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障
由父皇派來給我的護衛──艾利克斯，他那稚氣的臉龐總頂著一張嚴肅的冷臉，原以為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在後來的某天，我看到一個略有年紀的女傭和他搭招呼的經過。
「小艾利克斯，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可愛呀！欸，怎麼還是這臉嚴肅的表情呢？來笑一個嘛！」那女傭毫不猶豫地從艾利克斯背後撲了上去，並且毫不猶豫地用手搔亂他那頭墨綠俐落的短髮。
艾利克斯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推開對方，不悅地開口：「欠揍啊！就說別再亂叫、亂撲上來，怎麼就是聽不懂！」
自此，我突然明白了；原來，他對那張略帶稚氣的臉龐感到困擾。試想一下也能理解，這種娃娃臉還不嚴肅一點的話，根本毫無殺傷力呢。
不過即使如此，平時我和他仍然沒有太多的互動，他也幾乎不會找我講話甚至問事，就是個……很稱職的護衛，這樣倒也不錯，問太多我也嫌煩就是了。
在我研究各地區域地勢的時候，被他知道我在計劃溜出去；原本還以為要花更多時間或方法來說服他，真的不行頂多暴力點把他弄昏……殊不知，意外地輕易答應我了。
無論是從魔族的領地或走魔森林這條路，對我而言都沒太大的差異，本就想好好地研究這些地方了。
只是魔森林原比我想像中的更加詭異，不易使用魔法這點早有傳聞；但自從走進森林後，身體的狀況感覺變得更加輕盈、精神也變得清爽許多……我甚至覺得就算使劍攻擊應該都不成問題，但艾利克斯強得不像話，我完全沒有出手的餘地。
這樣也好，各方面來說都挺好的。
我們抵達魔森林的第一個村落時，說句老實話，我分不出魔族和人族的差異，根本沒有任何一位帶有魔氣。
從飯館的老闆那兒打聽到這村落還是有村長，村長雖年邁卻對村內大小事都瞭若指掌，我們隨意用餐後就直接前往拜訪村長。
村長住在村落的正中央，看起來就是個和藹的老人家，彎著腰駝著身子，雙眼眉開眼笑地，手擺弄著拿白長的鬍鬚，看起來約莫八、九十歲的長者。
「呀呀、又是新的旅客嗎？歡迎啊，進來坐坐吧。」村長彷彿知道我們要來似地，請我們到屋內的大廳坐下，泡茶給我們。
我半開玩笑地詢問：「該不會長老知道我們要來吧？」
長老卻一臉神秘兮兮的表情笑道：「我們這兒可是有先知啊。雖然是個難以使用魔法的領域，但先知可就不同了……能藉由神的力量，得到未來的警訊以及提醒。」
竟然說是神的力量帶來預知？預知這種能力並不多見，就連整個大陸上也數不出幾位；更遑論敢說自己的預知能力是神賜予的，大概一個都沒有吧。
「這麼說的話，神有向你們傳達什麼事情嗎？還是只有我們會到來這消息而已？」
長老的表情在那瞬間轉為嚴肅而冷冽，輕道：「我的女兒啊，瑪麗安娜•亞維多利亞，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吧。」
那瞬間，我清楚這句話不是長老在說的……而是他口中那個誰也看不見的神。我不清楚為什麼祂會說這句話，但我卻莫名流下淚水，一股莫名酸澀的情緒湧上胸口，我幾乎憤恨地道：「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讓我如此痛苦！」
淚水在此時，像潰堤般地滾滾滑落臉龐，宛如關不起來的水龍頭止不住。
「妳知道的，這只能由妳去解開。」
我用力地嚎啕大哭，像是想把這些年來感受到的委屈痛苦一並宣洩出來，直至今日我仍然不懂為何要遭受這樣的痛楚，也不明白為什麼亞維多利亞這一脈始終仍存在。
這麼該死的痛苦，為何會不斷地傳承下來。
不一會兒我感覺到有人輕拍了我的肩膀，是艾利克斯，他用著哀傷的神情看著我，毫不猶豫地將我輕擁入懷中靠著。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也許會好點……」
根本不會好，這詛咒不會好，就算哭了幾百遍都一樣如此，但我還是感覺好難受、好難受……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又過了多久，直到回過神來已經是隔天早上，有點吃驚自己失控哭到睡著，白白浪費了半天的時間。
醒來時是在旅館的小房間內，我躺在床上休息，而艾利克斯則是坐在門前闔眼休憩；在我坐起身來的那瞬間，他已經張開雙眼看向我，我強烈懷疑他根本沒有睡覺。
「你都沒睡？」
「習慣了。」他輕描淡寫的帶過這個話題，直接繼續道：「昨天有和長老詢問了些事情，直接向您匯報吧。」
「在這區域裡存在不少魔族，但他們完全沒有任何魔力，使不出任何魔法，當然包括闇魔法。但他們的體能和力氣，倒是比起一般人族甚至魔族要來得大上許多……若要辨別的話，就是這村落的居民若看起來比較壯碩的體態，大概就是魔族了。」
「喔……那人類也沒兩樣吧，闇魔法必須需是擁有魔氣才能施展的，和一般魔法不太相同，這也是人族和魔族最大的差異吧。」
「但他們仍然是魔族，生氣會露出血紅色的雙眼是無法改變的……光這點若在人族中暴露，大概也很難生存。即便現今，已有不少人魔共存的村落，卻也只是少數。」
「先不說這個，我還從長老那兒拿到幾本魔族小孩會看的繪本和學習闇魔法的基礎力學的書，只是內容……」艾利克斯邊搖著頭，邊拿起身旁放著的幾本厚書過來。
我隨意拿了本看起來比較薄的，一打開後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魔族文字呢，真有趣。
艾利克斯只是坐在一旁，看著我不斷地翻閱書本也沒打算打擾我，直到我將所有書本都翻閱完畢才開口。
「都看完了？有什麼收穫？」
「怎麼可能，我又看不懂魔族的文字。」
「什麼？看不懂？那幹嘛每一本都翻？還給我看得那麼仔細？」艾利克斯露出像是我在耍他的樣子，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地看著我。
「先背起來啊。」
「這樣也能？妳會不會太誇張了？這看不懂也能背？妳在唬爛吧？」艾利克斯驚訝到直接連敬語都省略了，完全能感受到他的震驚呢。
「可以啊。就跟背法陣差不多，找出文字形狀的規律，接著記文字排序、形狀和內文……最後只要解出文字的意思就行了啊。」
艾利克斯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沉思了許久，最後反問：「如果有五百張拼圖，每張拼圖都只給妳看一次……妳就能畫出拼圖原本的模樣了嗎？」
「這聽起來挺有趣的，我下次可以來試試。」
然後，我就看著艾利克斯深吸了口氣，接著雙手抱著頭轉身背對我……我怎麼覺得他是不想跟我講話了。
「還有其他的嗎？」
「沒了。殿下，這個村莊內沒有半個看得懂魔族文字的……長老原本會一點，但長久以來都沒有使用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您打算下一步如何？」艾利克斯恢復了平常的鎮定，然後用著平常的口吻，只是仍然背對著我呢。
「那就再深入看看吧。應該還有其他部落在，沒有的話也可以到距離森林最近的魔族領地探聽。」
※
森林越是深處光線越是昏暗，路程也變得吃力許多，有時遇到攻擊的猛獸甚至是成群結伴，打了一隻會再出現三隻那種概念。
但是艾利克斯就是有辦法俐落地解決乾淨，明明對這環境極其陌生，卻能遊走自如、善用週遭的林木作遮掩或是改為攻擊的利器；這確實令我驚嘆，也不枉他皇室騎士團首席的名號吧。
可在中途卻發生了奇異的變化，我的面前出現了位照理來說不可能出現的人物。
凱涅•雷斯內普，他站在我面前露出邪魅的笑容，接著張狂地大笑；隨後，毫不猶豫地朝我使出闇魔法，週遭在那瞬間佈滿黑色絲線朝我攻擊過來。
我卻異常地冷靜，完全不管攻擊過來得黑色絲線，我拔起腰間的劍直接往他身上刺去。
「你不可能存在的。」我淡淡地開口，幾乎是篤定堅信著這點。
隨之，整個環境像是玻璃碎裂般地碎裂返回原本在魔森林的景致。
這是個魔法師都覺得棘手的森林，他那種傢伙在對不利於自己的環境是不會隨意闖入的；就連我若沒有艾利克斯，也不會選擇這條路。
該說自己太理智嗎？我看著週遭泛起淡黃色的霧氣，想必是不知不覺被引入森林的魔障吧。
有傳聞這種淡黃色的霧氣──魔障，會讓人看到幻覺。感受到內心深處最生氣、絕望或是悲傷的事情，沉溺於此甚至無法走出幻覺，最後成為獵者的食物。
一股不祥的預感閃過腦海，莫名感受到強烈的殺意令我提高警覺。
倏地，一把利刃往我眼前飛來，我幾乎下意識地往右邊閃開並且再往一旁翻滾了好幾圈，但那種危險的感覺並沒有消失。
……我總覺得現在比較可怕，艾利克斯手持著劍衝了過來。
媽的，我最好打得贏這位中了魔障的首席騎士長。
我咬了咬牙，抽出腰間的長劍硬著頭皮也得撐到他突破內心的魔障為止。
※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