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到了。
喀噔、喀噔。
我明明已經決定不會再搭上它了……
但為何又讓我聽到了它的聲響?
我手裡抱著略為沉重的背包,但其實它實際重量也不過是兩公斤多,輕的很,我想那份沉重應該是來自於別的地方,就如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它揹在背上一樣。
我在車箱中穿梭,神色自若的經過了一節又一節的車箱。
左右兩邊三三兩兩的坐滿了人。
有帶著小孩的父母,有正要回家的主婦,有獨自乘的老人家,有一群下了課的學生,他們大都低著頭滑手機,偶爾才會交談個幾句。
有的獨自在看書,有的看著窗外發呆,有的靠著椅背睡著了,隨著列車的每個晃動東搖西晃,還有人買了便當直接在車上吃了起來,排骨的香氣飄來,我突然間也有點想要放下手上的東西,買個排骨便當旁若無人的吃起來。
可惜我沒看到服務員推著餐車。
可惜我早就不能正常的吃東西了。
香氣激起的食欲只一下子,就變成了讓人作噁的衝動。
於是我繼續往前走,其實我也不知道哪節車箱比較好,只是想看過每個車箱,我早已經過我的位置,甚至,這班車也不是我買的車次。
最後我走到第二節車箱,讓我停下腳步的也許是車箱裡面的寧靜,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沒人說話;也許是車箱上方的廁所標誌,總之,我壓開車門,找了個空位坐下。
喀噔、喀噔。
列車順著軌道前進,平穩的滑過一片又一片的土地。
夏天的夕陽下的慢,所以近五點的此刻,還是能看到白色的陽光將金黃色的稻田、青翠的綠樹跟遠方的青山白雲照的鮮艷美麗。
田野間依稀可見那白鷺絲的身影,電線桿上的麻雀、烏秋,大鶘展翅滑過那片綻色天空,我幾乎都覺得自己快可以感受到那種爽勁的風,劃過肌膚的瞬間帶來了類似剖開西瓜的草香甜味,輕爽的帶走了暑氣,鳥的嗚叫如卡農般的你來我往,但我實際上卻只是聞到了帶著淡淡霉味的沉悶空氣,耳朵裡能聽到的仍是那車輪高速摩擦鐵軌的喀噔聲,車箱裡的冷氣強的我渾身幾乎要顫抖了起來。
像是做了場白日夢突然驚醒,我不禁抱緊了身前的背包,難道我妄想靠這東西帶給自己什麼?
我的左手邊隔兩個空位坐著一個高中生,他正低頭看著手機裡的小說,不時勾起唇角,我忘了我以前是不是也跟他一樣,笑的那麼無慮。我右手邊隔一個空位,坐的是一個大媽,她靠著欄杆睡著了,明明頭因為車子搖晃撞到欄杆幾次,但就是不見她醒來,感覺口水隨時會流下來。
我原本想要看看對排的人在做什麼,但卻從對面的強化玻璃倒影看到了一個眼神呆滯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黯淡無光,嘴巴微微敞開,好像在喃喃自語著什麼,五六十次的化學折磨並沒有讓他的面容改變太多,這是否代表著治療是有效的?
男人緊緊的抱著一個背包,一個很常見,在市場兩百塊一個的中型背包。他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節的輪廓都明顯的突了出來,但我仔細的看了那個男人,我看不到他想從背包裡得到什麼。
溫暖?
安全感?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這個背包能夠給他帶來什麼,也許是想偏離命運軌道的瘋狂。我逐漸聽見了除了喀噔聲以外的聲音,是那宛如錯覺的滴答聲。
滴答、喀噔,喀噔,滴答。
滴答、滴答,喀噔、滴答。喀噔、喀噔,滴答、滴答。喀噔、滴答,滴答、喀噔。喀噔、喀噔,滴答、滴答。
我開始有點呼吸困難,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於是我試著站起來,車箱裡那寧靜的氣氛像是被我唐突的舉動打斷,那些受到打擾的視線直接間接的射向我。
我渾身僵硬,尷尬。我強自站了三、五秒,那些視線才失去警惕的移開,只剩下左邊那個淡金色頭髮、深藍色眼睛的男學生還在盯著我看。
我不自然的轉身,從包包前袋掏出面紙包,然後將包包放在我的坐位上。老實說,有瞬間我覺得我應該要留下來,而不是離開,但我最後還是放了手,轉身往廁所的方向邁步。這時,男學生站了起來,他應該是好心的要提醒我背包還是隨身攜帶比較安全之類的,而這時,閃光在我身後綻放。
在那巨大的衝擊力下,庝痛只是一瞬間的事,我突然陷入黑幕,然後又突然全白。
白光中,我看到男學生頭裏著繃帶,傷勢主要集中在右眼,身上帶著血污、流著淚,湛藍的左眼因慎怒而有了攝人的光彩,他雙手用力的提起我的領口,抿而不語的唇像是在問我--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想死自己去死就好啦!幹嘛要拖累無辜的人!
我總覺得他在這麼對我說,一遍又一遍,憤怒的質問。
雖然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
爆炸炸傷了我的喉嚨,全身多處骨折,碎骨直接插進了肺跟肝胃等多處臟器,歷經多次手術後,半癱的我僅能用剩餘右手雙指點選電腦螢幕接受審問。
出了這麼大的事後,家人直接跟我拒絕往來,身邊只有公設的律師偶爾會出現,也偶爾會有突破警方封鎖線的被害者家屬出現,但我還是沒有死。
雖然我並不在乎法官的判決,但當我聽到裁決要由鐵路公司負責賠償時我還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們裁定的理由是因為鐵路公司並沒有做好安全驗,讓旅客攜帶爆裂物上車。說的好像搭車能像搭飛機一樣,每個人都會主動把身上的物品送進X光機裡檢驗後再帶上車,要是以後真這麼設例了,只怕第一個反彈的還是旅客。
這荒繆的社會,偶爾也會產下像我這樣的怪物,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隨著傷口康復,我越來越常看到那段記憶,有次我還對著玻璃裡那個呆滯男人扯出僵硬的微笑,然後記憶的結尾總是在男學生的質問中結束。
我想,這一定是夢吧!
畢竟,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END****
噓:這是不能說的後話:
嗯,要是我說這主要是因為太久沒畫圖覺得手感很差對不起坑主於是想說練手才生這篇會不會被殺(被埋)))
前面那張跟這張都在用不同的上色筆刷,覺得人生無望QAQ
然後我想有看的人應該會覺得本篇內容各種影射(直射)最近的新聞報導,其實我也沒有看的很詳盡,只有道聽塗說了一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哦>.0
基本上我覺得你不想活了可以用你多的時間去幫助那些想活下去的人……至少也不要想著要用激烈的手段傷害無辜的人,你以為的快意,其實也許只是地獄般悲劇的序曲。
以上,覺得累惹,感覺好多字是否QAQ?
宣傳一下?
推麵包上麵包車附設推坑俱樂部
聽說是個被簡稱為「坑會」的地方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