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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日殞 | Chapt.01 命運轉盤(2)

幻藍 | 2020-12-26 13:35:24 | 巴幣 20 | 人氣 214




  轉眼間便過了半個月,大家都知道城裡有個漂亮的南方女孩,孩子們爭著看,大人間茶餘飯後的話題也離不開克洛迪雅。

  「大嬸早,克洛迪雅在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青年習慣了少女的名字。

  「上市場去了,不過也快回來啦。來來來,亞希達,幫我把床腳的拐杖拿來。」

  「我帶了些蔬菜湯來,放桌上,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亞希達離開時,撞見從市場回來的克洛迪雅,便邀請她晚點在教堂後的空地練劍。

  「我可得先把這些東西處理完。咦?是蔬菜湯啊,看來今天又有得加菜了呢!」半個月下來,克洛迪雅的笑容多了不少,從偶爾的淡笑,進而到現在可以較為自然地輕笑,雖然仍有生澀,但已經進步許多。

  「事實上她不是不愛笑,只是所處的環境令她笑不出來,而漸漸忘了笑起來的感覺。」納西加是這樣說的,而亞希達則是愛極了她的笑。

  「很乖、很可愛,要是我女兒還在,也差不多這般大吧。」大嬸的女兒在侵城戰中夭折,丈夫則在日前斯卡多隆和亞里亞特的慘劇中遭逢不幸,一直未能真正走出傷悲,常在夜裡獨自哭泣。克洛迪雅住進凱吉拉克後,大嬸將克洛迪雅當成女兒般照顧——也許真覺得是女兒轉生來陪她也不一定——,亦不再哭泣。

  「克洛迪雅,能幫忙把這籃菜拿給納西加嗎?就說是大家感激他辛苦的付出,一點小心意,他總是收的。」

  「克洛迪雅,妳跟亞希達是怎麼認識的?在交往嗎?」

  「克洛迪雅,我家兒子挺不錯的,這趟商旅就要回來了,他在信裡說很想認識妳!」

  「謝謝……」面對大家的熱情,克洛迪雅也只能陪笑。籃子比想像中還重了些,一路上又必須回應眾人的招呼,她一閃神,聽見一旁婆婆媽媽們發出讚嘆的喉音,正感奇怪,想穩住身子一探究竟,卻優先被來者扶住,——接觸的剎那,克洛迪雅皺皺眉,明白那些讚美與驚呼是為何了。

  「我這都丟下國務提早來了,沒想到妳還比我早哪。」奧爾納帝年輕的國王:雷那傑士‧史達羅德接過克洛迪雅手中重物,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不用說,身材高挑、俊俏臉龐,即便披著斗篷掩住烈紅衣裝,卻擋不住領口精緻的刺繡,以及鑲滿碎鑽的別針,還有他那全身上下散發出的皇家氣度。

  「意外。」克洛迪雅聳聳肩,硬是快了半步不想走在雷那傑士身側。

  「呵,真是好久不見呢,看來妳過得挺不錯的。」

  「是啊,是挺不錯的,不像某人一天到晚要接見貴族們送上來的年輕女孩,不能推辭。相較之下,看看書、練練武、跑跑任務的生活真是輕鬆寫意。」克洛迪雅翻翻白眼,略帶嘲諷的話連自己說完伸伸舌頭,實在頑皮得緊。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了妳……」

  「不行嗎?」克洛迪雅回身,臉上漾起醉人的笑。

  「這……行行行,好得不得了,不能再更好了!」雷那傑士不覺愣了愣,輕輕帶起嘴角,無奈地笑了,「小心啊,走路看路,別要又絆倒了!」

  ***
  
  那天傍晚,艾笛‧希爾達由港口登入,帶起另一波旋風;幾日後,風之蘭德森新上任的女王:瑟蒂‧米蘭在同樣新上任的土之薩爾斯多領袖:卡洛菈‧米緹絲的陪伴下進入凱吉拉克的領地。屆此,新世代的六芒星戰士在事隔三年後,又相聚在一起。不同的是,原本涉世未深的他們,如今盡已經過成年之禮,擁有更高的智慧、更強大的力量,——話雖是這麼說,見面之時,他們仍像是孩子般喧嘩吵鬧,好不開心!

  只是位於記憶的角落,還有一個不可或缺的人,他曾經帶來歡笑、他為大夥兒提振士氣,今日卻未坐在長桌旁,空缺的座位亦無人上前填補;每個人都看著亞希達,因為每個人都知道:直到今日,亞希達都期待著雷諾‧卡賽多會突然蹦出來,用著把人肩膀打到脫臼的力道拍拍他說「你想我嗎」。即使時序已輪過三年,希望愈發渺茫,連人究竟是生是死亦不可知,但在亞希達開口之前,沒有人敢提及這曾經存在的人。

  不出所料,亞希達注視著三年前雷諾的位置,沉默而沒有言語,凝滯的氛圍使得時間轉盤行駛之慢猶如歷經一世紀之久。好像聽見亞希達微微一嘆,放開撐著下巴的手,朝如今已是十七歲的艾笛招招手,輕笑:「艾笛,坐過來嘛!你們也真是的,在我旁邊留個位置要幹嘛?排擠我?」

  「好啊!」艾笛像是早想這麼做,亞希達一招呼,便興奮地衝上前,就差沒直接爬過桌子跳到亞希達身上而已;光是這樣,就足夠讓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調侃艾笛。只見艾笛嘟起嘴,抓著亞希達的臂膀不肯放開,又引來一陣笑,沉重的氛圍不知在何時踏著無聲的步伐離去。

  等待納西加的時間,他們用別離後的故事填滿,卡洛菈和瑟蒂尤其活躍,或搭配豐富的肢體動作,或加點詩歌,還有爽朗清澈的笑聲。在那之中,少女克洛迪雅又恢復往日的沉默,她沒有故事說、有太多故事不能說,於是她帶著淡淡的笑容,靜靜聆聽。

  「說真的,穆卡特,真的超久不見的!」卡洛菈仍舊那般的大嗓門。

  「嗯?就是說啊,大多時候都待在狄諾伊,沒什麼離開。遺憾的是,仍然不知道守護者的下落,更加不曉得神器遺落何方了,而且……」話聲停住,克洛迪雅抿了抿唇,卻沒接續下去,棕眸注視著杯緣,長睫輕眨,陷入獨自思考的狀態。

  「而且什麼?」確定克洛迪雅沒要再接話,卡洛菈才歪著頭,疑惑地問。

  「啊!沒什麼啦,沒什麼……」恍若大夢初醒,克洛迪雅回過神,避而不談,半垂的眼簾下卻漫起水霧。

  納西加好巧不巧,在這時候進入廳堂,使氣氛免於陷落尷尬之中。

  ***
  
  「我想,你們都知道今日氣候異變的怪象,不尋常的熱氣發自修斯默島中心,協會曾派一組人馬前去勘查,然而無人平安歸來,恐怕島上仍如當年充滿了危險。」話中的協會指的是祭司公會;法師協會今日已被污化,正派的法師沒被抹殺也亡命天涯,少數最後在祭司公會的安排下,藏身於世界各個角落,待瑞界人民有需要幫助之時再重出江湖。

  「所以接下來是要我們前往修斯默嗎?」瑟蒂瞇起藍眼。

  「本來是,或說確實是。然而目前的困難點是:沒有可調用的人手。月神的子民尚不知曉浩劫的到來,要去動用民眾的力量,目前仍施行不易,而我們又不可能令你們六人孤軍奮鬥,因此更改任務實行順序有其必要性。」

  「前輩,我不懂,」卡洛菈提問,「人民除了祈禱的力量外,又有什麼必須顧慮的?所有民眾的祈禱之力加起來,還不比一個祭司團啊。」

  「但我們是人民的公僕,難道不是嗎?」納西加微笑。「休管他們的力量,守護人民、守護瑞界仍是我們的職責,就算今日魔法已被逐漸捨棄,然而人的本質並沒有變哪!更何況積沙可以成塔,萬人之中只要有一人的力量被激發,這潛能是不容小覷的呀,孩子。」

  「奧爾納帝貴族三十有一,族譜上多少有數位史上有名的魔法劍士,其他大城市想必亦同。」雷那傑士補充說明:「若以王國現況來說,知曉端倪之人不在少數,奧斯頓王的遇難警醒了世人;當年凱吉拉克侵城一役同樣引起一陣不小的波瀾,後續的斯卡多隆和亞里亞特的慘劇應該也使得光之子民更為明白這個世界已不再安寧,但幾年下來,我見光之都並無多大改變,這又是為什麼呢,前輩?」

  聽及此,納西加輕輕一嘆,並沒馬上回話,而後雷那傑士再度開口。

  「就我們所知,長兄被處決後,貴族以上已與皇室同心,中產階級也大多數察覺世界的異變,而虔誠信仰和民主專權之國制將使得奧爾納帝政權實施較為容易。同理,薩爾斯多貴為大地之母最虔誠的子民,當年又曾發生那場災難,我不懂,在說服人民一環上,又有何難度可言?」

  又是一陣沉默,面對雷那傑士的說法,納西加暗暗地嘆了口氣,這反應看得亞希達蹙起眉頭。

  「信仰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怎麼讓她們相信祈禱並不會要的他們的性命,滅城的災難不會降臨於自己身上。」大祭司望向雷那傑士,發覺雷那傑士同樣眉頭緊蹙,應仍有未完的話。「萊爾‧陶德,修斯提族長,其名之古語意為:欺騙者、狡猾之人。月神給予我們認清他的機會,然而我們至今仍無法將他自子民心中根除。也就是說,他華麗卻虛偽的外表使得不少人民盲目追從,這是我們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而這便是凱吉拉克駐步不前的緣故。」

  「不過他是個怕事的傢伙,對敵營而言,利用價值恐怕也只有他如今的地位,一但將他推翻,他恐怕很快會慘死刀下。」亞希達接著說明。

  「城隍之森近來不太安寧想必各位有所聽聞,甚至有侵犯到炎煌森林的案例。相較於前往修斯默島,展開不可避免的殺戮,我們祭司公會上下一致認為應該優先處理新 之大陸南方的問題。調查進行的同時,必須開始號召各城的戰士們,務必嚴密籌備、獲得人民支持,才可出航。」

  「嗯……」青年國王沉吟了聲,「我確實沒想清楚,太心急想解決氣候異變的問題,忽略了兩座森林邊境近日的亂象。事實上,邊境之城‧赫辛基在日前國務會議的決定下,很快便會棄守。」

  這段話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至今我們失去一組二十人的小隊,其中有一名王家法師、兩名治癒型祭司,以及七名魔法劍士,另外還有十六名魔法騎兵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赫辛基幾度遭逢夜襲,處境艱困,內部的人難以出城,外部的人也難以進入支援,事實是我們也沒什麼多餘的人手能夠前往支援,才有此決議。

  「只怕那些人,並不是死亡。」克洛迪雅眼神銳利地直視前方,在那雙深邃棕眸中帶有憤怒與殺機,如同闇夜中的星子燃燒著灼燙火光,於那內心深處卻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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