看到他,就用這個綁住他的脖子。這樣,他就會乖了。」
什麼?又是脖子?
原來妳掐脖子是一種習慣嗎?叫愛德華的是什麼人?為什麼有辦法忍受妳的奇怪癖好啊?
「那個,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說。
「請說。」她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妳男朋友應該不會允許陌生人,把鍊子綁在他脖子上吧?」
「討厭啦!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聲音好輕柔,是我的錯覺嗎?
「不過,要這麼說也可以,因為我們每天都睡在一起。」
咦咦咦咦咦?
難道是老公嗎?
「他身上的毛好鬆軟,摸的我每天都好想搓揉他的XX,他的鼻子好濕,濕到他舔我的XO都覺得好舒服,他的叫聲好好聽,每次聽得都讓我有點想OO,還有他──」
「夠夠夠夠夠夠夠了!」
我不想再聽了。
不想再聽了。
「所以他到底是你的什麼人?」我大喊。
「是我養的狗啊。」她說。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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