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後一周,雖然還未正式進入梅雨季,但這幾天不時能看到天空浮現陰暗的色彩。
末咲似乎很討厭這種滿是濕氣的季節,畢竟每天都得打理那如同夜色般的長髮,尤其是少數幾處的糾纏打結就夠她傷腦筋的了。
也因此,這陣子悠作時常能夠看到一幅景象,那就是其他少女拿著梳子幫她整理頭髮的模樣。
而今天,負責幫忙的人應該是輪到茗了。
「……好痛。」
「啊!抱歉。唉,只要一到這個季節妳的頭髮就會變成這樣,真佩服妳不會感到膩。但是,像這樣幫妳整理的時候,這柔軟又蓬鬆的頭髮摸起來真的讓人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可是整理很麻煩。」
「吶,一天就好,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好像很恐怖,所以不要。」
不管看幾次,他還是覺得那位不喜發言又時常帶著神秘感的少女,那彷彿夜空中閃爍星光的頭髮,絕對是此生見過最美的顏色。
悠作自己也曾惡作劇地揉過末咲的腦袋,至今手中的觸感仍然難以忘懷,那彷彿是最高級的絲綢般,既柔滑又細緻均勻的頭髮,此刻在茗有些笨拙的梳理中,乖巧地披落在她的肩上。
看著梳子在那烏黑亮麗的髮絲劃了絲絲細痕,悠作聽說過頭髮越長就越難整理,所以對蓄著短髮的他來說,全然無法想像末咲到底是用什麼方法保養或維持。
(記得沒錯,她還曾經把頭髮當抹布擰過……)
回憶著當初少女還未決定寄宿在赤島家時,少女們為了尋找其他能夠提供住宿的地方時,曾遭遇場午後的大雨。
當她們淋得一身濕回到家中之後,吸足了水氣而略為膨脹的頭髮讓末咲覺得腦袋瓜好像模特兒磨練儀態似地,把一堆書頂在頭上似地沉重,甚至到最後大概是覺得麻煩了,還一把抓過自己的頭髮,當成抹布一樣用力的擰出水分來。
想起了這件事情,悠作不經意地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事情嗎,悠哥?」
嘴裡還叼著大和為了賠罪而買來的巧克力棒,注意到悠作不曉得為了什麼笑著的杏佳與紗緒,兩人聊天到一半後回過頭來問了這麼句話。
「怎麼說呢……看她們兩個人那樣,不曉得為什麼我會聯想到親情這句話。」
「唔!咳咳──……悠、悠哥不要突然說奇怪的話啦!」
大概是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棒,因為悠作說的話而不小心噎到了,杏佳那張小臉不禁脹得通紅,猛烈地向他提出了抗議。
不過這麼好的機會,赤島家中最喜歡惡作劇的那位少女當然不肯放過。
悠作只看到紗緒突然拿出手機並且拍了張照片,隨後她那纖白的手指在按鍵上不斷操作著,到最後似乎按下了什麼按鍵後才一臉滿足地闔上了手機。
就在悠作不解地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著她時,紗緒卻只是朝他露出了個神祕的笑容。
數秒鐘後,赤島家中接連響起了不同的音樂。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就連正在幫末咲整理頭髮的茗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確認收到的簡訊內容。
那是封附有照片的簡訊,點開後,照片裡確實是剛才茗幫末咲整理頭髮的景象,但卻在旁邊額外地註加了幾個字。
──如果我有女兒的話……
瞬間,赤島家裡捲入了爆笑的漩渦之中。
茗氣得就是上前與紗緒不斷理論著,但卻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她的手機連續響起好幾次收到簡訊的音樂。
「……啥!我、我才沒有要結婚呢!這次是織夜……彌月禮是什麼意思啊!」
紗緒似乎是利用群組的方式,一口氣大量傳送出這張相片,所以就算茗想要阻止,卻早已是無力回天。
這也讓他不禁憂心,此刻赤島家中正以現在進行式,呈現出現代資訊化帶來負面效應的實例。
突然間,悠作的手機又響起了收到簡訊時的音樂,本以為是時機剛好的廣告簡訊,但沒想到標示在上頭的寄件者卻讓他嚇了一跳。
「……是老爸寄來的。他這次工作的地方能夠收到手機訊號嗎?……啥!什麼叫孩子是誰的!那個臭老爸!」
聽見悠作的驚呼聲,少女們也很快地圍了過來,四張小臉一起注視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文字。
──孩子是誰的!小子你偷偷瞞著我幹了啥好事!
這大概是清十郎想要整整悠作,畢竟這對父子相處上,的確會以相互取笑彼此為樂。
但身為當事者的茗卻因流傳到清十郎那裏,彷彿連鬼火都快飄出來似地蹲在角落,背影看起來說有多悲慘淒涼,就有多悲慘淒涼。
「嗚嗚……居然連赤島伯父都知道了……」
對少女們來說,清十郎既是可靠的長輩,又是值得尊敬的對象,所以這次紗緒的惡作劇,就連悠作都覺得太過火了點。
得到了其他人責備的眼神,紗緒連忙將快要在客廳角落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的茗帶回到客廳中心,但是當她看到了茗眼角含淚地,一副可憐的表情說著「那、不可以再欺負我囉」的時候,完全沒辦法記取教訓的她,一下子又被心中的惡魔誘惑,再度對她開了個玩笑。
這次,茗果斷地哭著跑回到樓上,直接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
「啊、啊哈哈……我好像又搞砸了……」
說著這麼句話的紗緒,看似心中的人性終於微薄地提升些許,等她看到了客廳內的其他三人帶著責備的眼神不約而同指向天花板時,這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承諾會向茗好好的道歉並將她帶回來。
或是苦笑或是嘆氣地,悠作與另外兩名少女坐回了沙發上,眼神不自覺地看著客廳的天花板。
「不過,不管看幾次這種鬧劇,我總覺得她們兩個感情好像特別好。」
雖然曾經聽她們說過,不管是四個人之中的哪一個,每個人都是感情最好的朋友,但紗緒與茗兩人的互動,讓悠作體會到某種更加特別的親暱感。
本來以為會反駁悠作這句不自覺脫口而出的話語,但卻沒想到不止沒有反對,杏佳甚至還露出了認同的表情。
「沒辦法嘛,畢竟茗跟紗紗兩個人在認識我們之前,就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了。」
「之前?這麼說起來,妳們不是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一直都是四個人囉?」
「啊哈哈……也難怪悠哥會這麼覺得嘛。」
拿起了紗緒留下來的紅茶,杏佳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許的尷尬。
「……紗緒跟茗,我跟小杏。一開始,是這樣。」
末咲雖然稍加補充杏佳說的話,卻沒有繼續說明下去,而悠作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望向兩人的目光正透露出強烈的好奇心。
末咲先是看了注意到悠作表情的杏佳,隨後發出了小小的嘆息後,開始聊起了有關當初與其他人認識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