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做夢了,在黑夜星芒點綴的跨時代台北中,我突然發現這是一場夢,時間在走動,廣場人的人群漸行漸遠,單支形影的自己吐出白色霧氣,搓著雙手在電子錶下呆楞。
直到完全沒有半個人的世界安靜下來,滴答滴答的拍打著節奏,有輕吹的風,有閃爍繁華交織的世界與脈絡般的巨大光影之城,有我一個人在燈下的身影,手機指向十二點整,我望見一零一方向炸起的光影交織漫天花火,就楞在這兒,看著電子錶的十二點零零零零,以及我手機的十二點。
煙火在空中定格,炸開七彩絢爛的曇花。
這個世界的確沒有人,也的確是個夢,時間的滾輪彷彿鬆拖般的停止,刷的黑白交織的夢令人驚恐,然後像是一瓶打翻的墨水,整個台北和世界渲染成那幅安靜的水墨畫。
那絕對是波蘭壯闊的一種渲染,我抬腳在這熟悉的廣場轉了兩圈,城市灰白而破碎,絢爛的火花變得毫無漸層,電燈打出詭異的灰白色光芒,車子一如既往的杵在路旁,安靜彷彿自己的腳步聲都不存在。
「欸。」
肩膀被輕拍了拍,回頭過去我搔了搔鼻子,還未講話,她埋在圍巾下的臉有些紅彤彤的,是冷出來的吧,她悶著嘴巴發出聲音。
「你跟我約廣場,結果我繞了一圈才找到你,搞什麼阿?」
她豎起眉毛,我有些楞住,卻突然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單掌拍上她的頭髮,被她胡亂撥開。
「真是的,我這次可沒有遲到阿,說好的跨年要去哪你決定好沒?」
我喜歡妳喔,那張熟悉的臉,心中突然浮現了這樣的話,姓陳的,我喜歡妳喔,妳傷心我也傷心,妳難過我也難過,即使妳忙的經常忽略我,忘記我、又或是只把我當成好朋友,我還是在某個夜晚下定決心應該是得喜歡妳一下。
「當然。」
有可能只是一種冀望,或是被戳到的悸動。
我依然可以在那個夜晚哼著小曲,在妳難過時候安慰妳,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捷運站沒有人,我們刷了卡,坐上灰白交織的捷運,穿梭在墨線描繪的世界,她像是一朵墨水畫中的豔紅引人注目,不論是深藍色的圍巾還是低垂眼簾間的波光粼粼,倚著扶手的樣子。
在黑白世界中的她,是有些許顏色點綴的姑娘。
捷運外面的世界,依然一片黑白祥和,著色的她緊跟我走,突兀的卻不讓其他人注目,眼角看到她晃盪的手搓揉著暖暖包,下垂著在我身側。
嗯……該牽嘛?還是不該牽呢,念頭再腦海中輪轉飄蕩,不禁自己有些失笑起來……什麼時候開始我也會在意這些小事了阿?好想牽呢……
離開空無一人的捷運站,刷白的樹影飄蕩定格,拱起的石雕像亙古著,曾經是熱鬧的大賣場,喧嘩人群與張燈結彩的一隅,如今卻染成了這般我與她的小小黑白世界,再遠方的天空依然有絢爛炸開的煙火,有大樓上的顏文字流轉定格。
靜謐的、微妙的。
「妳看,煙火呢。」
我伸出手,指著遠方炸開的曇花,再黑白世界的光影中對她說。
風輕吹,我看見她的頭髮開始飛揚,樹影開始晃動,她睜大了眼睛,我從她秋水倒印的眸中看到七彩斑斕的煙火緩放綻開,看到世界還原了顏色,輕輕塗層的姿態,一圈一圈的粼光順著她眼中而散去,感知中的風突然那麼親切的熟稔起來。
耳邊的樹葉颯颯,風中的呢喃,煙火的初上七彩,隨著心跳加速一般的轟然合起,她認真看著這發白的天空,我眼角停留在她摩挲再暖暖包的手和天空光景上,突然還是下定決心看著天空,像是毫不在意的那般握住她冷熱交織的雙手。
她的手是有些纖細了,我握著她的手,在轟然大作的煙花中靠在她耳邊。
「這樣才不會冷吧……」
輕輕的,她反壓著手指扣了回來,我看見我倆交扣的手指,整個視線與世界定格如同漫畫分鏡那樣的世界,卻不知從身體某觸犯起了酸楚的漣漪。
一些些,一點點的酸楚。
嘿,我是真的喜歡妳,至少曾經是。
我知道這是夢哦,我知道的……太陽還是很刺眼的,我睜開豔紅的視線,悠悠然的嘆了一口氣,舉高了右手在視線末端楞了楞,朝空氣抓了兩下。
「噗……果然是夢呢。」
右手蓋了下來,遮掩住刺人的光芒。
「有些酸楚呢,是該寫文章了嘛?」
「應該是吧……」
楞神,我失聲笑了出來。
「這是連上天都叫我更新的節奏阿。」
不過,至少還是在夢中跟妳牽了手呢……
太陽,真討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