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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別說了】
(本篇建議服用背景音樂,音源:youtube)
隔天,是練習的最後一日了。
看著我身上和自己所造出並無二異的結界,紀敏唇邊的笑意濃了幾分,手一彈解除了施法,並告訴我我已經完全學會了之後所要使用的結界術,現在只需要保持目前的狀態即可。
「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我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教你了。」
她表示接下來就不用每天來這裡報到,只待伊朵兒的後續指示,途中又順便誇讚了幾句,我被講得不大好意思,連忙客套地笑笑。
「還是老話一句,是紀敏妳太會教了。」
我也向她表明若不是她的努力,我也無法如此迅速地融會貫通,想把這份功勞全讓給她,紀敏卻笑著搖了搖頭。
「這次你就別誇獎我了,是你自己有天份,才能在短短幾天內學會。」
「幾天嗎……」
像是被忽然點醒了什麼,我保持著臉上禮貌的笑容,說這句話時卻是特別的輕。
「我們這次總共學了幾天啊……」
「大概一個禮拜。」
「短短一個禮拜……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我逗趣地跟紀敏開起了小玩笑,說我從一開始什麼都不會,到了現在居然也會了,而紀敏只是在一旁單純地應和我,那層薄薄的言外之意彷彿隔著迷霧般讓人無法觸及。
「是啊,很多事情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截然不同了。」
我隨口說了句沒錯,和紀敏打了個招呼準備道別,轉身背對她時,才站定腳步準備往前——
一不小心,便遺留了自己的一小塊真心。
「那,也包括——」
靜默的幾秒內如同空氣被抽乾,我的嘴唇嚅動就像是默劇一樣失了聲。
說得太輕,就連我本身也不知道自己那微不可聞的氣音到底有沒有發出聲來,好像有、也好像沒有,但無論如何,都無所謂了。
下一秒,紀敏在後面詢問了我剛剛語末的內容,她沒有聽見,而我只是輕輕地晃了兩下頭。
「沒事,我先走了。」
回答後,我自顧自地離開了現場,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
雖然盡量不去想諭的事情,可我還是回想起了諭跟伊卡勒特的淺薄對話,也不知怎麼地,聽完任務後,我就比誰都更快地離開了耶雷弗,前來這裡進行練習。
但我後來覺得,自己只是因為下意識想躲他才這樣,如此行為才顯得我真的有問題,欲蓋彌彰。
因此我沉住了氣,整理好自己的所有思緒,打算回到耶雷弗,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因為不用多說、也不需要任何推論,只要傳送完,我的腳踏上那方土地的瞬間,他就會立刻出現在我的面前——
白芒閃現,一踏上草地,眼見周遭都沒有人,心裡還是不自覺鬆懈了些,動起腳準備往家裡的方向走,身後卻咚的一聲,明明早已預測,著地聲仍舊踩碎了我所有的從容。
我不住詫異地轉過身,這個時間應該還在處理任務的伊卡勒特卻出現在眼前,不由分說地朝我走來,一些草葉在他的腳底嘎吱作響。
命運終究在該來的時間履行了義務,不留一點情面,而我終究是輸得一敗塗地的那個人。
他在距離我兩步的位置停下,看不出任何表情,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正順著胸口往喉嚨上升,也一時間沒有人當那個打破寂靜的人,寂然便迴盪在天地間。
而空氣凝滯不過幾分或幾秒,對我來說卻像是過了很久,想起自己的打算,我立刻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好的面對伊卡勒特。
「嗯?辦完任務回來了嗎?」
前幾次老是被識破,這次我特意在私下演練過自己的表情直到滿意,所以我能確信此刻面對他的表情就像是平常那樣子看不出任何異樣。
瞧著伊卡勒特只望著我但又持續的不言,我歪了歪頭,疑惑的看著他。
「怎麼了嗎?」
或許也是知道自己再不開口反而會招致不必要的懷疑,可他說話時卻又是那麼小心翼翼。
「你……還好嗎?」
相較於他的步履薄冰,因為我早有預料,很快就輕易推回了這個問句。
「你是聽了他的話才來找我的嗎?」
我看見了他瞳孔反射中的自己,明明嘴上只是掛著一種禮貌的微笑,在這時候卻不知為何連言語都
帶著某種譏諷的酸。
也許是從未見過我這麼直白,伊卡勒特注視著我並沒有失神,我卻從這其中的默然又再次找尋了我一直不想面對的那個答案——
他默認了。
下意識的,像是某條導火線被引燃,我顏面微動擰住了五官,積在心底的悶氣從心中擴散,點起了無名火,我逕自從鼻間嘆出了一口長氣,開口帶著玩味,那股諷刺也依然相隨。
「我沒事。」
我少見的強硬又讓伊卡勒特有一秒的怔愣,在扭頭向他道別之前,求個禮貌我還是對他留下了囑託。
「既然諭關心我,那就請你向他替我道謝吧。」
簡短囑咐完後,我又說了句走了做別,不再看他就往家裡的方向走,沒走幾步卻又馬上被叫住。
「等一下。」
我側過身,伊卡勒特走過來,來到我的身旁時,他身上一貫的清新氣味隨風傳入了我的鼻尖,卻使得我無從防備地心悸了起來,很是難受。
「我送你回去。」
他看都沒看我就擅自決定了行動,彷彿容不得我一點置喙,我只好跟在後頭卻別開了滿是複雜的臉,總算知道當初諭不想被伊卡勒特這樣跟著是怎麼樣的感受了。
本就想這樣一語不發直到回到家門前,可我不知道是今天的自己太安靜,還是伊卡勒特變得太聒噪,在他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才驀然回神,有種搞不清楚狀況的感覺。
「你練習的狀況怎麼樣?」
我有些遲疑、有些心不在焉,好一陣子才勉強回答了他。
「嗯,算是都完成了吧……」
四處張望著沿途路上的草木和天空,我想要藉由如此來分散一點自己在路途上對於時間的注意力,可他的聲音卻再一次拽著我抵到他的跟前,束手無策。
「你認為……他真的和那個地方有關係嗎?」
又是一個他,我一時語塞,心跟著晃了下,湧上一股莫名的失落,伊卡勒特看不出這些,望著我或許也只認為我在沉思,思索了少頃我才幽幽地張嘴。
「不知道,說不定你能問問他吧。」
我沒有看他,就這麼給出了這個回應,我問過的兩個人也都不知道,也都認為只有諭才知道。
「他會……告訴我嗎?」
想起之前諭隨口就跟伊卡勒特撇清了和那個地帶交集性的事,但從諭之前跟狄斯坤的對話,紀敏還有伊朵兒的說詞來看,就算狄斯坤再討厭諭好了,應該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信口雌黃的事。
所以,就算不是諭搞出來的事情也好,但他肯定知道些什麼。
「會吧,他都告訴了你那些他不願回首的記憶——」
即使嘗試著用輕快的聲調講話,但沒想到還是如此困難呢。
我刻意超前了他幾步,然後轉過身來,四周原先一片寂靜,在我重新對上那個深色的雙眸時,忽然,身後「啊——」的一聲大叫,烏鴉從我們頭上飛過。
牠張開雙翅飛向天空,在草原上落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常被人意旨為不詳的數片黑羽飄散在空中,映著逐漸黃昏的雲霞,像是另外的世界。
腳下的影子被向前拉得很長很長,朦朧的光柔和了伊卡勒特的稜角,我卻感覺不斷有尖銳的東西在刺著我的心頭。
早在先前我就已經確信無論有沒有在這裡遇到他,也遲早都會演進至這一步,只是時間早晚,而終究來到這個時刻時,卻還是讓我難耐不已。
「所以你一定可以做到,只有你……能夠觸碰到他的內心。」
我張大眼睛,用懇切的眼神看著他,手卻不自覺握拳,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能把許多支離破碎的想法凝聚成幾句話,用最好的樣子說出來。
不知不覺,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沙啞,像是這些話本來就是在讓我自己能夠試著坦承的。
說完以後,我忙不迭地用手搓了搓脖頸,另一隻手叉在腰上,訕訕地笑。
「抱歉啊,總歸還是我太沒用了,時至今日都不能跟他好好相處。」
用打趣的方式訴說了不言而喻的事實,我的心裡酸酸的,不知道是難過還是怎樣,努力向伊卡勒特擺出了一個或許並不好看的笑容,收回了手上的動作。
「現在你肯定是他心中一個很重要的存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如同生命般的託付給了我一個機會再深深地看伊卡勒特一眼,他的身上依舊閃爍著令人眷戀的光彩,增添了我嘴角的一點弧度,但所有光芒又很快地黯淡下去,不再復返。
目前所站的位置剛好就在通往各自領地的分界口附近,我忍耐住自己心底不斷加劇的酸楚,希望一切就能夠在這裡結束。
「送我到這裡就好,我想自己回家。」
轉過身,不勝痛苦的我暗自吐了口氣,向前沒走幾步,手臂卻又再一次被他拉住。
伊卡勒特這次抓住我的手加重了力道,令我有些發疼,措手不及的我持著慌亂重新迎上他的目光,卻在那裡看到了難以言狀的憂慮。
「真的……沒事吧?」
他身上似乎壓抑著就快要勃發的某種情緒,聲音也帶著微顫,表面的雲淡風輕裡,好像就只有我跟諭能夠察覺到他所有的變化。
但就是這樣不爭的事實,才是讓我最感到難受的苦悶。
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表現出來,我得好好做出我該做出的樣子,不能讓他無謂地為我擔心。
使盡壓下了所有奔湧而上的情感,我笑得很茫然,眼頭酸脹,感官什麼的都變得無比模糊。
「我真的沒事……他的話到底是能讓你多擔心啊?」
所有聲響、所有動靜,都那麼沉重,我快要什麼都聽不見。
原先我以為自己已經能坦然面對,但心裡還是狠狠刺痛了一下。
「這次……是我自己在擔心你……」
伊卡勒特像是不願意放開手,從他嘴裡說出的隻字片語明明讓我感到有一絲欣喜,同時間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力。
編列好的所有藉口在他彷彿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眸光中再無法說下去,我只有若有似無地躲開他的視線,艱難地打太極圓場。
「我真的沒事,比起我,你更應該好好照顧諭的情況才是。」
「不是只有我。」
伊卡勒特很快接續上話頭,我不解地看著他,沒有明白他話裡所說的意思。
「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的嗎?」
他的眼神帶著試探和幾分我無法理解的熾熱,若近若遠,橫亙在我們之間,無形的撕扯讓我覺得呼吸似乎又艱難了起來。
窒息的痛苦讓我眼前一陣陣發昏,可伊卡勒特的表情我又是看得那麼清楚。
與其就這樣保持沉默繼續僵持下去,我挪開眼神,心一橫鼓起勇氣向他開口。
「……你可以這麼認為。」
我沒有明面的回覆,而是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既然說出口了,吸口氣沉著,我眸光再度一轉盯著伊卡勒特,密封起來的壓抑在不自覺地流洩,好像任何變數都會成為第二個起火點。
「透過記憶上的共通,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我也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去挖掘事實。」
我把自己也試著從紀敏跟伊朵兒那裡詢問辰熙資訊的事坦承給了伊卡勒特,所以前幾天他的脾氣才會比較浮動,而這幾句話像是驚天霹靂,讓他除了震驚外再顧不上其他。
大概他能猜到一定是我聽見了什麼,但沒有想到會是我自己問的吧。
「就算要如何解決我一點頭緒也沒有,可我不想再坐以待斃了。」
已經盡量以客觀的角度去陳述事實,好讓我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卻還是覺得越講越委屈。
他被我噎得無言,我牢牢地盯著他,將這些最真實的想法脫口而出。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讓我有了種溫柔的錯覺。
我沒有說話,心裡無言的悲傷讓我不得開口,渙散的思緒已經漸漸無法集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湧上的淚液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可我還是死命地撐著牙,不讓自己流露出一點軟弱。
伊卡勒特也這樣看著我,喉結滾動,即使他抓住我的手是有力的、即使這個有力中似乎帶著顫抖、即使眼裡被我影響而出現了好像要溢出的悲傷,他卻還是很久、很久才擠出一句話來。
「……抱歉。」
他一直都沒有避開我探究的眼神,我也好像能從他表現出的氣場感受到某種自責,好像他明知會帶來的後果卻不得不做一樣。
可他也沒有再說話,我們就這樣又默默無言站了好幾分鐘,我彷彿只聽見時鐘上的指針不斷流逝時間的聲音。
我不曉得自己還在期待什麼,還想要再聽見什麼回答,直到伊卡勒特再一次打破了我所有的自以為是。
「但是……還不是那個時候。」
無情的幾個字就像是一根細針,扎破了我所有積聚在心底的忍耐,擲地有聲,一字一字地敲碎了我僅剩的所有冀望。
他的回答我並不意外,可是為什麼還是會感到難過?
有那麼一刻,我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已經凝固,湧上來的都只是酸澀。
我真心認為他說好會一起,就什麼事都不會再瞞著我,會跟我攜手度過難關。
我以為他能夠相信我,已經可以站在他身邊去處理事情,可以和他一起承擔一切。
但結果,都只是我以為而已。
「你能夠……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如同洞悉我不會就此罷手,他向我微微低下頭來,直視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複雜,語氣卻有點生硬。
應該要說好、要說我知道了、要說我還是會等你……可我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口。
那些違心的言論跟行動,在眼下的情況全都敗給了內心最真實、即將噴薄而出的心緒。
寒意好像一直從腳底鑽進了身體深處,腦海中有無數聲音在不斷爭吵,在辯解著真實或虛假,讓人心煩意亂。
但所有聲音我都不想再聽見,用盡最後的勇氣,堅定地對上伊卡勒特的視線。
「隨便你。」
我斷然拒絕,甩開了他的手,那一瞬間,伊卡勒特的眼底閃過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
緊擰的眉,失去了依靠的手,眼眶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也跟著在閃耀。
起初一直不斷拒絕的真相,在追尋的過程裡卻又被一次次驗證,縱使想過或許一切都是剛好,可現實從未給我留下什麼逃避的餘地。
「在你們兩個人的關係當中——」
我心裡忽然被狠狠撞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碎開,心疼的厲害、難受的厲害。
張開口,難言的悲傷讓我發聲都如同針扎,劇痛從胸口開始潰散。
「會有我……可以介入的空間嗎?」
周圍的空氣彷彿又凝滯起來,看不見的空間將我們隔絕在真實的世界之外。
再一次抬頭,我近乎失神地盯著他,希望他可以說些什麼,可他就只是那樣茫然地看著我,徹底澆熄了我心中所有的信心跟勇氣。
這種時候,我才知道這種不動聲色比任何手段都要來得更冷漠。
最後,我強忍著幾乎要破裂的腦袋,在眼淚追上之前就不再看他、不再留戀地離開了現場。
我走得很快,一次都沒有回頭。
太害怕再被他追上,我的腳步越走越快卻跌跌撞撞,眼淚無法控制地不斷打轉,我只好低下頭,好像拚死也要維護自己最後的自尊。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一直想要去追尋真相,卻一頭栽進偏離的道路。
想要恪守自己的立場,卻把身邊的人越推越遠。
想要去利用自己的能力保護大家,自以為自己可以做出不一樣的結果,現在卻還是這樣。
是不是我總是這樣,用那些偏執感動了自己,卻是讓別人來替我承受傷害?
眼淚讓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可那些困擾跟痛苦卻一直都存在,反而在整個身體裡越來越清晰。
原來淚水,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帶走……
明明就開啟了感知,知道了前面有個人在路上,已經先一步變了位置想趕快從對方旁邊經過,但就在擦肩而過的那瞬間,我卻還是撞到了人的身上,而且是撞個滿懷。
我不懂是不是目前這龐大的挫折感讓我連感知都用不好,但我現在又什麼事都無法思考。
快手抹了把眼淚,但眼睛還張不開,我飛快往後了一步,只想要趕快道歉了事後離開時,卻忽然被對方強而有力的力量抓進了懷裡,溫柔而富含依靠。
「你……」
我想要知道這個人是誰,頭頂的髮絲在微微顫動,卻彷彿聽到了一陣太過細微的聲音止住了我的行動。
是放慢的呼吸,是不知所措而無處落下的腳步——
是我,太過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
一種強烈的感覺瞬間壟罩了整個心潮,所有聲音全都在這一刻凝滯。
「延陞……」
我低聲囈語,心胡亂地不停跳動,而他只是把手臂收得更緊,好像我就是一陣風,始終不願意讓人抓住。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的聲音像隔著一層薄膜遙遠,我也無從理會,一種情緒包覆了我所有的感官,酸澀無比、又痛苦不堪。
我想要告訴他我沒事,只是有點難過,卻開不了口,只能蹭著他的衣料搖頭。
為什麼……連這一點事情……我都做不到?
深深的絕望感接連湧上心頭,我渾身顫抖,支起手想要推開延陞,面對我這種人,他大可不必對我這麼好,到最後換來的只會是受傷,而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
只不過我每試著掙脫,延陞就越來越用力,搞到最後我都分不清楚,究竟是延陞太有力氣,還是其實是自己……在貪戀著這個最後的容身之處?
好希望這都只是一場夢。
可是心臟的那股痛楚提醒我這都是真的,帶著我所堅信的一切,砸在地上碎成了碎片,飛散劃開了我的心。
那些傷痕再也不會消失了。
「我一定會……帶你找回以前的那個樣子。」
他繼續在說,即使我現在完全沒辦法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卻能感受到他伴著我一起劇烈跳動的心、他隨著我一起微微顫抖的胸膛、還有緊得沒有一絲空隙的懷抱。
「所以感到難過的話……」
我的鼻子好酸,力氣彷彿都被抽光,恍惚間只能感覺到一隻手正在輕輕拍著我的背部,卻沒有辦法拒絕。
逐漸暗下的晚風裡,我聽到了低啞的聲音,帶著無法壓抑的悲傷。
「那就再抱緊一點。」
此時的溫柔像是最悲壯的號角,徹底擊潰了我僅存無幾的堅強,將赤裸的傷痕完全地袒露。
我知道自己不該哭的,可長久以來的壓抑終究還是在這一刻爆發。
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以為是自己改變未來的那些結果都只是碰巧,我其實改變不了未來,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到了,然而我卻是推開了對自己而言無比重要的那個人。
都說面對苦難要保持希望,但我依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淪落成這副德行。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喜悅,慶幸全都脫下了外衣,化為更加鋒利的刀,割裂著我的靈魂,告訴我每個自作聰明的決定、每個掙扎、每個孤注一擲,都迎來了注定的結局。
原來我什麼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