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一個擔任系統工程師(SystemsEngineer,簡稱SE)的朋友那裡聽來的。
有一陣子他每天都在超時工作,加班4~5小時是家常便飯,睡覺時間平均是2~4小時,都已經30歲了,還過著像是大學考生一樣的生活,終於因為神經性胃炎和過勞倒下了,而且還被診斷出有輕微的憂鬱症。
公司那邊也覺得不好意思吧,雖然給了他五天的連休和滿不錯的獎金,不過他憂鬱症的病情好像加重了。
有試過的人都知道,心情不好的時侯可以用運動來轉換心情,但是憂鬱症不一樣,它是神經傳達發生異常,感受到幸福情緒的回路接觸不良,然後感受不安和悲傷情緒的回路變大的情況。
看綜藝節目會感到難過,聽相聲會感覺悲傷那樣的感覺。
我那個朋友雖然得到休假,但是對於連休結束後又要回到那個加班地獄感到害怕的樣子。
自殺這個名詞常常會在他的腦中掠過。
回過神就發現自己開著愛車,跑到離住家有三小時路程,在他老家附近的一座山去。
那是他高中參加登山社時,爬過好幾次的山。
帶著睡袋和簡易帳蓬和一些食物及水,就在傍晚時侯,開始默默的登山了。
什麼都不想,就只是默默的走著。
逐漸變冷的氣溫、含氧量高的高山空氣、草木和水土的氣味,因為體溫升高而被汗水淋濕的後頸和背後,感受著久違的登山氣氛。
不知道走了幾個小時,走到了一個有水池的廣場。
那並不是他之前常常搭營的地方。
現在不是登山的季節,所以一路上都沒有碰到其它人。
心想著「今天就到這裡好了」,就在那個空地開始搭營。
煮泡麵、吃飯糰、順便泡茶喝,不知不覺,山裡那孤獨的空氣,彷彿將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憂鬱給吹散了,就連失眠好像也治好,可以睡得著了。用砂子把營火用熄,拿濕毛巾擦身體,爬進睡袋之後,馬上就進入深深的睡眠之中。
「你是來死的嗎?」
「…?」
「欸、你是來死的嗎?」
突然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朋友努力的張開惺忪睡眼,往旁邊一看,在狹窄的帳篷裡,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影。
朋友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或者可怕,爬出像是雞母蟲一樣的睡袋,帶上眼鏡,點亮攜帶式的螢光燈,總算看清楚對方了。
那是穿著一件漂亮的紅色和服,頭髮和肩齊長,大約9~10歲上下的可愛女孩。
她用手遮住刺眼的燈光,一點都不害怕的看著朋友。
「………」
還搞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的朋友,那女孩又再次開口了。
「欸、你是來死的嗎?」
朋友還在昏睡的腦袋總算清醒過來,「不知道,我覺得很疲勞,但是,現在我沒有想死的念頭。」
聽到她的問題,朋友想都沒想就這樣脫口而出。
聽到這樣的回答,少女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回答:「是嗎?這樣就好」
純露是糖果的名字,像是黃金糖那樣的糖果。
少女好奇地看著手中的糖果。
「是糖果哦。」
朋友將包裝紙打開給她看,自己也吃了一顆,並且順便將少女手中的糖果也打開,少女看起來非常開心,再次微笑。
接著少女指著睡袋,笑咪咪地對他說:「我也要進去裡面。」
「……會很擠哦。」
「沒關係,我也要進去。」
朋友把睡袋的拉鍊拉開,少女就這樣一起進到睡袋裡。
少女身上傳來像是桃花或者是櫻花的香味,以及她那帶點涼意的纖細手腳。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睡袋的觸感很有趣,少女一直笑著,接著她指著螢光燈說:「睡覺吧。把它關掉。」
朋友伸手把螢光燈關掉了。
朋友總覺得自己還在夢中沒有醒過來,在昏暗之中,朋友再次閉上眼的時侯。
耳邊傳來少女的聲音。
「唱歌給我聽。」
「……?」
「欸、唱歌給我聽。」
楞了一下朋友才知道少女要他唱搖籃曲,但是這時侯應該要唱什麼歌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突然間,和他在一起在睡袋裡的少女就像是在哄他入睡一般,小小聲的開始唱起歌。
「……不知父母是否安好……不知好友們是否無恙……不管是下雨還是括風……腦中浮現的是故鄉…」
爸媽就只有在過年有回去見他們一次,之後連電話都沒打給他們。
小時侯常常去玩的公園和雜貨店,還有自己畢業的那個小學。
「夢想實現之後…回到故鄉去吧…有著翠綠青山的故鄉…有著清澈流水的故鄉…」
回神過來,朋友發現自己不停地在流淚。
就在這首歌唱完的同時,朋友這幾個月來累積的情緒就像爆炸開來一般,無法抑制地大哭起來。
少女既不害怕也不生氣,就這樣抱著朋友,就像剛剛一樣溫柔的輕拍他身體安撫他。
當朋友再次醒來,帳篷外太陽已經升起了。朋友帶著哭濕的臉,就這樣爬出睡袋。
一旁裝糖果的盒子已經變空了,但是垃圾有好好的裝在垃圾袋裡。
朋友用冷水梳洗之後就收營下山了,當時的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神清氣爽。
回到公司之後,因為勞基法意識抬頭之類的,工作環境有大幅的改善。可以準時下班的機會變多了。
朋友對在山裡發生的那件事,打從心裡感到感激,但是也有幾個困擾的地方。
「困擾的地方是啥啊?」
「第一個。那天早上,發現內褲有變白硬硬的東西。」
「你這變態。」
「第二個。每次只要想到那少女就會想到出神。」
「你這戀童癖的死變態。」
那是被逼到盡頭的朋友,出於防衛本能所作的夢呢?
還是說,在自己的地盤裡看到那樣的苦瓜臉,出於好意去安慰他的山中精怪呢?
雖然之後他振作起來,但是他似乎迷戀上那少女,之後他又回去那個地方好幾次,不過都沒有再次見到那名紅色和服的少女的樣子。
就算如此,他每次都會記得供奉拆開包裝紙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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