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踏咖踏」地,手指在筆電的鍵盤上不斷敲打。反饋的聲音雖然吵雜,但機械般的音效質感卻讓我更能專注其中。
鐘響之時,畢業。但,卻不只是畢業……
曉明同學:請原諒我選擇用文字的形式,而非言語來傳達這份情感。關於前幾日的那件事,我想差不多該給出答覆了。答案是否定的,但寫到這裡,手指的舞動便停止了。
「噠、噠、噠」地以食指不斷輕敲著同一顆鍵,再刪去,是沉思時的習慣。
答案是否定的,但不是因為我對於曉明同學沒有好感,而是……
「唉。」輕嘆,闔眼。我隨手關上筆電的螢幕,讓身子輕依座椅的靠背,放鬆片刻。
「咦?」門扉開啟,伴隨的是略帶沙啞而低沉,同時充滿了磁性的女聲闖入原本歸於沉寂的室內。「小瑩怎麼還在這裡?」
「一些私事呢……不久便走。」眼未睜、頭未抬,來者再熟悉不過。「又忘記帶東西回去?」
「『又』是什麼意思啊。」
雖是口頭抱怨著,但迴盪在室內木質地板的腳步聲走向、某種物品從櫃上被取走而發出的悅耳金屬聲再再顯示了我的猜測完全無誤。「呵呵,冒失、咳--咳咳。」只是調侃話語未盡,一陣搔癢感頓時在喉內肆虐。
「喂!?沒事吧?」
聽到那腳步聲匆忙往這邊走來,右手伸出示意停止。「只是咳嗽而已,何必著急?」
「可是血……」
順著這話語睜開眼眸--用來掩住嘴角的左手掌心上沾附的血絲占據了視野,而溫熱黏糊的觸感彷彿遲了一拍才跟著視覺一起恢復。
隨之產生的缺血錯覺似乎讓身體變得寒冷。比起空調,帶走了身體更多的溫度。
「這也並非第一次了,可不是?」我輕鬆地笑了笑,但頭卻感覺暈眩不已,沒辦法從椅子上起身「所幸沒有弄髒制服。」
「……誰能習慣啊。」話中夾帶的一絲責備、一點醞怒是為何?其實都明白,只是裝傻。
沉默不久,這次換她輕嘆一口氣,素手一遞繡花滿開的淡藍手帕「醫生……怎麼說?」
看手帕上花卉染了鮮紅,更點其艷麗。
一年前的生日禮物,今日仍保存良好、隨身攜帶,老實說令我有些感動。萬分憐愛地輕輕擦拭,視線緩緩掃過其上一針一線一花瓣。
即使此身消殞,其物也長存。即使此物湮滅,其情也長存。如此一想,便覺一陣溫暖,也對這手帕更覺親近,彷彿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於是,我語帶輕鬆地回了一句「雖得以畢業,過不了開學。」不過雖是語氣輕鬆,身體已經微喘,出口的話語也跟著無力起來。
「哈!?那不是只剩……」
還剩幾天呢?聰明的她想必清楚,但不說。你不言,我不語,即使時間不會因此停下腳步,但總有種說出口就會成為現實而無可逃避之感--對吧?
「所以我……正在準備、咳--給曉明同學的答覆。」
「你打算--」「拒絕。不告訴他。」
知道對方會問些什麼,我搶先接連回覆了兩句,接著挪了下位置再度閉眼。「不好意思,有些睏--能否讓我小憩片刻?」然而,卻是不待回應,大腦的迴路就自動進入了休眠。我與世界的連繫就這樣,再度閉路。
再度睜眼,已是夜晚,學弟妹們努力晚自習的時段。
近日以來,像這樣突然睡著的時間多了。所幸學校已沒有什麼事要忙,否則自己會添上不少麻煩吧……?
像這樣悠閒地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假設性事情,也是最近才開始的。可惜,就連這樣悠閒的時間也不久矣。
我決定再多趕一點那封信的進度,以免今後想寫卻寫不了的情況。
趁著,還能像這樣清醒的時刻。
讓同樣休眠已久的筆電回復運作,我打開那封編輯中的文件。
--然後,呆住了。
這種事情要當面講才行哦,小瑩。
不要害怕,把想講的都講出來吧。
這樣字字斟酌,最後誰也不會開心的。
按下窗口的X,跑出的提示視窗--
這個文件已經修改,要儲存這些變更?
按下「捨棄」的話,那份擬到一半的草稿還能回來。
按下「儲存」的話,就必須捨棄草稿,當面說出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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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開放式的大禮堂到處掛滿了氣球、彩帶,歡騰的歌聲是舞台的布幕,不時交雜的鳥叫蟲鳴是吹動簾幕的清風,鮮有交集的台上台下,則是雙城記的幽默再現。
鐘響,噹--噹--的莊嚴肅穆,此刻卻顯得無比可愛而感傷。
鐘響之時,我們就自學校畢業了。然而,不只是畢業。
這段關係,也差不多該畢業了吧?
「曉明同學--!關於之前的問題,我--」
從同學畢業,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