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文注意。知之者知之,不知者香港腳。
曾經有段時間,我養了一隻貓。
說實話,我們兩個處得不好。但,他會說法語。
所以他說,他唯一在乎的,是他自己所在乎的,其他人的存在毫無意義。
除了我妹,和她每天放學回家後的小餅乾。畢竟,他是隻貓。
他未曾說過他的名字,每當我叫喚他時只是以冷漠的視線回應。
輕舔他不屑簡短的腳爪,刨下書櫃的邊角。
他不需要讓世界符合稜角,只需要打磨身邊的尺寸。好讓他能整天窩著,自上而下俯視。
他是我的貓,又不屬於我。
夜行性生物,跟夜班的大學生打工族其實是兩個差不多的詞。這讓我們很常碰上。
打開公寓的門,尾巴從門框上垂落。他瞇眼,安靜的表示他厭倦於漫長的夜晚。
我脫下鞋子進門,試圖用半冷的素食便當引誘他。
卻只換來高傲的嗤笑,門框落下幾片油漆屑。
「抓點蟑螂老鼠玩不就得了。」模糊的記憶中我可能這麼說道。
他從不打獵,因為任何一種掠奪都是破壞平衡的構成。每次獲得,都是增加某處的空缺。
他曾告訴過我,以莊嚴而柔軟的音節,法語。
但他也忘了,我是人類。
後來的後來,找到了穩定打工的人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他。
翻著圖書館借來早就想看很久的書,廉價的即溶咖啡,一盞桌燈和我的貓。
書上的真理,只存在於書本。比如,美好的結局。
他一邊說著同時無聲地越過了侯文詠,踏上金庸,緩緩的盤踞上老人與海。
我別過頭,從不大的窗子望著街道的盡頭。下雨了。
多愁善感。他如此評價,接著彷彿是為了驗證他的話,我點了根菸。
這座城市很常下雨,而且冷。
然而燈光是明亮的暖色調,似乎讓雨的意義變得如此,襯托溫暖而存在。
我既喜歡又討厭下雨,取決於那天是否上班。短暫的發呆,享受任時間流逝的幸福感。
我的貓,他則完全不在乎。理著腹部的毛,那惱人的捲毛重要多了。
因為他是貓,因此人類的思想無法加諸於他身上。由他來決定輕重先後。
最後那一幕,友人從背後抱起了他。
他朝我挑眉,以讓人無法理解是讚賞還是輕蔑的視線盯著我。
他抬起頭告訴我,要我聽他的話,行他的旨意。
因他是自身的主宰,而我僅是主宰身旁的聽眾。
但他從來都沒想到,我聽不懂法語。
於是,這就是我們最後的相遇。
我打開電腦螢幕,又再次忘記了攝像頭早已經損壞的這回事。
友人傳了張相片給我,曾經的那隻貓望著我,一如以往。
我帶點驚愕的望著相片,友人笑得燦爛。
沒有一點改變。暴躁、任性、難以相處。超過了相片能捕捉的神采,只存在於記憶。
懂法語的友人告訴我,他常常抱怨前任奴僕的低能,推測之後,那大概是我。
我莞爾。接著,我問了個問題,要求友人為我翻譯。
「這就是生活。」他回答,簡潔而果斷。
我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