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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遺憾路線 The Regretful Path

K.I | 2022-12-10 09:09:01 | 巴幣 202 | 人氣 291


【Chapter 12】:〈遺憾路線 The Regretful Path〉


  蓋吉、莉莉絲和迦勒三人站在會議廳外,三人手牽著手牽著手,低著頭冷汗直流。

  因為勞斯回來了,所以是時候該負荊請罪了,他們打算一進門就要同時單膝下跪,坦承一切錯誤。很快的,廳門微開,僕人告知可以進來了,他們三人互看了一眼,立刻踏進門,按照計畫下跪大喊:「公爵!我們犯了瑟倫特家族的大忌,請懲罰我們──」

  勞斯面前滿桌文書與羊皮卷,神色疲勞又困惑:「你們做了什麼?」

  蓋吉先回:「約是一周前,謝伊的親生家族寇特南遭不明綁匪脅持,並要求他親身前往並以大量贖金勒索,經過調查後發現對方是吸血鬼,故此我推斷此為其他家族的陷阱,但因對方要求當晚天亮前若交易不成則撕票,於是我擅自主張決定直襲賊窟,救出寇特南一家。然我們亦知私鬥違反瑟倫特之族規,故此請公爵降罪。」

  莉莉絲馬上接著說:「雖然謝伊並非我們家族成員,但也以同盟名義寄居於豪宅下。況且血脈家族被綁架,身為貴族若冷眼以待恐將有失榮譽,希望公爵能對所有相關人從寬。」

  迦勒想講什麼都被講完了,支支吾吾地喊了句:「我……我也一樣!」

  他們三人事先都預想過,勞斯大概會像以前一樣把桌上的書全掃到地上,痛斥他們毫無家族自覺並施重罰。

  只是,這次勞斯只啜了口茶,揮揮手說:「那就這樣吧,無須掛念。」

  三人很是訝異,又互看了彼此。蓋吉又說:「我身為參謀,沒有事先通知公爵就行動,若公爵認為有錯要罰,我等絕無怨言。」

  莉莉絲也說:「作為侍奉瑟倫特家族世世代代的貴族,我也沒有想出更好的方法,還請公爵降罪。」

  迦勒仍然急急忙忙:「我也一樣!」
  
  勞斯捏了捏眉心,「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的決定便是家族的決定。何況眼下有無數其他家族,特別是奧瑟丁在虎視眈眈著,想要完全避戰才是天方夜譚。」他輕輕一揮手,三人便知道要靠過去。勞斯攤開一份卷書,「眼下最重要的,是經濟流動。此回出訪我談了三個大家族同盟,他們聲稱能夠制約其他家族,代價是要提供大量金援和物資贊助。而拜桑將軍之所以來溫切斯特,就是為了要攔截我的貨物──看,這三條路已經連續兩次失蹤,車夫也沒能歸來,儼然是已遭搶劫。」

  蓋吉一眼即察覺:「礦物、血、商品,這些都是家族重要的輸出品。路線是我設計的,每回運貨都會有另外四條假線跟著佯動,連運貨隊自己都不知道他們車上是真貨還是假貨。倘若拜桑能夠連續準確攔截到真貨的三條線,是否代表我們家族有內奸?」

  勞斯點頭,「但知情的除了你們和我,沒有人知道了,這件事是機密,一般成員也不知道。」

  「真的是秘密嗎?」,「哎呀呀,聽起來不像耶。」

  突然出現的兩個腦袋,是不知何時進來的謝伊和宓拉狄。四人嚇著,莉莉絲立馬斥責:「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太失禮了,怎可以竊聽貴族的會議?」

  宓拉狄撩起頭髮,嘟嘴托腮:「上次妳不說我也是貴族的嗎?善變的女人。」她看向桌上的地圖,諷刺地鼓起掌:「不錯唷,我還在的時候都沒做這麼大的生意,現在連人血生意都不放過了嗎?」

  謝伊不禁也好奇:「公爵,剛才你們是說有四路佯動,三路運真貨對嗎?可你是不是畫反了,運真貨的多了一個記號?」

  三人發現確實如此,莫名跟著好奇起來了。勞斯則沉默了好一會,「那也是貨物,但沒有那麼重要,對現在而言。」其他人也都好奇起來了,但勞斯又說:「只是一匹沒有商業價值的廉價新貨罷了,莫要再問;現在聽著,迦勒沿著第一條,莉莉絲沿著第二條,蓋吉重新策畫路線並派人沿著第三條,找不到貨物也要把車夫和護衛找出來,不能讓我們家族的人在外生死不明。」三人立刻行動,謝伊和宓拉狄也要走出會議廳,門卻自己關了起來。謝伊嚇著,宓拉狄疑惑。勞斯則又開口:「能否,替我去看看第四條路?」

  宓拉狄雙臂抱胸,「你不才說沒那麼重要嗎?」

  「對整個家族而言是不重要,但對我而言……」勞斯沒把話說完,突然放棄:「算了,那些物品大概已經被燒毀了,找回那名車夫是首要條件,他是在豪宅十年以上的忠臣,功不可沒。」

  謝伊嘟起嘴:「是什麼樣的貨物又不珍貴,又會被搶,搶了又要燒掉呢?」被宓拉狄打了後腦杓。

  「也罷,反正都賴在你家了,當作是還人情債吧,這趟可以抵償一年的房租吧?」

  *
  
  下午,謝伊和宓拉狄來到地圖路線標記之處,沿著路探尋失蹤的貨物,走進一片秋紅的楓葉林,謝伊說:「宓拉狄,我家人和歐若拉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用擔心我了,在能借到聖典以前,我不會再留戀過去了。」

  宓拉狄看他的表情確實不同,嫣然一笑:「呵,小心當下吧,森林裡陽光照不太進來的時候,吸血鬼也容易出沒唷。」果然,走沒幾步就聽到樹聲颼颼,抬頭一看,一道殘影伴隨秋葉落下,宓拉狄原本要直接金屬汲取,但馬上發現這個人是,「蓋吉?」

  蓋吉也才發現是他們倆,「哦,兩位在這做甚,莫非才子佳人是來幽會的嗎?」

  宓拉狄叼起菸,謝伊立刻就掏出火柴。「是啊,謝伊可持久了呢。倒是你這一發就倒的,鬼鬼祟祟的在這楓葉林幹什麼?」

  「尋找失蹤的車夫囉,負責此路線的是馬克,我十多年的老友了,雖說他也很強,但面對阿撒城家族還是有些擔心囉。」蓋吉看著地上泥土痕跡。「從這麼遠的地方便沒有車輪的痕跡了,說明對方從更早就鎖定那批貨了,感覺不太妙。」

  「那邊,是不是有煙飄?」謝伊指向樹林後方,天空正冒著狼煙。

  三人前往,果然,那裏有一群惡棍圍著火堆,還有一檯小型馬車,再仔細一看,有一具心臟被貫穿的屍體,那竟然就是馬克。謝伊和宓拉狄立刻按住蓋吉,宓拉狄又馬上以金屬感應,「那幫人全都是吸血鬼,小心。」

  蓋吉罕見動怒,他輕輕推開謝伊和宓拉狄,獨自起身上前和那群惡棍打交道:「各位是在享用野外營火嗎,燒的是什麼東西呢?」惡棍們立刻對他舉槍,蓋吉完全不慌,甚至不慢下腳步,「我是來找我的朋友的,但他看起來……並沒有獲得諸位的款待。」

  「你是瑟倫特家族的?哈!真可憐啊,你們家車夫為了保護這不知道是什麼垃圾的貨物,居然死命反抗到最後啊。」,「就你一個人?怎麼,想要我們幫忙送你去見他嘍?」

  「辛苦你了,這段日子。」蓋吉朝馬克的遺體致敬,隨後向惡棍們蔑視:「我不會說你們濫殺無辜,我們每天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反過來,你們也該不例外。」漸漸的,蓋吉的鞏膜猶如墨水渲染化為黑色,瞳孔發出不自然的光,全身肌肉暴張,雙手指尖也迅速長出野獸一樣的利爪。「『怪物』,超越生物極限的視力和速度──由我親手殲滅你們。」

  「混帳!」惡棍們舉槍就開,然而蓋吉變色的眼看穿了所有彈道。他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驚人速度衝閃至最後方的頭領,利爪戳瞎了他的眼,貫穿心臟,惡棍們嚇得愣住,但蓋吉沒有停下,一樣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神出鬼沒,沒過一會,十幾員惡棍只剩要逃跑的一人活著,那也被謝伊射中腿而跌倒。

  宓拉狄將他拖回營火處,高跟靴踩在他腦袋上,「親愛的,我只問一次哦……你的主子是誰?」

  他嚇得連喊:「將軍,是拜桑將軍!我們原本是馬麥特小隊的人,現在直接被拜桑將軍當槍使,但我也就是領錢辦事的可憐人而已啊!」

  宓拉狄追問:「他派你們來搶什麼,又為什麼要燒?」

  「只有首領知道,剛才被殺死的那個!但我有聽說那些好像只是一些居家用品和畫像,少數能當古典賣,剩下沒用的就給燒了,馬車上還有一點,你們要拿回去就拿,拜託別殺我啊──」

  蓋吉和謝伊前往馬車檢查,裡頭只剩兩個小箱,裡面確實都是一些小梳子、隨身鏡、破舊懷錶之類的東西。另一箱則是畫像,每幅畫都是角度不同的一家四口的全家福,一看見相當眼熟,謝伊直呼:「這是公爵一家嗎?我在豪宅的走廊看到一幅很類似的畫像過,也是這樣一對夫妻、一對男女幼童的全家福。」

  宓拉狄看向蓋吉,像在問要怎麼處置他,蓋吉雖怒,但搖頭表達無須再殺,於是宓拉狄用血刀切斷那人的手臂作為警告,便讓他踉踉蹌蹌地哭嚎而逃。宓拉狄也過去馬車那,發現都是些見過的東西:「這不是勞斯家人的遺物嗎?我記得他老家是在伯明罕,怎麼送回來了。」

  蓋吉說:「恐怕是拜桑在大英帝國內各城市搜查腥紅聖典,公爵不願讓他們找到任何一絲線索或威脅的可能,故此派人送回豪宅。」他走向馬克的遺體,為他闔上了雙眼。「我的兄弟啊,你還是這麼熱血沸騰……到最後,還真的是為家族犧牲了呢。」

  一半以上的遺物遭到燒毀,剩下的由宓拉狄與謝伊運回豪宅。勞斯對近幾回受難的運送人員表示哀悼,並會在之後舉行喪禮,之後,勞斯呼喚他們倆到豪宅閣樓見他。

  *

  勞斯坐在椅上,輕輕地擦拭畫框,謝伊開口先問:「勞斯公爵,您找我們嗎?」勞斯朝兩張古董搖椅抬了抬下巴,兩人也就坐上去搖著搖著。「這話說……蓋吉先生還好嗎?馬克先生遇難的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有那種逞強微笑的表情呢。」謝伊邊說邊搖。

  「人本來就該每天都抱著臨終的覺悟,那才能讓我們能無時不刻,即使死了,也不留遺憾。」勞斯抬起頭看了眼他們,手仍擦拭著,「宓拉狄,我未曾同妳說過有關這幅畫的故事嗎?」

  宓拉狄也搖著搖著,翹起腿,點起菸,「可能有,但我當時不是很想聽吧。」但菸馬上被熄滅了。

  「在我拚死從奧瑟丁手上奪回腥紅聖典後,我與他歃血發誓,只要我還握有聖典,我就絕對不會翻閱,倘若我違背了諾言他就會立刻感覺,反之,如果他試圖來尋找聖典,我也會感覺到。於是,我把聖典埋在很遠的地方,跨越了幾個世紀都遵守著那諾言,直到六十多年前的吸血鬼瘟疫,我的妻子、兒子、小女兒都染病了,卻在這時候,拜桑代表阿撒城來會見了我,他只用那駭人的笑容告訴我一句話──」

  『獲得腥紅聖典的力量,就能獲得治癒這種瘟疫的血,那是拯救你家人唯一的方法。』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便如煙縷隨風消失。之後我不斷嘗試要聯繫上奧瑟丁,想要求得他的同意去翻閱聖典以治好我的家人,但他卻恰好在那陣子出海,我才明白,這是他的計謀,不是我遵守約定讓家人病死,就是破壞約定再被他侵攻,甚至,我懷疑那場瘟疫也和他有關。我猶豫了很久,最後我決定了……我想違背諾言,我挖出腥紅聖典去救我的家人們,但卻沒想到瘟疫居然在一夕之間超出預期的惡化,原本還有一周的壽命,驟然於一小時間消逝。從那之後我就想,若是我不將它視為危險之物,是不是就能趕上那預料之外的變化,救回我的家人了?」

  宓拉狄側眼看著他,高傲的眉尾彎下。

  「我又想,要是再一次,要是讓我違背那僅僅是賠上自己性命的誓言就能挽回他們,或許,我會有不同的決定。我抱著那一天的遺憾,守候了六十多年。」勞斯將拭布折起,起身,畫框掛上牆壁。「但我明白,已經不會有讓我再做出那種決定的時候了,現在的我不毀掉腥紅聖典,只是為了讓奧瑟丁不敢輕舉妄動,除此之外,聖典的力量對我早已沒有任何意義。作為家族……不,一個『家庭』的首領,我沒有能力守住他們,他們的逝世,正是神對我的無能所施以的懲罰。」

  牆上的畫,是勞斯一家四口和樂融融,互相依偎的全家福畫像。

  「我明白到,越是積極的朝前方奔走的人,越是有龐大的遺憾在背後追著。」

  這句話,和面對著馬克墓碑的蓋吉,有著不約而同的共鳴。

  「你啊,連人生都這麼帥氣的離場,好羨慕你呢,哈哈,哈……」

  笑著笑著,雨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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