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換衣服的空檔,所以老婆久違地穿著寬鬆的男裝陪我吃早餐,不單帶來一股格外的放鬆感,還正好可以先決定好約會的地點,再讓老婆挑選合適的衣服。
「老婆,今天有甚麼計劃嗎?」
「計劃……沒有,沒有甚麼計劃。」
「那麼,今天想去哪裡?」
「想去……隔壁商場的超市。」老婆完全搞錯方向了啊,怎麼會回答成去哪裡買菜呢?
「我的意思是,今天想去哪裡約會?」
「隔壁的商場?」
還是同個地方啊!雖然那商場確實一應俱全,但偶然也要去遠點的地方約會吧!
「有沒有想趁難得的假日做些甚麼事啊?」
「那……那就……關於之前說我通用語欠佳……也許可以趁今天……」
「好,那就去圖書館吧。」我搶先提出了建議,趕在老婆說出隔壁商場的書店之前。
「……嗯,好的。」老婆遲緩地點點頭,今天的行程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吃過早餐之後,我換上外出的服裝,隨後打開電腦以確認圖書館的位置、開放時間以及通用語教材的藏書,意外地花了不少功夫,但並沒有因此耽誤行程,因為老婆仍然站在衣櫃前煩惱著。她多次回頭過來偷瞄我,像是希望咨詢我的意見卻又沒有開口,每當對上視線就羞澀地轉頭過去繼續孤軍奮戰。
這是自她開始注重打扮以來的初次約會,一定有很多小地方需要考慮,說不定某些部份不太方便讓男伴提前得悉。因此我並沒有打算催促,只是默默地、耐心地等待著。
後來,苦惱的她一口氣抱著好幾套衣服進入廁所,在鏡子的輔助下進行最終評審,最終脫穎而出的是休閒路線的森林女孩搭配,輕便舒適又帶有一點文青氣息,非常符合圖書館的性質,可說是教科書級別的標準答案……負面一點的說法就是普通,漫長的等待並未換來相應的驚喜啊。
然而,即使衣著與平常並無差異,約會終究是約會,僅是牽著對方的手並肩同行而已,幸福感就已經滿溢出來了,與一起出門買菜的感覺截然不同。老婆似乎也有著同樣的感受,不單牽手牽得比平常更緊,甚至還有點嬌羞臉紅。
美好的時光轉瞬即逝,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抵達目的地了。雖然我很想跟老婆再多走一段路,但接下來才是這次約會的主菜啊。
「老婆,你在這裡稍等一下喔。」在通過圖書館的第一扇門之後,我不得不暫時鬆開老婆的小手。因為任何人想要進入圖書館,都必須先通過多功能閘門的驗證,老婆恐怕會因為人臉辨識系統出錯而被攔下來吧。
所以,我得先行進入圖書館與職員溝通,請求他們讓老婆使用其他通道入內。
「老公,那個肩包……」在我離開之前,老婆體貼地伸出雙手,想要替即將離去的我保管行李。雖然這肩包根本都不重,進去櫃檯找職員也不用花多少時間,但老婆一番好意,我當然不會拒絕。
與溫柔賢慧的老婆道別之後,我便進入了圖書館,誠懇地向坐在櫃檯裡的職員提出請求。
「當然不行。」卻對方被無情拒絕了。
「為甚麼不行?」
「假如隨隨便便就讓你們走特別通道,弄這套系統還有甚麼意義?乾脆拆掉算了吧?」
「但我老婆是精靈族,人臉辨識系統無法正確驗證她的身份,可能會把她誤認為黑名單人士甚至非法入境者。」
「說不定她真的就在黑名單裡面啊?誰知道?」
「我們不介意提供資料讓你查核,身份證號碼可以嗎?」
「我只是個小小的圖書館職員,不會隨便索取入館者的個人資料。除非有人被閘門攔在外頭,又堅持自己符合入館資格,我們才會協助對方核實資格。」
「假如我們願意主動提供?」
「每個人都來主動提供的話,我們不就忙死了?」並非單純的不知變通,這傢伙明顯就是對我們抱有敵意,果然圖書館職員都是這副德性。
因為這年頭已經沒多少人會來圖書館了,花時間大老遠走來借書倒不如透過電子圖書館直接看。正如紙本書的存活是因為它們有收藏價值,實體圖書館的功能也從借書變成了藏書,人流因此大幅減少,冷清得幽靜,而且環境整潔又充滿文青氣息,便又進一步演變成約會聖地。
單身的圖書館職員每天看著一對又一對的年輕男女在這裡打情罵俏,個性難免會變得扭曲起來吧——這些都是在老婆換衣服的期間上網看到的。
我無奈地放棄了與職員溝通,回到外頭與老婆會合。看見了背靠著牆壁的她正在孤伶伶地緊抱著我的肩包,心中的不忿才終於萌芽,都怪那些該死的單身狗職員,害我老婆要呆在門外白白等候。
「老婆,慢慢走。」
「嗯。」
為免彈出來的閘門傷到老婆,我們理所當然地放緩了步伐,一步一步地慢慢前進,試探驗證系統的觸發位置。然而,閘門遲遲沒有彈出來,該不會圖書館的系統比較高檔,連精靈族的臉也能辨認出來?我特意進去交涉難道是多此一舉嗎?
「驗證錯誤!驗證錯誤!請留在原位稍候!請留在原位稍候!職員將馬上前來協助!職員將馬上前來協助!」終於,警告、紅燈以及閘門同時蹦出,果然我是正確的嘛。
為了那些沒繳稅還想進去睡覺的流浪漢,以及羞辱借書不還和破壞圖書的黑名單人士,這套驗證系統一旦觸發就會吵鬧得活像有劫匪搶銀行一樣。
圖書館裡的以及街道上的人們都好奇地湊過來一看究竟,又因為政府轄下的建築物喜歡蓋在一起,所以旁邊就是我們警局,隨即就有警員前來調查騷動的原因。
「哎呀?跟嫂子來圖書館約會嗎?」
「嗯。但警報響起來了,想必是因為她是精靈族吧。」
湊熱鬧的那些人看見我們能夠氣定神閒地與警員對話,自然不會懷疑我們是黑名單或逃稅者,紛紛開始批評圖書館的不是,說它是舊時代古老董,又說圖書館職員臭名遠播。
稍微閒聊了兩句之後,那個拒絕溝通的單身狗職員終於匆匆忙忙地衝了出來,以鑰匙中止閘門系統的警報狀態。
「我就跟你說了吧,精靈族是無法通過人臉辨識的,為甚麼你就是不信邪,偏要賭氣?」我特意在環境安靜下來之後才發聲說明,讓圍觀的民眾都能得知來龍去脈。理虧的他當然是啞口無言,在眾人的注視下滿臉尷尬慚愧地邀請我們入內辦理手續,實在是大快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