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種能力卻用在這種地方上,你的腦袋是否也需要重新蛻變一次啊?」
擁有同樣的金色螺旋眼眸的少年,握住獵刀擺出防禦的架勢,剛剛被自己撞擊而飛的武器落在不遠處,因為眼神跟聲音威嚇著,原來仗勢欺壓他人的惡少就這麼離去了,將獵刀回歸於鞘並且出聲示意看戲的孩子們離去後,伸手拉了一把在地上的少年。
「又受你幫助了呢、宵。」
「說什麼啊、是夥伴吧?」
在這個沒有父母概念可言的世界,同屆蛻變的成蟲後補們就是相當於家人的存在,為了讓我們本身能夠狠下心殘殺強奪其他無關的生命,因此奪去了孩童在最早就能接受的親情,也因為如此,我們比大多數的昆蟲更向著自己的族群。
自己出生、成長的那幾年正好是部落物資相當貧乏的時代,狩獵組的強奪工作相對的就無比的重要與高尚,因為那是給我們該荒蕪地區帶來繁榮的最後希望,那個時後的少年都立志入隊好為部落盡一份力。
「黧宵絕對能成為狩獵組的首領的吧...」
「那很難吧.....畢竟必須非常強才行呢...」
「但是...就某方面來說、你是很強、我的話在還未入組前就會死了吧。」
被稱做黧宵的少年聽到此句,兩人停下步伐,雖然大家都嚮往,但是也都知道要出去闖蕩的資格不容易,如果不能經過訓練的話,可能就直接葬生在自己族裡了。
「那...我會保護你的,黝暮的醫療技術跟戰術策略是我們這屆最厲害的啊,要相信自己。」
我會保護你的,這句話可能深深烙印在彼此的心中,兩人互助合作,在艱難萬分的環境中求生,漸漸的在成長跟訓練中,雙方的能力跟才能也都有了大幅度的躍進,如同當時年幼之時如此屹立不搖的,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部落,也是為了我們能過更好的生活,背上烙上了永遠無法抹滅象徵忠誠與力量的箭矢型烙印,我們成功的踏出了第一步,隨著出征的次數,部落的生活品質也如之提高。
每次的回歸都是些大場面,人來人往中尋找著自己熟識的面孔,思念之外也是唯恐在外面的世界是否會一去不返。
每次的回鄉之行,最值得欣慰的就是來迎接的人們笑容,自身與團隊的努力都是為了同鄉人的笑容與回應他們的期盼。
「這次的戰績跟收穫也很風光呢、黧宵大人、黝暮大人。」
將馬穩住,握著韁繩笑著回應。
「是紫藤啊、我們回來了。」
「隊長每次急著回來就是要見紫藤姑娘呢、」被稱作黝暮的男性,竊笑了一下,收緊韁繩,落下這句話示意馬兒快奔。
「你...!誰說老子是...!!給我回來!」
隊長身分的黧宵,別過頭去無視淡紫服裝女子的羞顏,乘著馬匹追趕說著打趣話的摯友兼同夥,像是一陣風般,在荒草大地上奔馳的兩個影子,越靠越近的同時,其中一名男子一躍而上,將另一名男子從馬背上推翻,兩人滾落至地。
像極了兩個大孩子似的打鬧,很難以想像在戰場或是掠奪時的冷血與殘暴,隨後兩人灑脫的躺在草地上,受訓過的馬匹就算韁繩變鬆,也乖乖繞了一圈路線後在兩位主人附近尋找可食的草。
「你那樣說、老子會被誤會的、臭小子。」
「啊啦、我只會說真話喔、況且紫藤也對你有意思不是?」
「你知道的...我們狩獵組的人都....」
沒有說完,是的,兩人彼此都了解,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愛人或是丈夫示狩獵組的人,每次出征都無法知曉下次是否能安全回歸。
一名女性的依靠要是頓時化為泡影,那是誰也不願樂見的,因此才隱藏這份思念於身分之下。
「吶...你不覺得有點不真實嗎...暮...」
「像這樣出征成功、帶給部落安居樂業,繁榮的生活嗎?」
草地的香氣,充斥著兩人的嗅覺,這片天空,從當時到現在亦無改變似的,回憶起兩人訓練的過程,到現在已經變成堂堂正正狩獵組第一組組長的黧宵與副組長的黝暮,感嘆光陰似箭以及其造化,過去的苦痛似乎也都值得似的。
「若說完全是為了部落、有點說謊吶、的確也是希望紫藤幸福的。」
「宵、你果然很弱呢....噗哧...」
「你什麼意思啊、!」抓了一把草扔過去。
「哈哈哈、別介意、因為我更弱啊、」
輕拍掉枯草,毫無掩飾的笑臉,黧宵只是別過頭,沒讓對方看見自己臉上欣慰的表情。
就某些方面而言,他說的是實話,眼前這個每次都要自己千鈞一髮搭救的男人,的確是千真萬確最能看清自己的摯友了,同時也是相當佩服的同輩。
不管是自己不願正視的弱點,亦或是帶隊時偶爾疏忽的細節都能給予適時的提醒與建議,在一直必須佇立的這個隊長的位置上,接到首領的指示就必須指揮自己的部隊順利完成任務,強者的姿態是必需的,即使那只是個假像,也必須堅守著。
「宵不像我一樣每次都需要人來掩護跟拯救呢、成績很優異、連胡蜂后都很看好你呢。」邊這麼說的黝暮繼續抱持著笑容,低著頭繼續說著。
「若說我今天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有你在身旁呢、宵。」
「彼此彼此啦、很多時後也是你讓整個大隊避開死穴的、多虧你了。」
「雖然你這麼說,不過我還是希望有天...能有能保護他人的能力,才會感覺不愧對現在的身分呢。」
「真是說不過你、別對自己太苛刻了吶、老弟。」
坐起身子,望著日落以及即將降臨的黑夜,兩人順著遠處的燈光為路標,踏上歸途,如同名字的含意般,緊鄰天色時辰變化的男子們彼此各懷心事的繼續前進。
不久之後,我順利與紫藤相戀,從同屆破蛹時期我們就認識,陪伴著我跟暮一同走過那段時光,以女性的身分等待著有可能無法回歸的我們每次的返鄉,雖然一直苦於自己的身分會帶給對方痛苦,不過在親友的鼓勵下我終於下定決心想給心底找個寄託。
但是同個時期,也發現頂上階層的不對勁,難以形容的敵意一直消散不去,不但出征的次數變多,有些任務的內容也越來越艱難,不忍讓人覺得身心都極據筋疲力竭。
若是能在看到她的笑容,不管是什麼困難與險境,也要如同那悍馬奔騰般跨越過去,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渡過了幾場難關。
但是那個永遠無法忘懷的悲劇,終究還是發生了,困在高山風雪中的我們,除了遇上天候不佳,外圍還有屬於此地行軍蟻族,面對這樣環境,貿然飛行是很不明智的,此時也只能跟部隊躲藏於岩洞中等待時機,並且儲存體力。
行軍蟻的數量之多,並非他們目前這部隊能比擬的,更何況天時地利不支援的情況下,能勝出的機率近乎於零。情緒緊繃的黧宵在火光之處來回踱步後,隨後找一處遠離人群的地方坐下,每個下屬都不敢出聲,沉默著交換手上的酒壺,用酒精來暖暖身子。
「喝一點吧?這樣身子會凍壞的。」副隊長的聲音從旁傳來,接過對方的酒壺,喝了一口,穿過喉嚨與口中的火辣,稍微提神了些。
「這種情況、還真是棘手吶、呵...。」苦笑了下,將酒壺丟還給人。
「。。。。。隊長、」似乎是頭次看到眼前男子如此勉強的笑容,想必此時的壓力應該已經壓的他喘不過氣了吧,黝暮沉默了半晌,開口道。
「一定要活下去、紫藤在等著你回去。」
「我也知道、但.....」
「不管有多困難,隊伍的首腦都不能死,必須化為明燈屹立在前,好讓隨後的人能繼續跟隨。」
堅定的說道,嘗試說服似乎有些自暴自棄的黧宵,在犧牲一些弟兄後,看數量無法為敵,大夥才退居在這的,但是在繼續待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
「分成兩隊、分頭行動吧、」一直以來身為首席醫者跟軍師的黝暮拍著對方肩膀提議。「不會有事的、這樣才更有可能逃命。」
火光跳動著,在他堅定的螺旋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輝。
「你確定嗎?暮。」
「非常確定,相信我,黧宵。」
無法知曉其原因,但是直覺對方的笑容與眼神有些不好的預感,不過從來就沒有失信於這個男人,畢竟從以前都是採用他的意見帶領隊伍迎向勝利,我對他的判斷與信任從未質疑過,在同意之時他把圍巾解下。
「你們要走的路線風雪比較大、要注意保暖。」說完將毛圍巾圍上自己。
隨後他解開自己右臂上的黃黑相間布條,身為狩獵組的象徵之一,纏在自己的手臂上表示這樣在風雪中才好辨識身分。
「無論如何、一定要活著、然後繼續前進。」
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無比的自信與從容不迫讓我著實慚愧,督促自己趕快振作。
風雪漸弱,看準此時機的我們,兵分了兩隊,各由他與我帶領,跨上馬背隨即往風雪較大的那方冒著會被敵軍發現的覺悟奔去,他只是帶了簡便的火藥與另一小隊走向逆方。
站在雪花吹開兜帽的大地上,黝暮凝視著夥伴離去,伴隨著剛剛面對他的笑容喃喃道。
「這次輪到我保護你了、朋友。」
交代了小隊按照信號脫離的時間,也上馬判斷了地理位置一躍找了避風處吃力的點燃了火藥,發出了不合理的巨響。
副隊長領頭的小隊當這是出發的訊號,馬上跟著黧宵原先的方向離開,他們的聲響與蹤跡瞬間被風雪掩蓋住,行軍蟻族雖然靠著敏銳的聽覺要追趕部隊聲,但是爆炸聲更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利用了行軍蟻族視力半盲的特性,使用聲音來刺激曝露自己的行蹤,霎時間黝暮的身影就被軍團發現,騎乘馬匹朝著跟同族隊伍相反的方向,也消失在敵軍的怒吼聲中。
。。。。。。。。。。。。。。。
寒冷,如同惡鬼般鑽著自己的髮絲,迎著雪嵐之色繼續帶領著部隊前進,另一端的男子只是緊握著韁繩跟自己頸上的毛圍巾。
許久,如哭號般的天氣轉淡,領頭男子吆喝著振奮大夥的士氣,最終突破了風雪迷宮,來到比較溫和的半山腰地帶。
『我們做到了!』這樣的想法在心中暖化,將小隊安置在此地一段時間等著會合,可是不管等了多久,也不見摯友的人影出現,不安的心情掩蓋過剛剛的雀躍,著急難耐的看著遠處那空虛的暴雪,持續等待著。
最後終於從白色氛圍出現幾個組員,趕上此地,一見黧宵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
「隊長!你還活著!」
「太好了、我還以為隊長被逮著了呢!」
一個接著一個露出如釋負重的神色,但是我可笑不出來。
「黝暮呢!?他人呢!?」
「我們、聽說一個右臂帶著....狩獵組標誌的組員...被殺了...」
「我們以為是隊長你....」
一個個看著眼前上司可怕的表情,以及不是屬於黧宵的黃黑相間毛圍巾,大概都猜到了他們尊敬的副隊長的下場,是的,那個男人跟自己的上司交換了身分識別的物品而犧牲了。
「宵、你果然很弱呢....噗哧...」
。
「不過我還是希望有天...能有能保護他人的能力。」
。
「一定要活下去、紫藤在等著你回去。」
。
「不管有多困難,隊伍的首腦都不能死,必須化為明燈屹立在前,好讓隨後的人能繼續跟隨。」
。。。。。。。。
「無論如何、一定要活著、然後繼續前進。」
「這次輪到我保護你了、朋友。」
句句對方的話語竄入腦海,我...怎麼會這麼笨呢,為什麼沒有早點注意到他的謊言與自我期許?為什麼我會不曾察覺到他所有的細節跟眼中的光芒?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沒發現!!!!!!!!!!!!!
明明立下誓言要保護自定義為弱者的你,這樣的我,卻被保護了,是我的懦弱害死了你...。
同儕亦是摯友的存在,替自己接受了死亡的洗禮,敵軍基本上認為只要擊退領頭的就足以交差,因此他才決定用最少的死傷換來多數的性命,互換身分後就這麼離去,無數的自責與悔恨在內心交織著,對於他的犧牲,只是更加意識到自己的懦弱。
下意識的把刀拉出鞘後,插在土地上,本想拉下圍巾纏繞於上好成衣冠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始終無法放手,被風雪吹散著的髮絲佇立在原地。
「隊長....?」
「無論如何,隊伍的首腦都不能死,必須化為明燈屹立在前,好讓隨後的人能繼續跟隨。」
他最後的話語飄進腦海裡,緊握抓著圍巾的手,一咬牙批回頸脖上,隨後躍上馬背。
「繼續前進!不要回頭!」拉緊韁繩,馬匹發出嘶聲,將隊伍領到回歸部落的路上。
沒有時間傷感了,回望著後面的人馬,任何的眼淚與吶喊都是不被允許的。
要連他的份一起活下去,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要背負著他這份生命的意義與重量繼續向前邁進,因為那是他最後的心願,以及這個無能為力的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
帶著這份沉重,以及未歸回的人影,在部落等待回歸的紫藤望見此景,也只是露出了然於心的哀傷表情來迎接,雖然無法用言語表達心中的哀傷,但是自己的身分也不允許自己示弱與太過感性,因此如同遮掩一處傷口似的專心於自己的職責上。
遲遲無法紓解的危機意識也持續存在著,總是有股『你很礙眼...』的視線在自己之上,卻又無法判斷從何而來。
不久之後,更加另人費解的命令也傳達下來,要我負責的隊伍前去更北邊的黑尾胡蜂族涉獵結盟,比起我們他們是更加危險的種族,不斷的跟上級辯論也無法更改這個得前往遙遠之地的決定。
除了服從之外,別無選擇,明明知道這是個任務失敗就會全隊命喪異地的事情,為何要這麼的逼迫自身,抱著這種忿恨不平的心情,只能將此隱藏起來繼續專心訓練新蛻變的成蟲們,直到預定的出發日來臨。
「黧宵大人、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了。」
讓自己忙碌的沒有時間感傷與思考此事,像是自殘式的將責任與工作扛在肩上,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了自己負面的思緒,揚起沉重的眼皮望著眼前的來人。
「紫藤嗎....老子...沒事的」搖搖手,示意對方趁早歇息。
「死亡這件事情、遲早會來臨的、請別太過自責了。」
身體震住了,沒想到會從女子口中聽到這回答,眼角瞄著置於房間一角的黃黑相間的遺物,嘆息著,隨後臉頰上傳來一陣溫暖與讓人安心的花香。
不知是那香氣的關係還是對方的話語,但是內心某個重物與臉上冰冷的面具都被怦然擊碎似的,回應著紫藤。
許久,輕撫著女子柔順的黑髮,閉目的靠著床頭,胡蜂女只是緊挨了過去,纖細手指掃過剛與自己交合的男子那帶著疤痕的胴體,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宵、一直是很溫柔的人呢、黝暮大人一定是這麼想的,所以才犧牲自己。」
「。。。。。。。」
「至少小女是這麼相信的、」
輕蹭著對方的胸膛,回想著男子從年輕就保護著身為弱者的人們。
在打造更好的家園與反抗弱肉強食真理的這條道路上,究竟吃了多少的苦與痛可想而知卻無法分擔,心懷著這股無奈的依靠這溫暖,期望多多少少能紓解對方的悲傷,在這之後對方又將離去好執行那個極劇危險的任務。
「小女也相信著,每次都能迎接您的歸來....不會....」說到這像是戳到自己的痛處般,紫藤緊皺眉埋進對方胸口,說不下去那可能會發生但不願想像的事情。
像是了解對方糾結處,擁著眼前的這份香膩,一手抓握對方的玉手。
「我答應妳,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會活下來的,我發誓。」
聽見這話的女子,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報以微笑的抬頭回望。
「好的、小女相信您、因為小女的體內也有著您的一部分。」
看著相握的雙手,男人的內心似乎又燃起了一點火種,想要生存的意念又更加強大,為了避免更多的悲傷再臨。
日出,宣告著結盟部隊的啟程,望著愛人的背影與眾人馬的離去,紫藤只是一手輕撫著自己的腹部另手整理著被草原之風吹散的髮絲。
「小女的體內有著您、所以...絕對沒問題的...。」
同樣的風吹動著毛圍巾上的軟毛,呼出的空氣在寒冷中化成白濛濛的吐息,將頸上的衣物塞得更緊了些,黧宵便已開始思索著後路的安排,因為這場結盟是注定不會成功的,幾日的旅程與思索,雖然當初上頭有准許申請援兵的事項,但是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只是上層將自己推入絕路的一個謊言罷了。
為保低調不引起其他蟲族的注意,因此才選擇乘馬而來,要是率領部隊群飛很容易引起各種騷動的,不過經過幾夜的審思後,便決定保留一部分的人馬在外。
眼眸中映出了當地的景色,閃過的水壩與路線深記在腦海裡,接近對方部落之時,將馬栓好,便領隊振翅來到那些更加荒蠻之地的大本營。
雖然並未在一開始就吃鱉受攻擊,但是氣氛明顯的不是很歡迎我們這些外來者,或許稍有不慎就會見血。
果然不出所料的,在結盟之下我方受惠的比例大過於對方,因此會談的結果不是很樂觀,但是對方卻刻意的保留態度,無直接的攻擊行為,按照經驗這只是為了能在毫無死傷將我們擊敗所做的幌子而已。
沒算錯的話,一定會在今夜動手吧,因此私底下暗示了手下們,在夕陽西斜時之時突破了防守最低的地方,全力的想盡可能甩開尾隨其後的追兵,全部化成原形的我們與敵方體形也是不能相比,因此只好飛入針葉林,讓體型更大的巨大胡蜂飛行困難,趁著這個空檔尋找著任何一個可以逃生的方式。
腦海閃過之前看到的巨大水壩,黧宵馬上吆喝一聲,讓自己部下往自己指定的方向飛去,不遠處發出的陣陣振翅巨響,可想而知追兵的數量變多了。
隨著越來越貧瘠的土地,這樣被趕上的機率只會越來越大,在跟原先就安置在外的隊伍會合後,繼續在高山針葉林間低飛,避免在高處曝露行蹤,順便讓敵軍也跟著降低高度,只是眼見速度不相上下的快被追趕上。
隊伍後面的組員自動留下來拖延敵人,即使面對隊長的怒斥也絲毫不動搖。
「你們在想什麼!?」
「隊長、帶著大家繼續前進吧!」
「我們不怕失去什麼、因為也從未真正擁有過什麼吶!」
說完,停止他們順應風的姿勢,懸在空中迎接大批敵人。
領頭的黑髮男子皺緊眉頭,在時間節骨眼上也只能繼續向前,連回頭與回應也無法做到的繼續振翅。
許久一但有比我們更響亮的振翅聲,組員一個接著一個,留下他們最後對自己的話語,將自身化成阻擋、拖延敵方的障礙留下好讓剩下的人前進。
每次的遠離,黧宵只是當作視而不見似的繼續直視著水壩的方向,但是從臉上極度憤怒咬牙切齒的表情可以知道,損失部下的痛楚如同在左胸跳動的心上深深烙上幾刀。
終於觸摸到水壩邊緣,因為寒冷就算連泥土處也覆蓋層薄霜,抽出刀使勁的砸碎撬開冰層,時間緊迫的連喘息的空檔也不施捨,固定了火藥後,迅速又吃力的碰撞兩塊黑石,在點燃之際一蹬用力遠離現場指示隨後的人避開,轟然的巨響與其後果所產生的狂風在這片土地上爆炸開來。
竄湧的水流,帶著高聳且冷冽的氣息掃蕩過剛剛兩方人馬追逐的針葉林,宛如一只灰白的巨獸擁抱並且將這這區快吞食。
狂潮竄流的,像拔除野草似的將追兵淹沒沖刷掉。
「嘖...你們這些傢伙...」
望著剛剛以低飛戰術奏效的場景,胡蜂男子將受了傷的部下用肩扛起,就算順利的擊退了追兵,防止敵軍越界卻也同時作出了非常大的犧牲,對著一個接著一個臨死卻不能出手救助的部下們,男子只是咬牙著,低飛降落準備去面對殘存的同夥們。
這份生命的重量似乎越來越重了吶,黝暮。心裏這麼想著將圍巾拉緊。
為了求一個殘兵都能平安回歸的結局,不得不多待了一段時間,低調的讓眾人養傷再踏上歸途,先前所求的援兵也未來到,隨著數日的時間流逝,更加確信了上層加害於自己的意念,比起自己是某人眼中的害蟲這個推斷也不如讓無數部下犧牲的事實來的痛徹心扉,真要說的話全部都是因為我才喪命的,當罪惡感如同爬藤在心中蔓延時,已是烙印詛咒發動之刻,事不遲疑也只能將殘餘隊伍小心翼翼的領回部落,這當中又費了不少個時辰,然而等待我的並不是一如往常的景像。
「他們回來啦!失聯許久的第一隊、!!」
「快叫大夫!」
「隊長你還好嗎?!這次的行動本來就不明智、真是苦了你們了。」
隨著部落此起彼落的驚訝與喜悅,看著出來迎接的人們,卻找不著以往的身影,看著隊友有人接應放下心後,馬上深入追問人群,原本內心一直盼望想見的人影。
「紫藤、...?她在北巢區呀、」人們面帶怪異的神色,很含蓄的說著。
北巢區?那是高階上層的巢區,百思不解她怎麼會在那裡。
直到後來,才得知自己被利用的事實,藉由自己的功績好能接近上層人士,雖然無數次想要否定這個答案,但是親眼看到那個女子跟隨著、依附在上級的人,就不得不咬牙承認以及想起曾經哪個人說過的話語。
『愛情如同蟲兒吸食蜜華一般,吃飽喝足後就無情的展翅高飛。』
聽聞紫藤體質不好產下死卵的消息,也只是更加難受的想著都是自己的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卻無法保護且連在她的身邊這件事情都做不到,儘管會自責,但是更強烈的情緒是她的背叛。
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誰而求生,不知道是為何而奮戰,彷彿一切的努力的那份自豪都在瞬間煙消雲散,並不是化為烏有,而是從中掏空的感覺,不過看著摯友留下的遺物,也只能繼續下去這樣的身分,縱使心從那刻開始慢慢凍結。
「大哥!這次的收穫也很豐收呢!」亂髮的少年,在旁邊跟著,自覺身邊的人都會跟著拖下水,因此粗魯的將他推開。
「閃邊去!小子、」
望著神情受傷的少年,也只能無奈離去,不能讓任何人接近自己,就是保護身邊的人的唯一方法。
就著這種憤怒,看著她在別人的懷裡,然後被其他女性陷害,淪落到變成歷經拔翅之刑的奴隸,也還希望她能回歸到自己的身邊,不過我可能太天真了,就算能觸摸到那份溫暖,心的溫度與其內在早已變質。
在反覆的爭鬥與拒絕中,荊棘蔓延了兩人的關係,最後竟然還成了部落重大事件的導火線。
故意疏忽於置放卵的巢室照料,隱藏著螨菌的來源,造成大量幼蟲的感染與死傷,對部落來說本是非常重要將成為效命的生命們被這麼奪去,必定是死罪,然而這個行刑權卻是在奴役主人手中,也就是由我負責。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為什麼...?早已無法回頭、快將小女解脫了吧、
--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的....
--身體裡、有那個怪物的種、就饒了小女吧、
「黧宵、這是你的責任、你得親自動手。」
步往著死刑場,看到銬上木枷鎖的她跪在廣場,帶著祥和的表情毫不畏懼接下來的情況,即使不交談我們也能了解對方眼中的意思,從那金色螺旋眼眸中映出的自己身影,彷彿死旗般,髮絲飄散在空中,手握緊著刀將手臂抬起。
『對不起---』
不同於冰雪寒冷的熱血流淌,那是我從她那邊得到的最後的溫暖。
看著滾動的頭顱,帶著解脫跟愧疚的神情似的,焚燒屍體的氣味將她的花香徹底掩蓋了,那份炙熱也毫不留情的灼燒著自己。
隨後將這份熱度封鎖在心的最深處,從那一天開始我的時間凍結了,沐浴於復仇的業火中,燃燒這份生命值到盡頭。
望著上級的位置,強烈的憤恨油然而生,絕對要活下去的進行報復,爬到比他高的位置將之踐踏到深淵的底部,代替黝暮,代替紫藤,代替所有喪命的無辜部下。
只要將這份最後的人性都抹殺,步過血染屍體的道路,化作布滿尖刺的魔鬼也無所謂,所有接近自己的一切將之破壞,所有阻礙自己的一切將之扼殺。
就算在等待我的終焉,是被打入萬劫不復的奈落深處,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然後讓那個人生不如死,飽受一切我曾體驗過的痛苦與折磨。=================================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或許就是無法坦然說出痛苦這件事情吧。
告解完以天色已晚送走他人徒留下自己的黧宵沉默著,隨後不禁笑了起來,帶著有點無可奈何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一個個傢伙,都是讓老子覺得現在就死了的話,好像有些可惜吶、」
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是時候迎接自己的生命終點了吧,從背部開始,先是劇痛,彷彿灼傷,之後就會開始燃燒,像地獄業火一般的將自己焚成灰燼。
這次不想再犧牲任何人了,也不想傷害任何人,雖然覺得沒能再時間內幫助拜司卡重建族群,今後也無法再指點玄嵐成長,更不可能陪伴早百合給予她一分身為女人的幸福,但是至少希望能用坦率的心情臨終。
到頭來還是得用一死來贖罪嗎?雖然認為那數一萬計的生命並非用這條命就能還清的,不過看來也只能接受現實了。
就算死了,像這樣的重罪之魂也一定是墜入地獄的最底處吧,那樣似乎也無法跟那兩個重要的人相會了吶。
吹拂在夜風中,男子感受著黑髮的流動,彷彿被雙手輕撫過臉似的,微笑望著一切。
「呵呵、老子真傻,原來幸福一直都是這麼簡單的,卻直到死前才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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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來沒有哪段劇情這麼難熬的...光是籌備就1周 然後真正開始又2周.....真的是打破紀錄了 這次的劇情不但長且沉重 因此一直在考慮著 斟酌著 計算著 段落的長短跟圖片的時間點 希望搭配上能降低讀者的疲倦感與情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