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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鳳錄》第五集第六回。

樂子喵 | 2021-12-10 11:14:23 | 巴幣 202 | 人氣 209

連載中天界新語.懷鳳錄
資料夾簡介
  存在世上的自己是怎樣的存在?存活在這個世上,所求是為了什麼?「活出自我」說來容易,實踐起來卻迷惘不已。探尋心靈深處之自我的回聲,是否會散失於心中的迷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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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提要:
坐落華園如金雀,欲飲未飲動遲猶。
高歌悲鳴啟回響,遙記當年一杯酒。


  重黎走入房內,不必迂迴繞過整座城池,就能通往庭園。
  庭園空間不大,有鳥兒在果樹上築巢棲息,樹下安置了一張木桌,為戒備森嚴的邊境城增添了柔情。
  獨自坐在位置上的少昊空持茶杯,就像被囚禁此地的金絲雀,僅可聆聽鳥兒的啾啾聲。
  重黎大步流星劃破寂靜的空間,說道:「西帝,我將他帶來了。」
  少昊看到祈律,平靜詢問:「……你願意讓步了?」
  「這件事我可以,但那件事我不會讓步。」重黎嚴肅宣示。
  「無妨。」少昊點了頭,接受重黎的說法。
  重黎將已空的茶壺倒滿水,以文火煮茶,供少昊和祈律潤喉。
  少昊將另一只茶杯放在對面,對重黎微笑示意,重黎未發一語離開,留給兩人談事的空間。
  「坐吧。」少昊伸手請祈律坐在他的對面。
  少昊的容貌與重的記憶幾乎一致,也與祈律熟悉的曲爺差別甚少,他卻遲遲沒有將兩者連結起來。他在外頭雖說要與少昊見面,但真正碰上面,內心的恐懼又催促他趕緊離開。
  他強壓內心的恐懼,以提問代替逃避:「曲爺……還是我應該稱你為……西帝大人?」
  少昊瀝過茶葉,「我希望聽到的……都不是。」他的動作因祈律的提問而慢了些。
  「……之前我聽過幾次的鳥鳴,都是你所為嗎?」祈律質問。
  「是我。」少昊坦然承認。
  祈律想起在荒流河時的異狀,詢問:「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目的是要讓我記不起什麼事情嗎?」
  少昊再舀一匙清泉於壺中,卻因祈律的指控停止動作,平靜回應:「我希望你記起來,但是完整的,不是片段的。」
  祈律眼神一斂,不悅地問:「完整……片段……這是由誰來決定的?」
  「是你。」少昊道。
  少昊不慍不火的態度,不僅顯得祈律情緒激昂,更讓祈律難以說出預期的話,勉強地問:「我曾經從句芒大人的記憶中看到你,當時你說……要找我……為什麼要找我?」
  少昊將舀起的水以拋物線的弧度潑灑於樹旁,並放下湯舀。
  「你……恨我嗎?」他強忍悲痛地問。
  「……」祈律沉默。
  「你恨我嗎?不希望看到我?還是希望我消失?」少昊連續提問,每一次的問句都越來越強烈。
  「……」祈律依然沉默。
  少昊試著將重黎發出的文火熄滅,其火勢雖小但很穩定,一時之間不好搧熄,火光正搖晃著。
  忽明忽滅卻又滅不掉的文火,使整個氣氛變得更加尷尬,或說是冷凝。
  祈律僅是盯著少昊,文火的搖曳光芒照著他的臉。
  「棠晞小姐的下落,我也打聽許久,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會帶你去找她。」少昊道。
  「我想要知道晞兒的下落,但是……」如少昊所料,祈律對這則訊息起了反應。
  「……不希望是我跟你說嗎?」少昊問。
  面對少昊的問題,祈律很徬徨,為難說著:「我……不知道。」
  「……」這次換少昊沉默了。
  他輕嘆一口氣,將施術熄滅文火,祈律卻說了:「我可以……再聽一次那道鳥鳴嗎?」
  「……你不是說那讓你記不起來嗎?」少昊嚴肅地問。
  「那道鳥鳴……有時是心曠神怡,有時又是痛苦不堪,究竟怎樣才是本質……」祈律試著說出感受。
  「本質?那道鳥鳴的性質,長期以來都是一樣的。」少昊平靜回應。
  「……我卻不是這樣。」
  祈律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但不知如何說明,最後淪為沒有意義的一問一答。他知道這樣不行,一時又想不到主張,終究只剩沉默。
  少昊知道祈律已無話可問,意即他也無話好說。
  「……我唱首歌給你聽,聽完後就當作結束了。」他決定一切到此為止。
  「……結束?」祈律直覺這不是好事。
  「我會跟你說棠晞小姐的位置,並且盡我應盡的責任。」少昊沉重地說。
  「(聽到他說這些話,我的心情很複雜……)」祈律覺得自己的心揪得很緊,非常難受,捫心自問:「(我到底是想看到他?還是不想看到他?)」
  然而,這個解答,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唱紅柳村的詩歌吧……」
  少昊以為祈律懷鄉,選擇其最熟悉並有感情的紅柳村詩歌。
  他以低啞渾厚的嗓音唱著:「先祖犯罪,天神寬宥,謫降人世,廣植紅柳,以此為村,墾荒於地,平凡度日,安分守己。」
  他的歌藝出色得讓樹梢上的鳥兒都為之震撼,不敢發出雜亂的啾啾聲,且遠比祈律呆版的歌唱方式更富情感,讓人相信他對此事的感同身受。
  祈律覺得眼眶有些濕。
  「(這是村中的史詩,我比誰都明白內容,但為什麼我覺得越來越模糊了?)」他不禁懷疑霍老的講解,但非受少昊啟迪,而是自然而然地認為:「(就好像……不是這樣的。)」
  「……」少昊唱完,靜待祈律的回復。
  「西帝……少昊……都好陌生……」
  祈律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但他不知情緒為何激昂;他明知不突破這道難關,永遠無法真正面對迷惘的自我,但他就是手足無措。
  他身上的魔氣因未定的情緒而有竄出的跡象,使少昊相當憂心。
  終於,少昊決定了:「你想不起來,我也不會再勉強……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他正要揮手施術時,祈律握住他的手腕,問了:
  「己摯……是你嗎?」

分隔線

  祈律的腦海中竄出一段逢律的記憶。
  當時,少昊透過重欲至華胥之樞,逢律得知此事,放下了手邊的工作。
  重神情凝重帶領少昊前來,但少昊僅是疾步前行,亟欲見到逢律。
  「律弟。」少昊呼喊。
  「聽該說您被共工所傷,有沒有怎樣?」重一直很擔心。
  「沒事,不用擔心。」少昊平穩回應。
  逢律觀察少昊的吐息,敏銳提出:「摯兄的氣力減弱了許多。」
  「呃……」少昊尷尬笑了。
  「受傷怎麼不好好休養?有事吩咐,找我過去就好了啊。」重不滿地說。
  少昊搖了頭,嚴肅說著:「我有重要的事要與律弟談。」
  逢律摘下一棵樹的幾片葉,正色以對:「我先幫你調理。」
  少昊知道逢律的性格,無奈回答:「唉……麻煩你了。」
  逢律以純清之氣驅動增幅之力,葉片發出金色的耀眼光芒,他將其磨碎成藥泥,敷在少昊的各穴位,以調養身體。
  乘著這段時間,重怒氣沖沖說著:「共工竟然敢傷害父親,不可饒恕!」
  「(摯兄消耗的氣力似乎有些多……)」逢律摘下數顆棗子,賦予增幅之力強化其功效。
  「你已經消耗不少仙氣,這樣就行了。」少昊移除敷在身上的藥泥,態度略顯急躁。
  逢律將棗子交給少昊,給予忠告:「摯兄得靜心調養,別再動用真氣了。」
  「大概沒辦法吧。」少昊將棗子收了起來。
  他一向給人游刃有餘的從容態度,卻露出這種神情。
  逢律收起搗藥器具,有感而發:「……情況已經這麼嚴峻了嗎?」
  少昊眼神一斂,直接說明來意:「律弟,共工也派人來找過你了吧。」
  「共工的屬下浮游確實來過。」逢律坦白回應。
  「是請你幫助他們嗎?」少昊沉重詢問。
  「不,只跟我談了一些家鄉的事。」逢律平穩地說。
  少昊皺了眉,不解說著:「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我也不明白。」逢律道。
  共工的行為與少昊想像不同,但與他要做的事情不衝突。
  少昊頓了幾秒,說了:「……律弟。」
  「嗯?」逢律對少昊難得的遲疑感到陌生。
  少昊輕吐一口氣,說道:「我這次來,是希望東方大地加入戰局。」
  重不意外少昊所言,熱切回復:「父親怎麼這麼客氣,我們當然會幫忙啊!是吧,逢律大人。」他看向逢律尋求認同。
  「……」逢律沉默以對。
  「……逢律大人?」直率的重馬上顯示費解的神情。
  逢律發散微微的仙氣,感應植物之靈的心情,面露愁容。
  「摯兄……抱歉,我沒辦法答應你。」他沉重地說。
  「可是父親……」
  重從少昊難得的請求得知戰局的艱困,想說服逢律,但少昊對他搖了頭。
  「……重兒,這是我捅出來的婁子,本來就不能勉強律弟替我彌補。」少昊自知這個請求來得太突然。
  逢律急忙解釋:「不是這樣。如果只關係到我個人,我很願意幫忙,但是牽涉到整個東方大地,我不能……」
  風兒吹過樹梢,竟吹落了滿地的樹葉,使他的神情更加落寞。
  「律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少昊僅求支援,沒有要以此地為戰場,不禁懷疑逢律有所誤解。
  逢律伸出手,所有植物都冒出點點光芒,這是它們的元氣,也是它們想要傳達給他的心情。
  少昊和重無法從中得知植物說了什麼,但從逢律掙扎的神情中,推想得到植物之靈們的排拒之情。
  「……這千華夢地,是東方大地的屏障,在這裡生長的植物,就是我們的全部戰力。」逢律道出嚴峻的事實:「這些孩子還年幼,沒有戰鬥的能力,縱使少數已化作仙靈,也不是正規軍的對手。」
  「那麼如果只動用逢律大人與我的力量,應該就沒問題了吧?」重急迫想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逢律走到一株藤花的旁邊,問了:「摯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到華胥之樞的事嗎?」
  「嗯,那時你一次讓三株藤花成長,重兒可是看傻眼了呢。」少昊對此印象深刻。
  「才沒有傻眼……呢。」重別過頭否認。
  少昊和重一派輕鬆,逢律卻是嚴正解釋:「那是我與東方大地的『契約』,象徵我們共生關係成立。」
  藤花是守護華胥之樞的屏障,並支撐整片東方大地。它是天界數一數二難生的植物,即使風乾的種子也深富靈性,會選擇屬意的主人而破芽生長。當東方天帝的候選人將三顆藤花種子植於華胥之樞,且得破芽生長,即完成整場儀式,成為新一任的東方天帝。
  有件事讓身為見證者的少昊很困惑。
  「共生?這是指……」少昊從未聽聞此事。
  「我提供支撐東方大地的仙氣,相對地,東方大地上的萬物提供我力量,為我治癒一切傷害。」逢律刻意劃傷手指,不久就有植物釋出仙氣為他治療。
  「逢律大人……」重對逢律已經平復的傷口有些在意。
  「一旦開戰,東方大地勢必受到很大的傷害,我無法犧牲它們。」
  逢律小小的劃傷僅需讓植物休息一些時間,但過度的傷害勢必犧牲植物才可復原。這是他必須顧全的部分。
  「……」少昊沉默良久。
  「摯兄……」逢律蘊藏對少昊深刻的歉意。
  少昊環視華胥之樞,偌大的植物園生機蓬勃,哪看得到遠古大戰的陰影?此是自華胥氏到逢律長期以來的耕耘才有的成果。
  少昊咬著牙,痛苦地說:「律弟,你有你的考量……我……不勉強你。」
  重憂心忡忡問了:「……父親,接下來您打算怎麼做?」
  「只能辛苦頊兒了,也許他有什麼對策。」少昊無奈回應。
  「摯兄,我真的很抱歉。」逢律神情哀戚。
  少昊伸出手,勸阻道:「是朋友就別道歉了。」他不喜歡聽到這種見外的詞彙,尤其是出自逢律之口。
  「……」逢律僅能將擔憂藏於心中。
  少昊感受到逢律的心情,勉強露出微笑,說道:「……戰爭結束後,再陪我喝一杯吧。」
  「定當相陪。」逢律堅定地說。
  少昊稍感意外,笑道:「以你只有一杯的酒量,願意答應我可不容易。那就這樣記下了。」
  「我會確實記住的。」逢律點了頭。
  少昊拍了重的肩膀,督促道:「重兒,好好輔佐律弟,別像孩子一樣鬧脾氣,知道嗎?」
  即使這幾下拍得有些沉,直率的重仍不甘示弱回嘴:「我什麼時候鬧過脾氣了?」
  少昊苦笑,揮手道別:「律弟、重兒,你們保重。」
  「摯兄,你也多保重。」逢律僅能祝福一切順利。
  少昊來時倉促,去時卻是拖沓,將複雜的情緒藏在心中。
  逢律皺著眉,持續與植物之靈溝通,不論他釋放多少力量或改變幾次說法,結果依然如此。
  重靜靜看著逢律重複多次的溝通行為,臉色越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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