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正站在一座天橋上。
「嗯…,我為甚麼在這裡呢?」我凝視著在我腳下那繁忙的交通自言自語著。
剩下的一絲理性與一湧而上的情緒正在不斷拉扯著,而空無一人的天橋助長了內心孤獨感的成長。
「算了,反正我甚麼都不知道了。」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之後,跨過了天橋的欄杆,然後放鬆全身閉著眼享受著下墜的感覺。
就在一瞬間,我突然感到有哪裡不對勁,於是我睜開了眼睛查看情況,我竟然就這樣停在了空中,而原本充斥著的引擎聲以及喇叭聲一同消失了。
雖然說身體停了下來,不過頭仍然是可以轉動的,我先是看了看停著車子的馬路,接著我將視線朝向了我原本所在的天橋,那上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令我意外的是,他向著我所在的位置跳了下來,並在我的面前以與我相反的方向坐了下來,他就這樣低頭看著我的臉說道:「怎麼就這樣往下跳了啊?是想死嗎?」
「準確來說並不是。」我一邊打量著對方一邊回應道。
他的樣子看起來是個約莫三十歲的男子,身上穿著完整的一套西裝,感覺起來是個精明又簡潔的人,不過就這樣懸空著坐在空中的樣子倒是形成了一幅奇怪的景象,順帶一提的是,這樣互相低頭看著對方的臉講話著實有點累。
「你是誰?」我好奇地問道。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有甚麼考量而在猶豫。過了一陣子,終於開口回答了我的問題。「掌控生死的存在。大部分人叫我死神。」
雖說在平常的狀況下會覺得難以置信,但現在的情況已經夠奇怪了,這個回答就顯得非常的合理。
「為甚麼突然找上我?」
「興趣使然?」
這疑問式的回答方式讓我語塞,一時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才好。
過了幾秒,死神開口了。
「你說你不是想死是吧?」
「是的。」
「那你幹嘛啊?」他一臉不解。
「我想不到繼續存在著的意義,所以就在情緒稍微有些低落的時候想試試反向操作會不會找到甚麼。」
「喔?意義?怎麼找不到?」死神的臉上流露出了點興趣。
「仔細想一想,從根基上的存在意義一直都是不存在的,從宇宙的誕生就是毫無意義的一件事,那麼存活於其中的生物又何談自身的意義呢?都不過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已。」我十分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
「從這角度想確實是有理,不過嘛,你忽略了一件事。」
「甚麼?」
「既然『意義』這一詞是由人所定義的,那麼你的意義也將會是你自己賦予的,這種東西用那種理論是行不通的,你說是吧?」
我閉口不語。
見我沉默了,死神又開口說道:「是想到了可以賦予自己的意義嗎?怎麼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呢?」
就我聽來,此時此刻這樣問我就如同是在諷刺我一般,讓我有些惱火。
「不論我現在是否想到了那份意義都無所謂吧,我都已經在這裡了,我並不覺得你會幫我回去我剛剛站著的地方。」
他爽快地帶著笑容說:「是不會。」
「那麼既然命運就是這樣,現在想那有甚麼用?」
死神似乎是又在我的話語中聽到了甚麼,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覆誦了一遍那其中的一個詞彙。
「命運?」
然後他再次提問:「命運在你眼中又會是甚麼樣子啊?」
「不就是讓我決定從那上面跳下來,然後促成和你對話的東西嗎?」
「都想到了命運,你沒想過假如你做了不同的選擇說不定會有很好的事情在未來嗎?」死神一副有點無奈的樣子。
「不就是注定好我才下來的嗎,那樣的可能性是沒有的吧。」
他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或許命運決定了你會跳下來,但是另一個選擇的可能性是絕對有的。」
我沒有被信服,而他看到我的神情,只好再補充說明: 「命運決定了你的樣貌,而你的抉擇也決定了命運,就是這樣的一個概念。」
他突然看向了一旁,手在空中不知道在比劃些甚麼,我們一句話也沒說地安靜待著大概一兩分鐘。
正當我要問他到底在做甚麼時,他驚訝地說道:「哎呀,你的另一條路看起來很棒呢,在另一邊的未來你得到了全部你想要的東西了呢。」
我不滿的碎碎念道:「所以現在跟我講這有甚麼用啊…?」
死神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接著他看了看手表,並對我說:「我差不多該走了喔,雖然作為一個新入職的死神有這樣和人類對話的機會實在是很有趣,不過可惜的是時間不多啊,唉。」
還沒等我說出任何一個字,他一個彈指就消失了,然後引力一下子就再次開始拉著我向下,最後一切又歸於平靜,光也一同消失了…。
我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甚麼都沒有的白,而我好像是躺在某個軟軟的東西上。
「這是哪裡…?剛才和我對話的人是…?」
我感到腦袋昏昏沉沉的,在半夢半醒之間我不自覺地將內心的想法講了出來:「如果我還活在現實中的話,下一個目標是定義自己的生存意義了啊…。」
伴隨著耳邊傳來的那規律的「滴、滴、滴」聲音,我閉上眼睛順著襲來的疲憊感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