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賴乘上依賴，等於習慣。
愛到某一種程度，終究無法避免溫度遞減
當初誰的愛情燒的那麼熱烈，惹人羨
卻也最快被風給吹熄滅。
關心少了、問候少了，熱情減了
耐心少了、堅持少了，感動淡了
甚至當新認識的朋友問及另一半時
能毫不猶豫的說自己還單身著
如果有追求的人出現
不會像以往堅定著宣示自己已經死會不能活標
甚至開始不會拿捏和這個人的距離
若即若離、暗示性的給對方希望
『若有似無，何不結束爽快多？』
膩了倦了累了沒新鮮感沒專注力了
但卻又不能那麼肯定說自己不愛了
所以遲遲下不了這一刀
切斷彼此的這刀。
可是妳漫不經心、若即若離卻還綁著我
這樣不算自私嗎？
男孩用好受傷的表情看著在朋友堆中燦笑的微醺女孩。
她變得陌生、疏遠
但她的小動作、她的壞脾氣、她的諸多任性
卻又那麼熟悉的令人放不開
最熟悉的陌生。多麼殘酷多麼痛的領悟。
「我不確定自己還愛不愛你、或者夠不夠愛你。」
女孩低垂著頭，沒有勇氣望進男孩的眼底
「但至少我知道...若我們結束了，我會後悔的、有一天一定會。」
男孩沒有回答，男孩面無表情，男孩的眼神卻複雜著。
女孩仍沒有抬起頭，或許就算抬起頭也沒有適當的表情吧！
更應該說，就算在他面前撐得起微笑
也不見得有勇氣能看進他的眼底。
將已經醉癱的女孩抱到沙發上，男孩轉身正想離去
他想以後也許不會再這麼密集出現了
在這即將要過期的愛情、以及就算是朋友也算疏遠的關係
男孩找不到自己立足在女孩心裡的理由和支點
想就這麼做個了斷時，女孩卻側個身將手牢牢扯住男孩的衣角
「別走，...好嗎？」女孩的臉因為喝醉而緋紅、她的雙眼也泛紅著
男孩怔住了
就這一刻，這是女孩用盡任性、壞脾氣傷害他好幾回的
唯一一次，他想哭。
女孩倔強、好強，自尊也強的不得了
每每爭執或者冷戰時，她總不會是先敗仗的人
不說話不關心不過問不來往
甚至連她最脆弱最無助最需要的時候，連封簡訊也不願傳
『為什麼妳總不夠依賴我？不怕我真的離開嗎？』
有一次男孩這麼假正經的逗著她
女孩卻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會
：「你若真的想走了，我留有什麼意義。」
女孩說，沒有人能讓她出賣骨氣
女孩說，沒有人值得她放棄自尊
而那樣瀟灑愛逞強的女孩現在卻扯著自己的衣角
可卻又是在自己已經逐漸灰心的時候。
男孩忽然想著，如果是再更早之前
他或許會因為這個簡單的舉動而捐出眼淚
現在他也確實有想哭的衝動
卻，是因為心酸。
女孩在迷迷茫茫中看見男孩的猶豫
但他還是停留了，為自己停留了
她知道她清楚，只要自己在，男孩絕不會先走一步
拼命用力緊握著，意識還是被酒精和睡意奪走了
女孩進入夢境裡
她想起當時他們兩人一起慶生時也是喝到醉的亂七八糟
一瓶接著一瓶啤酒、一趟接著一趟廁所
儘管胃鬧的天翻地覆，儘管頭痛欲裂的難受
他們快樂
他們狂歡
並，徹底幸福著。
那時她也是在這個沙發上昏睡
而明明租的小套房裡還有多的房間，也可以打地鋪
但醒來後卻發現男孩頭靠在自己的沙發就這樣坐著睡
「你怎麼睡在這，會感冒呢！」女孩輕輕的搖醒男孩
『嗯？因為妳身體不好酒量又差卻愛喝，我怕妳半夜不舒服..』
男孩揉著惺忪的睡眼說
女孩好感動好感動
只是一個簡單的舉止，
她就明白這世上只有這麼一個人如此了解自己。
抱著醒來後男孩還是會守候在身邊的念頭，
女孩睡的好香甜好香甜
男孩看著女孩的睡顏，靜靜的流下眼淚
他沒有太大的抽泣聲，就怕自己的悲傷吵醒了她
原來心碎也能是這麼安靜、這麼沉默的。
『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對於妳的存在不過是空氣罷了....。』
『妳的目光不再追隨我，妳不再重視我，妳甚至偶爾忽略我。』
『我不懂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和意義待在妳身邊呢？』
男孩抹乾狼狽的淚水，哽咽住就快潰堤的悲傷
他輕輕撥開女孩仍扯著的衣角
最後一眼望向她美麗的睡顏
男孩用手指輕輕描繪女孩的臉部輪廓
像是這樣就能把她永久刻畫在心中
『如果沒了我，妳擁有的是自由和更廣的天空，怎樣都划算吧！』
『我要妳快樂，所以我後退。反正原本就透明的空氣不見了有什麼差呢..。』
最末的心碎。泣不成聲的句點。
男孩終於轉身離開這個兩人曾經共同擁有好多回憶的小套房。
05.33AM
女孩從頭痛欲裂的宿醉中醒來
「嘿！...我有點想吐..頭好痛..。」
女孩含含糊糊的呢喃著，慣性的翻身想搭上男孩的肩膀
卻撲個空，而重心不穩跌了下去
頓時酒也醒了，這才發現男孩並沒有一如往常的徹夜守候
「親愛的！你在廚房嗎？是不是在做早餐給我吃呢？」
女孩就這麼坐在地板，滿心期待的望向廚房的方向
她還記得，那麼貼心的男孩還會為了替自己醒酒暖胃
而早起下廚，雖然這平時本來就不是男孩擅長的事。
可是女孩的話落下已經超過十分鐘了
卻沒有半點回音甚至是人影出現
女孩原本的笑容怔住了，她忽然發現有什麼不一樣了
男孩絕對不會在自己嚴重喝醉的狀況下離開的！
更何況，這都是她第一次如此緊扯著他的衣角了
他怎麼還會離開自己呢？
他怎麼狠心留下無助的自己呢？
瞬間，
女孩察覺到了
男孩似乎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女孩慌亂忐忑不安著
按著快要裂開的太陽穴，努力的回想著
是不是在她半夢半醒之間，男孩決定了什麼？
努力的回想...
回想....
『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對於妳的存在不過是空氣罷了....。』
『妳的目光不再追隨我，妳不再重視我，妳甚至偶爾忽略我。』
驀地，這兩句話竄入了女孩的腦裡
而說這句話的聲音，莫過於是從最熟悉的男孩口中發出
女孩便明白，自己真的傷男孩太多太多了
男孩終於選擇退後，並離開了......
女孩也設想過，也許兩人最後分開會輕鬆得多
想牽手走不同的方向，是綑綁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的是
當那麼堅強勇敢的男孩終於傷透了、終於放棄了
卻反而更將自己綑綁了。
女孩連凌亂的頭髮也不整理、毫無血色的臉龐也不上妝
連皺巴巴的睡衣也沒換下就衝出門
在往男孩家的街上一路跌跌撞撞奔跑著
許多路人都投以關心以及好奇的目光
女孩不理會，仍舊往男孩的方向奔去
到了男孩的公寓樓下，女孩連電梯都不願等
直爬樓梯奔上七樓，氣喘吁吁、滿心期待的想舉手按下門鈴時
發現門根本是半開的，女孩緊張的推開，就怕被闖了空門
但結果卻更讓女孩錯愕
空空如也。
沒有任何傢俱、任何行李，只留下一盒紙箱
女孩沉重的走向前，蹲了下來
拿起紙箱裡的一本厚筆記本，好奇的翻開
裡面全是男孩不太整齊的字跡，寫著關於女孩的種種
『今天又想到妳了』、『我真的好愛妳』『妳在做什麼呢』
還貼有男孩趁女孩不注意時偷拍的照片
其中有一張，女孩蹲下來逗弄著鄰居新婚夫婦的孩子
照片旁男孩依舊不太好看的字體寫著：
『以後我們也會這麼幸福、甚至更幸福哦！』
還沒看到一半，女孩就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她看見在筆記本下方的其他東西，全都是關於他們的
合照、紀念品、禮物、情侶裝
女孩一樣一樣拿起來懷念著
越看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男孩竟然連這也都不願留著了....
她怎麼從來都沒有注意到，
自己擁有著的是多麼珍貴多麼難得..
女孩繼續翻著筆記本，想看最後一頁男孩寫了什麼
日期是在昨晚！
女孩趕緊抹乾淚水，就怕自己看漏了什麼部份
『我不懂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和意義待在妳身邊呢？』
『如果沒了我，妳擁有的是自由和更廣的天空，怎樣都划算吧！』
『我要妳快樂，所以我後退。反正原本就透明的空氣不見了有什麼差呢..。』
左頁寫著這三句話。
右頁則只有六個字：
我無法愛妳了。
才剛抹乾的淚水又重新出現在女孩臉上
女孩將彼此的回憶裝好，
就這麼抱著紙箱想去找回男孩
卻在衝到公寓門口時，看到兩輛貨車載著簡單的傢俱和行李相繼而去
而副駕駛座上坐著的正是女孩心急如焚尋找的男孩
女孩捧著紙箱，拼命的追趕著揚長而去的貨車
卻一個不小心跌倒了，將箱子裡的回憶全散了出來
女孩不顧膝蓋及手肘的擦傷，就這樣坐在地上怔望著已經渺小的貨車背影
接著她慢慢撿起散落一地的東西，眼淚不停的滑落
試試最後一個希望吧...
至少，要讓他知道....
-您撥的電話號碼轉接語音信箱....快速留言請按米字鍵-
女孩撥通男孩的手機，驚喜的發現幸好還聯絡得上他
並按下留言鍵
：「親愛的..不，也許現在不該這麼稱呼你了..」
女孩苦笑著打斷自己不再恰當的稱謂
「無論你打算走得多麼徹底，請拜託一定要聽完我的留言好嗎？」
女孩頓了頓
「其實你說對了，對我來說，你的確就像空氣一般。」
後來的男孩在收聽留言時，聽到這句感覺既難堪又受傷
正想按下結束鍵，又聽見了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
：「因為你對我來說確實就像空氣一樣重要，沒了你我鐵定窒息。」
「但從來不會有人為自己還能呼吸這件事感到感恩並且珍惜，」
「但那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卻因為習慣而越忽略了重要性。」
「然而當那麼重要的一切從我心裡抽離後...是多麼多麼的空虛。」
「人們總是忽略對於平常的、一直陪在身邊的一切。」
「只因為那個存在成了依賴，只因為這個依賴成了習慣...。」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許久
「可是你知道嗎，當我發現失去你我會活得很不好後，」
「我也一點一滴的流失自己了。」
最末，女孩泣不成聲
而後來聽著留言的男孩也一樣
但男孩卻沒有給過女孩答覆，手機也非常快就停用
而女孩從這寶貴的一課學到了：
別把身邊擁有著的，當作和呼吸一樣理所當然而平常
當有天這些東西一瞬間消失時..
女孩才發現，她也一併的遺失了自己。
創作內容
習慣，而忘了珍惜
✿ByMyself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