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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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貝川先生向海鮮店訂完貨後，趕回自己開的餐廳「龍鳳軒」，阻止了店長解雇太史郎一事。今天中午有位大客戶包場，因此他絕對不能搞砸。
龍鳳軒店面整體是一座樓中樓，上方的看台區唯有假日人擠人時才開放，平日多給員工用來歇腳。兩條金黃色祥龍浮雕中間裝了扇九宮格造型的落地窗，白皙的陽光穿透樓上大窗戶，撒在有牡丹花紋桌巾的圓桌上。
「啊，失敬失敬！貝川我來向您請安，總理先生。我們非常榮幸能為您準備餐食，今日您大擺宴席，想必是遇上了好事吧？」
貝川不停鞠躬哈腰，儘管他骨子裡反對光夫的所作所為，但當他這個弱小的人被攤在太陽光底下，只能收斂利爪，扮演正常人面貌。老闆親自出來接待是最敬禮，不論光夫感受到心意與否，只要確保沒怠慢、沒使對方不滿意，貝川的店就安全了。
「唉呀，貝川先生，許久不見，我甚是想念你呀！」光夫熱情地握著貝川的手，將他拉近自己，彼此碰觸肩膀打招呼。
做東的光先生已入坐大位，全身穿一襲寬鬆的淡黃色套裝，衣服面料採用柔軟的絲綢，並繡有壽字紋，由於服裝所有部件都是相同顏色，遠看像一碗雞湯、一碟蓮蓉，湊近才可窺見它的裝飾之繁複－－刺繡、穗飾......儘管樣式花俏，卻組合得全然不突兀。它最顯眼的設計是由兩邊肩線垂降下來的窄布條，中段用金繩紮起，宛如佛寺裡被輕輕掀開一角、收好的窗簾。
相接觸的肩膀停止不動，貝川的手掙脫不開光夫，這才明白對方是故意為之的。貝川主管生涯多年，許久沒有經歷委屈的感覺，都快不記得當初學徒時期有多苦悶了，再次體驗那份不快，一時適應不過來。
「你在打哪種算盤，我再清楚不過。眼教總部遭到破壞的那天，你人也在那裡面，對吧？我怎沒聽說你改信眼教的事。但願你不是帶著你小弟去那兒做些違法勾當，你不會讓我失望吧，嗯？」
光先生神態自若，優雅地從茶杯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回原處。
「哪敢，哪敢，我貝川一向奉公守法。總理先生，您的客人們大約多久會到齊呢？您說個時間，我們才方便作業。」
「這不是來了嗎。」
自動門退往兩旁牆壁，一道一道雪白長袍、黑皮鞋的身影魚貫地走進龍鳳軒，貝川霎時分不清那是行軍還是社交禮儀。來者不論男女，髮型和外貌皆屬於樸素的那一類，不苟言笑的居多。「好的，謝謝你」，這句模式化的話語在店內此起彼落，店員為白袍客拉出椅子，白袍客簡略地道謝、入座，動作看起來有高度的一致性。
「那是什麼？機器嗎？」心存疑惑的貝川閉緊雙唇，甚至到達恐懼的地步。想像接下來要指揮廚子做菜給無味覺的機器吃，說是災難毫不為過，眼睜睜看龍鳳軒的獨門菜譜受糟蹋，真是折磨。假如那個發明鬼才總理費勁地叫一大批假人來試菜，目的可能只有進行實驗，藉此觀察假人的反應而已吧。
街道。天氣時陰時晴，溫度又有降低的趨勢。她提緊精品托特包，平底鞋的鞋跟與鞋頭交替著踏過磚道，今天的她換了朱紅色的襦裙，上半身搭配一件色調稍暗的人字襟長袖衣衫。
首藤摩耶和鎌倉蛇子生了一個女兒，後來被當時尚無子嗣的她哥哥光夫收養，變成她的姪女(暫且這麼稱呼)。光夫並非她真正意義上的兄長，兩者的血緣極為淡薄，幾乎是叫不出稱謂的遠房，他跟她的關係更像是結拜兄妹，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十分給予她照顧。摩耶和他的感情長期處於尷尬的境地，一度差得低到谷底，近來雖然有回穩但效果不佳，總地來說還是形同陌路。
她腦海放映著多年以前一段清晰的影像：她到住家附近的公園玩蹺蹺板，另一端坐著她姪女。蹺蹺板，槓桿的典型範例，不停搖晃擺動。她們的體重相差懸殊，她能把姪女抬得高高的，姪女卻只能勉強抬起她一點，遊戲體驗自然不太刺激。
「妳想飛得更高嗎？」
「想！」
姪女純真無邪的笑容，使摩耶不自覺拋棄原則，單手運作異力灌入蹺蹺板。槓桿因異力的幫助得以一下左邊高、一下右邊高，她們玩得其樂融融。幾次循環以後，摩耶往下壓了自己的座位，原本不久後的下一回合預計換圓香施力，誰也沒想到，蹺蹺板升至最高點的片刻，姪女的屁股脫離板子，毫無防護的從遊樂器材上跌落。
她小小的身體一直掉、一直掉，那瞬間摩耶把姪女背後的地面誤當作無底洞，地面串接著滾動陷落的時空，而姪女宛如要被捲進去。
碰。
她撞上地板了，身姿轉變為抱著球的圓香。圓香四腳朝天，卻仍哈哈笑著逞強道「我沒事」。摩耶擊敗了福本這笨小子，便和森永玲等小朋友打起排球消遣，圓香是為了接球而跌倒的。
雖然身邊的親友都勸她放下，可她無法不去自責，當初她再小心點控制蹺蹺板的異力，兩個人就能夠快樂地玩耍，圓香也不會受傷。她老是認為凡事都在掌控中，而她亦想要凡事落入她掌控，久而久之養成了過度地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習慣，她又容易高估自己的能力，最後自然兩頭空。
強烈的好勝心常壓得摩耶青筋猛爆、呼吸困難，過往她有一種非贏過男性不可的執念，既高傲、不合群也不服從，再怎麼強韌的人，最後必然會被難以跨越的大山擋住去路。每逢失敗，她直覺的動作是陷進情緒漩渦中，質疑自己是不是無能。身兼弱水三千一員與敵方首領的熟人，所要背負的壓力非旁人能理解，她就是蹺蹺板中間的支點，苦撐著槓桿，她也很想聽從建議放下槓桿、但一旦放下難保她經營的成果不被投機者撿走、或更狠一些捶爆她這個支點。
內心拉扯的結果是她照舊緊握維繫兩邊勢力的鋼索，雙手雖有扯斷的危險性，摩耶卻從不退縮，她寧願賠掉雙手，手沒了還可以接義肢。
偶然滑到當紅部落客推廣的「斷捨離」收納法，摩耶省思道心裡的那堆廢物是該清理清理了，如果等等到訪龍鳳軒，戰友貝川也在，她打算厚臉皮求貝川供應港式小點心，吃一吃促進多巴胺分泌。要她的外在斷捨離？別傻了，摩耶是小隊三人中最我行我素的。
門應聲開啟。
黃衣服男子舉著手標示位置，起初她以為自己誤入夢境而非實際場景，兩隻繡花鞋慢慢地通過將餐廳剖半的、較寬的走道，步伐忽停頓忽加快，桌子旁坐著的白袍人士們的頭跟隨著她轉動，令她一陣反感。
「你請了珍迪亞醫院的醫生們來吃飯？」
「精確而言，是腦神經外科醫師團。」光夫眼帶狡黠，嘴角冷冷地上揚，摩耶身體前傾，他亦學摩耶把身體往前傾，認真營造親切感。
摩耶俯首假意嗟嘆：「千理府為你所牽制、貝川受你監視，把我們弱水三千玩弄於股掌讓你滿有成就感的吧？」
「沒有沒有，大家一樣是國民，我只想跟你們交朋友，絕無惡意。」他閃閃發亮的笑臉面對著摩耶，作勢乞求道：「親愛的妹妹，大腦借我掃描一下好不好？我也好想知道人腦內部和異力的連結是怎麼一回事喔。」
「他媽的你說不說真話！再裝傻，信不信我一腳踹你回西區老家！」摩耶暴力地拍了桌子，而且用上兩隻手，那聲音不僅凍結光夫的表情，在座一直保持沉默的醫師們更因此張大了嘴，影響波及至整間店。
「什麼嘛，虧我還特地挑了跟妳成套的衣服，想說增進彼此距離卻造成反效果......妳翻了貝川的店，貝川會哭死喔。」
「我不要聽、不要聽......」，摩耶摀住耳朵，蜷曲成一團叨叨唸著：「我是弱水三千最後的希望，復興異形的使命該我來完成，我絕不能輸給你......」
「可是妳已經輸過一次了耶。」
「我才沒輸！」
摩耶不服氣的宣言打動了光夫，他自胸前的小口袋拿出一盒藍芽耳機，把盒子推到摩耶面前，自己同樣準備了一副。他比了手語指示摩耶配戴耳機。「我們兩兄妹要試打一場。請各位幫我做個見證，倘若她待會惱羞成怒，用異力攻擊你們發洩情緒的話，記得去驗傷並把她告到死；還有，她接受不了事實選擇咬舌自盡的話，要替她緊急治療喔。同意嗎？」
全體醫生一律點頭。
推開收納盒上半部無色透明的蓋子，兩人同時安裝耳機，裝備好的耳朵內側的耳機外緣長出銀蓮花的洋紫花瓣，靈魂跳脫軀殼進入一座和龍鳳軒一模一樣的空間，摩耶仍坐在座位上，光夫亦同，而那群醫師全被掛著白袍的樹脂人取代。
摩耶扔出手指夾著的細針，兩眼調整至狙擊模式預計一擊命中，光夫順勢閃過三根針，針直直地扎在牆壁上。「好險呀好險！要是被妳的針刺到，輕則肢體麻木，重則喪失動作的主控權，任針擺布。」
「你先求自保吧！」她握拳指使花瓶狀陶甕下緣的異力勃發成一雙腿腳，長腳的甕齊撞向光夫，光夫只輕折指頭，發出的衝擊波便足以震退甕妖怪。摩耶改變策略，讓針尖朝向白袍樹脂人發射，針一刺入縫隙，上面便有藤蔓沿其緩緩攀爬，先端長出幾朵三葉草模樣的繩結，結的圈圈搖搖晃晃。
綠意緊貼著樹脂皮膚，花了數秒即蔓延至全身，被草寄生的樹脂人失去力量倒下，它旁邊的那個人偶也因為不夠快速，遭到針尖劃破臉部，傷口出現三朵三葉結。人偶像無頭蒼蠅般逃竄，又拉了第三個人偶作伴，摩耶順手彈發的針分別打中二號人偶與三號人偶的小腿肚，爬藤纏住腿自成枷鎖，它倆雙雙跪地趴倒。
「欸，妳想做什麼啦......」光夫對她的用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兀自推敲道她亂無章法的拋丟不過是磨耗戰力，說時遲那時快，細針插進了他兩根指腹，他肌肉一股痠痛。
苔綠瀑布長髮劇烈搖曳。
她暗自叫好「打到了」之際，光夫將受損的左手攤開給她看，他無名指的第一節竟如零件般自動揭除，露出內部藥劑似的物品。「不好意思啦，神經毒素被我指頭裡的管裝血清抑制了。該換我進攻了吧？」
摩耶連咬牙的餘地都沒有，即得對付飛速躍起、撲來的光夫，光夫以構造精密的白槍瞄準摩耶，摩耶欲憑蠻力徒手拆解他的槍，槍背卻有成群的金鐵絲豎立、彈離槍身，於摩耶手腕及手背割出龜裂狀傷痕。
由於身處虛擬空間，肉體的傷害隨即就復原了，在這兒打最不用擔心賠償店家損失，因為它和外界完全隔絕，是他們的意識世界。
「為什麼你們異形那麼看重異力啊？明明電腦數據就可以模仿到精髓了啊！」
「閉嘴，那不一樣！要我把實物化幻想的權利交給政府，聽命於他者、任由他者操弄，不如讓我死！」摩耶指縫的四根針齊發，飛近光夫卻立即分解成一格格像素。他倆從樓下打到樓上，光夫的黃衣如豆花，摩耶的紅袍像枸杞，豆花和枸杞在九宮格落地窗前團團繞轉，轉得風生水起，打成一張太極，過招之餘濃厚的藥味彷彿滿溢四起，養生以外更兼顧視覺特效。她的頭髮飄向一邊，流暢地左擺右擺。
跳下看台的光夫對著摩耶身影的邊緣描邊，描出一個人形後，摩耶攜帶的所有銀針中了魔咒似的飛離她的麻布袋，飄向光夫，爾後一齊散落在地。
「意識世界的痛覺也是痛覺，會使妳現實中的身體受到內傷，所以為了妳好，我建議妳快點收手。」
摩耶不堪負荷，意識狀態不穩定，至此，虛擬空間無法再維持下去。隨著藍芽耳機自動關閉電源，她的人跟著回歸實體的龍鳳軒。光夫在後頭一把接住將要癱倒的她，摩耶漸漸甦醒。
「都給你贏就好了啊，變態理工噁宅。下次再用你沾滿機油的手碰我，小心我殺了你......」摩耶趴往桌面，一波波睡意襲來。
「妳累了。等等多吃一點白飯吧，妹妹。」
作為前菜的一盤蜜黑豆已送上，他倆沒交流太多資訊，摩耶機械式地夾取豆子，越咀嚼越感到食之無味。
貝川握著根水煮玉米前來耍寶，「請摩耶小姐發表敗北感言。」然後把玉米當成麥克風伸往她下巴，摩耶推走玉米。「我連你一起揍喔。」
於是對方瑟縮進廚房。
桌子以正中的調味料組為界分成一黑一白兩半的勢力，黑是烏雲罩頂的摩耶，白是清廉果決的光夫，黑子與白子就在隱形的棋盤上對弈。明明是一幅太極圖，彼此涇渭分明但陰中有陽、陽中也有陰，瞭解這段聯繫的光夫先向摩耶示好，不過摩耶堅持與他對立，兩者互瞪良久。醫師們心中思忖著這是颱風來前令人不適的氣流，不敢輕易打擾。
「唉，有些人就是壞事做盡，老天才降臨報應讓他不孕。」
曉得摩耶採取暗諷攻勢的光夫回應道：「還有些人因為太好命了，恣意縱慾卻能不顧後果，把困難的部分丟給別人收拾。」
「哼，又在說笑了。」她變臉道：「圓香在哪？」
「喔，我千里迢迢來飯局，妳就只關心妳姪女？她在哪不重要，她又不是妳小孩，妳何必假惺惺。」他以鄙視的眼光打量摩耶。「我說了，妳順從我們公司，也許我會心腸好點讓妳們倆每週見面，挑妳閒暇的時段見面。」
「我警告你，你不准耍花招。把圓香還我！」她提高音量喊道。
光夫「嘖嘖嘖」地感嘆著她的頑愚，眼神比醫師團進門之初加倍冷酷。「小孩讓妳領回去，自由慣了的妳還不是丟給阿蛇照顧，阿蛇當牛郎養妳夠辛苦了，還要撥出空檔顧小孩，我怎麼忍心呢。」
「就跟你講了我從來沒有要求他養我！非得要互揭瘡疤嗎？」摩耶昨天做的美甲指著光夫，聲音已乾啞但顯然吞不下悲痛。「形容得好像我關係亂到跟什麼一樣，我的小孩是跟才華出眾的腦神經外科醫師生的！才不是跟牛郎生的！」
「喔，那真抱歉我誤會妳囉。」光夫話中不見悔意，畢竟摩耶挑起爭端有錯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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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目中學後山一廣闊的腹地，幾棵矮小的樟樹共同搭出如湖潭的碧蔭，接下來的兩三里路盡是翠綠，綠得發亮。摩耶從餐廳回來後，就搬椅子坐在洋館前方的花園，久候多時的阿蛇見到人便勤勞地給摩耶按摩肩膀，按了將近三十分鐘，摩耶仍未好轉。
「阿蛇，幫我搥背。」
女王的命令一下，阿蛇自是遵從，他左搥搥、右搥搥，待摩耶表情較為放鬆，才去擦汗。為她服務的阿蛇又換上了裸露肚臍的短版衣衫，髮型也變成教主時期的草綠鮑伯頭。
「阿光害妳厭男情結發作了？」
「沒有，我發作我就趕你走了。可是我今天真的想揉死他！我好恨啊！什麼嘛，那副嘴臉......不讓我見圓香就算了，有必要說難聽話嗎？」
摩耶昂首抱怨，臉埋進雙手。耐心按壓著穴道的蛇，一面揉捏，兩眼逐漸瞇小。「人生本來就是由一連串的無奈構成的，妳只能學著接納，不然就是像我這樣交換條件。」
「我就不用了，你跟我報告圓香的近況，意思也是一樣。」
阿蛇分享自己在千代目中學的離奇經歷，講著講著，摩耶突然哈哈大笑。「什麼啦，肥腿安居然沒認出你？欸，一代傳奇的光環沒了，好慘喔。你那兩個小粉絲得知腐爛王改行成唬爛王，肯定欲哭無淚！」
她氣定神閒地壓壓膝蓋，外在表現有如鄰家女孩。
「我不在意名氣。」
「很高尚喔，腐爛王先生。」摩耶盤起裸著的雙足，燥熱的她脫到剩一件細肩帶內衣（不是胸罩），並丟掉襦裙，反正裡頭還有一件長長的緊身褲。「他們會不會是跟你騙簽名啊？你臉非常好認。......啊，不聊了，等一下你陪我逛街吧。」
「嗯。天，我的腳！」阿蛇失控喊痛，仿生義腿有易於損傷的缺點。她挖苦道：「第一次看見假肌腱會扭到。」摩耶拔起地上的一根青草，打成漂亮的三葉結，並以手覆蓋上。她合起的掌再度打開時，繩結變成了一株真正的三葉草，綠油油的、新鮮無比。她叫阿蛇保管好，蛇收下了。
這對男女披上流行款式的衣物，摩耶加穿衣領鑲著塊絨布的丹寧短外套，綁了點點髮帶作髮箍。某連鎖百貨的一樓，兩人任意遊走化妝品區，摩耶看見一組許久之前就十分中意的宮廷藥罐風保養品，原本計畫撒錢不過蛇子隨即搶先她一步撒了錢，把那所謂的草本養氣複方包下來給他鍾愛的女王。
途經小展示櫃，摩耶徵求站櫃小姐的同意之後，隨手拿起一支唇膏塗抹在手臂上試顏色，也叫蛇子貢獻手臂。「這支#ORB59好性感，別的色號也不錯。栗子紅混搭肉桂棕的煙燻感，可以喔，我覺得可以。蛇蛇，我們再試其他色號......」
阿蛇素色的手被畫了一團一團的色塊，從顏色組合不難歸納出她偏好紅色系。今天剛好碰到這個專櫃舉辦彩妝體驗會，摩耶把阿蛇推上前線，讓隨櫃的化妝師裝扮他的臉。化妝師的巧手下，阿蛇的雙頰多了兩抹淡淡的腮紅，腮紅上貼有三枚雪花形水鑽貼紙。
你們問他臉被畫花的感想為何？阿蛇的心如常維持平穩，直到櫃姐遞來鏡子，凝視鏡像的阿蛇俄頃感慨萬千。
以前他參加異力綜合格鬥賽的贊助商就是美妝公司，待他勝利歸來，隨隊的美妝公司代表也會幫他畫上類似的妝容，帶他到處展示，散發的氣質使他特別受LGBTQ+社群的歡迎－－他的存在鼓舞了他們、給予了他們勇氣。
阿蛇作為選手的形象是被塑造出來的，他自己並沒有極度熱心公益，也不想太積極地替社會議題發聲，真實的他性格被動、怕事、怕生。外頭的風聲指向贊助商扶植阿蛇只是想拉攏少數派的客群，明白他人氣正旺的政客甚至找上門求他站台、每每嚴厲的批評傳進耳中阿蛇總是困擾不已、心裡狂起疙瘩卻礙於情面遷就於他人願望，一味地付出與犧牲，把錯歸咎於自己愚笨。
或頭痛、或暈眩、或嘔吐。可能賽場的生態不適合他，也可能是他單純厭倦了當傀儡爭名逐利的日子。義肢、女裝、前孤兒......匯聚了社會少數者的特徵，集「政治正確」要素於一身的勵志人物，雖然解除職務後引起譁然，然而阿蛇待在變質的比賽中痛苦只會倍增。
他以掌心撫過摩耶柔順的輝玉色長髮，撈起她左鬢那條麻花辮。他倆還不熟的某日，摩耶嚷著「我綁不好辮子」，阿蛇基於同情為她編了髮辮，辮子就像神社結緣的麻花繩一樣連結起兩人。
本話心得: 鏡像模仿(一種溝通方法，透過模仿對方的肢體動作增加親切感)雖然方便，但如果踩到對方底線反而得不償失。
辛苦阿蛇了，他還要當摩耶的情緒垃圾桶。
這是正裝的阿光
謝謝各位的閱讀，我們下次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