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進教室，那些好奇又防備的眼神不斷相互巡視，有趣極了。
17.
一輛黑車停在法亞科技附近的道路，駕駛是一名便衣，陳益凱坐在副座翻著資料，無數張紙頁塞在一本活頁夾裡。
「學長，就是這間。」駕駛指著法亞大樓的招牌。
陳益凱不是第一次跟政商人士打交道，近幾年跟這些人有關的案子越來越多，處理事情的方式也變得......充滿顧慮。
「我問一問就回來。」陳益凱獨自下車，邁開步伐從大門進入。大廳的氣派程度超乎他的想像，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走進飯店，但空氣中的氣味仍提醒他這裡是工業地帶。
櫃檯的總機小姐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一抬頭就看到一張身分證明和警徽。
「我是刑事偵查三隊的隊長陳益凱，正在調查一起失蹤案件，需要貴公司的負責人王復華提供協助，他今天在嗎？」
總機小姐愣在原地，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又是抱歉又是點頭，趕緊拿起電話撥打分機，身體動作不自覺放大，鞠躬好幾次。
「好的，好的。」她說完掛上電話，拿出登記簿，「可不可以再說一次您的單位和姓名？」陳益凱又再複誦一次，看著她一筆一字做記錄。
一名警衛從側門進入靠向櫃檯，一臉茫然地看著兩人。
「麻煩帶陳先生到十八樓，謝謝。」總機小姐手勢帶向一旁的電梯，警衛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叫進來。他領在前頭帶陳益凱進入電梯。
陳益凱沒有多話，靜靜看著面板的數字往上跳，如果消息來源無誤，這個王復華可能是他辦案以來遇過背景最雄厚的老闆，不是這間公司有多大，而是他父親的事業集團撐起了一部分的台灣經濟。
如果他願意聽進學長們的各種指示和暗喻，來這裡做個樣子，順便攀點關係，就會被稱讚夠上道，反之則被視為白目和不識相，案子能草草結案還算幸運，事後被找麻煩也有所耳聞。
電梯門打開，一名女子就站在門前，露出毫無感情的專業微笑。
「你是陳益凱隊長？」女子點頭示意，「我是董事長的秘書劉麗玲，這邊請。」
警衛跟劉麗玲互換眼色便獨自下樓，陳益凱持續觀察周遭環境。這裡的辦公室比較隱密，從走廊看不到內部，不清楚有多少人在這個樓層，但聽得到冷氣運轉的聲響。
兩人來到董事長辦公室，劉麗玲敲了兩下門直接轉開，側身讓出位置給隊長，離開時順道把門帶上。
陳益凱還以為董事長的辦公室會更奢華，結果比想像中低調，但坪數依然夠水準，也許比自己家的客廳還大一些，櫃子上還能看到刮鬍刀、吹風機等日用品，顯然這個人會在辦公室過夜。
王復華在辦公桌前處理文件，看到人進來才匆匆從椅子上起身，禮貌地握了手，請他入座前方的會客椅，而不是另一邊的沙發。
「陳隊長，有什麼我能幫忙的？」王復華闔上文件，等待對方開口。
陳益凱不是第一次見到王復華，他在電視上看過這個人，有時報紙也會刊登他們家族的消息。他從襯衫口袋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推向對面，「你認識這名女子嗎？」
王復華瞄了一眼，心神突然不寧，但仍故作鎮定，「我認識。請問她怎麼了？」
「她失蹤了。」陳益凱從口袋摸出小手冊，一邊翻閱一邊問話，「兩天前這名女子入住幕斯商務旅館，根據業主提供的監視器畫面，當時你與這名女子同行，沒錯吧？」
「是。」
「請問你跟她的關係是？」
「她是酒店小姐，我買她的時間。」王復華將照片轉正，這是一張在海邊拍攝的照片，從樣貌來看應該是最近一年拍的，「我辦完事就先離開，不清楚她後來怎麼了。」
陳益凱對他的發言感到意外，不管有沒有結婚，上酒店玩女人畢竟牽涉到私德，大部分的政客或老闆都委婉帶過，或故意不提，如果多問兩句還有可能讓對方惱羞，他是第一個大方坦承的老闆。
「你離開前她有說要去哪裡嗎？有提到任何時間或地點？」
「都沒有。」王復華面露擔憂，他印象中春春不曾消失過，但在聲色場所工作總是有風險，「她失蹤兩天了？」
「根據通聯記錄，你這陣子很常跟她聯絡，知道她的交友狀況嗎？」
「好像有個男朋友，我不是很確定。」王復華說道，「她有一台手機，不知道有沒有留在旅館。」
「能透露她在哪間酒店上班嗎？」
「雲豹酒店。」
「你們認識多久了？你經常買她的時間？」陳益凱將他的回答抄下來。
「私人交情不方便透露。」王復華一口回絕，但表情沒有變化，「希望你們盡快找到人，我這邊也會幫忙。」
如果公開資料無誤的話，王復華已經結婚了，似乎也育有一個小孩，陳益凱不禁納悶為何他的態度是如此無所謂，彷彿被外界知道也不痛不癢，難道這女子對他有特別的意義？但如果是這樣，他的反應顯得有些冷淡。
政府官員或企業老闆在外面偷情甚至養小三，這對媒體而言是值錢的消息，對政敵及競爭者是絕佳的武器，有些警察會藉由手上的證據敲詐這些人，或是反過來，由他們主動塞錢給警方打通關係──通常政商名流都願意花錢消災──陳益凱的幾個學長因此賺了幾棟房子提早退休。他也曾經想做同樣的事情，但心底的尊嚴讓他跨不出這一步。
「有想到什麼隨時打電話給我。」陳益凱決定主動停止調查，收回桌上的照片，從皮夾拿出一張名片交給王復華。
王復華露出嘉勉的微笑，彷彿期許他能順利辦案。
如果是那些學長來處理這個案件，他們的人生可能會有很大的改變吧？陳益凱心裡突然很感嘆，起身準備離開。
秘書室的電話傳來王復華的聲音，劉麗玲卻站在辦公室門外，他們對話的每字每句幾乎都聽得一清二楚。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