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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轉生到異世界,然後下面沒有了 01-30:活著的機會

古今變 | 2021-01-04 23:47:54 | 巴幣 1248 | 人氣 301


第 30 章 活著的機會

  日誌的作者出身於星盟邊境的窮困星球。這顆星球也曾經有過它輝煌的日月,在星際聯盟總算終結內戰,從各星域結盟的體制轉變為大一統的聯邦之後,緊接著要面對的問題就是位在星盟外緣的勢力。
  這些勢力的整體實力當然不可能跟星盟相提並論,大部份的科技水平也比星盟落後,但是面對那無比廣大的「國境線」,防守實在是一大難題。宇宙是三維空間,需要防守的範圍比起星球表面的陸地海洋整整多出一個次元;而且星球與星球之間也不像陸地、海洋般相連,有許多地帶根本空無一物。
  為了完備邊境的守衛,星盟只能將原本完全不適合生物生存的星球,也強行改造成可以移居、駐軍的地方。至於連這種星球都沒有的地方,就只能耗費巨資建立太空站,然後派遣巡弋艦隊在這些邊境據點之間巡守。
  許多位於邊境的星球,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改造而來的。為了鼓勵移民實邊以支持駐軍,星盟不但免去這類星球的稅賦,而且給予相當多的補助和福利。日誌作者的曾祖父就是受到這一點的吸引,才舉家移民到邊境的星球。
  可是事過境遷,星盟穩定下來之後,開始向著早已破滅的第一世代領域進行探索,試圖取得第一世代先進的科技。其中最重大的突破,就是被稱為「梅杜莎之首」的防衛系統。這項科技不但只要有能量供給就能持續運轉、守衛大片的空域,而且還能自由移動,因此大幅減輕了星盟邊防的壓力。
  相對地,那些被強行改造的邊境星球也就失去了重要性。星盟既不想再耗費大量的資源去維持這些星球,也覺得不該再把人民放在這種風險難測的火炕之上。當然,他們也不能讓人民知道當初是被騙到火坑裏,所以只能「勸導」人民移居到其他的星球。
  可惜請神容易送神難,人民移居到邊境星球已經歷經二、三個世代,早已建立家園、安居樂業,就算星盟取消補助和福利、開始徵稅,也還應付得來。要知道大多數百姓的心理,只要日子還過得去,就不會自找麻煩去尋求變化。因此「勸導」雖然有一定的效果,但堅持留下的人還是不少。
  星盟也看出這一點,於是只能採取另一種手段,就是當星際游盜對這類星球從事劫掠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人民因為威脅而移居。這當然也收到一定的效果,可是這類星球本來就是邊防重地,人民勇悍而且星球本身就有相當程度的自衛能力,所以沒有「誘人的利益」,星際游盜也不會去冒險。而對危險最敏感的有錢人在第一時間離開之後,「誘人的利益」更是大幅減少。
  星盟不得已,只能祭出最後的手段,就是讓維持星球安定的系統「不小心故障」一下,讓這些星球的不安因素暴露、發生大大小小的災害。這個舉措效果拔群,大批邊民開始移居。
  然而不管再怎麼艱困,總是有些無論如何也不肯背離故土的人,日誌作者的雙親就是這種人。他們一邊面對著日漸荒蕪的大地,一邊跟當時還是少年的他訴說過去的好日子,並且認為那片榮景總有一日會再度回歸。
  即使星球已經貧困到了連星際游盜都懶得來打擾的時候,他們的信念依舊沒有絲毫動搖,但是少年從偶爾經過的商人那邊得知外頭的花花世界,心裏一直想要出去闖蕩。在父母「堅守故土」的熏陶下,他最後形成的夢想是「出去找到讓故鄉再度偉大」的方法。
  好歹是曾經受到星盟重視的地帶,雖然現在已經沒落,但這顆星球上仍殘存許多無形的資源,例如跟星盟中樞同步的線上學習系統。少年藉由這個系統自學,取得了許多可以幫助他實現夢想的知識,並且時時掌握星盟各地的現況。
  機會是屬於準備好的人,當再度有船隊經過這個星球時,少年的談吐和見識立刻震驚了這些只能在邊境做點小買賣的商賈,錄取他加入船隊幫忙。少年拜別父母並立下重誓:「不找到恢復星球榮光的方法,絕不回來。」
  知識、勇氣和決心,少年不但幫助商隊日進斗金,自己也在成年前就擁有了商船。可惜世事總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當商隊的規模大到足以航行往來星際聯盟和境外星域之間,賤買貴賣雙方的物產時,一支星際游盜也盯上這條商道,而居中打劫或是收取高額的「過路費」。
  星際聯盟天高皇帝遠,一時管不到這邊境上的小小盜匪,商道上的船隊也只能選擇穩忍。然而姑息終究只會養奸,豐厚的油水讓這支星際游盜日漸壯大,成為橫行邊境的一股勢力,甚至將主意打到星盟的運輸艦上面。
  官方的物資被搶,星際聯盟當然無法再坐視。可是這片星域距離星盟的每處據點都有相當的距離,調遣大軍的話,補給線難以支撐;派出的軍力不足,又抵不過熟悉地理的星際游盜襲擾。他們往往看到星盟的大部隊就快速遁走,專撿落單的少量艦艇圍攻、打了就跑。
  承受剿匪任務的邊境第三區駐軍指揮官,看到部隊疲於奔命,卻始終收不到戰果,雖然沒有什麼嚴重的慘敗,但是長期的消耗也十分可觀。然而他一來顧及顏面,二來雙方實際上連場像樣的會戰都沒有,實在讓他很難開口向中央求援,並因此而頭疼不已。
  這時有人伸出意外的援手,那是星盟極富盛名的政治世家之一,先前因為繼承人的問題而退居二線,專責「考古」第一世代的科技。據說連當代最負盛名、被冠上「弗蘭肯斯坦」稱號的頂尖學者都曾寄居在這個家門,進行極機密的研究工作。
  這個世家伸出援手的意圖不難判斷,既然繼承人的問題已經獲得解決,那他們當然想再回到政壇呼風喚雨,而有必要拉攏實力派的軍事領袖。但是其他的將領早已歸屬不同的派系,只有這名被發配邊疆,卻因防守範圍廣大而手握重兵的邊將還沒有政治靠山。
  邊境第三區駐軍指揮官對世家的提案當然樂於配合,不過他原本只期望這個家族能給予財政和物資上的支援,讓他支撐到想出對付這股游盜的辦法。可是世家不但送來了大量的物資,而且還由年輕的繼承人帶領一支私人艦隊前來協助剿匪。
  駐軍指揮官心知肚明,這是為了讓下任的當家有點戰爭歷練的記錄,將來問鼎軍事才不會落人口實。這支艦隊不論實力如何,都要好好的供養保護,等戰後再把功勞記在他們頭上就好。
  日誌的作者這時正為了好不容易打通的商道,屢屢被星際游盜劫掠而焦頭爛額,對於這些發展當然十分關心。不過以他的智慧和見識,當然也摸清這背後的政治運作,因此對這支「援軍」並不抱什麼期望,只祈禱駐軍指揮官得到補給之後能夠調派大軍、一舉殲滅盜匪。
  他的希望成真了,這股星際游盜在不久之後就被消滅。雖然駐軍指揮官確實準備發動大軍圍剿,但星際游盜早就得到風聲,決定化整為零,在這片廣大的星域間打游擊,直到駐軍的補給再度被拖垮。
  是世家的繼承人想出對付的辦法。他那支沒有星盟特徵的私兵,喬裝成富得流油的商隊招搖過市。還故意四處放出風聲說:「那些星際游盜只不過是群沒種的土匪,看到大軍出動就躲得沒影子了,看我們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賺他一筆。」
  橫行已久的星際游盜聽了這話當然是怒由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看到他們那副肥羊德性更是心癢難搔。等探明確實沒有星盟的艦隊,也沒有像樣的護衛艦之後,立刻就選好下手的地點,打算趁星盟大軍發動之前先狠狠的幹一票,順便給星盟一個下馬威。
  然後這股游盜從此消失。那是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空曠星域,而游盜那方沒有任何的生還者,世家的私人艦隊也不肯透露口風,所以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總之事件解決了,功勞完全歸給邊境第三區駐軍,指揮官連同底下一眾官兵都因功晉級受賞。只有日誌的作者知道這必定是世家的作為,並且將細節記錄在日誌裏。
  商道再度被打通之後,日誌作者所屬的商隊立刻飛梭似的往返星盟和境外星域,財富也快速的累積。他的小商船成長為船隊,當年打雜的少年,也成為連在星盟中樞都小有名氣的商人。
  日誌的作者知道從這個時候開始,要依靠的不再是航越危險的星域買運珍稀的貨品,而是政治與人脈。因此在鞏固了幾條穩定獲益的商路之後,他開始把時間心力投資於結交政要顯貴。
  少年得志而意興風發、見多視廣而吐屬不凡,加上富商巨賈揮金如土的氣派,以及常年斡旋談利培養出來的長袖善舞,讓剛成年的他迅速成為上流社會社交圈的新寵兒。但是只要他一提到「重建邊境星球」,眾人都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誰也沒真正把這話當一回事。
  在見過世面之後,日誌的作者心裏也清楚這絕對不是一個理智的決策。他的故鄉唯一的重要性只有戰略價值,既無物產也不在貿易的商道上,而且距離其他的星球都相當遙遠。如果不是為了避免邊防出現漏洞,星盟當初根本不會費心去改造這顆星球。
  雖然財富與日俱增,他的內心卻日漸黯然,深知自己的夢想終究不切實際。他心靈唯一的寄託,就是命令手下把大量的物資運回去給父母改善家境,以及當年剿滅星際游盜的世家少主。
  基於過去的因緣際會,他在結交顯貴的時候就特意親近這個世家。雖然侯門一入深似海,但是他千靈奇巧的身段還是讓他達成目的。這名少主一表人材、風度翩翩,確實是人中龍鳳。奇怪的是他明明健步如飛,卻總是自稱身有重病。
  然而這並不影響日誌作者對他的好感,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少年總是二眼發著光、羨慕的聽他講述在星際遊歷的事跡,就好像是他當年聽那些商人述說故事一樣。
  因為復興故鄉遙遙無期,所以他三天兩頭就去找少年天南地北的閒聊。他看得出世家少主眼中的企盼越來越熱烈,心知他早晚會作出相同的決定:別故鄉以壯志、跋長風而遠颺。
  可惜系出名門也意謂著受到諸多的羈絆束縛,他知道這少年是獨子,勢必要繼承家業,奇怪的反而是他居然有空跟他終日閒聊、來去自由。家族似乎沒有給少年什麼責任和限制,除了每日最多只能活動四個小時,然後就必須休息,因為少主「身染重病」。
  終於有一天,當少主再度長吁短嘆,自怨自艾的說自己若不是有病在身,一定要出去見識這廣大的宇宙時,他忍不住說:「大丈夫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以你的身份,早晚也要去閱歷閱歷,才能知道世界長什麼樣子、將來該往哪個方向走。我看你四肢健全、毫無病態,卻整天說自己有病、畏縮不前。要知道,人不可能永遠活著,不把握當下,將來只徒留後悔而已。」
  少年凝視著他,眼瞳深處閃爍著火光,卻平靜的說:「你錯了,人……其實是有可能永生的,只要他不離開某個特定的環境。」
  他直勾勾的回視少年,反駁說:「那樣也算活著?」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少年才垂下目光說:「我從小就一直待在這裏,只出去過一次……回來後病情就加重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出去過。你……你是對的,這樣只是『生存』而已,而不是『活著』。」
  當少年再度抬起頭時,眼中充滿了決意,說:「一百三十二年,我也『生存』夠久了,我願意用我那悠久的壽命,交換一次短暫『活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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