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黑煙竄升,密佈了天頂,月斂起光亮,在厚重的雲層中隱去;焰火吞噬城鎮,滿城光火通明,宛如白晝般的煉獄;坍塌的房舍揚起塵土,玻璃與碎石飛濺,四處傳來爆炸聲。
人們驚叫奔逃,恐懼侵蝕著每個人的內心,周圍的悲鳴不絕於耳。與家人走散的小孩,躲在殘壁角落偷偷地哭泣;被壓在土石下的老者,痛苦地伸出了手,虛弱的求助著;急促逃跑的一家人,在突然爆炸的屋旁,瞬間沒了聲息。
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而在閃爍的火焰中緩緩移動的,那些漆黑如鋼鐵般的身影,正是所有恐懼的源頭。
混亂中,一名母親拉著一對小兄妹,拚命的朝內陸跑去。道路兩旁的火舌威嚇著,似要將其捲入腹中。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朦朧了雙眼,兄妹倆不懂,明明之前一家人還在和樂融融的吃著晚餐,一聲轟鳴下,父親已經倒在瓦礫與血泊中,四周陷入一片火海。
一切就是那麼突然。
剎時,一道火光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炸裂,噴濺的碎石與炙熱的空氣迎面襲來,兄妹倆不禁撲倒在地上;飛石劃破了臉頰與手臂,溫熱的血液緩緩流下。
抬頭時,兩人顫慄地趴在原地。大概是為了保護他們罷,那名母親隻身擋下了飛彈過來的巨大鐵片,深深嵌入了左腹。如柱的血流快速染紅了衣物,體溫一點一滴的散逸著。
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男孩驚恐的聲音死死鎖在喉嚨,淚珠滑下臉龐。妹妹則是跌跌撞撞地衝向母親,輕輕的搖著,最後,淚水潰堤,蒼白的臉埋進母親衣袖,嘶聲哭喊道。
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顫巍巍地走到母親身旁,跪下,緊緊抓著母親的手,斗大的淚珠滴落。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哭到筋疲力竭,妹妹虛弱的抬起頭,紅腫的眼睛不安的望著這裡。
逃吧。不要回頭,逃吧!
內心的雜音鼓噪著,拉起了妹妹的手,緊緊握住,試圖緩解這股焦躁感。男孩壓抑著恐慌,頭也不回的朝著原本的方向逃離。
只是,最終的逃生口被「它」擋住了去路。
宛如披覆著鎧甲的鯨魚,樣貌醜陋而冰冷;與巨大的外型相比,顯得短小的四肢撐著地面,緩慢的移動著。張開的嘴冒著白煙,白森森的牙喀喀作響。它靜靜的徘徊在連結其他城鎮要道的路口。忽然,一轉,那燃著綠色幽火般、散發不祥的眼睛,盯上了這對兄妹倆。
倒抽一口氣,忍著顫抖的雙腿,男孩拉著妹妹往反方向死命地跑,但一切還是太遲了;一聲巨響,火燙的砲彈從它口中噴出,轟然在兩人身後炸開;驚人的震波橫掃,男孩趕緊將妹妹拉進懷裡,狼狽地被衝擊甩到了一旁。
狠狠撞上了斷牆,意識模糊彷彿缺氧,手中沾染了一片鮮血。朦朧間,男孩似乎看到一名女孩蹲在他眼前,看著他,但隨即意識便快速遠去………
※ ※ ※ ※ ※ ※ ※ ※ ※ ※
「唔啊?!」
夢夜從床上彈了起來,紊亂的心音尚未平復,在寂靜的夜晚更顯得清晰;汗水浸濕了上衣,前額還掛著汗珠,緩緩地滑下。
窗戶半開著,晚風徐徐,寒意沁入膚底;月色流淌進屋內,映照在夢夜的臉龐,蒼白。
「瑪的………好久沒做這個夢了………」
莫非,是因為早上的事情,才會做這個噩夢嗎?
煩躁的搔了搔頭,看向時鐘,時針早已超過了12點。搧著身上濕黏的衣服,夢夜決定換個服裝,到外面透透氣。
下床時,似乎有一股力抓住了他的衣角。
「提督………去哪………裡?」
「………」
※ ※ ※ ※ ※ ※ ※ ※ ※ ※
皎潔的月光下,夢夜和北上在林蔭底慢慢散著步。
「妳什麼時候又溜進我的房間了?」
「呵啊——嗯?嗯………也許是半夜吧?」
掩嘴打了個呵欠,睡意仍是朦朧的北上悠悠說道。
「………算了,當我沒問。不過,北上妳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大半夜跑到男人的房間非常不妥吧?」
「嗯………」
北上微微偏頭。
「提督會對我怎麼樣嗎?」
「當然不會。但——」
「提督不會對熟睡的女孩子下手,對吧?」
「怎麼可能!可——」
「既然待在提督身旁這麼安全,那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
「還是說,提督討厭我待在你身邊呢?」
「………不,並不會。」
「是吧~~」
接連打斷了夢夜的話,甚至讓他也為之語塞。嘆了口氣,夢夜只好作罷。
「吶,提督。」
「嗯?」
「做噩夢了?」
「………吵醒妳了?」
「唔~~是沒有啦。只是………還好嗎?」
「這個嘛………」
夢夜乾笑了幾聲。
「是因為早上的事?」
「也許是吧。」
「這樣啊………」
北上陷入沉默。走近夢夜,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袖,身體傾靠著他的手臂。
雖然有點嚇到,但此刻自己也弄不太明白這份心情,只覺得這樣似乎能填補內心的空虛感,夢夜便讓北上就這麼靠著。兩人側聽著夜裡的風聲與蟲鳴。
「對了,要去居酒屋嗎?」
「嗯,好啊。也不壞呢。」
※ ※ ※ ※ ※ ※ ※ ※ ※ ※
夜裡唯一仍亮著的一隅,陣陣飄來酒的淡香。薄薄的拉門透著光,夢夜悄悄拉開——
「呀~~真是稀客呢,提督。睡不著嗎?」
「提督也來喝酒?」
鳳翔在吧檯後方忙著調酒,側頭,笑瞇瞇的歡迎夢夜。座位上,加賀已經佔據了一角,手中輕搖著酒杯,向夢夜點頭示意。
「嘛………說來話長呢。」
「鳳翔桑,一杯琴湯尼(Gin Tonic)~~」
突然從夢夜背後探出頭,北上興致勃勃地說道。
「北上親還沒成年對吧?要喝只能喝氣泡飲料喔。」
「欸~~難得深夜來光顧,通融一下嘛~~」
「不行。」
「呣………」
「我說,妳又偷翻我的雜誌了對吧,北上?」
「嘻嘻,被發現了嗎?本來想裝一下對酒很了解的說~~」
坐上椅子,北上笑著,雙眼有些迷濛。
正想說,今天她給人的感覺有點不太一樣,看來是還沒完全睡醒啊,這傢伙。
「嗯………那我一杯教父(Cod Father)好了。」
「這裡沒有那種東西啦!」
又氣又好笑地,鳳翔用杯子敲著桌臺,嗔道。
「哈哈,開個玩笑嘛。普通的台啤就好了。」
「既然要台啤,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到這裡來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鳳翔還是快速地將黃澄澄的啤酒倒入玻璃杯中,加了些冰塊,遞到了夢夜面前。上面還浮著一層泡沫。
當然,同一時間,她也遞了一杯飲料給北上,好像是………蘋果西打?
「那麼,」
自然的,鳳翔一邊擦拭著酒杯,說道。
「您為什麼睡不著呢?」
「哈哈,大概是受早上的事情影響吧。」
無奈的啜了一口啤酒,感受著苦澀從舌尖擴散開來。
「我不是說過不必自責嗎?而且大家根本不會認為這是您的錯。是吧,加賀桑?」
「………嗯。說到底,是我們的練度不足,而非敵人太強大呢。」
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卻不會讓人覺得冷酷。從之前螢幕轉播的畫面來看,是個對任何事情都非常認真的女孩子呢,夢夜暗忖。
「沒有人會去在意這些小細節,戰鬥本來就是會伴隨著傷亡。況且,提督應該更信任我們,不是嗎?」
「嗯………感覺今天都在聽鳳翔的訓話呢。」
「訓、訓話什麼的,您要是嫌我嘮叨我不說就是了!」
鳳翔賭氣似地別過頭,臉頰微鼓了起來。
「不,我很謝謝妳喔。喝下這杯,感覺釋懷了許多。」
放下杯子,夢夜笑著晃晃杯中的冰塊。聽到這席話,鳳翔有些驚訝的看向夢夜,最後也露出了靦腆的笑顏。
「對了,妳們知道『萬事屋』嗎?」
酒過三巡後,夢夜突然說道。
「是指『涉足民生用品與軍方物資,從水龍頭的裝設到戰車的維修一手包辦』的那個『萬事屋』?」
加賀接口。
「呃………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連戰車都能修啦,但應該就是那個沒錯。」
「那個可是全臺各地的鎮守府都搶著要的服務呢。聽說那是一個移動式的服務站,而且全臺灣只有23個地區設點,每個點的停留時間不超過一週。怎麼說到這個?難道它要來這裡嗎?」
鳳翔玩笑似地問道。
「是喔,而且明天就會到了。」
「「…………欸?!真的?」」
「騙妳們有錢賺嗎?」
看著鳳翔與加賀面面相覷,夢夜不禁苦笑。
「真是不敢相信………這樣乾脆一口氣把所有的東西都買齊吧!」
之前到市區採買那些東西仍堆積如山,原來那還沒買齊嗎?!
再看向加賀,雖然不容易發覺,但她的嘴角的確微微上揚,應該是開心的吧。
那麼北上的反應——
「呼嚕~~呼嚕嚕~~」
發出可愛的打呼聲,北上趴著桌子,不知何時已進入夢鄉。
夢夜轉頭,無奈地和鳳翔相視而笑。
「真是讓人操心的傢伙啊。」
「呵呵,感覺你們就像家人一樣呢~~」
家人………嗎?
輕撫著北上的髮絲,聽她熟睡的鼻息,一股暖流莫名湧入了夢夜的胸口。
「時間不早,我先帶她回去了。妳們也早點睡啊。」
「嗯,祝您好眠。」
「晚安。」
背起北上,拉開門,向她們點了點頭後,夢夜緩緩走進了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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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更新啦~~~
前一篇因為app更新,結果打好的後記™全不見了,憤而休息一次((不想重打啦!((翻桌
所以這次連帶前次的份來囉嗦吧((誤
………不過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遭打
啊,對了,使用電腦版的大大如果眼尖,會發現新增了一個資料夾,至於內容嘛………題目顯而易見啦><
((作為本篇還沒出現的角色的外傳,一定會好好盡賣萌責任(?)的,雖然目前還不會動筆((喂!
好啦,廢話就到這裡打住,剩下就請各位看官安心食用吧ˊˇˋ
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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