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宋楚桓側過頭，萬分不解。「發生什麼事嗎？」
「沒什麼！」
「有啊，昨天這傢伙半夜摔得四腳朝天，全醫院的人都聽見了。」孟河空不管少女一副想掩人耳目的模樣，逕自走入房內，又順帶領著她走，直到拉回床上。
「妳摔倒了？還好嗎，身體有沒有怎樣？」
「沒、沒事。」季月曦紅著臉極力搖頭，躲開那關切目光。
跌倒這種事實在太丟臉了，她不敢說，但孟河空卻大刺刺地坦承，一點面子都不留！
下一秒，內心燃起一絲熅火，她不太高興地朝男人說道：「大叔！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是是，既然不想被說就好好養病，別鬧事。」熟料對方只是敷衍地揮手，完全不在意她的不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打開冒著熱氣的便當塑膠蓋，逕自吃起來。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女孩聽聞，仍不服氣地回嘴，語音加重力道。大叔怎麼就是一臉愜意，害她根本說不贏，好火大啊！
「是這樣嗎？等醫生檢查後再說吧。」
悶哼一聲，季月曦不再說話，卻乖乖坐在床上，不時撇了眼那位大吃特吃的男子。
雖然很讓人生氣，但是……奇怪，為什麼跟他說話，內心就感到輕鬆呢？好像回到奶奶還活著時的自己，那麼直言、開朗的……
「怎麼？就算這樣看我也沒用喔。」孟河空注意到視線，索性將便當拿遠了些。
「我才不要！」轉過頭，季月曦才注意到始終安靜的宋楚桓正在發呆。
「學長？」
對方回過神來，習慣性地露出微笑。「你們感情真好呢。」
「才不好！」
「並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讓宋楚桓不禁輕笑出聲，「真是好默契。」
「哼！」
「哼。」
「不過月曦，為什麼妳突然沒去上課，一整天也都連絡不上，發生什麼事了？」宋楚桓想起昨天的種種經歷，雖然自己有所推論，但還是想確認原因。
「這個嘛……」季月曦聞言，有些尷尬地想迴避問題。
是要說還是不說呢？總覺得好像也是一件丟臉事。
沉默半晌，眼神雖是避開，身體卻無法離開，這種僵持似乎沒什麼意義，恐怕只能從實招來了。
「其實，我是想去奶奶家拿小時候埋在樹下的零用錢，至少頂替這個月的房租。」
說道此，她擔心地望向遠方的男人，只見他紋風不動，才繼續道：「但來不及跟你們說，手機就沒電
了，回來的時候頭腦又一陣暈眩……接著我就沒印象了。」說罷，她乾笑兩聲。
「大老遠回去拿錢……」
「因、因為我怕身分暴露嘛！原本想說能不能將就一下，至少再多住幾個月什麼的。」季月曦不好意思地悶聲回答。之後卻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又開口解釋：「啊，關於這個──」
「別說了。」
「呃？」
孟河空放下餐盒，緊皺眉頭，長嘆一聲。
「我說啊，妳為了這點事跑這麼遠，都沒注意到自己在發燒嗎？」男人低聲斥責，有著一雙細眼的面容又添一分兇惡，全身不時散發出低氣壓。
由於她的魯莽，可麻煩多少人啊？而且還是在沒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要是真的發生什麼事怎麼辦？
「對、對不起。」
氣氛頓時僵到谷底，孟河空似乎真的動怒了，宋楚桓見狀，趕緊出來緩解。「孟先生，既然月曦沒
事，也有在反省，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那妳保證不准有下次。」
「我保證！」季月曦飛快地答話，眼神十分真誠。
孟河空聽聞，悶哼一聲，才逐漸放寬心。
半晌過去，然而，面前的高中生仍有些不自在的感覺，舉手投足都變得輕巧安靜。
他輕聲嘆息，指指一旁的塑膠袋，開口緩解氣氛：「我沒在生氣，這裡有些食物，你們分著吃吧。不過粥是給小妹妹的，妳只能碰這個。」
兩人點頭道謝，一人一樣分好佳餚，先後享用起來。
盒裝義大利麵與粥品的熱煙裊裊，溫暖了房內的冷空氣，方才的隔閡也因此緩和許多。
季月曦想起宋楚桓那聲「孟先生」，還有彼此熟識的模樣，突然好奇起來：「對了學長，原來你跟大
叔認識嗎？」
宋楚桓瞧瞧孟河空，他正往這個方向看過來，眼神很是狐疑，於是說道：「不久前認識的。」接著偷偷在女孩耳邊接續道：「他是位好房東，既然不在意妳的年齡，就要好好住下去喔。」
女孩聞言，瞪大雙眸，目光轉向一副了然於心的男孩，順口吐出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這個從容不迫的反應……難道大叔都跟他說了？難不成玟星也知道？
「妳說什麼呢。」熟料，對方笑了笑，以不明所以的表情，將問題丟還回去。
「可是……」
「小曦！」剎那間，一抹人影衝進病房，氣喘吁吁地注視床上的少女，眼角泛起淚光。「妳終於醒了！」說罷便上前將她擁入懷中。
唐玟星迅雷不及掩耳的出現，讓眾人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像是八點檔般的認親戲碼在眼前上演。
「玟、玟星？」埋在對方頸肩的季月曦一愣，輕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證明自己還在。「抱歉讓妳擔心了。」
感受到對方不斷搖頭的動作，身後那雙手又圈緊些：「我才要道歉，要不是因為我，妳也不會住院，對不起小曦！對不起！」
「我沒事，不是妳的錯，是我沒有把事情處理好，才害大家這麼操心……」
「小曦……」唐玟星拉開距離，眼眸有著迷惘跟心疼。
「好啦，別想太多，這邊有一些水果，我們一起吃吧？」
「這樣好嗎？這樣真的可以嗎？但明明就是我……」
唐玟星似乎不能坦然接受，數秒之間，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向下墜，在地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痕跡。
季月曦嚇一跳，之後不論怎麼表示自己的安好，對方都感到愧疚，急著想要做點事情來彌補，於是她想了想，道：「那妳可以幫我切水果嗎？這樣我就原諒妳了。」
聞言，女孩立刻提起袋子，擦乾淚水就往門外跑。「我馬上回來！」
聽聞腳步聲遠去，宋楚桓忍不住開口感嘆：「經過這次的事後，玟星應該不會再這麼任性了吧！」
季月曦漾起一秒的笑容表示認同，接著卻突然朝男孩低頭認錯，「還是很抱歉，一切都是我起頭的，不然玟星也不會這麼擔心。」
「行了！妳再說這樣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女孩聞言，趕緊止住嘴，停頓片刻，兩人同時笑起來，氣氛變得柔和許多。
孟河空看著他們的互動，忽然起身就往外頭走，在一樓街巷的馬路邊抽上幾根菸，靜靜數著時間，思考著差不多能上去了，才又悠悠走回。
正當他二次進門，三位高中生已經在房內暢快談笑，注目眼前的景象，他不禁發愣，思緒一時跳到好
久好久的那個時候……那個還是高中生的自己，也曾如此歡笑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