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鑰匙
泡麵殘留在嘴裡的油膩味揮之不去,拿起一旁廉價特賣的瓶裝礦泉水,我一口一口的灌光將近六百毫升的礦泉水,並不是因為口渴,也不是想沖掉泡麵那噁心的餘味,我只是單純希望肚子那飢餓的警訊可以因為這瓶六百毫升的礦泉水而有所改善。
平躺在木片磚板交織而成的地面,這樣的生活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
該說是習慣了,還是現實層面的思考由不得我做其他選擇?我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就是,現在我必須依靠老爸死前藏起來的私房錢過活。
距今一個月前,老爸失蹤了。
不管出動了多少警力,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街道上的監視器,平常偶爾做做樣子聯繫的周遭鄰居,甚至連整個市區都搜索過了。
沒找到。
連聲屁都還沒吭,就這樣失蹤了。
單親家庭出身的我,從小就是被老爸帶大的。說實話,媽媽長的什麼模樣,又或者是為了甚麼而離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雖然家中經濟並不算好,但我至少能過上安穩的生活。有家人,有朋友,我能像一般普通小孩正常上課,像平常人一樣,跟周遭鄰居的小孩打成一片。
「至少我過得跟一般人沒甚麼兩樣,這樣就夠了。」
躺在冰冷的地上,我再次想到這句話。
「那現在呢?」
十七歲的我,明明該是享受青春的年紀,擁抱家人、擁抱朋友、擁抱情人。
而現在唯一等待我的只剩空房間內孤獨的冷空氣。
打工賺錢的麻煩事我一概不想做,你可以說我魯,笑我廢物,但我就是不想去工作,其實也不是為了什麼,就只是單純的懶。
我討厭麻煩的事情,不過應該不只有我,應該所有人都討厭。
所以我寧可每天正常上學,回家上上網,反正老爸留下的私房錢至少還有個四、五萬,等到真的沒錢再說吧。
只是現在稍微遇到了一點困難。
老爸放在櫃子下方的金額已經剩不到一千元,雖然家裡泡麵的存貨量還夠我吃上兩、三天,但我現在必須面對我即將破產的問題。
坐起身來,我試圖尋找老爸是否還有其他沒有被我發現的私房錢藏匿處。
別問我為甚麼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打算找工作。
因為我懶。
至少在還沒有山窮水盡的情況下,我打算在賭一波試試看。
走進老爸的書房,他在失蹤前是名小說作家,雖然名氣並不是特別響亮,但至少賺來的版稅薪水足夠支付我的學費跟生活開銷。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老爸的書房,至少在他還沒失蹤之前,他從沒准許過我進入這間書房。
我摸黑走進,一股濃厚的書香衝出,我隨手拍了拍門旁的牆面,打開電燈,幸好開關的位置跟其他房間的位置別無二異。跟一般的房間沒甚麼不同,只是多了四個木製書櫃,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說,或是參考文獻。
我走到整個房間唯一的書桌前,桌面上還有本寫到一半的草稿,因為他喜歡用手稿寫書的關係,所以桌上的鉛筆數量可說是相當驚人。
我毫不猶豫的拉開抽屜,開始找尋我所想的目標物。
在經過三十分鐘的努力,除了那些數不盡的筆還有筆記本以外,我完全沒有找到我想找的物品。
我抹去額上滿佈的汗水,正準備離開的同時,我發現了一隻放在書櫃上格格不入的娃娃,那是一隻熊貓造型的娃娃,上頭的縫線不僅凌亂,甚至還有多處脫線的狀況產生,眼睛縫得歪七扭八,就連裡頭的棉花都沒有塞好,造成兩邊手的粗細不一。
如此掉漆的娃娃被老爸放在書櫃上,到底是為了什麼?
***
「爸爸,這是我今天家政課縫的娃娃。」
「真的嗎?所以這是要送給爸爸的嗎?」
「對啊!連老師都誇獎我做的很棒哦!」
父親揚起和藹的微笑,然後摸著我的頭,微笑說道:「真的很棒,爸爸會好好珍惜的。」
「嗯!」
***
「白癡老爸。」我用衣袖抹去眼眶中莫名湧出的汗水,因為父親曾跟我說過男生是不能哭的,哭了會破財。
我就很缺錢了,怎麼還能讓他破財呢。
我試圖拿起那隻熊貓造型的娃娃,卻沒發現放在書櫃前的小折凳。
前腳一勾,後腳踩空,瞬間整個人的重心往前傾倒,在沒有任何東西讓我攙扶的狀態下,我隨手一抓,抓住了那隻放在架上的熊貓娃娃,然後一起摔了個狗吃屎。
「嘶──也太痛了吧……」
我坐在地上反覆搓揉衝撞到地面的膝蓋,隨後拿起剛剛沒抓好而散落在地的熊貓娃娃。
忽然,一道金屬鏗鏘聲落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把鑰匙,一把形狀詭異的金屬鑰匙,一把從熊貓屁股下掉出來的淡金色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