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啟動(Inception,盜夢空間)我大概是上映快一個半月後才去電影院看,所以其實那時候大家已經討論不知道多少篇了。而我自己說實話也想不出什麼特別與眾不同的論點或是完整的分析,所以也就沒有寫什麼分析文章。
不過今天突然心血來潮,還是來談一下。
有一篇大陸網友寫的文章叫做「我來證明萊昂納多(李奧納多)的陀螺停下來了」在11月9日貼出,這個標題相當的有吸引力,所以很快的就獲得了大量的點擊。
好,該作者怎麼證明電影「全面啟動」的最後一幕陀螺真的停下來了呢?首先,他去抓了一個還算是高清的檔案。至於檔案來源嘛,既然是祖國大陸,這方面的事情就不要太計較了....XD
作者將影片最後陀螺旋轉直到螢幕黑掉的那段過程中以高速截圖的方式獲取,按照時間排列,找出中軸線與旋轉的最大角度,並將全部的圖像對齊比較。
如果一個陀螺穩定恆轉的話,則其傾斜的角度將會固定;反之,若陀螺失去旋力將停止時,則傾斜的角度將變大,穩定性降低,最後停止並倒向一邊。
然後作者比較了電影中「明確說明」這是夢境中旋轉的陀螺和電影最後五秒鐘的陀螺旋轉角度後得證,夢境中的陀螺「的確穩定旋轉」,而電影最後五秒鐘的陀螺已經失去穩定度,即將停止旋轉。
故證明李奧納多的確在最後回到了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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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推論大家覺得如何?
我必須先承認,我是一個接受文本多元主義、同意讀者有完全解釋權,並接受互文與誤讀詮釋價值的人。但我在第一時間看到這解釋時,我腦海馬上浮現了一句話
「胡扯」
因為我認為導演諾蘭本來就打算營造一個「開放式結局」,讓觀眾自由解釋,所以電影一定會在那陀螺看來要停不停的瞬間中止畫面,給觀眾留下無限的遐想。
其次,我想導演根本不會想到這個細微的差別。更重要的是,「現實」的世界中本來就不可能存在不受重力和摩擦力影響的永動陀螺,所以電影中存在的(現實)片段去比較並解釋電影中假設的「虛擬夢境」可永動存在的陀螺,其實完全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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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後來我又多想了一點。也就是作品本來存在與比較性本來就是否應該囿於一種相對應的範圍之中。
舉一個例子來說明:我們假設一場國家級的指考數學題。該題目給了一個圖示,並給了一些數據與條件,比如說下圖好了,求解問該角度數是幾度?
這個圖形是我隨便找的,不要太在意。正確的解法應該是根據題目所給你的條件,並以合乎邏輯的方式來求出解答
好,如果我直接拿非常精準的量角器去量那個角度的度數,然後寫上答案呢?
又假設題目要求三角形邊長AC的長度,而題目說AO的長度為4公分,而我實際拿尺量「圖示」的AO長度為2公分,得知題目的「敘述」和「圖示」比例為2:1,再拿尺去量圖示AC的長度後X2,這是否可以作為該題目的標準答案?
當然大部分的人會說不行。但請換個角度想:如果文科的題目有任何用字的疑義,該題目都可能會不算分或送分,那講究精準的數學,為何題目的圖示可以不精確?為何我不能直接拿量角器或是尺去量那個題目的圖示並作答?
如果你題目的圖示只是「示意」,並非「真實呈現」;那我是否可以衍論該答案也應該可比照辦理?且如果圖示並非真實呈現,你又如何要求得解真實的答案?
把這個比喻放到全面啟動那個例子中時,那個分析陀旋轉的實驗或許依舊沒價值,但未必就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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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想談的問題是「為何在夢中死亡就會醒過來?」
在電影中設定在夢中死亡則會醒來,但「受傷」(包含槍傷)則不會醒過來。後來要進行夢中夢的植入時,因為使用大量的鎮定劑,所以就算在夢中死亡也不會醒來,唯一的方是就是以「撞擊」的方式讓身體失去平衡來強制喚醒。
大家有突然在夢中醒過來的經驗嗎?
我想可能有。而這種情況大多是作惡夢「被驚醒」。被驚醒,代表要逃離夢境回到現實。
如果有人在你睡覺時突然把你推下床呢?你也會被嚇醒。而這個身體被推下床失去平衡嚇醒的過程非常類似「全面啟動」中所採取的衝擊(電影剛開始把主角推到浴缸去也是一例)。但是,死亡的問題呢?
你曾經作過你自己被槍殺、處決或是用各方式處死的夢嗎?
如果經常,那你可能需要看一下心理醫生。這必須討論到有關人類精神中的自我防衛機制,太長這邊先略而不談。我的意思是這樣的夢境在正常的情況下不容易發生。換言之,我對該電影中設定,被槍射中所產生的巨大疼痛卻無法醒來,必須是「作夢者意識到自己死亡」才能醒來的邏輯結構有疑問。
我們馬上就可以想到一個對比:「駭客任務」中,在母體中死亡就算真正的死亡。用墨非斯的話來說「因為你的大腦認為你死了」。而在「全面啟動」中,「大腦認為自己死了」卻是醒過來的必要條件。不要忘了,在電影中,他們是臥軌自殺,而非被槍殺,是自己選擇自己生命的終結。再回到上面的問句:
你曾經作過自己想要自殺且成功自殺的夢嗎?
上面提到,驚醒代表著逃離夢境回到現實的一種渴望。而使用大量的鎮定劑,就是減低「被驚醒的可能性」。
但是自殺,理論上是一種自我選擇生命死亡,排除思考的極端手段。換言之,和上面的「驚醒」(想要逃離夢境)有著完全相反的邏輯,自殺是要選擇永遠安眠。
其次,有人指出在「全面啟動」的設定中,人在夢境中是有「自由意識」的,可支配行為選擇權。但如果是如此,那理論上就應該可以自由選擇醒或不醒過來。(使用大量的鎮定劑是一種「干涉自由意識」的行為,如同失眠的人服用安眠藥來強迫睡眠)
換言之,如果具有自由選擇意識,就不需要設定藉由死亡這種「自我精神刺激」的極端手段來作為喚醒的先設條件。而這設定也就凸顯在全面啟動中,人在夢境中的自由意識受到限制。
我再清楚的說明一下。請注意,我們是根據電影給的設定討論其問題,而非自我胡亂想像,這是先決條件。在夢中醒來有兩種可能,第一是自然睡飽而醒來,第二是因為意外而睡眠被中斷強制醒來。電影要討論是後者,
1.電影設定了「死亡」和「失去平衡的撞擊」都會醒來。
2.在夢中死亡沒有醒來會下沈(Limbo,神曲裡面的第一層地獄,無罪者的徬徨之處)
上述是先決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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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透過撞擊醒來。但撞擊不是死亡。換言之,撞擊是一種「意外的嚇醒」強制中斷了睡眠。
同樣的,死亡也可以被認為是一種在夢中被殺死的意外驚醒。正因為是意外,所以才會強制更新潛意識而醒來。但「臥軌自殺」不是意外。臥軌是一種理性的自我選擇,故理論上不應該會醒來。
根據電影的理論,主角和茉兒應該向下沈,而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