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這是,今天的生意差一點又泡湯了。」
「又是那頭驢子嗎,老伴?」
「是啊,那頭蠢驢一路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差點又讓貨物泡湯,害我險些沒東西賣呢!」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把牠料理料理、做成醃肉來吃──老伴,家裡已經很久很久沒吃上肉了。」
「不錯的主意,瑪莉。不過我們先睡好覺,料理的事情明天起來再說吧!」
在一個風雨稍歇的夜晚,一對老夫婦正在小茅屋內討論一整天發生的事情。
而在屋外畜欄內一頭驢子正睡著大覺。不知是外頭凜冽的寒風還是屋內夫婦的對話,那頭驢子寒毛瞬間炸裂、猛地起身只差一聲驚呼。
「不是吧!只是腿腳不好就要被殺肉?把我賣了都比做成醃肉好。」驢子驚魂未定,畏畏縮縮地看向窗戶。
窗戶內夫婦就寢完畢,老公入睡前將蠟燭熄滅,並未發現外頭的身影。
看到裡頭完全變暗後驢子決定逃離這裡,與其接受成為盤中飧的命運還不如浪跡天涯、闖出自己的活路。
在月黑風高的森林裡,驢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跑著,彷彿如野馬般自由奔馳。
待太陽從另一邊升起時,驢子正好跑出森林來到一座石橋附近。
「好久沒有這樣奔跑了,每天被人拖著走的感覺都煙消雲散囉!」
也許是慶祝逃離困苦的馱獸生活,驢子竟然起身用兩隻後腿學習人類走路。雖然樣子搖搖晃晃但驢子卻洋溢歡樂的笑容。
而就當驢子在橋上手舞足蹈時,底下忽然傳出細微的喘氣聲使驢子的「腳步」戛然而止。
驢子二話不說立刻探頭往橋下看去,一眼下來貌似只有滿滿的水草;而正當驢子困惑時一個重心不穩摔了下來。
「啊!」「唉呦!」兩陣哀號聲同時發出。
「你小心點好不好!」驢子底下鑽出一隻獵犬,帶著濕潤的身體瞅著「天外下凡」的驢子。
「你怎麼在這裡,獵犬不是應該要幫獵人追捕獵物嗎?」驢子挪開身體,好奇地問道。
「你是不知道獵犬的辛酸啊。」獵犬將身上的水甩乾,「雖然每次都能分到些獵物,但相比獵人或貴族大快朵頤我們都只能分到碎肉和骨頭,付出和回報根本不成正比。」
「更何況我也老了沒法追上獵物,主人知道我力不從心後便有在狩獵時做掉我的想法;若非剛好有隻公鹿吸引主人注意讓我趁機在追獵時逃脫,我早就被『意外死亡』,你也不會在這見到我了。」
獵犬梳理自己的毛,接著開口:「那你呢?你為何來這呢?」
「我比你還慘,我原本的主人夫婦因為我老了馱不動東西、加上生意不好想把我做成醃肉大餐。於是我連夜飛奔一路跑到這片不會被他們想到的大平原上結果就遇上你了。」
「既然我們都是逃出來的,我們就一起走吧,有個同伴比較心安理得。」獵犬走上岸邊,一副準備啟程的樣子。
「對了驢子,」老獵犬靈機一動,忽然向驢子發問,「你接下來想去哪裡呢?」
驢子轉動雙耳,思索一番:「我啊,想去一個能發揮才華的地方。」
「有這種地方?」
「當然有囉!」驢子揚起脖子,「我之前跟著男主人去到一個叫不來梅的地方,那邊有好多動物在為人類表演各種才藝和雜技。」
「那你想表演啥?」獵犬歪著頭,想著牠們有什麼才藝好表演。
「音樂,」驢子叼起一片葉子,藉其吹出一段旋律,「城裡的動物都做些體力表演,我想做些不同的事情。」
「想想人類看到一個能歌善舞、演出美妙旋律的動物會是甚麼樣的表情,我就很有成就感。」
「聽起來不錯,但這個動物樂隊需要甚麼樣的同伴呢?」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呢。」驢子一愣,耳朵垂下露出靦腆的表情。
「我知道喔!」此時路邊一處草叢中傳出一個老邁但悠然的聲音。
驢子和獵犬登時大吃一驚,接連跳了起來。
只見草叢中走出一隻毛髮蓬鬆的灰毛貓,擁腫的身材、滿臉的皺紋明顯展露這隻貓的老邁。
「你在草叢多久了?」驢子振作起來向老貓問道。
「跟你旁邊的那隻老狗差不多久。」
「你說你知道動物樂隊需要什麼夥伴,那要如何找出夥伴呢?」獵犬看著老貓,狐疑地問道。
「我之前待在一個音樂家幫他抓老鼠,不過我也和你們一樣年老力衰,被主人丟到這條河中差點溺斃。在家中沒在捕貓的時候,都在認真聆聽音樂家如何編曲和組織樂團。」
老貓隨手抓起一根樹枝,比劃著道:「如何安排每個樂手、演奏時樂器的順序、旋律的協調等等,都是一個樂團所需要注意的地方。」
驢子用嘴接過樹枝,一邊叼著它一邊開口:「那你看看我們現在還需要甚麼樣的同伴呢?」
忽然一聲嘹亮的雞鳴引起眾人的注意。
「好爽朗的雞鳴聲啊。」驢子豎起雙耳享受這股聲音。
「聽到了嗎?」貓咪指著聲音的方向,「動物樂團最需要這樣的歌手。」
「那還等什麼?我們馬上啟程!」驢子蹲下身子,讓貓咪上來為其指引方向。
當一行人來到一座小村莊時,一隻羽毛亮白的公雞在一戶人家的圍欄上朗聲鳴叫。
「你的嗓門很不錯呢,公雞。」由驢子帶頭,一行人對公雞的聲音表示讚賞。
「是嘛?這座村裡除我之外還沒有第二隻公雞能比過我。」
「不過一般來說公雞的早起聲沒那麼嘹亮才對啊。」老貓從驢子身上跳下,到公雞身旁的石柱子上歪著頭看向公雞。
此時公雞暗紅的雞冠滲出一些水滴。
「對啊,你叫的那麼大聲是為了啥?」獵犬也來了興致,向公雞發問道。
「其實……」公雞靠近眾人,「這是我一生的絕唱了。」
「今天這家人娶老婆,要殺些肉來加菜。我絕對活不過今晚了。」
「喔,這樣啊。」驢子壓低聲量,「那你要不要跟我們去不來梅?」
「不來梅?你們去那裡幹嘛?」
「我們組了支樂團要去不來梅表演,正好缺一個想你這樣有嘹亮歌聲的歌手。」
驢子看了下公雞背後的房子,「而且我們也和你一樣也是因為相同的原因而聚集在一起。」
「真的嗎?」公雞眼睛一亮,似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是啊,」驢子伸出脖子,示意讓公雞走上其背上。「我們有身為領袖、逃過血光之災的我、同樣躲去相同下場的老獵犬以及老灰貓,我們想藉由組成一支樂團來向世人展示老邁的動物同樣也能發揮其價值與意義。」
公雞思考一下便抬頭挺胸:「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我,本雞就加入你們吧。」
走出村落,眼看樂團集結了四個動物初具規模驢子突然向其他動物說道:「你們想一想,我們的團名該叫什麼?」
老灰貓首先舉起前腳:「叫老古董樂團好不好?我們都是老動物了,這個名字有年代感很適合我們。」
「什麼老古董?我可不要這個團名。」老獵犬眉頭一皺,否定了貓咪的提議。
「我提議改成草原之聲,畢竟我們一開始是在一片草原上相遇的。」
「嘿!各位的提議都不錯,不過我有更好的名字,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驢子示意大家繞成一圈,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們樂團的名字……就叫城市樂手吧!」
「我們將以不來梅為起點,讓更多人了解到老邁的人事物並不是累贅,同樣能發揮其價值與意義。」
眾人稍微討論後認可由驢子提出的名字,而這時起一個音樂天團逐漸為世人所知。
「欸,那裡好像有個前往不來梅的招募點,我們去看看。」公雞從驢子背上看到不遠處有個人群環伺的篷車。
「是招募樂隊的車子呢!」驢子一行走到一輛篷車附近,看到一幅巨大的招募海報。
「我們去那邊看看,或許能夠更快到不來梅呢?」
而在篷車內,幾個人類正在細聲討論。
「今天我們收了幾次路費?」一個渾厚的聲音首先開口。
「老大,」一個尖銳的聲音說道,「已經有五頭肥羊上門啦!」
「很好,我們用不到半天的時間收刮那麼多人。差不多要轉移陣地了。」
忽然車外冒出一個身影,身影有著四對閃爍的眼睛、高聳的
車內眾人無不害怕驚恐地看著外頭,只差拔腿逃出車外。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你們還有樂團的缺額嗎?」那個身影開口問道。
車內眾人驚魂甫定,老大心有餘悸地回答:「你、你們要加入我們的車隊?」
「沒錯,我們在外頭看到這裡有前往不來梅的車隊。」
聽到外頭沒有惡意,老大挺胸說:「你們是要來應徵甚麼的。」
「我們要應徵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