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ki後來發現,拆下門鎖的機板後底下有兩條裸露的電路,將它們接通之後門就能打開了。守衛已經開始朝門外聚集,他隱形穿越人群之後,將席雅換位到其他掩蔽處。
等到Loki走近,席雅問道「現在該怎麼辦?」她很努力的保持鎮定。
「沒有問題。」Loki回答:「就照原本的計畫,我會把路上的阻礙都排除掉。」
接下來他們進入一段通風管,一路上Null除了交代路線之外沒有多說什麼,似乎比平常來得沈默。之後,他們到達了這段通風管的盡頭,Loki叫席雅在原地等待,自己在隱形狀態下離開藏身處。
接下來的空間有守衛和研究員在巡邏走動,視線內沒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此一來無法只靠換位就讓席雅通過。不過解決方法也很簡單,Loki心想,殺光他們就好了。他抽出短刀,像電流般逐一襲向接近的守衛。
稍早的錯誤不可能再犯。Loki感受著刀刃切開血肉,確認心中除了一絲快感之外沒有其他感觸。剛剛的狀況果然是特例,他不可能因為維羅妮卡的一席話就變得軟弱。守衛和研究員一個一個像是斷線的人偶般倒地,不到十秒Loki就清除了整個區域的人員。
「好了。」Loki透過對通訊對席雅說:「妳可以過來了,小心不要踩到血跡。」
通訊沒有回音。
「席雅?」Loki再度呼叫。「Null,出狀況了嗎?」
「......」Null不尋常的沈默了半晌,接著才說:「請放心,她目前沒事.....」
「Null將她支開了。」
「你說『支開』是什麼意思?」Loki質問。
「Null判斷,在警戒狀態下,兩位一起行動會大幅降低閣下的逃脫機率。」中樞低聲說道:「Null還是會全力引導她逃脫,但在這之前以閣下的安危為優先考量。」
「別做這種多餘的事!」Loki忍住大吼的衝動,咬牙切齒的怒斥。「馬上開啟通訊叫她回來,不然我自己去找她。」
「請冷靜。」Null壓抑著說道:「Limbo和Mirage已經開始行動了,留在這裡只會增加遭遇他們的機率,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Loki很想說他不把這兩個人放在眼裡,但賽巴斯帝安的叮囑言猶在耳,他不能夠跟Limbo交手。
「那席雅呢?難道你打算拿她當誘餌?」
「如果情勢惡化到那種地步,Null會這麼做。」中樞刻意冷峻的回答:「但不是現在,Null還是會盡力幫助她用其方式逃離。所以拜託你在情勢惡化之前離開。」
Loki依舊停留在原地,陷入天人交戰。
「......我們可以在離開時製造騷動。」Loki開口:「讓他們認為席雅也離開了,她就可以等到警戒下降之後再想辦法逃走。」
「是的,就這麼辦。」Null回應。Loki不確定這個方法能否奏效,但他需要一個能讓他放棄的理由。
於是,Loki轉身準備離開,但此時眼前出現一道薄膜般的波動,從遠方迅速擴張而來。
「糟了,請立刻解除隱形!」Null大喊,Loki在千鈞一髮之際解除了能力,波動瞬間淹沒了他。一股強烈的異樣感襲來,他看向自己的雙手,模糊的猶如水面倒影。周圍的空間也不斷變換,只能勉強看出他原本所在的房間格局。此時,和Null的通訊也中斷了。
前方一個模糊的人影走來,穿過了原有的物理阻隔。他身穿英挺的戰甲,手持銳劍。
「你就是入侵者吧?」Limbo,這個空間的主人將劍指向Loki。
要引開席雅並不困難,Loki在隱形時席雅只能靠Null的指示跟隨他,所以只要給予錯誤的指示即可。
Null在通風管的岔路將席雅引到另一個方向。透過研究所的監視系統,Null得知Limbo和Mirage已經加入追捕,這讓他不得不採取行動。Null預估,在這之前Loki和席雅的逃脫機率有80%以上,但現在恐怕只剩40%不到。然而,只考慮Loki離開的成功率可以維持在75%,至於席雅的逃脫機率則是悽慘的5%。
身為中樞,Null責任就是讓Loki順利完成任務。雖然對席雅感到抱歉,但她和Null的職責無關。
Null將席雅帶到一間無人的艙房,「請在此稍做等待。」Null用一如往常的語調說:「Loki會先離開去解除逃生門的鎖定。」語畢,他刻意讓艙門開闔一回,製造出有人走出的假象。接著Null將艙門鎖死,稍早這裡已經被檢查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接近。
席雅在艙房的暗處蹲下,保持著隨時可以衝向門口的姿勢。另一方面,Null正分神跟Loki解釋為何要將他們分開。
艙房內沈默了一段時間,此時席雅開口:「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一個無關帝國的獨立組織。」Null沒有說出零號研究所這個名稱。雖然賽巴斯帝安偏好這名字的諷刺意味,但這難免會讓正在逃離研究所的實驗體感到混淆。
「那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們有什麼目的?」
「抱歉,這個問題Null無法回答。」
「好吧。」席雅說道:「至少告訴我他是誰。」
顯然這裡的他指的是Loki。「Loki也是從其他研究所逃脫的實驗體,之後他偷出了製作他身上那套盔甲的技術,加入了我們的組織。」Null解釋,省略了一些經緯。
「既然他逃了出來,為什麼不就這樣離帝國遠遠的?」席雅不禁發問。
「這也是Null不解的地方。」
此時,Null跟Loki的爭執也告一段落。就在他準備專注於引導Loki時,狀況發生了。他從監視系統看到Limbo展開虛空裂隙,直接將一部份的研究所送入裂隙中。Null只來得及警告Loki,通訊和監視畫面就斷絕了。
Null陷入恐慌,但他沒有在席雅那邊做出任何反應。然而此時席雅所在的艙房附近的監視器開始失效,像是遭到強光照射而損毀。這樣的區域漸漸蔓延到席雅的所在地,雖然Null無法看到發生了什麼事,但肯定不妙。
「請立刻從通風管離開!」Null大喊,席雅聞聲也立刻彈起。但同時數道雷射光束射入艙門,將艙門切成碎片。門外出現高挑的女子輪廓,手中漂浮著一顆發出強光的球體。
「妳身上的黑暗透露了妳的位置,小老鼠。」Mirage以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Null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覺得毛骨悚然。
席雅因強光而退卻片刻,Null注意到雷射也在對面的牆上切出了一個洞,便提醒席雅從那邊逃離。席雅立刻轉身奔跑。此時Mirage一個跳躍越過了席雅頭頂,她在空中垂直翻轉了一百八十度,手中的球體就在席雅的眼前炸裂,發出熾烈的強光。
席雅發出慘叫倒下,監視器也因強光損毀。「可惜妳無法承受這樣的光。」Mirage的聲音傳來。剛剛的亮度足以永久損壞人類的視力,席雅恐怕已經目盲。同樣的Null也無法掌握現場的狀況,只能勉強靠研究所的配置圖和通訊器的訊號來判斷她的位置。
這個狀況糟到不能再糟,Null檢視周圍所有可用的東西,發現不遠處有個垃圾投出口。「妳必須從垃圾投出口逃脫。」Null大喊,但他不確定要用什麼方式來指示出口的位置。情急之下,他讓投出口大力的開闔了幾下,希望席雅能聽出方向。
讓Null意外的是,席雅像支飛箭一樣筆直的朝投出口奔去,接著投身而入。投出口會通到底層的垃圾場,那裡雖然適合躲藏但難以逃出,只能一時把結局延後而已。
同時Loki依舊沒有從虛空裂隙中出來,Null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恐怕會一次失去兩個人。
「絕對不能挑戰Limbo,就算萬不得已真的遇到了,也絕對不能使用你的能力。」
賽巴斯帝安按著Loki的肩膀,力道和他的語氣一樣沈重。
「為什麼?」Loki問道,同時一臉不悅的撥開工程師的手。
工程師收手,坐回他的位子上:「你知道Limbo的能力嗎?」他以問句開頭,「他的能力被稱為『虛空裂隙』。」
「那是什麼?」
「虛空裂隙是一個位在物質界和虛空之間的次元,存在其中的物體可以從物質界觀測但無法接觸,反之亦然。」
「也就是看得到但摸不到,對吧?」
「你這樣理解就好了。」工程師嘆了口氣,接著說:「Limbo可以將自己或其他物體送入次元裂隙,甚至直接將一個區域裂隙化。」
「這能力聽起來沒什麼用。」Loki恢復了心不在焉的態度,隨手拿起雜物把玩。
「這確實不是適合用於戰鬥的能力。」賽巴斯帝安語氣一沈:「但很遺憾,Limbo恐怕會是你的剋星。」
和工程師的對話在腦中閃過,Loki此時身陷虛空裂隙之中,眼前站著他可能的剋星--Limbo。對方擺出擊劍的架勢,雖然不知為何這個空間所有東西都沒有色彩,但Loki猜測那把劍是金色的。
「那套仿製的戰甲......你就是第四研究所回報過的反叛者吧。」Limbo說道。這個空間連聲音聽起來都不對勁,但那確實是帝國上族的高傲語氣。
「是又如何?」Loki採取低姿勢,緊握僅剩的一把短刀。他觀察著四周,次元裂隙看不出邊際,周圍的景物也像是海市蜃樓般模糊不定,讓他連要從哪裡撤退都無法肯定。
「你竟然有辦法闖進來,值得嘉許。」Limbo說:「因此我可以給你投降的機會。」
「想都別想。」要戰還是要逃?Loki思索著。雖說不能使用能力,但光憑身手他不見得會輸。不管怎麼選擇他都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席雅的狀況八成更加危急。
最後他決定先逃再說。Loki朝Limbo擲出刀鞘,趁他出手擊落時將距離拉開,然後轉身狂奔,Limbo沒有立刻追來。Loki憑著記憶在曲折的走廊奔跑,試著遠離虛空裂隙的起源處。但,就在下一個轉角,銳劍冷不防的朝他刺來,Loki後仰以毫釐之差閃過,膝蓋著地滑行了一段距離。
Loki重整體勢,此時Limbo就站在眼前。「這個空間由我主宰,沒有我的允許你無法離開。」
眼看無法逃走,Loki緊握短刀放話:「那就只好宰了你。」接著欺身向前。
在刀光劍影之間,兩人交手了數輪,Loki漸漸秤出Limbo的斤兩。他受過良好的訓練,動作和步伐都精確無比,但顯然沒有太多實戰經驗。這讓Loki確信就算沒有使用能力他也不會屈居下風,於是開始更激進的進攻。在一輪猛攻之下,Limbo被逼得節節敗退。
就在Loki打算更進一步壓制他時,Limbo身邊的空間開始扭曲,不明的能量壓縮成粒子如同氣流般纏繞著他。Loki察覺到不對勁,決定在局勢改變前一口氣將Limbo解決。他架開銳劍,一刀刺入對手的胸膛。
這一刀應該會刺穿Limbo的心臟,但Loki的刀尖卻沒有傳來任何觸感。他企圖收刀,此時Limbo卻抓住他持刀的手,同時刺出銳劍。Loki扭轉身體試圖閃過,勉強掙脫了對手的箝制。銳劍擦過了戰甲的表面,這一刀理應不會造成傷害,但Loki感到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戰甲被擦過的地方留下了比銳劍刀刃大上數倍的切口,流出沒有顏色的鮮血。
Loki帶著傷口後撤,Limbo不疾不徐的接近,胸口的刀痕沒有流血,武器上殘繞著不明的粒子。「我說過了,這個空間由我主宰,裂隙中的虛空能量也為我所用。」接著,他發動猛攻,Loki勉強格檔,但他的短刀立刻被銳劍砍斷,下一刀則刺入了Loki的肩頭。不明粒子跟著刀尖一起湧入傷口中爆發,Loki慘叫倒地,留下了如同被空尖彈擊中的傷口。
「我不會馬上殺了你。」Limbo睥睨著Loki冷酷的說:「在那之前你得把你的同黨和根據地供出來,然後成為本研究所的實驗素材。」
Loki跪倒在地,並沒有將Limbo的宣言聽進去,佔據他心思的是賽巴斯帝安後來所說的話。
「所以呢?」Loki不耐煩的問道:「你有打算要告訴我為什麼不能使用能力嗎?」
「別急。」賽巴斯帝安啜飲了一口杯中的深色液體。「在那之前還有一些前置知識,你知道你的隱形是以什麼原理運作的嗎?」
「我哪知道?」Loki雙手一攤。「不過隱形裝置又不是什麼希罕的東西,原理應該都差不多吧。」至少在他們的登陸艇上就有隱形裝置。
「不一樣。」工程斬釘截鐵的回答:「一般的隱形是將光線和波動偏折,就算能夠騙過肉眼也能透過光線的異常折射來偵測,充其量只是讓東西變得難以察覺。」
「但你的隱形完全是不同層次的東西。」工程師說:「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偵測到隱形狀態下的你,無論是可見光、不可見光、聲波、輻射、甚至是重力波。」
「但是......雖然你說我沒有辦法被偵測,還是有人能看破我的隱形。」Loki想起和海登的幾次交手。
「沒錯,對我來說這點更難以理解,但事實上,沒有任何物理手段可以觀測到你。」工程師壓低了語氣說道:「對觀測者來說,你等於不存在。」
這句話讓Loki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背脊,讓他不自覺搔抓左手腕上的平行傷痕;那是在遇到海登之前,無法解除隱形而懷疑自己是否存在時留下的。
「但是,就算沒人看得到我,也不會改變我存在的事實。」
「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那當初何必急著脫離失控的隱形狀態?」賽巴斯帝安悠然說道,這讓Loki開始對他知道太多感到不快。
「總之,只有一種原理能夠解釋這種隱形。你並不是偏折光線,而是改變了自身的存在確率。」
Loki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賽巴斯帝安見狀說道:「艱澀的理論我就不提了,你只需要知道,就像Limbo的虛空裂隙,你的隱形等於是進入了一個介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狀態。」
「在穿著戰甲時下你的能力是很穩定的,可以放心使用。」工程師舉杯飲盡,接著說道:「但是,如果你的隱形跟Limbo的虛空裂隙作用重疊,會發生什麼事?」
Loki雖然並未完全理解,但他大概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Loki頹然跪地,伏首忍受著傷口的劇痛。Limbo走近,他將劍刺向Loki的大腿,讓他發出不成聲的慘叫,留下和肩膀一樣悽慘的傷口。
「現在,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Limbo用刀尖抬起Loki的下巴,冷酷的說道。
Loki被迫看著Limbo,既使在這種狀況下他還是試著擠出冷笑,可惜沒有人能看見。他當然不會屈服,不是為了對同伴的忠誠而是不願臣服於帝國之下。然而現在的他已經走投無路,武器斷折,手腳重傷之下他連自決都做不到,但還剩下一個方法。
--你的所有能力都會擾動你的存在確率,所以盡量不要在虛空裂隙中使用,特別是隱形。
Loki試著集中心志,在殘破不堪的肉體下聚集最後一絲能量。
--你可以想像一個二維座標,原點是物質世界,其中一軸是通往虛空,一軸則是通往不存在。
Loki發現海登教導他的冥想方法在此時也能幫助他凝聚力量,諷刺的是,他的目的和當時正好相反。
--你的隱形將你移到了通往不存在的某個臨界點,而虛空裂隙又會將你往虛空的方向移動,兩者加成之下,你和原點之間的距離會遠到再也無法回頭。
儘管賽巴斯帝安如此告誡,但Loki還是得這麼做,事實上,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出路。
--你會徹底消失。
Loki發動了隱形。
就在Limbo察覺到異狀時,反叛者突然憑空消失。第四研究所的報告中提到他有這方面的能力,因此Limbo並未感到驚訝,反而納悶他為何現在才使用。
但就在短短的一瞬間,整個虛空裂隙開始震動,Limbo看到在他消失的空間留下了和他相同輪廓的空洞,整個裂隙中的虛空能量都朝空洞流去,就連被Limbo補捉的能量粒子也脫離了他的掌握。
虛空裂隙開始急速的收縮,就像池塘的水被漩渦吞噬。Limbo抵抗這股潮流,他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個現象本來只存在於理論之中,至少他曾經以為不可能會發生。
隨著最後一絲虛空能量流逝,虛空裂隙消失了。Limbo呆立在空無一物的走廊上,他沒有想到『他』竟然去了那個地方,那個Limbo無限接近卻又無法到達的地方。
他到達了虛空。
垃圾坑道並不是為了讓人移動而設計的。跌入坑道之後,席雅垂直下墜了一段距離,接著撞上傾斜的坑道滑落。在衝擊之下她只覺得昏頭轉向,不平整的管壁在身上留下許多刮傷。
最後,席雅跌出了管道,撞上一堆打包好的垃圾停下。她試著站起,但目盲使她很快就摔倒在崎嶇的地面上,只好摸索爬行,最後終於找到了穩固的牆面讓她依靠。
垃圾場裡充斥著機械的運轉聲,令席雅感到刺耳。她絕望的倚著牆面移動尋找掩蔽處,最後只能在幾個大型垃圾下躲藏。席雅縮緊身體,握著Loki給她的短刀,她的眼睛深處感到劇烈的灼痛,視野被烙上了一片和黑暗無異的純白。雖然無法分辨流過臉頰的液體是淚水還是血液,但她嚐到了鐵的味道。
席雅很清楚躲在這裡只是拖延時間,視力被奪走之後她等於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等待救援。然而,那位自稱Null的中樞在她跌下坑道之後就一直沒有音訊,最後席雅忍不住小聲的問:「有人在嗎?」
「......」
對面傳來了通訊接通的雜音,但沒有人說話。
「還有人在嗎?」
沈默了半晌,對方終於開口:「.......已經沒救了。」
中樞的語音低沈而且麻木:「Lok終究還是消失了,Null明明勸告過他不能使用能力。」
席雅心頭一顫:「你說消失是什麼意思?」
「就是再也不存在,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她無法完全理解,只能打從心裡感到一股惡寒。
是我害的嗎?席雅自問,如果Loki沒有來救她是否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兩人明明連萍水相逢都稱不上,但他還是出手相救,當然,Loki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而且動機恐怕並不單純,但選擇相信他,跟他走的人卻是席雅。
「這全都是Null的錯。」此時中樞了無生氣的聲音傳來:「如果Null不將你們分開,Loki就不會花時間跟Null爭執,也就不會被Limbo追上了。」席雅不明白前因後果,雖然聽起來像是中樞欺騙了她,但她無法責備對方。
中樞沈痛的說:「Null選擇相信機率,而不是相信他。」
「現在的妳只剩下三個選擇。」中樞恢復了制式化的語音,但還是聽得出一絲疲憊。「一是投降,接受第十研究所排定的活體解剖。二是如我們稍早所說,用那把刀自我了斷。」
「三是什麼?」
「奮戰至死。」
中樞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扭曲沙啞,令人膽寒。但席雅聽了之後,只露出了悽慘的笑容。無論如何,就如同中樞所說,死亡是註定好的結局,而目盲的她也已經無力再與命運抗爭了。席雅反手握住Loki給予的短刀,將它抽出刀鞘。
短刀離鞘,響起了清脆的金屬音,接著席雅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回聲。她摒住呼吸,從來沒有發覺這些回音聽起來是這麼的立體。席雅再次讓刀刃震動,試著更深入的聆聽回音。
這次的回音在席雅聽來更加豐富,它們在她黑暗的空白世界裡勾勒出了輪廓。席雅懷疑這只是在絕望下產生的錯覺,但她已經沒有東西可以依靠了。席雅更用力的聆聽,甚至用皮膚去感受空氣中最微小的震動。此時,一陣劇痛從頭部深處傳來。
疼痛只有一瞬間,但感覺起來卻是永恆。席雅感覺得到大腦深處像是被攪動一般,神經被切斷又重新接上。從痛苦的衝擊回過神之後,席雅的世界已經完全不同了。
她從掩蔽中起身,昂然挺立。「妳在做什麼?」中樞的詢問傳來。席雅從囚服上撕下布條,蒙住自己再也用不到的雙眼。
「我選擇三。」席雅平靜的說道,反手握住短刃。此時送貨電梯的門打開,裡面走出成群的恐鳥以及Mirage。
實驗體就站在垃圾場的深處,沒有躲藏。Mirage不認為對方還有能力反抗,但還是讓恐鳥上前將她包圍。這些恐鳥配備了電擊裝置,只要一擊就可以讓普通人昏眩。
恐鳥整齊一致的接近實驗體,一步步縮小包圍網。實驗體兩手握住腰間未出鞘的短刀,以布條蒙住雙眼,臉頰上留著兩條骯髒的血痕。
就在恐鳥接近到某個距離時,實驗體突然出手,她前方的幾隻恐鳥像是被一堵看不到的牆推倒。實驗體立刻從包圍網的漏洞逃出,周圍的恐鳥朝她射擊,但她靈活的在垃圾堆中穿梭閃避,完全不像是目盲之人。
Mirage感到意外,於是再度放出致盲閃光,但這次對方完全不受影響,迂迴的朝貨梯出口接近。就Mirage所知這位實驗體先前沒有顯現出任何力量,是她一直隱藏或是目盲觸發了她的能力?
「徹底背棄光芒反而讓妳強大嗎?小老鼠。」望著實驗體身上濃烈的黑暗。Mirage不再顧忌必須活捉的指令,於是掏出了雙槍。
席雅在地形複雜的垃圾場中奔跑,吸入混雜各種異味的空氣,但她毫不在意。她的感官擴張到前所未有的境界,過去雙眼只能看到前方的事物,現在的她卻能感知周圍三百六十度的所有動靜,光線無法穿透的遮蔽對她而言也如同透明。
儘管如此,席雅不覺得能和Mirage正面衝突。對手拿出雙槍開始射擊,她只好閃入掩蔽物之後。然而同樣的槍響突然大量的憑空出現在Mirage四周,數倍的子彈灑在掩蔽物上,席雅只好後撤。原本的掩蔽物很快就被夷平。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席雅向中樞詢問,對方應該有辦法監控這裡的狀況。
「那是Mirage的能力。她能製造出自己的鏡像,而這些鏡像可以複製她的攻擊。」
中樞回答。他應該已經察覺了席雅身上的轉變,語氣不再悲觀。
「既然妳選擇奮戰,那麼Null告訴你一件好事吧。」中樞說道:「Mirage的力量來自光線,因此在缺乏光線的地方她的力量就會減弱。」
鉛彈之雨很快的再度襲來,席雅躲到一座結實的垃圾山後爭取時間。她以音波感知周圍所有照明燈具的位置,以及它們所傳回的頻率。接著,她放出一絲音波,緩緩將它調節到和燈具相同的頻率。就在藏身的掩蔽物被射穿之前,席雅將音波放大,摧毀了所有照明。
席雅無法看到周圍是否變暗,但複製的槍響消失了,Mirage發出咒罵。她立刻向前衝去,黑暗對她而言完全不構成阻礙。就在席雅來到Mirage十步之外時,對方不知為何察覺了她,並且朝席雅舉槍。
席雅立刻放出一道音波,這高頻的音波破壞了Mirage耳內的平衡機能,使她短暫的暈眩。接著席雅反手抽刀,將刀刃送入Mirage的側腹。原本席雅的力量不足以刺穿戰甲,但聲納讓她知道那裡是整套戰甲最脆弱的位置,事實上,那正是先前Limbo打倒Mirage時以長劍刺穿的地方。在相同的地方受了兩次重傷,Mirage就此倒下。
在其他恐鳥反應過來之前,席雅進入貨梯並且將門關上。隨著貨梯上升,她依靠著欄杆喘息。
「恭喜妳。」中樞冷靜的說道,似乎不帶恭賀之意。「暫時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妳了。在Limbo察覺之前快點挾持一艘小艇離開吧,Null會幫妳操控。」
「那你呢?」席雅問道。
「Null必須留在這裡等他。」
席雅將Loki留下的短刀緊握懷中片刻,接著走出貨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