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上一章 第五章 教皇不喜鍊金
第六章 私生子?
莉莉再次睜眼時，應入眼簾的便是木造房屋的頂樑，而腦袋裡最後記著的是蒙特拉的驚呼聲。
「唔嗯。」小看了果酒的威力，莉莉躺在床榻上晃了晃腦袋，身體有些無力：「嘎茲。」她準備起身時，房間簡陋的木門從外頭被拉開，進來的是端著湯水的維恩。
「喝了再睡。」捧著木碗坐在床沿，維恩伸手攙扶有些搖晃的同伴坐穩身子，接過木碗的莉莉喝了口苦澀的醒酒湯後皺著眉頭咧嘴問道：「咳……這裡是哪裡？」出口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醉倒前的喧嘩導致的。
「蒙特拉住的小鎮，還有六時日出、中午前我們和布料商人一起進城。」簡短講解的同時維恩褪去身上的裝備準備就寢，莉莉仍皺著眉頭灌著苦澀的湯水，這大概是維恩和蒙特拉要來的，邊和手中的木碗奮戰著，她一邊打量起了這間簡陋的小房屋。
比起北大陸大多泥製的平民房屋好些，這屋子的地面還上了木頭，房間雖簡陋但以休息來說設備還算齊全，至少基本的床和桌子還是有的，在床頭旁有一個用來放置物品的小檯子，上頭放著莉莉的皮甲和掛著布塊的水盆。
『給維恩添麻煩了啊。』身上的清爽感不是錯覺，看來在她還沒醒來之前，有人替她打點了下整潔。
「唰唰。」一旁的維恩已經脫去了板甲，身上僅剩還未解開的皮扣，莉莉有些心虛、斜眼看著那人的背影。
自己這一路上好像都在給對方添亂啊。
察覺到同伴視線的維恩面無表情的解著皮扣，好一會才忍不住面露無奈將視線轉向莉莉：「怎麼了？」
「嘿嘿。」意義不明的笑了下，莉莉臉上明晃晃的討好讓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沒事。」習慣了。
聽著這話，莉莉一口喝掉碗裡剩餘的湯水偷偷地吐了下舌頭，她湊近替同伴解開身上皮扣，出口的話語一掃先前嬉鬧的態度：「不過，蒙特拉最後說的皇室的私生子是什麼意思？」就算喝醉了，莉莉對自己的耳朵也還是有自信的。
私生子？老國王的？
聽見莉莉詢問的維恩拉著皮扣的手停頓了下、但也只是片刻，帶繭的指尖拉下皮扣的同時他開口說著：「近幾年城中有傳聞，關於死去的二皇子其實瞞著眾人留下子嗣。」而這樣的竊竊私語，讓原先保持微妙平衡的卡佩內部，出現了崩塌。
二皇子身死後，對老國王失望的人民被大皇子與小教皇折服，眾人默契的對掌權人為何這個敏感的話題避之不談。
目前的老國王諾西雖然沒退位，但歸功於年老無用的國王各種意義上的消極怠工，卡佩權力實質掌握在大皇子手上。
貴族一方由教廷的那位料理著，平民則無一不愛戴蘭德爾．卡佩，雖沒有人敢真正站出來稱呼他一聲國王，但基本大家的沈默是同一個意思，卡佩的國王、就是蘭德爾。
但，當二皇子有私生子女的謠言在城中散開時，出現了別樣的聲音。
按照傳統，下一任的繼承人應由這任的繼承人後代中而出。
這代表若傳言屬實，這個私生子很有可能會是卡佩的下一任國王。
當然，這也得經過教皇的指名。
但就是這個不知真假的謠言和那一絲絲的可能性，現在城中的聲浪被分裂成了兩半。
一半是支持現狀的人們，而另一半可想而知，是支持找回私生子的部分平民與貴族們。
贊同維持現狀的人們擔憂這個不知面貌和真實性的私生子是否具備一個國王應有的品德，你看大皇子現在不好嗎？卡佩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條，為什麼要找回一個不知是否會成為下一個老國王諾西的傢夥呢？
支持找回繼承人的人們則高呼著第一國王的話語：「卡佩是在神的旨意下由人建立的城市，想在這座城市稱王、得先獲得光明的頜首。」
卡佩是神的旨意下建立的國度，歷任國王都行走於光明的旨意之下，先前如此，往後也得是如此。
沒有奧德卡的頜首，大殿上的冠冕是戴不得的。
其中不乏部分貴族夾雜著私心附和這一聲浪，一個在外流浪的私生子？若能拿捏在手中的話，那貴族們回到當初奢糜無度的日子指日可待。
對此傳言教廷和皇室一方保持沈默，既沒有認同也沒有辯解，這就讓輿論發酵得更加厲害了。
「就算有教廷的那位做靠山，大皇子始終還是大皇子。」這樣的話語不僅從轉述的維恩口中說出，此刻城內估計也有無數人們在竊竊私語著。
哪怕是掌權皇室與教廷的大皇子及小教皇，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沒有教皇的欽點，大皇子絕對不可能成為國王。
「真是越聽越不懂了啊，所以教皇是真的存在的人物嗎？」莉莉邊聽著頭又有些痛了起來。
這城裡的局勢比北大路還混亂啊。
在私生子傳言滿天飛的這個時節點……莉莉擡眼看了下維恩金燦燦的後腦：「傳言裡的私生子，大概落在哪個年齡段？」此話一出她都忍不住在心中笑著這過度荒謬的猜想。
先不說聽上去明顯是有心人士針對大皇子釋出的傳言，再者、一個皇室的私生子怎麽可能流落到傭兵團里。
應該......不可能的吧？邊想著，莉莉歪了下頭。
沒等她開始對玩笑般的猜想認真，維恩搖了搖頭：「不是。」打斷了莉莉腦袋裡的假設。
就算傳言中的私生子真有其人也絕不可能是他，因為年齡對不上。
維恩是五歲時來到綠葉的，還是奧托叔叔告訴眾人男孩歲數的。
『維恩今年二十六歲了呀！』突然意識到這點的莉莉在心中驚呼著，真的是一瞬間就長大了呢！
如果奧托所言屬實的話，這樣推算回去維恩出生的時候二皇子都還沒成年呢。
「嘛！真可惜。」放下不現實的想法，莉莉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還以為弟弟要出人頭地了，姊姊我終於可以退休了呢。」說著伸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那故作的傷心樣惹的維恩也忍不住鬆動了嘴角。
靠著弟弟尚未分明的身世退休什麼的還真敢說，明明身為傭兵團長的女兒這點就足以讓她過養尊處優的生活了。
想著，維恩的目光瞟過床榻邊同伴的手指。
粗糙、指節旁還帶著厚繭，以女性來說實在是稱不上好看的手，那是多年來習箭的成果，隨著時間流逝原先摩擦紅腫的細膩肌膚已不復見，反之出現在身上的傷疤和厚繭倒是越來越多了。
其實身為卡拉姆的女兒，儘管不作為團員、身為女性的莉莉完全可以以家眷的身份留在傭兵團內。
原先也是這樣沒錯。
曾經，這雙手碰觸針線的時間大於兵器，還是女孩的女人受過最嚴重的傷也只不過是跌倒罷了。
有段時間，當維恩背靠大院的土牆聽著女孩的聲音從牆內傳來，那時她口中吟唱著的不是咒文，而是吟遊詩人處聽來的歌謠。
那時的她手撫過地面的野花，指尖柔嫩的似蝴蝶掠過花瓣。
然後某天、大院的牆後不再傳出歌聲，從樹梢望去女眷們跳舞嬉戲的身影中少了抹盎然的綠意。
再次相見，原先總是披散的長髮被她高高束起，看上去對纖細的她過於沈重的皮甲上有與自己相同的徽記。
那人頂著一臉害怕和緊張的表情，捏上了自己的臉。
臉上的觸感，已經不復男孩回憶中牽著自己的小手。
想到了過去的回憶，維恩微微低下眼，藏起蟄伏在眼中的陰影。
「這樣的話，果然得往貴族的方向去啊……。」而未能察覺同伴情緒的莉莉笑鬧過後正認真思考著關於指環的事。
醉酒的不適退去後，偵查人員的思維能力正逐漸回歸。
綜合這幾日聽見的情報，除去不可能的私生子一說、有件消息讓她格外在意。
「踰越啊……。」不自覺的念叨出聲，頭髮披散在床榻上的莉莉想到的是二十多年前，已逾越之名被小教皇所剷除的家族，同時、兩千多年前以同一罪名被教皇所抹殺的受封貴族也在她腦袋打轉著。
所謂受封貴族，在沿途的車程上也稍微有聽蒙特拉提起過。
卡佩的貴族，大多是與皇室有關係的家族。
皇室成員如外嫁就必須捨棄皇室的頭銜，但傳統上會受封貴族封號，而她的後代將享有同樣的頭銜和權利，反之、若是嫁進皇室，除去本人獲得的是皇室頭銜，其家族若非貴族也會得到貴族的身份。
而所謂受封貴族指的是與皇室無血緣關係，由國王親自令下所獲得貴族身份的人員，此一殊榮僅限當事人與其後代子孫，其父母輩及手足是不能共享受封貴族稱號的。
而特別的是，這樣的榮耀並不止給予元素使用者，就算是平民也好，只要符合條件並得到國王認可，你也能成為受封貴族。
前提是你符合條件的話。
這個看似國王動動嘴皮就能賜與的身份地位實質條件非常嚴苛，其中主要的是必須在現有的受封貴族擅長領域外，有足以爲卡佩帶來利益的能力。
此一條件的設立者，來自第一國王範多澤。
這樣的貴族制度由他創立並率先實施，三前年前、年輕的卡佩城急需各方面的人才，為招攬來自各方的能人異士、第一國王範多澤開出了豐厚的條件，而受封貴族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不少人慕名而來並留在了卡佩，直到今日城內仍能看見受封貴族的家族子弟們負責城中各類要務，不論是內政還是外務。
受封貴族的身份傳承是有限制的，當其後代不符資格時國王是有權力收回其封號的，於是這些頂著光環的人們為了不失去這個頭銜，無一不使勁全力調教著後代們。
於是，無數優秀的受封貴族與其後代們支撐起了卡佩的運轉和一群無所事事的血脈貴族們，不得不說範多澤當初的決策實在高明，至少現在看來這點小恩小惠換來的成果是不虧啊。
不過……被消失的受封鍊金家族啊......。
『恩……。』邊想著，莉莉瞟了眼床尾維恩手上的戒指。
而此時的維恩在床底靠著牆、一手放在屈起的腳上閉眼休息。
坐著睡是維恩與莉莉分開後養成的習慣，雖無法進入深沉睡眠、但對於突發情況能夠快速反應，例如早些時候訓練時卡拉姆在夜間不時揮來的棍棒或拳腳、或獨自進行長期任務時避免遭遇偷襲等等。
『這樣真的能睡好嗎？』
莉莉的出現改變了很多事情，獨自一人的晚餐、訓練、還有原先安靜的日常，但唯獨坐著睡這點似乎是在他身上紮根了，至少莉莉再次與維恩相遇後沒見他睡覺時躺平的，就算真強迫他躺著、似乎也睡不安穩。
瞧著同伴皺起的眉頭，莉莉悄悄支起身子熄掉一旁的晶石燈，陷入一片黑暗的室內仍透著窗外夜空的星光，冷藍色的光芒在房內維恩的指環上反射出小小的光芒。
擅長鍊金的貴族……，看著黑暗中的光點莉莉不知為何、有種事情不會太過順利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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