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局輸掉了,但接下來就是由我發牌,能夠毫無懸念地討——突然,這個男人把我的手壓住:「接下來就由我自己洗牌吧。」
雖然不太理解他的用意,但我仍然遵從指示交出了手上的撲克牌。
難道是已經贏夠了嗎?但不論一千五百後面的單位有多大,換算為局數也只是三局而已,隨時會被追回來啊。
本以為他會運用甚麼新策略來守住當下的領先,卻出乎意料地完全沒有任何動作,由他發牌就是鬼牌亂飛,由對方發牌就是開局鬼牌,區區三局的勝差轉眼間便已消失,甚至還被反超前了一局。
「老公,果然還是讓我……」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他態度堅決地拒絕我的協助,並毫無作為地持續落敗,虧損一度高達三千依然不為所動。到底是甚麼狀況?就算輸得再慘也只是拿出來我抵債,所以不痛不癢嗎?
「差不多該回家了,我們來算帳吧?」
雖然最後靠運氣稍微扳回了一點,但差距仍有四局。他狠狠地吞下了這場慘烈的敗仗,卻完全沒有半點輸家的感覺,一臉平靜淡然地從沙發起身,乾脆俐落地從錢包取出幾張紙鈔塞給對方。
……竟然來這招啊?
「誒?這、這怎麼好意思啊……這些錢你還是收回去吧。」紅髮男人頓時滿臉錯愕,嘗試把這些紙鈔推回去,畢竟才區區兩千元,跟他預期的注碼完全是兩回事啊。
「願賭服輸,請你收下吧。」
他們把紙鈔推來推去,經過了一番角力,對方才終於一臉不情願地接受失敗,收下這屈辱的兩千元。
畢竟賭局是這個男人提出的,五百到底是指甚麼當然也是由他決定。對方只能怪自己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是個具有價值的賭局,無論在事前還是在途中都不曾確認過五百的單位。
這次接觸到此結束,表面上對方並無任何實質損失,僅是空歡喜了一場;這個男人亦毫無收獲,只是厚臉皮地從敗局中安全脫身。然而,這場賭局必定會讓對方留下深刻印象,下次接觸就可以針對這點來設局了。
「老婆……」在步出別墅前庭之後,這個男人邊走邊向我問:「你剛才是不是故意把鬼牌發給對面?」
我實在不懂得該如何回答,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啊,這不是早有共識的嗎?事到如今才問我到底是甚麼意思?
因為我並未回應,他便又接著追問:「為甚麼你要這樣做?」
「……因為對方一直把鬼牌發到我的手上?」
「對方確實是作弊了,但不代表你也要跟著一起做啊。」他神色凝重地停步下來,轉頭過來正式展開質問:「你知道詐賭是多卑劣多嚴重的惡行嗎?你知道詐賭被發現了會有甚麼後果嗎?」
確實,剛才可是在對方的地盤啊,唯一有能力懲處詐賭行為的是那個紅髮男人。即使雙方的發牌手都在疊牌,但沙灘精靈根本沒有背負任何風險,我倒是一旦失手就大禍臨頭,處境並不對等。
而且,這個男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贏,一局五百元的規則再怎麼輸都只是零錢,我冒險疊牌實在是多此一舉。
……但我根本不清楚他有甚麼計劃啊?事前沒有告訴我,當時又同意讓我發牌,還讓我發了十幾局才察覺到,他應該要負起一點……一半左右的責任吧?
「但是——」
「不要找藉口!」他嚴厲地高聲喝斥,徹底拒絕我的辯解。
「我……我以為這樣能幫上忙……又以為你會把我賣掉才……」我頓時方寸大亂,明明是應該默默挨罵的場合,卻把心裡所想的都說了出來。
只見他眉頭緊皺,隨即伸出雙手粗暴地把我抓住,把我壓進他的懷裡。
「……你好,好久不見了。」然後,他說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
「對啊,已經幾個月沒見了。你們相處得還好嗎?」竟然有人回應?聲音來自左方,所以這人直至剛才為止都是走在背後。
這個男人是察覺到被跟蹤,所以才突然把我抓住、阻止我胡言亂言?但從對話內容看來,他們似乎互相認識啊?
「還不錯吧……話說,原來你住這邊?」「靠父蔭而已,不值一提。」「出來溜狗嗎?這是甚麼品種啊?」
他開始與對方閒聊,可以視為解除警戒了吧?然而,在這數分鐘的閒聊過程中,我一直被他的雙臂壓制著。
直至雙方道別,連腳步聲都聽不見之後,壓制著我的力量才逐漸減輕。
實在太可疑了,是因為不想讓我看見那個人嗎?
我對那人的聲音稍微有點印象,但耳朵被風衣蓋著,又有一隻小狗在旁邊喘個不停,害我聽得不太清楚啊。假如配合他們之間的對話內容,用排除法加以推斷,也許……是當時的那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