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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山海妖異奇譚 第三十四回

徐行 | 2021-05-16 20:14:39 | 巴幣 122 | 人氣 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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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早,洌水城內姚家分家。

  昨夜紅鶯園一別後,三人回到姚宅,任鎗用他最快的速度帶著傷今與任鉉碰頭後又回來,而後三人決定每隔一個時辰輪流守夜,以防何羅魚或青鴍帶了消息。

  任鉉回來時剛過辰初一刻,那時輪值的任鈴見人回來便立刻把大家都拍醒了。他除了眼睛下頭的黑青有點重、腳步有點拖沉之外一點傷都沒,帶回來的也不知是好還是壞消息——那男人和蠟梅約好的似乎不是當天晚上,因為他在那之後又去紅鶯園別家酒館喝了整晚,一早醉醺醺地被他家的家僕給帶回去了。

  清唱還特地召了何羅魚確認一次,那男人現在確實待在城裡,四周還有不少人氣,多半是在家中被好好地侍奉著,要在那麼多雙眼睛之下失蹤聽來滿不可能。

  那時匆匆決定要跟蹤或許草率了點。青梨雖然每晚都有演出,但蠟梅的場子每三天才有。她不一定要和那男人約演出當晚,也能隔一、兩天。

  這不能算是失誤,只能說是當初沒想到。而且謹慎點也沒什麼好被怪罪,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至少確認那男人安全地度過一晚了。

  但,這同時也代表他們在追查失蹤案這事上一點進展也沒有。通往真兇的線索沒找到,蠟梅的真實身份也沒摸清——雖說她或許就只是個普通的名妓,這不好說。

  眼下除了繼續讓何羅魚跟著那男人,等他和蠟梅碰面之外啥也做不成。瞎折騰一晚的任鉉睡下後就剩下愁雲慘霧的清唱、任鎗、任鈴三個,那低靡的氣氛還在用早膳時把餐桌另一邊的姚雲仙嚇了一跳。

  把現階段得到的結果回報給姚雲仙後,她表示會將這些線索與推論作為紀錄留存下來,供之後著手調查的山海師使用,他們走了之後也得留個後路。

  從本家下山、要接他們幾人上去的牛車在巳時抵達。姚雲仙當真和他們的母親很像,臨行前塞了不少餡餅或大饅頭這類的小食給兄妹三人,才剛下飯桌卻又怕他們餓著了似的。她還又給清唱加了一件斗篷,說清唱老是穿得太少,山上冷。

  他們帶著這熱得心溫的暖意坐上本家派下來的牛車,搖搖晃晃隨那大黑牛的腳步一道上了山路。這其實和平時乘的馬車沒有太大區別,只是路途顛簸,任鈴坐在車裡都感覺得出這種歧路絕非馬兒能行。

  牛車停下已是又一個時辰過後,平常鬧騰的雙胞胎都被晃得有些暈了,此刻正強忍著不適緊閉雙目,一聽外頭車伕說到了便趕緊互相扶持著跳下車,踩得到地面比什麼都讓他們舒坦。

  任鈴讓白虎給扶了下來,面前是一座傍山而建的高大牌坊。她想北方人可能特別喜歡牌坊之類,不過這座和紅鶯園那個一比,無論顏色還是規模都天差地遠。

  這雪白的大牌坊是姚家本家的入口之外,同時也是此山山門。姚家是依山而立的,這一整座山都歸他們家管。任家的宅邸雖大,也沒大得這麼誇張,山勢也不如此處陡峭,看一眼就想姚家裡頭不知能有多少級階梯。

  門口早就有人等著他們,身上穿著和清唱一樣的姚家道服,從那簡樸程度來看估計還只是姚家未出師的子弟門徒。他同清唱互相一點頭至禮,而後向兄妹三人及白虎一鞠躬,便引了一行人進去,沿山梯拾級而上。

  姚家的分家居於塵世,人味濃,和任家的宅邸差不多,唯論熱鬧遠遠不及。任鈴曾經以為任家那般獨居深山已算得上歸隱,現在看來簡直大錯特錯。姚家的本家就像仙人的居所一樣隱密飄逸、遺世獨立,四處綠意盎然、好山好水,宛如仙境。處處可見著一身藍白道服的弟子們修習,規模豈是分家比得上。

  「我去找掌事的回報庚辰山的結果,你們繼續跟他走,他會帶你們去見當家。」

  清唱對這裡自然很熟,她在一處岔路前如是說,又交代了一下那個帶他們進山來的小弟子,便往另一頭的石階梯走上去了。

  任家兄妹三個與白虎繼續跟著往更深處去,一路上經過書室、校場、獵場等等。這姚家大得很,弟子眾多,習武、讀書用功無比,世家如此興盛,乍一看便覺甚好。但他仨卻隱隱覺得⋯⋯這姚家怎麼如此清冷?

  也許是在任家那種不拘禮又人情濃厚的地方長大,他們看姚家弟子的一言一行與神態都覺出了種與人劃清界線、保持距離的生冷感,而本家又比分家更甚。任鎗和任鉉原本還想清唱的性子已經足夠冷冰冰,再看看她從什麼地方出來的,好像也不意外。

  對姚家此情此景此人,白虎仍然是那一句「裝模作樣」。

  一路遊歷,那小弟子終於將他們帶到大堂,木門一推開是個精緻的小院,遠遠地能瞧見大堂前屋簷下倆樑柱中央,那人一身雪白帶藍的道服,寬腰帶上的亮銀綁繩昭示著此人身份非凡,掛了塊刻成龜甲造型的白玉繫流蘇。龜甲玉是只有姚家親傳弟子才能佩戴之物,而腰帶上又一條銀綁繩的,只有當家。

  任鈴還記得那時清唱說的,姚家現任當家是她師傅和現任復祖的父親,可眼前這人明明是個翩翩公子!最多也不超過三十!

  再保養得宜、駐顏有方都不可能吧?以前被家裡耆老們叨念多了,她都記得姚家的復祖長她五歲,今年應該二十有一,而這人看起來就差不多再比這成熟一些,卻怎麼也不像兩個大孩子的父親。

  任鈴瞬間就蹙了蹙眉頭疑惑下,但在那人開口招呼他們時又很快地收起。

  「任大公子、二公子,復祖大人,白虎大人,四位遠道而來、親臨姚家,姚某不勝惶恐。」

  這人聲音聽來輕飄飄的,入耳好像棉花一樣柔軟,語氣卻是一點都不失尊嚴。他一拱手一鞠躬,好一個完美的行禮,兄妹三人立刻回敬。

  「唐突造訪失禮萬分,任家大公子鎗、二公子鉉,以及第七世復祖鈴在此向您致歉。」

  站在兩位兄長中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該做頭,便很有自覺地帶頭問好,是以年紀輕輕卻沉穩得體。

  「您多禮了,復祖大人。姚某才應向您致歉,當家身體有恙,由我代行職務已九年有餘。本人姚汛將作為少當家接待三位,還請見諒。」

  這話一出來,雙胞胎驚得立刻朝彼此瞪了瞪眼,任鈴也嚇得臉都快垮了。但她沒忘記自己現在這身份站在這裡,身邊這麼多雙姚家的眼睛盯著她瞧,深知在此失態就是丟任家的臉,趕緊穩住語氣答道:

  「哪裡,能得您接見已是無上的光榮。還望姚老當家身體安泰。」

  一套客氣的你來我往過去,姚少當家,或者是說「姚汛」示意讓小廝們打開大堂,將三人作為貴客領了進去。任鈴腳上走著,可心裡的驚波仍未平復。姚汛?清唱說過她的師傅就叫做姚汛,但早在她十四歲那年就過世了!那現在站在這裡的「姚汛」又是誰?看周遭人對他的態度也不像他是冒充的,當家的銀綁繩還牢牢地繫在他腰上,總不可能是從真正的當家身上搶下來的吧?

  清唱眼下不在這裡,她自然沒人能問。後頭跟著的任鎗任鉉也一樣陷入了混亂之中,這都什麼跟什麼?借屍還魂?貍貓換太子?如果做清唱師傅的那個姚汛老早就過世了,哪一個人才是真的?誰在說謊?清唱,還是姚家?

  姚汛領了他們到會客間裡坐,又遣了一個隨行的小廝離開,自己隨後在他們面前的木椅上一道坐下。

  「既已聽聞任家的噩耗,姚某便不多加過問您親自登門拜訪的理由,對此姚家表示相當的遺憾。」

  想來這事也已經發生二月有餘,分家應早就派人送消息到其他四家。五世家之首的任家覆滅可是嚴重的大事,姚家已經聽說,任鈴也不太意外,反而因為自己不必再開口陳情感到慶幸。

  「謝謝您,少當家。實不相瞞,除了此事,我冒昧登門還為他件。」

  「願聞其詳。」

  她於是將應龍說的話闡述了一遍。那時應龍說得並不詳細,只因她也是從庚辰山那兒觀測到的,若是駐守此地的姚家想必應該更清楚,她也絲毫不擔憂自己是否說得過於曖昧,姚家理應暸若指掌。

  「原來如此,您見過了應龍大人。」

  「如果可以的話,還想請求您讓我們見玄武大人一面。」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姚家也讓復祖賞個臉會見他們了。來這裡找玄武是應龍的意思,她想姚汛應該已從方才的話中聽出此意,才會望了一眼她背後白虎的臉色。白虎通常從不在他們幾個談事情時一道坐下,一向守在任鈴身後,板著一張臉又嚴肅得嚇人,活像個被雇來保護人的凶神惡煞。

  他此時凜了凜神色,和姚汛那說得上是戒備的眼神對上。白虎心想自己同是神獸,姚家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拒絕,儘管他跟玄武的關係也說不上多好。但若他們不許,那就是擺明了看不起任家、對白虎不敬。

  「打擾了,大少爺。二少爺已經來了。」

  氣氛逐漸緊繃起來的同時,就聽門外小廝的聲音弱弱地傳來。

  「說人人到。」

  姚汛喊了聲,讓小廝把門打開,任鈴立刻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姚家的二少爺,姚汛的弟弟,那不就是她哥哥們那時候說的二公子,姚家復祖了?那個其他四家連長相和名字都不知道的姚二公子,就在那扇門另一頭。

  「兄長。」

  門開後,那姚二公子先對姚汛行了一禮,而後再轉面向任家三人,又一鞠躬,道:

  「姚家第八世復祖流,在此拜會任大公子、二公子,以及第七世復祖與白虎大人。」

  鞠了個躬,姚流身子都還沒直起來,抬首便見任鈴一臉不可置信地直瞪著他,還不知何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任鈴?」

  「小鈴,妳怎麼了?」

  白虎和任鉉都細聲問著,好在任鈴只是稍稍驚了一會兒,並未失神,一反應過來便在姚家兄弟二人訝異而不語的目光洗禮下再次坐回椅子上。

  為什麼驚訝呢?剛只聽他說話,任鈴還以為是她認錯了,直到看了這姚流的臉、見了他的眼睛,任鈴立刻確定他就是昨晚在紅鶯園戲樓裡頭,那個在她差點跌倒時扶了她一把的年輕男人。那麼黑的眼珠,她就只見過姚流這一對。

  「看復祖大人的反應,莫非兩位相識?」

  「並不。」

  姚流淡淡地回,似是沒有認出任鈴。

  他緩步走到姚汛身邊的位置坐下,加入面會。這麼坐在一起,雖然不如身為孿生兄弟的任鎗與任鉉,姚家兄弟倆眉目之間仍有神似。同樣俊美標緻,但姚汛的眉眼似乎溫和些,下巴的線條、鼻勾、眼角都更柔軟一點,聲音更是。姚流則是一雙細長的瑞鳳眼,似有微光卻顯得冷淡不易近,就和他那把幾無起伏的平淡語調與嗓音一樣。

  「舍弟來遲了,姚某代為致歉。那麼,讓我們進入正題吧。任家的復祖大人,任姑娘,容我依我所知來解答應龍大人提及的『北方異象』。」

  姚汛揮了揮手,讓一旁小廝們送了數十卷捲軸上來,一一堆疊在兩班人相夾著對坐的木桌子上。

  「這是自今年年初以來,姚家接洽並解決的委託記錄。作為少當家,我能夠很篤定地回答您,並無任何異常,北方之地在姚家的守護下安然無恙。」

  任鈴眉角一抽,總覺得姚汛這話說得太過武斷。為何他能如此肯定?明明洌水城裡鬧出了不明的失蹤案件不是嗎?姚家這是對那都不理不睬了?

  「恕我直言,姚少當家。我和舍弟此前在姚家分家叨擾一月,分家為數不多的山海師已為連日湧入的除魔、調查委託焦頭爛額,敢問您何來『安然無恙』?」

  「正如家兄所說,當中尤以洌水城內近三週的失蹤案最為詭譎。我倆調查已久,案件疑點之多,幾乎能排除人類所為的可能性。您難道未曾想過要派援給分家?」

  雙胞胎剛才已經當做做樣子翻看過那些捲軸,卻立刻就看出來那都是些敷衍的流水帳。僅憑這種漏洞百出的紀錄便想將委託作結,未免太瞧不起人。好歹同為五大世家,若這就是姚家的行事作派,那可真令人不齒。

  「姚某身為少當家,僅是依著姚老當家,即是家父的意思代行職務。姚某會將三位的意思回報,但恕姚某現下無法對姚家的方針做出任何改動。」

  那之後再幾番交談下來,任鈴脾氣再好都快氣血鬱結了。姚汛從頭到尾都是那擺明說著「與我何干」的態度,雖說他一個少當家確實不好反抗老當家的意思,但就算撇開那些空洞的紀錄不談,洌水城很顯然出了分家無法應付的大事,本家卻關心全無,遑論派人增援。端著架子不助人,那還算什麼山海師?

  「打擾了。大少爺,老爺說要見您,請您移駕到老爺的居室。」

  老爺一定就是姚家兄弟的父親,老當家姚海了。姚汛一句都沒多說,只為提前離席的失禮致歉過後便起身往門口那來傳訊的小廝走去。任鈴原本氣得想直接跟上,說什麼都要找那個自視甚高不管事的老當家理論一番。起初是難得勸人與被勸的立場同她對調的兄弟倆拉住了她,白虎也揪住了她雙肩,但令眾人都吃驚的是,方才一語不發、靜如止水的姚流居然朝任鈴使了一個眼神,要她別去。

  任鈴一吃驚,很快乖乖地坐下。她實在很稀奇這姚二公子難得有所表示究竟是為什麼。

  「您或許聽膩了,還請再容我為姚家,以及兄長的應對表示歉意。」

  他語氣仍然毫無起伏,一把嗓子清清冷冷,卻已經比方才那惜字如金的「兄長」、「並不」和問候好上許多。任鈴甚至感覺他聲音裡多了點底氣。

  「哪、哪裡⋯⋯」

  「姚家眼下情況嚴峻,無法下派人手增援分家。」

  「嚴峻?」

  任鎗如此追問,他剛剛就看不出來這滿山弟子一心修行的姚家能有什麼嚴峻。姚流沒解釋,卻再道:

  「洌水確實有異,唯兄長礙於身份而無法有所作為。我私底下已勘查過情況,明日將會由我下山入城。任大公子、二公子為分家貢獻的心力非凡,同復祖一道親臨本家知會此事,我代表姚家致謝。」

  「等等等等等等。」

  姚流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堆,這人剛才憋著不開口,一開口就一大堆,還正事跟客套話混在一塊講,都不知道重點該擺哪兒,任鈴趕緊阻止了他。

  「所以⋯⋯姚二公子,您是知道洌水那事的?」

  「是,本家全部都知道。」

  分家早在任鎗任鉉剛來時便送了消息上來通知,失蹤案也是發生不久後就來信了,自然知道誰在調查這事。

  「聽聞您要親自上來一趟,當家知道兩位公子必會與您同行,必定會再提起此案,才將兄長召走的。」

  「老當家為什麼不願意姚汛先生同我們談?」

  「他不願姚家涉入這起失蹤案的調查,因此本家不會派出任何山海師前往洌水。」

  「可是您剛才說,會由您下山入城⋯⋯」

  「那並非出自姚家,而是我個人的意思。」

  嗯?什麼東西?任鈴感覺姚流每說一句話,她都得再順著問十句下去才能理出個邏輯來,但她有沒有聽錯?姚家的復祖,姚二公子姚流要違反當家命令?

  「本人姚流將著手調查洌水城失蹤案,還請任家復祖大人與兩位公子拔刀相助。」

  這下好了,姚家有個不做當家、說話難懂、違背家族意思的復祖,而且他還開口邀請了任鈴他們加入。任鈴傻了——這姚家都是什麼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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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爆炸是不是變相逼我在家寫小說啊(乾)
大家都要安全待在家啊QQ
姚流其實在之前兩次舊版裡都有登場,不過每一次原案裡面他的個性都不一樣,百變姚流(?)
關在家真的不知道要幹嘛的話,霸偷看我的小說啦嗚嗚嗚




創作回應

東堂隼人
這坑感覺愈挖愈深了~~~[e12]
2021-05-16 20:32:07
徐行
這邊有雙坑!姚家跟蠟梅那邊共兩個ㄛ!(愛挖)
2021-05-16 20:37:15
夜梓的臨殃
姚家感覺好厲害!!!!!
好像知道姚家背後更多的故事和秘密wwww
2021-05-22 10:55:38
徐行
姚家一群78人(
2021-05-22 12: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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