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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縫列車。喪心山村】02.預見的煉獄

作者:曛暮│2013-10-23 19:36:39│巴幣:4│人氣:82

XXXXX
 
醒來的前一刻,她還記得,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夢的內容她記的不是很清楚了,但總覺得,那是一個平凡、卻又幸福的夢。
 
夏唯墨,做了一個那樣的夢。
 
被吵醒的原因是因為有甚麼人正搖著自己的肩膀,讓唯墨突然之間驚醒過來。
 
「嗚嗯…什、什麼?」
 
疑惑的揉著睡眼,唯墨在睜開雙眼的第一瞬間看到的,是華翔在她面前放大好幾倍的臉。
 
「唯墨─起來─快起來─」華翔在她眼前笑著輕聲呼喚,而唯墨清醒之後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掄起拳頭,從華翔的下巴向上揮把對方擊飛。
 
「嗚喔喔痛啊啊啊!!」「你幹嘛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被擊中下巴而摔倒的華翔一臉無辜的看著唯墨,唯墨則是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身,漲紅了臉指著華翔:「叫我起床就起床!一定要靠這麼近嗎混蛋!?」
 
而一旁原本還在熟睡的尚文與綺臻則是被唯墨的怒吼聲嚇醒,一起床就看見一名癱坐在地上表情無辜的男人,被站在椅子上暴怒的女人狂罵。
 
「不是嘛……」華翔可憐兮兮的嘟起嘴巴,從地板上爬起身,但也不多作辯解,只是看著已經變亮的窗外:「好像已經早上了喔。」
 
冷靜下來的唯墨跟著華翔一起望向窗子,從玻璃之外透出來的雖然不是明媚的陽光,但卻讓人還有那麼一絲絲溫暖的感覺。
 
只要看著光就覺得還可以繼續前進啊。
 
於是華翔走至門邊拉開木栓,吃力的拉開木門,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那,開門了喔─」
 
「喂!等等!先不要…」
 
較為謹慎的唯墨還來不及阻止,華翔便已經將大門敞開。
 
從門外吹進來的是與昨天相同的涼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影立在門口,著實讓華翔與唯墨倒抽了一口氣。
 
可以肯定那不是「人類」,因為那男子的表情是如此空洞無神,看著屋內的一切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沉默的踏進來。
 
唯墨第一個反應便是跳下椅子去拿起昨晚扔在茶几上的彈簧刀對準男子,而原本在茶几附近休息的尚文與綺臻,則是立刻慌忙的連滾帶爬逃開,身子緊貼著牆壁不敢有任何動作。
 
彈簧刀的尖端對著走向前的男子便準備用力一刺,但華翔卻急急的衝到唯墨身旁,將她的手給壓下。
 
「你幹嘛…」「噓,妳安靜看他。」
 
華翔輕輕的打斷唯墨的質問,頭輕輕的點了一下示意她安靜,然後又看向還靠在牆邊的尚文與綺臻,兩人領略了他的眼神後,便立刻小跑步躲到他們身後。
 
而那男人對於他們四人卻像看不見般,只是靜靜的走到茶几旁,從桌底下拿出茶葉罐,扭開一旁的小型瓦斯爐開始燒水,然後表情迷茫的,開始熟練的沖泡起茶。
 
「……就跟昨天早上一樣…?」唯墨放下彈簧刀,與華翔大膽的靠近茶几,男人依舊重複著固定的動作,就像昨天他們兩人在雜貨店看到的女子一般。
 
無神、空洞、對周遭一切視而不見、一直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難道,像怪物一樣的村民…只有晚上才會變化嗎?」唯墨回過頭去看著華翔,對方雖然露出為難的表情,卻也還是跟著點頭:「我也是這樣猜的。」
 
「所以早上我們可以安心行動囉?」尚文跟著走近茶几,綺臻則是跟在他後面。
 
「如果推理沒錯的話,的確如此。」華翔接著把話說完,然後看向唯墨,露出個笑容:「妳跟我想的一樣吧?」
 
唯墨當然知道華翔指的是他們接下來的行動要從何發展,他說過一切要聽從唯墨的指示,但是他也知道唯墨在此時的想法必定和自己一樣,所以才會如此問著。
 
唯墨勾起嘴角,單手插腰歪著頭回答:「從車站開始把這整個地方逐一調查完,順便補充物資,並且在天黑之前找到藏身之處,你說的應該是這樣對吧?」
 
華翔露出傻笑,看樣子他們所想的是同一件事沒錯。
 
「那麼,決定了,還不趕快出發……」
 
噠。
 
說著便朝門口走去,就在唯墨準備踏出門外時,一個紅色的影子在她眼前閃過,鼻腔竄進濃重的血腥味,耳邊聽見的則是一個混濁的喘息聲。
 
唯墨定神看向眼前,那是一個鮮紅色的「人」,闖入了她的視野之中。
 
那應該是「人」沒錯,他的表情雖然充滿瘋狂,但在閃爍的眼神中還看得出一絲理智,即便滿身鮮血,卻也還給人活著的感覺。
 
那是一名也跟唯墨他們差不多年紀的青年,黑色的髮絲因為血與汗水而貼在臉上,身上穿著件黑色的連帽外套,寬大的帽子其實遮蓋住了他大半的面容,這樣的青年在右手上拿了一把貌似是劈柴用的斧頭,但卻沾滿了血液。
 
閃著錯亂顛狂的黑色雙眼張大著盯向唯墨,像是在審視她的真實性或可信度,唯墨當然被這樣突然出現的青年嚇著了,所以站在原地沒有移動,連華翔叫著她的聲音也沒聽見,一直到華翔伸出手把她拉回來,才讓唯墨回神。
 
只不過青年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便直直的朝向在茶几旁泡茶的男人衝過去,然後舉起手上的斧頭。
 
「──啊………」
 
不自覺的向前跨了一步,就算深知眼前坐著的中年男子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唯墨對於這樣的景象,還是出於本能的想阻止。
 
但那利斧終究還是揮下了。
 
在揮下的那一刻,還聽見青年的沙啞嗓音大吼著「去死」這樣兩個字。
 
斧頭的刀鋒坎進男子的頸部,拔出之後也伴隨著大量的鮮血噴濺,唯墨在耳際聽見綺臻與尚文的驚呼尖叫,保持著剛才向前一步的姿勢,卻已經停止了動作。華翔則是早她一個箭步衝出去,阻止了青年還想再砍第二刀的舉動。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嘶啞著尖聲吼叫著,青年明顯已經陷入瘋狂,華翔從背後抓住青年的雙手,但對方這次像是想連華翔一起砍了,不停的揮動右手臂。
 
華翔被青年撞的後退了好幾步,連茶几也被踢翻了。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青年個子比華翔矮,讓華翔勉強還能壓制住他。
 
不管怎麼樣老是慢一拍反應的唯墨這時才繞到青年的右側,以指節準確的擊中對方手臂上的麻筋。
 
唯墨的母親是經絡理療師,從小就常常教她一些亂七八糟的穴道位置,唯墨雖然總是聽過就算了,不知不覺中卻也記起了幾個較常見的穴道,只是沒有想到真的有一天會派上用場。
 
看來痛覺還是有效的,青年因為一時的疼痛而放開了斧頭任由它掉落,然後原本瘋狂的表情慢慢的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
 
大概是因為武器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雙手又被人抓住無法動彈,在這樣的情緒下理所當然會認為自己大概是要死了,而露出驚恐的神情。
 
看見青年已經放鬆了力道不再掙扎,華翔便輕輕的放開對方的手腕,雖然旁邊的唯墨表情不安的想跟他說些什麼,華翔卻只是輕鬆的笑著,微啟的唇形像說著「沒問題」般,然後繞到青年前方。
 
青年的表情在此時也與那些村民一樣空洞,但卻還是有著情感的,充滿絕望。
 
「…放心,我們不是敵人。」華翔對著青年柔聲的低語,他的聲音老實說非常的溫柔而且有吸引力,青年也頓時愣了一愣。
 
「我們跟你一樣,都是『人類』喔。」
 
華翔笑著說出這樣一句話,青年突然睜大了雙眼,然後表情隨即緩和下來,眼神之中也似乎有了溫度。
 
「…我……」
 
才剛聽見他開口說了第一個字,青年便全身癱軟的向前倒下,讓華翔嚇了一跳,立刻向前走一步將他扶住。
 
「喂!他還好吧!?」唯墨著急的看著青年,華翔已經扶著青年讓他側躺在地上,仔細觀察了一下之後,華翔便抬起頭對著唯墨露出笑容。
 
「應該沒事,只不過好像昏過去了。」
 
鬆了一口氣的唯墨跟著在青年身旁跪下,對方的胸口還隨著呼吸平穩的起伏著,表情看上去也很安詳,應該是沒甚麼大礙才對。
 
「……真是…又多一個麻煩的傢伙…」唯墨無奈的將視線移到被青年一刀砍死的中年男子上。其實他們不管是死是活都沒什麼區別,在那張臉上的呆滯還是存在著,應該說,這些人從一開始就不曾活著。
 
不遠處的綺臻別過頭去不願意看這一幕,尚文則是大膽的朝向他們走過來:「那個…既然這間屋子的主人死了…不如我們把這裡當據點如何?」
 
這倒是個有趣且不錯的提議。唯墨思考著。
 
這裡離人多的車站有些距離,而且位置隱蔽,建築的材料又是傳統木材加水泥,比附近一般的普通鐵皮民宅堅固很多,的確很適合做為固定據點。
 
「…你意下如何?」唯墨轉頭看著華翔,對方則是專注於替昏過去的青年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受傷。
 
「我覺得還不錯呢。」華翔抬起頭來朝向唯墨一笑:「而且不是妳說了算嗎?」
 
唯墨了嘖一聲之後便轉頭看向尚文與綺臻:「那麼,我們就把這裡當據點吧。尚文有手錶吧?上午我們先把這裡整理一下。」
 
然後唯墨低頭看向昏迷中的青年,輕輕的將視線往他的方向一瞥:「再來就看這傢伙什麼時後醒,在到街上搜刮糧食,詳細搜索工作等明天再說。」
 
「哈哈,好詳細耶!真厲害!」華翔在唯墨身後傻笑著稱讚她,唯墨稍稍漲紅了臉,於是又將視線往旁邊移開。
 
「廢話少說!你跟尚文負責把那個死人的屍體拖出去,然後綺臻跟著我出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水井,要確定水資源才行。」
 
「啊,好的!」「知道了。」「遵命!唯墨首領!」
 
偏偏就只有華翔擺著一副呆樣向唯墨行了個舉手禮,使得唯墨在走過他身旁時狠狠的踢了他的小腿脛骨一下。
 
「好好幹啊,回來的時候我要看到家裡乾淨喔!」如此的留下指令後便抓起彈簧刀跟著綺臻離開屋內,唯墨的身影漸遠,華翔看著那樣帶點堅強的背影,淡淡的笑了出來。
 
「還真是任性的首領大人呢。」
 
XXXXX
 
如果排除掉那些像死人一樣的村民的話,其實這個村莊是個一個非常適合度假的的地方。
 
在林間小徑上行走的唯墨如此思考著,除了灰色的天空沒有陽光外,這裡的氣候不算太熱,偶爾會有陣陣涼風吹撫,四周的景色也非常美麗幽靜,充滿自然氣息。
 
假若是在旅遊雜誌上看見這樣的地方,她搞不好會再假日挑一天來這裡放鬆也說不定。
 
「啊!唯墨妳看!前面!」
 
走在她身旁的綺臻突然大喊著,然後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看上去非常古老的傳統式幫浦。
 
她們挑選的路看來是因為長有人行走而開墾出來的路,而且有幾個村民跟在他們身旁一起朝向小徑的深處走去,正因村民們會規律做著該做的事,搜尋起一些資源才方便的很多。
 
「喔呀?居然離屋子這麼近就找到啦?還真不錯呢!」唯墨淡淡的笑著,便快速的走到幫浦旁。
 
那是在鄉下非常常見的抽水式幫浦。唯墨的外婆家也是在鄉下,還記得小時候常常跟著妹妹在外婆家後院玩耍,那裏也有個一模一樣的幫浦,她總是喜歡跟妹妹比賽看誰可以一口氣打出最多的水,姐妹倆不玩的全身濕透絕不罷休,在夏日的午後,在那個遙遠的記憶裡。
 
「………好懷念呢…」指尖輕觸著鐵製的把手,唯墨溫柔的說著,一想到家人的事,她便覺得鼻頭又酸了起來。
 
「……好啦好啦!附近應該有水桶之類的東西吧?打一點水回去吧!」
 
唯墨不敢再繼續回憶下去,只好背對綺臻,匆忙的用手抹了一把臉,便開始四處尋找起可以裝水的容器。
 
接著,綺臻在附近找到了一些瓶子與籃子,唯墨則是從在不遠處洗衣的村民手上搶走了兩個水桶。
 
從幫浦裡流出的水帶著一絲清涼氣息,唯墨先打了一桶水,將手上與彈簧刀上沾著的血洗乾淨之後,便用手捧著地下水連喝了好幾口。
 
從昨天黃昏後就沒有喝到水,喉嚨本來就已經乾的發痛,一接觸到如此冷冽的地下水,喉間的肌肉微微發疼,但是痛覺轉瞬即逝,舌頭的味蕾傳來的信息是非常甜美的味覺,唯墨就這樣連灌了好幾口水,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濕了一大半。
 
「呼─哈─好爽啊!!」滿足的露出笑容,唯墨重新將水桶裡的水裝滿,回過頭去看著在她身後的綺臻:「吶!過來喝點水吧!還真不是普通好喝…」
 
身後的綺臻沒有回答,只是坐在地上,蜷縮起雙腿,把臉埋在膝蓋跟手臂之間。
 
「喂,妳沒事吧?綺臻?」唯墨被對方的舉動嚇了一跳,立刻放下水桶趕到她身旁去:「怎麼了?是哪裡受傷還是不舒服嗎?」
 
綺臻還是將頭埋在臂彎之間,依然對唯墨的話有反應,但她只是輕輕的搖著頭。
 
唯墨盯著這樣的綺臻一會兒,便在她的身邊坐下。
 
「……很害怕吧。」輕聲的如此問著,唯墨將手搭上了綺臻的背,可以感受到小小的身軀正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發抖,也或許兩者都有。
 
害怕是理所當然的。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遇到這種事都不一定能冷靜面對了,更何況綺臻不過是個高中年紀的學生,心靈上的疲憊程度早就超出了承受範圍,雖然害怕的想逃避,卻又知道自己必須去面對。
 
心裡同時存在著「好想逃走、死了算了」與「不想放棄、還想活下去」的心情。如此矛盾的心態在內心反覆交戰著,雖然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卻已經讓還未成熟的心靈崩壞了。
 
仰望著不怎麼美麗的天空,唯墨並沒有再說什麼。
 
她也一樣,非常害怕。
 
也不過大綺臻幾歲,卻因為從小父母教導的「責任感」,還有因稍微年長而衍生出,一種想保護年紀比自己小的孩子般彆扭的心態,而一直支撐到現在。
 
可以的話,當然也很想就這樣,什麼都不管,乾脆死了比較暢快一點。只是總覺得這樣就放棄了,總還有些不甘心。
 
「…………所以還是要繼續前進啊。」
 
既然已經沒有路可以退,那就只能邁步向前行了。
 
「現在停下來了就等於認輸了,所以還必須往前進。」
 
因為只有前進才知道未來有些什麼。希望已經如此渺茫了,如果不努力伸出手去抓住的話,就真的甚麼都沒有了。
 
「我們都不是一個人。所以一起加油吧,好嗎?」
 
伸手摸摸對方的頭頂,在綺臻抬起頭之後,看見的是唯墨開朗的笑臉。
 
「我們都還沒放棄,所以一起再努力試試看吧!」
 
「…嗯。」總算在沾滿淚珠的表情上綻開一絲笑顏,綺臻拉長針織毛衣的袖子擦乾臉,便立刻站起身。
 
「我們,回去吧。」
 
XXXXX
 
踏進根據地時,原本在地板跟椅子上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中年男子的屍體也被扔到後山之中,華翔跟尚文則是一副累得快往生的樣子,分別坐在凳子與地上,懶散的抬起頭,看著剛提水回來的唯墨與綺臻。
 
「唷,滿乾淨的嘛。」唯墨咧嘴笑著,將手中一瓶裝著水的玻璃瓶扔給華翔:「獎賞。」
 
華翔穩穩的接住沉重的瓶子,透過玻璃傳來一絲涼意。
 
「這麼快就找到水源啦?」華翔笑著,然後扭開瓶蓋灌了一大口水。
 
「那是當然的好嗎。」唯墨瞪了他一眼。而旁邊的綺臻也立即將好幾瓶水送到尚文面前:「給你!很渴吧!」
 
「嗯,謝謝妳,小臻。」尚文溫柔的看向綺臻,然後便伸出手去將她落下的髮絲撥到耳後。
 
綺臻第一次露出飽含幸福的笑靨,圓圓的雙頰漾起紅暈。
 
「哎呀哎呀!我猜的果然沒錯!」見到這一幕的華翔立刻笑了出來:「你們果然是男女朋友吧!」
 
而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舉動的尚文慌忙的將手縮了回來,兩人同時尷尬的漲紅了臉。
 
「唷!還不錯嘛,甜蜜甜蜜的。」跟著起鬨的唯墨斜眼往他們的方向看過去,嘴角勾起一抹笑。
 
「不是啦!我們只是…只是…」「青梅竹馬!認識很久而已啦!」「對啦對啦!沒有交往、沒有交往啦!!」
 
看著兩人急於否認的模樣,感覺上更是讓人想要戲弄。唯墨大笑了一陣,使得尚文跟綺臻尷尬起來。
 
氣氛頓時變得輕鬆很多,至少在尚文跟綺臻的臉上都看見了笑容。而在迴盪的笑聲之中,也不再帶有苦澀與悲傷,而是發自內心、真正喜悅的笑著。
 
「嗚嗯……」
 
微弱的呻吟自他們的身後傳來,唯墨回過頭,這才發現方才拿著斧頭襲擊他們的連帽青年躺在木製躺椅上,似乎已經醒過來了。
 
「對了,他沒事吧?」現在才想到還有一個那樣的傢伙存在,唯墨偏過頭去看著華翔,對方一面走近青年一面回答:「嗯,身上只有輕傷,應該沒什麼問題。」
 
青年伸出手去按著頭部,上半身先坐了起來,但眼睛卻還沒睜開,以致於華翔已經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他也沒有發覺。
 
「嗨!感覺怎麼樣啦?」華翔還是笑笑的對著青年提問,而青年在聽見陌生人的聲音之後,便像觸電一樣,瞬間從椅子上彈起來,但是又因為剛起床所以雙腳還沒有力氣撐住身體,便順勢的就跌落在地上。
 
「你、你、你…」
 
慌張到連話都說不好,青年指著華翔,表情一開始是恐懼,但隨即轉成疑惑。
 
「好好好。不要緊張,我們不是那些怪物,不會想吃掉你的!」唯墨頭痛的朝向青年走近,看來他們這裡又多了個麻煩的傢伙。
 
青年並沒有回答,只是迅速的將外套上的帽子戴起,臉上的表情突然之間斂起了情感換上警戒。
 
「你也是從昨天黃昏那班電車裡過來的吧?」唯墨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對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冷靜的點點頭。
 
唯墨一攤手,表明自己並沒有敵意:「我們四個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被奇怪的東西追殺之後逃到這裡來的。」
 
青年雖然依舊不發一語,但表情已經明顯緩和下來,黑色雙眼之中的警戒也沒有那麼重了。
 
「不過你也真瘋狂,該不會是就從昨天晚上一路殺到現在吧?」唯墨回憶起這名青年剛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瘋狂模樣,明顯是受了什麼刺激,才導致他失去了理智,而不需要多想,大概也是那群怪物害的。
 
「……不殺掉他們的話,就無法活下去。」青年低語著,然後握緊拳頭,似乎是因為想到昨天晚上地獄般的景象而害怕。
 
這也難免,如果事發的時候唯墨只有一個人的話,不是跟青年一樣發狂,就是在迷惘中被殺死。
 
「……我是夏唯墨。」輕拍著自己介紹,唯墨轉了個話題,然後又指指華翔:「這是華翔,後面的是楊綺臻跟譚尚文。你呢?連帽男?」
 
「………司徒璽。」
 
輕聲說出自己的名字,是非常特別的複姓。
 
「哈哈哈哈!還真是奇特的名字耶!」華翔笑嘻嘻的看著他,唯墨則是白了他一眼:「你的名字也夠詭異了好嗎?滑翔翼!」
 
在司徒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但隨即又恢復面無表情。
 
「…這裡是…你們的根據地嗎?」司徒環視著屋內,好像對於他們能佔據一間屋子感到奇特。
 
「喔,是啊!託你的福,我們才有據點的!」唯墨帶著意味深長的笑看向司徒,對方臉上一片茫然,但唯墨似乎也不打算解釋。
 
「你是從車站的方向過來的對吧?」唯墨伸手丟了一瓶水跟紅豆麵包給他,示意他吃下:「還有印象那裡的情況嗎?」
 
司徒似乎顫抖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開口:「你們…要回去車站那裡嗎?」
 
以另一個問題來回答唯墨的提問,讓車站那裏的神秘感瞬間增高。
 
「是啊,回去看一下那裡的情況,順便補充食物。反正初步判斷,怪物村民應該是在晚上才會變化。」
 
唯墨解釋著她與華翔所得出來的結論,順便簡單的將自己的經歷提了一遍。而司徒一面聽著一面大口咬下麵包果腹,直到唯墨說明完之際,他也填飽了肚子。
 
「好吧,我跟你們一起回去。」稍微撐著椅子才能從地上站起來,即便自己的身體狀況看起來不是很好,司徒臉上的表情還是非常堅持要與他們一同前往車站。
 
「我想…親眼確認那些『事實』…」
 
低頭堅定的低語著,唯墨深知就算拒絕也沒有用,雖然也可以放他一個人過去,但既然都把人救來了,唯墨總覺得該負責到底。
 
所以她只好不安的看了一眼華翔,司徒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與話中之意,讓她很擔心車站那附近安全性的問題,但又非得過去不可,況且他們還帶著行動有點不便的司徒跟兩個小鬼,讓唯墨的擔心程度接近破表。
 
「沒事的啦!一起去吧!」華翔按照慣例露出傻笑,明明只是一個笑容,卻總是讓唯墨感到安心。
 
華翔是一個很奇特的人,明明平常反應不但慢半拍,而且又總是掛呆呆的笑容,看起來沒什麼智商也沒什麼腦子,但是重要時刻卻又是他們之間最靠的住的人,而且他的話與他的笑容,不管何時都能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全感。
 
「……不行!綺臻跟尚文留著,偵查方面由我跟滑翔翼還有連帽去!」
 
仔細思索後,唯墨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分開行動,畢竟綺臻跟尚文年紀比較小,她也不想讓太多的人跟著去冒險。
 
「诶──好吧…」華翔嘟著嘴,表情看來非常不甘,但還是同意了唯墨的話。
 
「綺臻、尚文,你們留在這裡可以吧?」唯墨轉頭去看著兩人,綺臻臉上的表情果然在猶豫著,但是尚文卻立刻緊緊握住她的手,然後露出一抹笑。
 
「我們沒問題的。」
 
非常堅定的回答了唯墨,尚文輕輕的一點頭,與昨天不同的,在那張尚未脫去稚氣臉上,閃爍著堅強與勇氣。
 
或許是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也該付出點什麼,也或許是他希望自己能有那個能力保護綺臻,不管怎麼樣,他的反應讓唯墨放下心來。
 
「那麼,根據地拜託你們了。」
 
同樣的點頭回應之後,唯墨便與華翔和司徒開始整裝。
 
唯墨將七分褲的口袋劃出一個小洞,讓自己的彈簧刀能安全的收著,也能快速的拔出進行攻擊。
 
華翔不知道又從哪裡撿來一根長長的竹竿在手上亂揮著,表情看起來開心的像是要去郊遊,然又將自己原本背著的吉他背上。
 
「你還要帶著那個啊?」唯墨皺著眉頭看向他,似乎是在叫他別帶著累贅,而華翔愣了一愣之後,便露出笑容:「帶著它,我比較安心。」
 
對方的笑容雖然感覺上與平常無異,但語氣裡似乎蘊含了什麼弦外之音的味道在裡面。
 
或許只是自己多想了吧。唯墨聳肩表示其實也無所謂,才剛轉過頭的她又立刻被眼前一把鋒利的開山刀嚇個正著,這才看見握著開山刀的主人正是司徒。
 
「嚇死我啦!連帽!不要拿那種東西在別人眼前揮好不好!」唯墨怒瞪著司徒,對方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將開山刀收進不知道什麼時候用破布做好的簡易刀鞘裡。
 
「你為什麼會做那種東西啊?」對於那個有模有樣的簡易刀鞘十分不解,唯墨詫異的看向司徒,而他則是在臉上漾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有朋友玩Cosplay的,道具有的時候我也會幫忙一起做。」
 
簡單的解釋著便踏出門外,唯墨只是看著他的背影,華翔走過她身邊之際也回過頭,傻笑著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吧!」
 
兩人的影子已經踏出門外,唯墨還站在門口,看著外面,兩人等待她的身影。
 
走出去的話,就是跟昨天一樣的世界了。危險、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
 
唯墨看著那樣的外頭,毅然決然的踏出步伐。
 
XXXXX
 
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就算回頭也看不見根據地了。唯墨在半路上最後一次回首,長吁了一口氣後,便將注意力轉向前方。
 
因為昨天晚上是一路跑過來的,根本沒有仔細看路上有些什麼,現在倒是不知道為什麼的跟郊遊一樣悠閒,唯墨便好奇的四處查看著。
 
在這條小徑上似乎全是普通人家,村民們面無表情的做著一些日常雜物,女人晾著衣服或煮飯;老人們則是在樹蔭下乘涼或下棋,不見男人的蹤影,應該都是到車站附近的店家或後山的農地工作去了吧。
 
「……還真的跟一般村莊沒什麼兩樣啊。」唯墨喃喃的唸著,走在她前面的華翔非常大膽的直接進到每一戶人家去尋找電話,只是所有的電話都無法接通。
 
「不可能接的通吧。你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司徒冷冷的看了一眼從某戶人家裡走出的華翔,語帶諷刺的說著。
 
「哈哈,也是啦!」華翔開朗的笑了幾聲,非常乾脆的接受了司徒對自己的嘲諷。
 
司徒臉上的表情略帶不可思議,或許他以為華翔聽見這樣的嘲弄應該要反擊才對,但他卻開朗的就這樣什麼也沒說。於是司徒回頭看了一眼唯墨,她只是聳聳肩。
 
「嘛,神經大條,習慣就好。」唯墨無奈的笑著,指指腳步輕快走在最前面的華翔,加快速度走到司徒身邊:「他是真的沒什麼腦子。不過必要時刻很有用啦!」
 
才這麼一面笑著朝向司徒解釋,眼前的華翔就突然之間停了下來,而司徒也沒有特別提醒唯墨,只是看著唯墨直直撞上華翔的背。
 
「痛!!!幹嘛啦!!!不是叫你不要突然停………」
 
正打開口繼續罵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停下來的華翔,張開的嘴與鼻腔在同一時吸進大量的空氣,一股腥臭的濃重味道立刻讓唯墨嗆得連連咳嗽。
 
連咳不止之際,眼角餘光看見一旁的司徒將帽沿拉近口鼻遮住,臉上表情也是同樣糾結難看。
 
「什麼……」唯墨用手遮住半張臉,與司徒一起繞過華翔身旁,三人一起站在同一陣線上,看著眼前宛如煉獄般的景象。
 
再往前走便是他們昨日逃離的那條街,站在街口處就可以看見不遠處的車站與商家映入眼簾,那些村民與昨天無異,還是重複做著一樣的事情,但在這樣簡單的街景之上,卻多了最詭異的裝飾存在。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
 
被支解、被撕裂、被貫穿、被扯開。各式各樣的屍體以及人體內臟掛著或橫躺在這條赤紅色的街上。
 
血積的太深了,以致於經過的一個晚上的時間也還未乾涸,所以這條街上才充滿如此令人作嘔的味道。那些死去人們臉上的表情是如此驚恐又不解,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就這樣悲慘又殘忍的被殺害,那些疑惑與怨恨,在這條街上,又增添一分淒涼。
 
唯墨別過頭去,不願意再繼續看這個樣子的街道,但末日一般的景色卻已深植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人的屍體、內臟、腦袋…
 
「嗚噁……嘔……」
 
強大的胃酸逆流衝上食道,從口中溢出,轉過頭去的唯墨在華翔與司徒身後,無法自制的嘔吐起來。
 
不管是吃的東西、還是那些記憶、那些恐懼,都想隨著穢物一起攆出體外。一直到味蕾已經感覺到吐出來的是苦澀的膽汁,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再吐下去了,唯墨才劇烈的喘息著,像是力氣都用盡一般,她彎腰撐著膝蓋無法再起身。
 
「……真的受不了的話,妳就先回去吧。」
 
在前面的華翔輕聲說著,隨著那依然溫柔的聲音,暖和的大手覆蓋上唯墨的肩膀,頓時消卻了她心中的陰霾與恐懼。
 
「…不用。我沒事。」逞強的抬起頭來,即使虛弱卻還是擠出笑容。唯墨的個性就是不喜歡輕易放棄,即便是面對再困難的事物或環境,不到最後一刻、不失去所有希望,她絕對不會說出「認輸」這樣的話。
 
「只是衝擊有點大,我想總會習慣的。」
 
拭去額上的冷汗,唯墨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重新挺直身體,然後轉過去看著那樣的光景。
 
感覺還是很討厭而且全身發毛,但是至少反胃的感覺不會像剛才那麼嚴重了。畢竟未來很有可能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不快點習慣是不行的。
 
「不過你們倒是還不錯啊?很淡定嘛。」唯墨斜眼看著司徒與華翔,他們兩人看起來狀況都不錯,華翔尷尬的笑了笑,用手搔了搔臉頰。
 
「也不能說淡定啦!在女孩子面前總不能丟臉嘛!其實我也覺得超噁心的。」華翔笑笑的說出事實,但搭配起他的表情總是沒什麼說服力。
 
「連帽呢?也還好吧?」
 
一直將視線定在這般景色上的司徒沒有回話,但是臉色明顯慘白了許多,緊咬的下唇也透露了他內心潛藏的恐懼並不淺,只是還在努力忍耐著。
 
「…昨天就已經預料到大概會是這種下場……還好我有逃離這裡……」司徒輕聲的唸著,然後才深深的吐息,將雙眼闔上一陣。
 
唯墨與華翔不約而同的將手搭上他的肩膀,一人一邊,倒是讓司徒嚇了一跳,趕忙睜開雙眼。
 
「沒問題的。還有我們呢。」唯墨朝向他笑了笑,華翔此刻的想法應該與她相同,所以只是笑著,並沒有說話。
 
而在司徒慘白的臉上,第一次綻開了微笑。
 
「………謝啦。」
 
還是一樣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的道謝,三人之間的氛圍,感覺瞬間跳脫了普通朋友的階段,進階為生死之交的程度。
 
年輕的少年少女相識而笑之後,便一起踏進煉獄的景致之中。
 
……《To becontinued》

XXXXX

第二章奉上。

其實很早之前就打完了,但是不管怎麼改,總是覺得哪裡不滿意。

同理第三章難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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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kima55詐騙季來囉?
晚上公司老闆說帳號被限額5萬,這麼晚了沒打電話傳訊息感覺詐騙,在知道對方限額是10萬下直接無視。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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