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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閣下而設的精神煉獄》 第貮章 —— 新篇 EP 15 後悔自己沒為這小小的代價

黑化跌死 | 2022-09-03 01:59:04 | 巴幣 4 | 人氣 133





《為閣下而設的精神煉獄》


第貮章 —— 新篇:與恐懼和自由同行

EP 15
後悔自己沒為這小小的代價








好暈

無力感的侵蝕沒有要停止的跡象,感官模糊只是越來越嚴重,已經沒有力量對焦在眼前物,顏色的看見和於腦中辨認也在何時開始是個費神的過程,很累,很累

好累

望住自己身體上的紅點,地上的紅印,理應感到痛楚卻完全沒有任何的體感上的刺激源,和想像中徹然不同的原因是身體被麻痺了,趁自己不為意來了毒性攻擊

是樹尖嗎?她的第一下拳擊?還是說連觸碰也不需要,毒性早進了體內,然後我還在想些有的沒的,浪費寶貴的清醒時間去考究得到答案亦無助處境的問題

有什麼出奇?這是她的世界,這是她的意思,這是鈴木 花子創造出來的夢境,在這裏,我也要遵從瘋子的規則,就比如叫自己忘記了顏色,半昏睡的狀態是思考不了

沒有邏輯可言,和外頭一樣,一個是環境有問題,這個卻是人有問題,可能是濫藥過度造成的智力問題,不過我猜想更大可能是生理創傷導致的心理不平衡,簡直是變態心理,硬要受傷卻感不到痛感,無非想自己拼上命和她玩一場毫無勝算可言的賭局

我不蠢,但我也不想就此放棄,我不想放棄和依奈子的承諾,我不想再成為儒夫,我不想放棄,好歹⋯我想補償過失

為我的笨拙

然而我在做什麼?然而我難道不是在做沒意義的事情嗎?被牽著走,狼狽不堪的下場,任人擺布

我不蠢,但我笨,我承認

為了面子,誓死,為了承諾,不惜一切,但自以為是的決心帶不到我去那裏,身體不允許自大,雙腿終於支撐不住,儘管肌肉痛的感覺早被麻痺,唯神經的疲勞感,也促使持續告訴身體站起來的意志亦像滴水穿石,隨時間消磨,靠不住,頂不過,化身為一頭怪物的她,我打不贏

「夠了」

她說,聲音在耳窩內以回音的形式出現

看不清楚,眼睛前的所有東西彷似有多重分身,視力遭下了咒,從生理負荷延伸出來的幻覺,干擾而終成模糊不清的畫面中,顏色和大概輪廓至少是僅餘的能力範圍內分辨得出,綠色的她站在身前,推開綠色一團在頸後,還是那個人偶娃娃,唯一一點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和記憶中有出入的陰影,陰影的黑色卻無故少了許多,她臉上的裂溝都消失了

這代表的意思明顯只有一個,我對她造成的傷害,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從噩夢醒來夢便消去,傷口的存在在一開始已經被拒絕,那怕我把對方的鼻樑咬斷,在這個我無處立足的世界,對她而言也不成傷害吧

帶著現實的承諾闖進無人地,在這個與現實脫節的世界,喪失了理性又重回正常,分明是在嘲笑自己的決定,取笑自己的弱小

「已經完結了」

一度,自己內心甚至贊同人偶說的話,我沒有其他去路了,事到如今有什麼辦法?祈禱希望奇跡降臨嗎?

還是祈希自己能生存下去,才更不切實際吧,現實的無力感,巨浪般湧過來,淹沒自己的耐力

好累

「不用害怕的」

冰冷的程度是指完全沒有溫度,五根指頭碰住自己的面頰,以為視力完全失去,黑色一片中的兩點綠光才提示了真正景況,人偶正坐在身旁,靜靜地俯盼自己

「大和⋯⋯睡個好覺吧」

塑膠的皮膚有點黏,輕撫耳根時才發現疲累在一下子溶化了身體,全身放鬆了,好累,沒有痛楚

溫柔的翡翠綠更清楚了,寶珠亮面的映像正是自己

傷痕、瘀青不見

身上受的傷癒合了,倒不如說從未出現過,果然預料一樣,一切都是幻覺

一切都是盤中計

「睡吧」

「醒來後忘記掉我就可以了」


她精心計算,為了將自己送走

而不是把自己殺死

明明冠著「噩夢人偶爱麗絲」之名,卻沒有把宿主的自己抹殺,而是和自己信奉的教條逆行其道

為什麼呢?

費那麼多精力,卻沒有殺死自己,是為什麼呢?除非她另有目的

除非她哭著離開的原因,佐島一臉厭惡的原因,是有關聯,鈴木她經歷了什麼有決定性影響的事情

很奇怪,不是嗎?

之前的回心轉意還改變主意,一事還一事,但現在她沒有,她堅決正親手計劃,親手執行,當中的理性為何存在?

有問題⋯不是嗎?

有什麼,真正地擊破了少女信條的基礎

有什麼令少女放棄了自己相信的所有

「和大家離開這個噩夢吧」

太奇怪了

莫非説一個大膽的假設,並不是夢話

人偶放棄作為人偶

人偶甚至不是人偶本身

莫非原因就在細節中

迷宮只是一個感覺,實際是因為空間比想像中大,強迫自己忘記一切的所為,是為了讓自己意識不了這疑點,分散注意力用的詭計

至於根究自己為什麼開始質疑,無非就是她的聲音

太仁慈了

聲調比印象中腹音的氣質更強

有點「莫須有」的原因,但的確,疑點存在,存在這個唯一的轉捩可能性

思考到耳根酸痛,在疲意奪去身體的自主權前,我扯動了聲帶

「⋯誰是大家⋯?」

過於放鬆的肌肉必須以全力拉動,振動聲帶說話亦十分吃力,那怕平時是完全不費氣力,睡意的力量迫使自己要學習如何發音

對抗無力的肌肉,我爬起身,撐著眼皮,張開口喝問

「你是誰?!」

人偶面無表情

「⋯你不是鈴木」

人偶把臉轉開去了

「隨你説,隨你喜歡」

「那麼⋯把我殺了啊⋯⋯」

激動中隨口而出的話,連自己也聽到心輸急升,忍住心臓的高壓,頂著腦充血的難受,當血液湧至淚腺,卻阻不住視野的模糊

「你是想怎樣?!給你活路一條也不要,傻了嗎?腦袋還在嗎⋯⋯?!」

「我才不需要你的憐憫,上次,是我捱過來了,我贏得正當,這次我願意順從我命」

謊言,但順勢而說的話,恐怕我只有這個回覆可用

「睡下去就好了,為什麼⋯」

「你不敢,是因為你也是和我一樣,莫非不是嗎?」

一不留神,自己正用瘋狂的語氣,點燃了汽油

在激怒對方的同時,引致的心情波動是雙向性,要産出屈辱的言詞,本身便要在雞蛋裏挑骨頭,學著某人的惡意思考,是說吹毛求疵本身不是什麼健康的好思維

「你也是一個懦夫」

相同的立場下,說服力沒有更高,但侮辱力更強

「你只是一個被捧高的瘋子」

但這句是比較現實的描述,是心同感受的批評,打從心底對她的責備

瘋子的她最叫人惱煩的地方,就是捉拿不定

「和共產納粹沒多分別的禽獸」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不知道

「別怪一切也是別人的錯⋯你會失去所愛的原因⋯」

但我只想看見那對眼神變得兇惡

「你只是自食其果罷了!」

閃電從天上落下,耀眼的強光致盲了雙目,看不到,也聽不到,一股氣壓塞住了兩耳,唯一感到的,是重心的偏移,突然改變的水平

眼睛能看見東西時,黑色的陰影串連成花,在灰土上旋放

所在的地殼裂開,隨引力跌入,再次落在虛無的黑暗中

墮落




在沒有神的世界,自立為神是一種自欺欺人無誤,然而創造出神的心意,是來自本性的逃避現實,承認自己弱小的表現

定下末日,在死期前對教條忠誠又好,恐怕最終尋求的救贖只是破滅

反正命運如此




少女用眼球記住了,刻在腦海裏,忘不掉,因此她的嘴角上揚,笑,在笑,嘲笑,畢竟那道直雷正正就是證明了自己的推斷沒錯

當然,單獨論這點,能知道夢的主人另有用意,並不給予自己任何行動上的優勢,唯給予了在惡難中安心的理由,幸好,人是不會變的

而不單論這點的話,則是用行動證明了對方計劃的缺陷,就是她自己本身

鈴木 花子,本來的猶疑不決

乃我打算入手的地方,我反擊的突破口

話則如此⋯⋯現在,我身處的條件是明顯的劣勢,又回到了原點,那無窮的黑暗裏頭,不知這次又會丟我在這多久

人們說夢的時間和現實不同,能過得更快,也能過得更慢,然而坐於毫無他物的空間中,絕對安全也危險的深淵,危險在於零外界接觸,此等條件下迫瘋人的速度可以很快

超現實的經歷:忘記顏色、時間,上次遭到囚禁此地,不知過了多久卻一定不長時間,足以使自己的大腦停止思考

當然,我不希望那樣子的情況再出現,始終大腦重新啟動需時,而那個時候便是反應不及,偷襲的黃金時間,吃了一拳,是這個原因

何況要重傷加跑馬燈狀態才可以回顧和思考,我何不想費精力在這動作上

然而,似乎黑暗不是黑暗

有什麼跟隨了自己,一同落下

黑色畫面存在一點顏色

綠色

回神過來,綠色的體積放大,瞬移至面前,嚇了自己一跳,只是稍微,看清楚,正是人偶本身

「普羅米修思被神氏懲罰,因為他賜予了智慧於人類⋯唉⋯恐怕她是這樣認為吧⋯」

和記憶二度覆核,沒錯,和鈴木的聲音相似,但單純相似,非同一,是一把更成熟的聲音,不是故意壓沉聲音,而是本音,音域像唱聖詩的女中音

雙手交叉抱胸,半空中繞腳,看上去像是本人的人偶也許風度翩翩,卻太為淑女了,過於貴重的夫人氣質酷似女皇,不是真正人偶擁有的,真正的爱麗絲是公主,披著貴氣底下是稚氣,瘋狂的

人偶嘆了口氣,對自己笑了笑,不是邪笑,而是欣慰,以安穩的微笑面對自己,夾雜少許無奈的眼神,神情是放鬆的,終於得以放下心頭大石那種,投來的目光是舒適的、富有感情

敬佩

「那麼,麻煩請先讓我說」

「我提問了喲,所以⋯你是發現,還是推斷出來的呢?」

人偶她向自己說,重新見面的第一時間遞上一道問題,若如剛才發生的一切不存在,那個拳拳要命的人偶,和現在母親般的人偶判若兩人,卻,的確是同一人

因為她這樣問著,她假設自己知道

我呆呆地望了她一會,觀察著禮裙的配色,和塑膠人偶如何地襯配,像個童話故事的公主

「奇怪,我記得那孩子沒拿走你的聲音喔?」

「⋯我⋯那個⋯」

「放鬆點啦,那孩子現在看不到我們的」

祥的笑聲年輕,給人的感覺卻是某個相悉已久的長輩,使人懷念過去的聲音

「⋯推斷」

「果然」

「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呢」


女性的稱讚純粹是表述的語氣,也許在真誠的發言,不知道,但甚至可以叫做⋯甜蜜的笑容真的找不到惡意存在

的確,這不可能是鈴木,要是面前的是她本人,心拍數不會這麼低,血壓會飆升

「恕本人唐突地出現,請容許我重新介紹自己」

女性在沒有地板的情況板直身體,站於無形的地板上,掀起裙的兩端,細幅屈膝對自己敬禮

「我是⋯」




爱麗絲的都市傳說,其實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時期,遠至在戒嚴時代。宿主相關的資訊被列作高度機密的時候,本土網絡資訊被政府限制,所以流言傳播範圍沒有那麼廣泛。

最始早而完整的故事,十分簡短。

「宿主在宿主化前數天,會在夢中被一個人偶拜訪,儘管她有似人類的恐怖谷外表,請不要害怕,因為她只是來告知您的命運。她不是神,您拒絕她亦不能改變已定的未來。她只是出於好意,邀請您到永恆的夢境。那是一個快樂的仙境,她犧牲了自己的心臟,創造出來的世界。別害怕,您是被歡迎著的。」

對於新版本和原版本天隔之別的解釋,有說法指是戒嚴時代的集體性創傷後遺症導致。過去「宿主怪物論」在社會種下了恐懼的根源,令社會風氣有著排斥、畏懼及憎恨宿主,致使爱麗絲形象由「宿主的引路人」轉為「宿主的獵人」。




「⋯奇美拉」

「至少那孩子是這樣稱呼我的」


奇美拉微笑以對

放下裙子,上身向後,在黑暗的深淵裏坐在看不見的椅子上

「爱麗絲的左右手」

「仙境的僕人」

「負責打理這個世界⋯不包括我們身處的這裏」


指頭掂上唇,保持禮貌的笑容,凝望自己一會後,右手從嘴上離開,放臉前,打響指

身體一瞬感受到自身的重量,刺頸的銳風終於停下,只見自己正坐在無物上,不軟也不硬,猶如有什麼絕對吻合身體輪廓,在支撐身體,坐在雪上的感覺,但不冷

我坐在黑暗上,和她一樣

「先放鬆一下吧,自由落空不怎麼好受,我知道」

「感謝⋯」


狀況有點難以置信,儘管嘴巴在說話,腦袋裏還在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其實⋯你到底是誰?」

「雖然你⋯奇美拉你說了自己的身份⋯然而⋯『爱麗絲的左右手』什麼的⋯說了和沒有說好像差不多⋯」

收起了笑容,仰高頭,戳著自己樹膠皮膚的腮子,苦惱的奇美拉感受寫在面上,困惑的表情維持了好一會

「對不起呢⋯是我沒有說清楚」

「不過⋯的確我的身份有點難解釋給你聽」


輕輕合掌,人偶用響亮的聲音說

「⋯這樣吧!」

如同想到了方法

「我⋯」

「我是花子的替身」

「如你所見,如你所猜的一樣,我不是花子本人,我只會照那孩子的意思去做,那孩子命令我不殺你,那麼我就沒有理由再傷害你了」

「話則只是她的扯線人偶,但線頭的另一則,還有由少女的幻想製造出來的仙境,聽命兩方的我,並不因那孩子改變想法而改變行動」

「所以為什麼要經我手來驅逐你,是因為那孩子呀,做不到」


「⋯做不到?」

面對追問字意的我,對方稍作歉意的笑容

「怎麼說呢⋯那個⋯那孩子⋯」

「果然是想殺了你」

「始終,你的身份⋯⋯如今情緒反覆無常的她,恐怕沒有那個寬恕你的心呢」

「她怕自己殺了你,壞了計劃,才叫我來到這,與你對質」


趁自己還未認知到「殺」的意思前,她急著接下一句

「對不起,對你說了這麼沉重的話」

「不過⋯這樣一來,你也沒有了拯救那孩子的理由吧?」


無奈的心情於臉上映照,奇美拉尷尬地冷笑,乾涸的笑聲是因為水份被哀傷吸走了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能依舊照她的意思,送你離開,或許那樣子更安全吧?」

「我不在乎自己的抉擇安不安全」

「我不在乎她想不想殺我」

「既然我來了,我決定了,那麼我才不會就此退下」


稍不注意,隨説話越激動,身體往前傾,差點站了起來

裝作沒事坐回去,和綠裙少女坐於同一個水平

轉移話題,轉移話題

「是了,你説⋯計劃⋯鈴木的計劃⋯是指什麼方面的計劃?」

「那可是仙境的祕密喲?」

捂胸是在表現卑下,她笑言

「但這樣的話,就對不住你那無己的精神呢⋯大和 英花

「你怎麼⋯抱歉,果然有點遲 —— 不過⋯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我可是爱麗絲的左右手喔?那孩子經歷的一切,我也一清二楚喲?」

「當然,這也包括了你曾經如何對待小公主,你野蠻的行為,在我的記憶裏清晰不過」

「不過,恩怨什麼的就放一邊去吧」


坐直上身,奇美拉又繼續

「雖然,我不可以背叛仙境告密,但是考慮到目前的情況,恐怕徹底的教條主義不是最理想與長視的選擇」

笑容從臉上消失,仰望的視線氣息很沉重,人偶瞪大眼睛,和交戰時的表情可談至雷同,純粹她在說話才知道並非無感情,語調有感情即使不多,始終她在嚴肅道說

「我只可以和你説」

「那孩子困了在尋死的苦境中」


語畢,她放平的手心緩緩地舉起並遞向自己

「我,私心地,希望你能拯救那孩子」

收回仰視的角度,平望住自己的眼神改作更溫柔、過於柔軟,之所以楚楚可憐的眼神,對方擺明在乞求自己的協助

「但請你明白,事情一定會有變數,不可能由始至終順利完成」

「⋯實不相瞞,那孩子有點討厭你」

「花子她很記仇的,是優點也是缺點,不甘示弱吃虧的精神是她強大的原因,也是她的弱點」

「相信你會有所對策的」

「—— 那麼」


儘管很對不起認真的人偶,我打斷了發言,畢竟我大概知道她接下來會説什麼,用意又是什麼,而自己的心意從一開始已經定下

鐵定

「那麼,我只想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否要孤身作戰」


提問進入對方的耳朵之際,溫柔的笑容再次在美畫般的面上出現,卻配合表情的眼神銳利十分,是決意的

將手放胸前,說話的腔調稍微加強,斜頸,人偶以宣告的口吻言道

「只要你願意的話,奇美拉我將竭盡所能,誓約與你暫結為盟」

「也許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敵友分界,也許曾經,我會是站在你的對立方,協助仙境把你吞噬」

「我承認,換一個天時地人,我會毫不留情讓你永眠」

「然而,為了花子,我會聽你任命」

「原因在於我是仙境的僕人,也是爱麗絲的左右手」

「我不會偏頗任何一方,因為兩者互相依賴著,必須共存」

「為了那孩子,我會付出一切力量,侍奉夢境的主人,令她在仙境尋找到現實得不到的滿足⋯」

「⋯但如果她的計劃,能夠拯救仙境卻犧牲了爱麗絲的話,我不會任由那孩子亂來的!」

奇美拉挺胸直視自己,第一眼以為她激動得落淚,但很快便意識到錯覺的存在,認為對方在流眼淚,是出於此刻那對眼睛更為閃亮而著目,真相卻不只如此

閃亮是順帶的效果,色違的結果,綠色的少女身上出現了唯二顏色不同的地方,所以格外注目

可以當作身體裏的靈魂,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只見人偶在自己面前打從魂的根,誠心誓言

「我不會任由公主她困在痛苦之中!」

是美麗的顏色,傍晚過後,仍然被陽光飾染的銀河

雲紫,淺紫羅蘭,激烈的精神從視線傳出,到達的情懷,卻是溫馨的擁抱

被祝福的感覺






你相信魔法嗎?

在這個毫無奇跡可言的世界,生命存在的本身已經是難以想像的分子,坐落於理不盡的分母上,因此魔法的確存在

但比起誕生,生命的消去只是理所當然

無論你相信魔法與否,在自然的合理性前,沒有什麼存在可以抗逆暴力的法則




世界的中心是繁榮的都市,紅磚砌成的屋子,灰石板湊成的街道,維多利亞城市的每條大道終會引領至城市的中央,中心的中心,由巨人興建的石堡,座立高原,被護城河包圍,為了取悅貴族而存在的宏偉建築

要進入那高得鑽入雲宵的城堡,只可於前門的中央廣場,要城堡的衞兵降下木橋,方才能進入

而被允許進出的資格,一定是有相對地位,好比如仙境的僕人

這個世界中心是為了夢的主人而存在,此處的住民平時不是這樣子,畢竟現在有稀客拜訪,不知如何反應罷了

花香的街道卻有股惡臭蓋過,腐爛的味道、銅臭、尿酸、有什麼在發酵

「跟緊在後,別自己一個人走」

奇美拉的外表能千變萬化,但怎變也改變不了靈魂的形狀,披著世界主人的外殻,眼睛卻是入夜天紫,面上的一對,手背的一對,環望四周,不尋常的風景

廣場和平時一樣熱鬧,街頭表演、聚會、攤位小販,卻現在住民們都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停在原地,直眺兩人,盯住格格不入的訪客,頭髮深棕成黑的人類少女,身穿的衣服不是洋式民俗風,而是紅黑外套,黑褲,包得不透氣

盯著名為大和 英花的少女,也許牠們沒有那麼高的智力記住她的名字,但是大家也知道她是誰,她做了什麼

還是首次,可愛的兔仔給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至於直立的動物朋友,越是仔細看,就越是覺得恐怖,因為察覺到不是人也不是動物的身份,甚至沒有生命氣息

在獸皮上的線條慢慢地明顯起來,老虎的花紋仔細看的時候,某種圖形的輪廓出現了,是圓,不是圓

是一張張的臉

儘管印象只是一瞬,不深刻,那些臉的印象結合起來的畫面,是震撼人心的視覺衝擊

羣眾在左右,兩人穿越而行,往前門走去,強烈的焦慮感從眼睛投過來,如果生死關頭的緊張是令人透不過氣,那麼這股壓力感是麻痺了大腦,促使忘記呼吸

有什麼比起死亡更可怕?更加使人懼怯不安乃「未知」,比如說死亡,和你説,並不是黑暗,而是折磨,你會受苦,而你無力改變這定律,糟糕的噩夢説法對於動物一樣的人類,那怕是最聰明、哲理最了得的人,還是會本性地害怕,因為未知只是簡單地扣連上痛楚,兩個負面的概念就如此誕生,啃咬著前額葉

越是往城堡的方向走,圍望的住民越是聚得多,而直立動物的動物樣,也越來越不像樣,頭顱骨頭的形狀又凹又凸,眼睛大小不一,甚至臉容扭曲,五宮錯位、缺失

在那,蝴蝶先生的吸管垂下了,預備吮食少女感受到未知的恐怖,說笑,你可知道嗎?蝴蝶不只吸花蜜,還有動物的汗水,當然,還有屍體的血

灰白色複眼上的,是大和自己的樣子,像塊鏡子似,映照自己無血色的容貌,彷如在嘲笑自己

不過有誰人,可以勇敢面對?沒有,敢言沒有,唯有用謊言解釋未知,有神、天堂、極樂、鬼門關、上下界⋯⋯但是,人很奇怪,勇氣不是支持人前進的唯一動力

還有恐懼,更大的恐懼可以,就如穩定向趨勢、平衡理論,當有更大的誘因時,人寧願以死相拼;人不怎麼長視,比起未來、現在更為深刻,所以即時性、短時性的恐懼,威嚇力絕對比長期的威脅大,東大陸的俗語有云:「斬腳趾避沙蟲」長遠計劃、未來的概念,對人類這麼原始的大腦而言不怎敏感,在絕望中討價還價是天性,卻是在和撒旦交易,用永恆換取暫時,不平等的條約

好比為了安枕無憂,我們會「寛恕」他人,卻不知道仁在對方的眼中,是妥靖

一直欺騙自己有所勇氣,但看到小狗的皮肚子裏有人影在動時,從不怎麼可愛的雙眼中發現殺氣之際,少女的雙腿軟了

她倒下了

最接近她的住民,是穿禮服的貓頭鷹,無表情而好奇地盯住驚恐十分的少女,鳥類牠胸襟上扣了一朵紅玫瑰作裝飾,被豔色吸引了注意力的少女,只見玫瑰正在對自己說話

從殘酷的記憶溜出的慘叫聲、苦苦哀求的孩童聲

以四腳爬後,直盯鳥眼,千萬條白色的纖根,拉住中央的黑月,無盡的黑洞,無論自己如何向後退,也敵不過吸力

「別靠近她」

奇美拉的內在也好、夢主人的外表也好,住民都對之敬畏,然而好奇心驅使牠們聚集,但如果牠們觸碰了少女的話,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可是呢,這個世界不怎麼歡迎異類

「來,站起來」

「還有⋯多久?」

嘗試忘掉自己看進了的另一個世界,那些歷歷在目的感覺,少女再三確認身前的,是人類外表的生物才伸手,那怕人偶恐怖谷的感覺仍在

「快到的了,再忍耐忍耐」

抓住並繞過手肘下,奇美拉摟起腳軟的少女,讓驚慌失惜的大和不用再四腳行走,並呼趕其跟上腳步

臉無血色的女生盡失氣概,把臉塞到蕾絲布和襯衫中,讓額頭和無溫度的背脊距離為雲,緊閉眼皮

「英花⋯你這樣我走不到」

本來已經壓力夠大了,甚至人偶難得地在流冷汗,無奈的她反覆聳動肩,要擺甩搭住自己肩膊的膽小鬼

「⋯」

無言以對的境況,方法無所幾,奇美拉只好側身去,捉住大和那震動不斷的手

「這樣可以了吧?」

「不⋯不行⋯我 —— 唔噢咕 ——」

創下首次更有機會是唯一,大和 英花,沾污廣場的第一人,在仙境留下惡劣的記印,眾目睽睽下遭到見證

「嘔⋯吐⋯咳咳⋯」

「走吧」

少女才剛被拖走,留在原地的髒物便遭到靠近,不生性地回望看個清楚,只見熊頭的巨人趴在原地,伸出舌頭進行不想描述的行為,其左右住民亦興致相當,紛紛加入

終於,穿過了住民的人海,來到了廣場的另一邊

在那處,立了兩幢圓柱高塔,幾米高從地面勉強能目睹樓頂有誰,皆是馬頭的士兵

「在下奇美拉,請允許我進城」

不用高呼,是正常說話的聲量,人偶對著護城河另一邊,呼喚著

一切也是這麼的寂靜,陷入無聲的世界,像死了,沒有了應有的脈膊,兩人有著唯二剩下的呼吸聲,正確來說,是一把,因為當中一人的呼吸聲只是裝飾用

仔細一想,少女是唯一一個不屬此地,被視為異類的外來生命體,還敢來到仙境的心臓地帶,自然受到仙境親自的迫害,也是理所當然

「走⋯⋯走得了嗎?」

「再等一等」

躲在奇美拉背後,大和狼狽地擦住嘴角的口水,但唾液的咸味還是刺激著舌尖,與胃酸的辣味互相中和著,人説舌底嘗不了味道,是真的,但強酸啃蝕的痛覺不歸類於味覺中,口中的這團火燒不完,無止盡的難受

「怎麼⋯這麼久也⋯」

別那麼心急嘛

「⋯」

生而為人,凡事要有點耐性,莫非不是嗎?也許對狀況的異常,而感到不耐煩,出於罕見的情緒,奇美拉皺額,猶如把自身曾說過的話都忘掉了

當然,怪不了仙境的僕人如此焦慮,那怕在這個世界言之萬能,卻需叛逆世界之上,意識到自己弱小的時候,任誰也心焚般急燥呢

何況

仙境開始不聽由它命了

「退後!大膽!是想被驅逐出去嗎?!」

就在木板橋降到一半時,仙境的住民失去了耐性,前迫後攘,一個接一個踏進了兩人的安全區域內,緩慢卻浩大的聲勢,正在湧過這邊來

「⋯」

奇美拉沒法子,只好使出一招,汲取瞳孔的紫光作為能量,在這身體的右手長出一部分真身,一顆眼球

高舉右手,讓那顆黑瞳的眼球快速環掃四周,確認了數量後,黑瞳閉合上

下一刻,手心的眼球猛然張開,伴隨一陣強烈的綠光閃出,如雷射光一樣,翠綠的光線四方八面筆直投射,落在住民的身體上

隨之,空氣傳來一股薰衣草的香味,因住民的身體皆被迅速發芽的木莖包住,只見綠色從眼隙、鼻、口伸出,就在剛剛的那個眼球,把種子散播於其體內,並一瞬成長,以住民的身體為食

棕根刺穿了皮膚,落在石板地,尋找著更底層的泥土

如此狀態的住民停止了動作

「本來不想這樣⋯不過沒辦法了⋯⋯」

剛好,經由石地,從背面傳來的震動,代表了時間剛好,橋已降下

但才轉身過去,腳踭就感受到更厲害的震源

背後

住民的身體抽搐不止,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旋轉,軀體忽凹又凸,上身突然摺疊起來,又彈回板直,大家都橡皮人化,但唯一不同的是,聲音

橡皮怎樣捏弄搓揉也不會有聲,但住民的身體不是橡皮,裏頭有住骨骼、筋肉,「咯啦格噠」的聲響大得耳痛,物理骨肉分離的聲音很有黏性,黏在腦中作永恆的記號

大和沒有看,早就緊閉雙眼,手肩捂耳,差在沒拿外套包住頭,卻奇美拉看了,把這一切收盡在眼皮下,將所有悉心打造的畫面給轉作視覺

骨頭斷開了,尖鋭的白端貫穿紅塊和自己打招呼,五官扭曲的程度是眼球凸了一半出來,紅汁瀉滿地,例牌的感觀

但最噁心的景象,是像瀕死蟲子似抽搐四肢不止,全身摺完張開,又屈又伸,迅速交替的模樣,才最讓人毛管動

明明眼球都跌了出來,兔子們還是張開笑口,展現著龜的牙齒列,仔細聽,便能聽到一點也不可愛,瀕斷氣的詭笑

而其他住民也是同一個印模,見不到人形之如,折彎、旋轉、揮動身體的所有肌肉,彷彿骨頭和肌肉各自有所分歧的結果

總結而言,血肉模糊

怎樣呢?你喜歡嗎⋯



這時把焦點移回我們親愛的僕人身上,仰望的兩瞳既不是綠也不是紫,而是黑,純黑,毫無色澤亮麗的汽油黑

那對無情的眼神,正正是想她保持的感覺⋯唯獨是,對象錯了

無聲的面無表情

鐵色的沉重,不是毫無興趣、置身事外的冷淡,相反地,是充滿著思緒、親歷其境而生的不耐煩感

是生氣



如是審判自己般

⋯⋯






能遊走在堡壘的,不多,能進入並遊走在主人的家園的人,至今為止零人,只有她一個,大和 英花,打破了紀錄

當見木橋收回,身處的地方不再有那些詭異的邪物,大膽拜訪仙境心臓的冒險者,大和氏少女才鬆了口氣,徹底地鬆懈,腳軟蹲了下來

「歇夠就起身吧」

「好⋯好的⋯給我一分鐘⋯調整一下呼吸」


本應是她恃著勇氣下決定,才深入危險的危機最中心,只不過現在的處境沒那麼浪漫,不如説更是悽慘,倒頭來所謂的「決心」只是一時衝動,窮謀之勇,準備不足而闖進噩夢原生的下場,乃被恐懼侵噬得體無完膚

「盡快吧」

奇美拉環盼左右作警戒,相較之下,將噩夢全景傾進目中的這方,理智還是比那方高,即使同樣遭到仙境的迫害,「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在這方身上完全感受到

純粹如此的結論未免太難為少女,畢竟她不是仙境,夢世界的住民,而它,是源自此世

作為仙境的僕人,某程度上和剛剛外頭的怪物們是同類,同根同源,源於仙境,也許解釋了為何能保持冷靜,身為怪物的它,早已見怪不怪了

「仙境因為我抗逆爱麗絲,開始懲罰我了⋯力量變得不怎麼穩定了⋯」

在奇美拉的身體上,人體的外表只是一個參考,找不到完整的人格是正常的,畢竟只是仙境迎合爱麗絲喜好,製造出僕人的投象,那脆弱的思維中,能夠理解的東西不多,不多,但剛好地,能自我控制,有自我意識,意識到身體的穩定性不怎麼理想

它望住手心上的眼球,紅筋都出來了,乾涸的眼白看上去也覺得痛,所以讓之合上眼皮,然而更應該讓之躲在手心下,但做不到,奇美拉注意到自己體內的魔力漸漸流失,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這當然,不是一個好預兆

「⋯⋯」

還是頭一次,奇美拉嚐到恐懼,它從未認知到死亡在自身上的概念,它未曾覺得自己會永遠地消失,直至現在,初次發現自己的身體不是永恆

真正讓怪物感到不安,是執念:守護爱麗絲的使命,會由誰負責?不是自己的話,那孩子該怎麼辨?

她連面對仙境的瀕死也沒有如此努力,因為她所需做到的,就是讓爱麗絲跌進世界的背面,仙境的真面目,使兩方直接對質

今次的狀況卻不同,她,奇美拉它,是孤身作戰

「好了⋯」

氣息稍微沉著,終於不是每呼每吸亦是喘氣,未至於把慌亂表現得徹底,大和算是冷靜下來了的樣子

「我們走吧」

點了點頭,綠衣人偶率先走前

過了木橋,並不算是城堡內,還要打開城門,才能進到衞門

「⋯咦?⋯奇怪⋯」

呆瞪自己兩手,人偶又再伸手,讓手心對住兩道大木門,然後合實成拳

兩手在空中使力,在大和的視角中,奇美拉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而做的那個心知肚明,情況不樂觀,抓著額,擺出了困擾的表情

「換著是平時,應該開到⋯」

「唉⋯⋯」


壯況外,因而上前提問的少女,希望至少出半分力,要不然領航員和營救者角色好像錯了不止,完全合而為一了,不過並非自己

「怎麼了?」

「不夠魔力,開不了門」

「不過別擔心,推就是了,一人一邊可以吧?」


語畢,大和已經就位,走到右門前

「嗯」

「那麼」

大門兩方各自各,兩人左右同時推

「一、二、三!」

緩慢地推開巨大的城門,城堡出現開口,唯一的入口,暖風陣陣從之吹出

風不弱,能托起長髮的強風是暖,俱有濕氣,明明只是城牆之分,環境卻這麼大分別

如果外人而言,會認為這是夢為緣故,沒有常理可言,只是巧合,是「合理」的,合理化不合理

唯獨是悉知夢世界如何運作的奇美拉,沒有這樣做,它知道城堡內的環境不會和外頭有異,所以只有一個最大的可能性

轉頭望過去,以兩目見證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琥珀黃的大圓鏡,像凝固的蜂蜜,漿感的寶石在移動,直至黑色的尖橢圓出現

是正確答案

「這是⋯什麼⋯」

與此同時,旁邊的大和貌似也意識到這個真相,為什麼有暖風吹來,那並非自然的刮風,而是眼前的龐然巨物呼氣,腳前有兩個圓孔,就是熱風噴出的地方,至於黃色的大圓珠

是眼睛

是黑龍

「龍⋯?」

城門後的衞門,有著第二道防線,就是這個世界的「皇后」,守門的黑龍,威武的形象

奇美拉趕緊上前,截止巨龍爬起身,因為它知道,若然「皇后」站起,衞門就會遭到破壞,她們便進不去了

站在巨龍前的綠衣人偶高舉右手,以堅定不移的眼神直視皇后,儘管低吼一聲,刮起的強風將人偶的額頭完全暴露了,然而表現絲毫不退

「吾為奇美拉 —— 」

「奇美拉?」

一把低沉浩大的男聲由各方響起,猶如置身在立體歌劇院,合唱團無死角對此方齊唱

「汝還敢出現呢」

聲音中帶有一點力量,怒氣

「公主大人已經落下禁令,拒絕汝的進城」

「何況汝堪至冒犯仙境,將下界人攜牽至主人的家宅!」

黑龍抬起頭,又低吼了一口,但這次更大聲,且鼻孔中噴出灰煙,不止暖,是熱,炎熱

「嗚啊⋯」

「區區人類不準阻礙!更仍未計賤人對阿拉(我們)之罪!」

喝向大和,巨龍想站起來,張開口,讓她見識為何鼻孔可以噴煙,只是在那之前,奇美拉跑到其面前,使之將焦點放在自己身上

「息怒!息怒!僕人之過也!唯及次弟,苦衷有求!」

「苦衷?我才不管那些!在我來看只是藉口⋯借口」

盯住人偶的巨龍把頭放回地面上,大蜥蝪嘴皮上揚,露出整列尖牙,顆顆大牙也是頭盧大小,間距可以把手臂放出來,卻能否抵受到巨口的肌肉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我只是想保護爱麗絲⋯!」

「保護?」

句末的音調向上,反問中更有幾分諷刺

「汝保護到什麼?!」

雄性的聲音在空間回響,壓迫感的震撼性不可計量,總結而言很大

如遭山壓

「使公主傷心的人,不正正是劣僕你嗎?!」

頓時,奇美拉的身體退了步,臉孔展示又是另一回事,它沒有直接理解到話語的重心,已經被源源不絕的壓力擊破防線了

「何解!」

它心虛了

「何解?虧汝還説得出」

巨龍審視少女人偶,怒斥聲討道

「你居然違背爱麗絲,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你可清楚為什麼爱麗絲要逃回仙境」

人偶沒有反駁,即使仙境沒有奪走它說話的能力,嘴巴從未遭到縫上,單單是自覺自願地沉默

「是你,任由仙境將公主侵噬」

「是你,選擇了擊破公主支撐下去的理由」

此時,咬緊唇紅的奇美拉終於張開了嘴巴,嚷出聲音

「⋯不這樣做的話⋯她就會夢醒⋯她便會死 —— 」

「那麼就讓鈴木死啊!」

男聲震絕

「反正仙境自然會尋找新的主人」

「終究鈴木會成為仙境的一部分」

「你擔心什麼?」

女聲高喝,用清晰的聲音,喝望把心思傳達出去

「我不想那孩子為了這麼無趣的夢死去啊!!」

確實地傳出去了

只見下一秒,人偶忽然之間彎下身子,捂住胸,跪著

「⋯奇⋯奇美拉?」

趕前查看唯一的夥伴,大和扶住綠衣的人偶,看著對方辛苦地抓住胸前,呻吟顫抖不斷

「自知之明是當仙境的臣祇最重要的特質」

「看來⋯仙境已有判決了呢」

被仙境聽到了簡白的叛變宣言,就像作為生物不聽話吃下砒霜,自傷的後果必需自負,它心絞痛的原因在於此,在一個不存在病痛的世界,「傷害」來自於「缺乏」,缺乏源於仙境的生命力

「啊⋯?呀?!」

發出驚訝的叫聲,大和在懷裏的身體上尋找原因,只是找到了的時候,她呆住了,過度驚嚇

人偶的眼窩空了,沒有了眼球,只有兩個凹槽

「看不到⋯好黑⋯為什麼我什麼也看不到了?!」

人偶摸住自己的臉,指頭進入眼球原先所在的位置,察覺到了真相,更為慌亂

「我⋯我要消失⋯了?」

「不要呀⋯我 —— 」


身體的震動停止了,說話時頸子的微震消失了,大和看著懷中的奇美拉,束手無策,不知道怎樣做才是,無助地落淚了

嘗試控制急促的呼吸,仰望著巨龍,對住琥珀,少女弱聲言求

「⋯拜託⋯救救她吧」

「⋯我⋯」

「⋯我⋯」


找不到正確的詞彙,腦袋過於混亂,雜質的思維像黑色的線,在腦海中不斷重複劃線,直至黑色徹底沾滿了每個角落,全部盡是黑色的「空白」

少女流的眼淚,是咸味的,生物的肉體並非不朽,甚至乎脆弱,到底是什麼,賜予感情於人類,使他們這麼淺白,而蠢?

少女閉上雙眼,試圖中這團不合理性中尋找一絲理性,甚至說:神性

少女希望找到答案,一個依靠點,去保護脆弱的自己,然而坐在影子的她找不到一點光,失去方向

迷惘、迷失

少女在哭腔中笑了笑,或許是壓力太大被逼瘋的結果,畢竟人總喜歡合理化不合理,藉此讓自己心裏過得好一點,這是抹不掉的本性

人們說:人不會變

接這段,可還有下一句:人不會變,但會改,因為作為生物,經歷物競天擇的資格如此,善變的那方是環境,而作為生命體,一直只是以頑性抵受

「撐下去」,人不會改變本質,人只會改變行為,去迎合不同的環境

直至,環境的轉變遠超於人類的能力 —— 人心必會滅亡

剩下的,便是所謂的「神性」,還有「慾」

「夢⋯不是應該使人幸福嗎?」

對於神性的質問,不是一個純哲學性的問題,是一個科學,理論的學問,當少女面臨絕望時,她先以渺小的神性作為力量,提出了她認為是「絕對」的防線

卻仙境本身,乃由神性打造,由整個信仰支撐,相對下,只是從印象中抽出來的一個概念,是無法戰勝的

「那麼噩夢又是什麼?帶來不幸?見識未深的丫頭,這個世界是相對,不是『相對』」

男聲述説

「概念化的絕對性是不存在,換言之,幸福什麼、夢又好,正義又好,也是可變的」

「何況,幸福為了誰?是人,對吧?」

「奇美拉,沒有人的身份」

「逢仙境的住民也是,吾身亦是」

黃瞳直視自己

「一切,也只要順仙境的意思就好了,這樣大家便會幸福」

反問,小孩子般的追問,代表的意思就是她的膚淺,沒有注意到的重點

「那麼鈴木她呢?!她不是人嗎?!」

笑聲,可以說是邪惡,也可以說是無奈,無論怎說也好,笑聲,是在針對那反問

「那孩子,總會有一天成為阿拉(我哋)的一份子」

雄性的聲音繼續

「生而為人的生活是這麼殘酷,活在永眠不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

在仙境的眼中,如此感性的反駁是毫無根據,而零根據的話題,是該留於枕旁,不能作為夢的材料

「那樣的話,鈴木可是會死啊?!你們的爱麗絲會死啊?!」

少女在巨龍的眼中如顆豆大,「細小的個子可能腦袋也比較細,所以想法幼稚也是正常的」,如此在心中嘲笑,雄厚的聲音回應

「在仙境裏,沒有死亡」

「在夢裏只有被遺忘」

「就像現在的奇美拉,仙境選擇忘記它的五官,因為不忠誠的僕人沒記住的理由」

「夢⋯怎能與現實並論?!」

插話的意思是不存在,在黃瞳裏,無視的確是一個選項,然而最終都是會把面前的大和轉成仙境的住民,那麼就此解決了她,不多有趣,對於如此外人,從未品嚐真正的「樂趣」,就馬上令之失去意識、思考的能力,無趣的殘忍罪大惡極,至少在它的心中,是這樣想

「你又怎樣斷定何為現實?現在你所站的地方不是現實嗎?」

「⋯我知道這是夢⋯這是幻覺⋯而現實世界才不是這樣⋯!我要把鈴木帶走⋯之後和大家一起離開!」


「那只是你的記憶告訴你」

「如果你忘記了的話,那又怎樣?你會記得嗎?何為現實不就取決於你的認知嗎?」

「若然,你逃不出去,你忘記了現實,你成為了住民,失去思考的能力,這世界不就是你的現實嗎?」

這是一句威脅,本來是打算再看看少女驚慌害怕的表情,巨龍才如此說道,不過看來對方的神經太大條,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的深層意思,繼續自顧自說

「這個世界都沒有邏輯可言!怎算是活著?只是生存著吧?!」

「要邏輯做什麼?在那世界存在的不叫邏輯,叫做物競天擇,只要抵受不住環境壓力便會遭淘汰,視殘忍為理所當然就是一種有毒的根性思想!」

「⋯難道⋯生命不是要有點挑戰、掙扎,才更有意義嗎?!」

大和她知道,這時才發現,知道自己的論點是一個模板,一昧被告知的說法,而不是曾思考過,得出的答案

因此,她臨急抱拂腳,立即解釋,用盡方法想,拆解論據,以個人經驗的角度

「就是因為事事不能如願以償,所以每個抉擇、每段感情、記憶才這麼珍重,不是嗎?有痛有血,有汗有淚,就是人富有靈魂的原因呀?!」

「荒唐得這樣,笑死人了」

話語未落,反對聲就壓住了氣勢

「個人意義只是一個自私又短視的看法」

「覺得人不受苦,不用掙扎,就不有意義,這個想法就是為什麼仙境誕生」

「仙境是遠離地獄的淨土」

「不嚐過 —— 」

乘勢壓住對方發言的機會,又反駁道

「不嚐過苦怎知甘是甜?倒不如反轉,說知甜才知苦為何物?」

「突顯出來的喜悅,代價是童心的削磨,剝削心念的惡因,乃有減弱業力的惡果,上進心、決意、自信更易因創傷見頂限」

「心死後,得到的快樂只是安藉,小確幸,那樣子的話,已經被苦痛麻木的話,談什麼幸福?談什麼意義,如此生命只是苟且延生的長痛人生」

「講到底,你那膚淺的幸福不就是單純用快樂衡量?」

「以快樂量度幸福,仙境不就是極樂淨土?」

「讓公主不再傷心、受傷,不就是保護爱麗絲的最好方法嗎?」

「仙境用不著外人來救公主」

連番的追擊,目標是使大和啞口無言,無言以對,在龐大信仰前弱小的心靈不堪一擊,見淚光現,險些碎成粉末,徹底粉碎

然而連續的話語針對著自己,都不是輕浮的嘲諷,聲音道出是真正的駁論,徹底地針對從自己口裏說的世界,踐踏著認知的一切,而最可悲的是對方並非使親自重量欺壓著自己,而是以另一個世界的重量

真相的重量,壓壞了少女的理智,張開眼睛,發現了世界的醜陋後一時處理不到美貌為何物,失衡的下場就是如此沮喪的表情,無助感

反思自己的想法,反省自己的意圖,前者較容易明白,確實地,大和沒有認真想過這問題:為什麼鈴木會有這麼偏執的心態,若用單單以「我認為」、「我覺得」的方向考究,恐怕離真相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開

而後者,很容易因當局者迷而忽略了,也許能捉拿一絲線索,得知自己只是自私地行動著,祈求兌換承諾而冒險,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自己可以隨時放棄

然而回不去了,其一,然而,自己好像意識了什麼

不只,鈴木,那怕依奈子也好,甚至良世、基米爾,還有某個姓高尾的,其實從未真正地認識對方

但卻為什麼彼此仇視呢?

避忌對方、互相懷疑,共同泡浸在恐懼之中,因為什麼?當初的原因是始於什麼?

宿主

因為大家也是宿主

「罪大惡極」的宿主是該死去的 —— 儘管自己沒有選擇權

因為説了「大家也是宿主」,這句真相卻刺耳的說話,引起了騷動,因為知道到自身是宿主,所以追殺自己,困難、阻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話說為什麼遲遲未能回到地面去?畢竟時間都浪費於重新平定騷亂

要是照這個節奏下去,不論忘記太陽的存在,因長期深受不合理而失去理性的日子近在眉前

或許,有某個額外的目標,讓鈴木至少暫時釋懷,擁有一個安全計量,控制住她,以降低來自這個危機源的威脅,其二

説意圖更多樣,是指更深層的誘因:恐懼

對於大和而言,對危機選擇逃跑,是因為知道威脅不是即時,也不是針對的,表現著生物的智慧:懶惰和智力的結合

直至,當逃跑不是一個選項時,一個人的內在,將赤祼祼逞現出來,面對恐懼,屈服還是對抗?

少女的行事方式是前者

屈服在困難當中,藉此延命

然後後者

誓死反抗:因為再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當然,屬於部分人的本能,也有從始終都屈服,選擇放棄的人存在,如果以過往而言,大和也是屬於這種人

「我覺得不可以所以放棄」,感性思維的大和很軟弱,但亦因而成為二元重疊的原因,既弱小也強大的決心

強大時,是因為她面對著的恐懼是「對迷惘的恐懼」,相反地弱小的時候,是因為「對命中注定的恐懼」;感性地相信命運並不存在,那怕被吿知不可能,亦繼續憑一己之念對抗,靠的卻不是信仰;少女眼中的世界架構不存在可能性的必然,但當大禍臨頭時,為了保護自己,做好逃避的準備,切割運氣和自己關係的想法便是「做好最壞的準備」,放棄反抗,如此懦夫地決定

此刻,少女亦未屈服,眼前的神性立尊,就是有幸於愚痴,沒有意識到話語中的絕對性,因為不甘,而奮力對抗

少女沒有什麼信仰,沒有神明寄居於那脆弱的身體,堅持己見的力量不來自星晨偉像,單靠渺小的心靈自身,要問能夠做到的原因,就是考究生命強大的原因,燃燒生命的力量就是堅持的力量

決心

問到決心為何強大,就如質問生命為何存在,這麼無解的疑問,畢竟慾是一切思想的源頭,決心便是其最類比的形態

決心不是什麼「理性」的衍生物,感性就是見證世界隨機性,接受自身不足,並在任由天命和對抗命運中間找到立足點,不輕易,但作為生物,生命之所以不朽,有逆水行舟的負熵趨向,乃這種臣服一時混亂,以換來有序基礎的慾的功榮

不相信什麼絕對的神性,決心是負熵,迎難而上的表現,自發性即自我消耗性的:自立為神,因為在物競天擇中,缺乏常理的欲將被較有影響性的慾取代

拒絕神性,只是順從決意,尋出唯一的擊破點,把之握在手心中,大和重拾一點點的勇氣後,直視其雙眼

「但是鈴木需要拯救」

回瞪,嘲言道

「那麼你能救到她嗎?」

「傻人説夢話,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夠成為住民呢⋯還是成為灰燼呢⋯」

一瞬間,齒間亮出了火光,只是在火光更加耀眼之前,少女插話喝道,打住了空間的溫度變成天文數字

「等等⋯」

「若然奇美拉是對的呢?你們的爱麗絲不值得為這個世界死去?!」

「怎可能?仙境可是最好的美夢」

「美夢?噩夢才是吧!怎麼又奪去記憶,又不讓人思考,這樣子的話,怎不算等價交換吧?要放棄體驗快樂的能力去換取的幸福世界,不然仙境就是一個更低級的世界啊!」

表情的改變也許不如何顯眼,但現在的樣子是驚喜,對於對方有專心聽到話的這點

「我知道你想説什麼⋯的確不是沒福沒痛,反其道也不通,我明白要快樂的話,不一定要苦痛作對比⋯⋯但這樣和畜生有什麼分別?人是人!人之所以是人,因為思考!經常⋯不⋯人是思而在!思而活著!」

她丟上來的幾文句,透過爱麗絲的雙眼發現,原來是初中課本內容中的文句,原句為:「我思故我在」,果然,少女怎能生急材,不過總算引用到些有說服力的話了

「仙境不需要思考,至少不需要苦惱,反正可以忘記就代表不重要,不重要就代表是使人苦惱的事情」

「汝⋯錯了」

這時,第三把聲音插入對話,女聲,只見地上的人偶,緩慢地爬起身,有回説話能力的奇美拉仍未適應到身體操作,因而低語道

「概念⋯不思考⋯怎產生?」

但很快,語調回復那優雅的女中音後,寄托聲音的氣勢回歸於人偶身上

「就是因為處處有限,所以才會思考」

「現實中思考時遇到難題會痛苦,所以希望能活在夢中,什麼也更容易理解」

「所以⋯人會作夢」

「仙境卻要人完全快樂,徹底地失去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作夢的理由⋯」


奇美拉靜下來,望向大和這方,意識到傳達的信息,輪到另一方發言的意思,讓大和總結

「⋯這樣子不就違反了當初的信條嗎?」

對答正確,奇美拉笑對少女

「仙境居然放汝一馬了」

「並非恕寬之果,純粹因為仙境明察,僕身根本沒錯」

「仙境是為了什麼存在?」

奇美拉走近巨龍,伸手輕撫其鱗片

「至少⋯原先的爱麗絲是為了讓人幸福,因為不忍心見到人受苦⋯但這可包括自己⋯」

「原先的爱麗絲就是發現不了幸福為何物,卻已經失去了作夢的能力,所以未圓夢的仙境,才不願被永眠,承傳現在的公主手上,深信有一天能滿足那孩子,使她永遠地留下來」

「若然仙境無法讓爱麗絲滿足,那麼爱麗絲將犧牲自己,成為人柱,代大家尋找夢的材料,留不住孩子她⋯那麼⋯就是仙境的不足」

「一意孤行圓夢,只是仙境的自取滅亡」


「所以更要拯救活著的鈴木!」

「閉嘴,外人」

大和的插話惹到黑龍的不滿,在怒氣化為火煙之際,奇美拉上前,抱住了大蜥蝪的鼻子

「不過,她說得對,這個夢也不想因為爱麗絲這樣就完結了吧?」

「相信我們的公主吧」


黒龍閉關眼皮,輕輕低吼一長聲,呼出了心煩的炎氣,在齒間亮出橙光,大和站在後頭,也感到橙光的溫度堪比岩漿,這個距離皮膚也會灼痛,而奇美拉只是緊抱龐大的怪物

在那近距離的溫度下,奇美拉的身體出現了變化,頭髮的綠色逐漸變淺,又再加深,色調由森林綠亮成天藍,並加深,成為夜紫,顏色再慢慢地淡化,最終轉成粉紫沒有繼續改變

皮膚的光澤也不見了,泛黃的螢光,現在只是灰白,冰冷而無血色的骨白,也許看上潤滑,但從肌肉的形狀看,凸凹位置的交換處是起角的,皮膚是僵硬的

奇美拉不再是爱麗絲人偶的模樣,衣服的綠色也在火光下褪色成灰白禮裙了,紫色的長髮,白得冰冷的肌膚,看上去,似是人偶,但並非鈴木的宿主化

那對紫瞳對住黃瞳,露出了笑容,僵硬的臉上出現了一個虎穴,殘容般不怎麼無瑕,但還是很美

「這樣子,合汝的眼睛更襯」

「謝謝」

「這樣子⋯仙境允許的話,就隨便吧」

男聲提起音量,視線落在後方的少女身上

「請記住,吾姑且相信外人的原因,並非仙境比不上現實,而是為仙境的未來著想」

「⋯是的!我絕對會證明出來的!」

「先聽住吧,也不知道貴姫見到汝際,會不會直接取下那不討好的首級」

聞見這話的少女經歷了一瞬心臓停頓,吞下沉重的唾液也好,話語的重量還是卡在喉嚨,使她無法呼吸

「不過」

「這樣子未免太無趣了,相信公主大人還是依舊討厭無聊的東西吧」

視線悄悄地逃到奇美拉去,儘管低劣而直白而言,屍體一樣的外表,笑容還是溫柔的

「放心吧,那孩子是心硬些許,不至於固執到那樣子的」

「放鬆點吧,連仙境裏最固執的皇后也認同你了,你一定做到的!」


打著氣的奇美拉笑說

「吾身沒有承寡人之意」

「你也要相信這孩子啊!就像啊,你也相信那孩子」

「吾對爱麗絲永遠忠誠,才不用特別提及」

在奇美拉的輕笑結束後,男聲用低語的聲量,平淡地説

「事不宜遲,起行吧」

黑龍向後移,三步離開,展現後方的大花園,坐在草地上的怪物抬直身體,高度如幢大樓的山丘從地板街上移走,讓兩個豆大的小人進入仙境的中心

奇美拉對之行禮後,便示意大和一同跟上,進到城堡裏頭了

「呵呵」

目送背影的巨龍,笑了笑,自言自語道

「相信那孩子嗎?」

「我一直相信著呢,那孩子她從未錯過」

「畢竟她是我的⋯⋯」

「我們寶貝的爱麗絲啊」

奇美拉與大和的確是被巨龍允許進城了,的確,奇美拉被仙境認同了,殊不知仙境的力量不止夢境本身,還有夢境的主人,可能這邊

此時⋯城門外的噪音越來越大了

仔細一聽混亂不序的呻吟,異口同聲反覆那些句子:

「去死」

「讓我去死」

「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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