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步
疾駛的馬車,結霜的彎道,轟然墜響。
那冰湖上,落入冰面下的婦人,仍帶有身孕。
當那被摔斷腿的跛腳僕人費盡千辛萬苦將婦人給撈起時,發紫的皮膚顯然已毫無生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剖腹將孩子給取出----
冰。
水。
寒氣。
雪。
湖。
馬車。
嘶吼。
哭泣。
--死亡
日日夜夜的惡夢,在那剎那間閃瞬的幾幕片段,不明其義的記憶。
恐懼吞噬著心靈,即使明白方才只是夢境也感到頭暈目眩,歪曲的腳步爬起身來,面容憔悴的模樣彷彿剛從死神的手中脫困一般,摔倒在地卻不是因為身體衰弱的地步。
先天性的平衡障礙。
連進食時也無法準確的將食物送入口中,直到五歲時才學會歪曲的走路方式,卻依然極容易摔倒。
終生的遲緩兒、肢障兒。
這是醫師們在嘗試治療她失敗後的評語。
每當父親望著自己的時候,那明顯看見的並不是蘇朵莉的身影,而是永遠沉浸在亡妻悲傷之中的神色,甚至連蘇朵莉無數次將碗中的東西打翻也毫無反應。
「...用餐完畢了嗎?」
「... ...是的」
「...那麼請僕人收拾吧。」
一如既往,僅此而已的互動。
從父親那絕望的神色中,蘇朵莉感到濃厚的罪惡感,即使父親從未向她提起,她也從那群僕人們對她投以厭惡眼光與流言中得知,母親是在懷著自己的時候死去的。
父親恐怕也認為自己是個掃把星吧。
事實也是如此。
什麼都辦不到的自己,可能終生都必須由他人服仕。
甚至曾拿起利刃想這麼一了百了。
... ... ... ... ... ...當那利刃只劃破了空氣,未嚐到任何一滴鮮血時,她的淚水終於潰堤了,連自殺都辦不到的平衡障礙。
啊啊。
歪斜的是眼前的世界還是地面呢?
歪斜的是殘障的身體還是雙手呢?
跌跌撞撞的揮開僕人伸出的援手,滿淌著淚水不停跌倒,哭號也只是徒增他人困擾而已,淚水卻還是不爭氣的流下,即使努力也辦不到的事就殘酷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吧?
被殘酷吞噬或終其一生當個別人眼中的廢人,蘇朵莉寧願選擇前者,被殘酷的現實扯碎理智,讓瘋狂徹底咀嚼過她的鬥志後,這個世界就會化為黑白而沒有任何希望的色彩了,蘇朵莉期待著自己的理智徹底毀滅的那天,繼續跌跌撞撞的將雙肘與雙膝摔的皮開肉綻。
總是望著窗外的父親。
總是以悲傷神情望著自己的父親。
總是拿出母親照片的父親。
父親這個辭彙對於蘇朵莉已過於遙遠,從出生開始就失去了母愛--亦得不到父愛,就這麼被罪惡感啃碎吧。
**
似乎從未從亡妻的哀痛中爬起,直至最後一刻彌留時也喊著母親的名字。
父親亦死去了,在母親死去十年後的忌日。
沒有任何遺囑,亦從未做過任何遺產分配的紙案。
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子嗣。
在父親死後,從未見過的親戚,彷彿浪潮般源源不絕的到來,將整個宅邸內值錢的東西品頭論足一番,將每個櫃子翻箱倒櫃的檢查過一遍,以尋找父親的遺囑為名,但那明顯的意圖連蘇朵莉也看的出來。
他們只為遺產而來,而蘇朵莉從來就不是他們所在意的存在,無論表面上如何親切和藹,背地裡對於蘇朵莉剋死父母的冷言冷語卻在那低聲的嬉笑聲中刺進她的心裡。
「哎呀,蘇朵莉呀,妳就來我們家住吧?父親剛去世妳也無依無靠,不如來我們家住吧?」
「真是可憐的孩子呢,一個人生活很辛苦對吧?好好休息吧?你們家就由我來照料吧。」
「啊啊,沒有母親也失去了父親呢,真是令人悲傷哪,諾,叔叔阿姨們都來幫你了喔。」
親戚熱情的邀約,眼中所看著的卻是宅邸內各個值錢的東西,瞳孔中並沒有蘇朵莉的影子。
只要有了蘇朵莉,爭取父親的財產就更容易了,即使明白這點她卻毫無辦法做出任何抵抗,自己只是個--永久的遲緩與肢障兒而已,一但明白的對他們說出自己不想寄居於他們籬下的話語,就會被諷為任性且頑劣的殘障廢人。
為了金錢而變的醜陋的嘴臉,直叫蘇朵莉反胃。
照料自己的僕人都被撤走了,這樣也好,至少再也不會存有任何仍有後路的希望,無論在哪裡跌倒,歪曲的在地面上爬行著,也只會有那些帶著惡意眼神的親戚故作親暱的關心著,卻無人上前攙扶。
「蘇朵莉,這樣可不行呢,一個人生活不努力點不行喔,要好好克服自己的身體障礙喔。」
「哎呀,又跌倒了呢,太可憐了,真是太可憐了呢,該怎麼辦呢?哎呀哎呀,不行唷,又跌跌撞撞的可是會受傷的呢。」
蓄意的--佔用她家中一切,卻從來不與她一同進餐,對於進食需要依賴他人的蘇朵莉來說,這點遲早會使她步向死亡,直到第四天時已全身乏力的連跌倒後爬起的動力也沒有了,對於那些親戚們來說對她固作關心也膩了,他們更在意如何與其他親戚中從亡父的手裡爭奪更多的遺產。
那親戚們齊聚,吵鬧而喧囂,為了錢為了遺產,爭的面紅耳赤的咒罵,此起彼落裝弱勢的哭泣聲,卻與躺倒在陰暗走廊上寂靜的蘇朵莉成為強烈的對比。
飢餓,發痛的腹部,彷彿被繩索緊縛絞死。
緊按著腹部令人發狂的夜,吱吱喳喳從明亮大廳傳來的話語是對自己的毀謗與對父親的嘲笑,肆無忌憚的將惡意對蘇朵莉表現出來,已經衰弱的連反抗的話語也無法吐出,旋轉的天空,歪曲的平衡感,搖曳的步伐--
幽靈步。
等自己回過神來時,並不感到飢餓,一度求死的自己,本質卻還是努力掙扎著,為了生存,而挑戰自身的缺陷,一身白衣,在那月光下,左右搖擺著自己的身軀,似要傾倒,卻又輕盈的轉換了角度輕易避免了摔倒。
幾乎感受不到重力與空氣,如同漂浮般的四向傾倒著身軀,鬼魅般的步伐。
從屋頂上轉身,白色斗篷揚起,在黑巷中忽現忽隱,乎近乎遠,盜走了屋內的幾塊長條硬麵包。
蘇朵莉,有生以來第一次,以那殘缺的身體如此輕快,迅速的移動著,連她自己也對此詫異不已,但在填飽肚子之前她更願意花一些心力在進食上,臉頰被那長條硬麵包撞了好幾次,鼻頭也被撞的紅腫,摸摸自己泛紅的鼻頭,蘇朵莉望著眼前的麵包露出悲悽的笑容。
在失去了一切之後才真正想要努力的活著。
在仍擁有什麼時卻期待自己步向死亡。
可悲的個字詞也許很適合自己吧。
啊啊,那麼就成為這作城中的亡靈吧。
哪裡也回不去了,家已經不存在了。
可悲的活著吧,用著那被醫師們宣判無藥可救的肢體障礙,鬼魅的步伐,搖曳的身影,人們稱呼她為夜曇的亡靈,梢縱即逝。
***
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慘白的肌膚,黯淡無魂的眼神望著四周,身體向前傾倒後在黑影中不斷的閃瞬飛梭。
一名年邁的老人,卻早已在她的目的地等著。
夜曇的亡靈只用那雙空洞的眼瞧了他一眼,取走了架上的幾顆蘋果,再度隱沒在黑暗中之中,然而再度躍上屋頂時,那名老人卻又依然在屋頂等待著她。
亡靈歪著頭望了望老人的右側,再看了看左側,詭異的原地歪斜傾倒,接著向身後躍下。
卻又再次出現在那老人的右側身後--
然後走不過數步,那名男人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為了捉我?」
老人搖了搖頭。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期待從死掉的亡靈身上得到什麼呢?」一抹慘笑。
「成為幽靈的秘訣,或著說,才能。」
「... ...呵呵...才能?這是才能?」幽靈向後踉蹌了幾步,頭仰著天:「這是肢能障礙,永遠,永遠無法平穩的走路,歪斜的跌跌撞撞著,你想要這樣的東西,還稱它為才能嗎?」那幾
乎是哭喊著吐出的話語,是亡靈心中殘餘一點仍屬於人類的情感。
「若是從其他人身上看來會是個障礙,但妳確實的,將她化為了才能,為了妳的心著想,讓這能力成為值得被人稱讚的才華吧。」
「這種身體上殘缺的痛苦你怎麼會懂!成為才華?那是多麼大的恥辱,你怎麼能明白!」
「... ... ... ...不」老人搖了搖頭:「...我曾經有個孫子,他從小,就喜歡模仿別人,跟別人說一樣的話七個月就會說話,十個月就會走路,但他說話的作的動作走路的方式,全是模仿的,從來沒有自主的意志。」嘆息:「這樣的情況一直到了六歲,他每天都在模仿著別人,他的父母甚至一度放棄了他,但是那完美的模仿--是殘缺嗎?不。是才華嗎?不。那屬於何者將
是由他自身的決定所抉擇的,而他作出了抉擇--他將這化作才華... ... ... ...曾經發光發熱過。」
「... ... ... ... ... ... ... ...抉擇... ...嗎...」
「是的,做出抉擇吧,沒有孰優孰劣,只有端賴妳自己」老人按著胸口:「聆聽妳自己心中的聲音,妳的抉擇,是什麼。」
「... ...我... ... ...我--」
****
夜曇的亡靈消失了。
然而在死棘之槍刺客團中,多了一名隸屬偷盜組的方塊A。
幽靈步。
這是才華嗎?
不。
這是殘疾嗎?
不。
這是--
我所選擇的人生,繼續跌跌撞撞下去吧,無關優劣,我不
後悔,因為那是我的選擇。
里維斯.貝奇諾(梅花K)
慈眉善目的白短髮老人,臉笑眼不笑,曾經為皇安格烈皇帝
御用的皇室刺客, 擁有豐富經驗的老怪物。
皇安格烈秘密機關中最出色的間諜,他已經到了即使假扮機
關內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人有辦法分辨出究竟誰是真正的本尊
的地步,不論是談吐行為模式,甚至是各種怪癖或是不經意的小
動作,赫丘士都模仿的唯妙唯肖,只要給他幾個禮拜的時間去觀
察對方,這種近乎完美的模擬對方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沙瓦奈修茲刺客團--死棘之槍
一但接下的刺殺任務便如同不可逆轉的因果逆轉之槍,已
被註定了目標的死期,作為沙瓦奈修茲合眾中主導國的手中王
牌,這個刺客團也在團長卡牌的領導下日益龐大,分別分為四
個組別的菁英以及旗下數百名團員,這四個組別分別是黑桃組
(暗殺)、紅心組(破壞)、梅花組(間諜)、方塊組(偷盜)。
感想
幽靈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