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樣好勝善辯,她在這個時候也說不出話來了,靜靜的看著他所做的一切,心頭湧過千言萬語,卻無法表達合適的心情,再度化為點滴清淚。
她真的還沒準備好,所以讓他遇見了最不堪一擊的時刻,柔軟的足以接納他的所有給予。她讓他起身,用吻替代語言允諾。
先是雙人舞般前奏的試探,一點一點駐留於雙唇之前,而後讓舌尖輕慢而溫順的探索彼此,緩緩升溫。間歇時稍加順過他的眉眼,窺探那其中的表情,是不是和她的所喜所想在同一頻率……相濡以沫。
「Honey……」她輕聲的喚道,沈醉的:「我猜其實你不是很想和我出門……」他們實在有太多專屬於兩人之間的悄悄話可說,在這個時刻,即使無關乎情慾,僅只是親吻和擁抱。
有了十足的把握卻依然有零點零一的不安、緊張、懼怕,得到了允諾,蘭瑟的心才終於從半懸中落地,雙手成掬,收起所有滑落的珍珠,每一滴都彌足珍貴。
與碧綠相對的玫紅色底是同樣的欣喜、滿足、渴慕。靈魂相交、體溫相融、交換彼此。
「我以為,與妳好好地交流比出門還要重要得多。」
反覆親吻她的耳朵,極盡纏綿的;耳語那句他永不說膩地:「Leona Je t'aime.」
都說男人是視覺動物,而女人是聽覺的。在他收盡眼底他征勝的山水時,她還沉淪在他纏綿的愛裡,在聽覺和說愛的汪洋裡試圖辨別方向。
緩緩回過神時,她和他耳鬢廝磨,身心滿足,也真的感受著飢餓,「親愛的……我們的開胃菜和粉紅酒大概還等著呢。」帶著笑的,她蹭著他溫暖厚實的掌心,讓她像極了伏在他身邊的矜貴貓兒,等待主人餵食。
溫柔撫摸臉頰,他低下頭在她唇上一吻。攬著她的腰不動,僅僅只用飛來咒招來那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推車。半點都不想鬆開懷裡慵懶的貓,乾脆善用自己作為巫師的手段,用魔法將一切都給搞定。
推車變矮,成了一張伸手即可勾著的桌子。蘭瑟騰出一隻手握起酒瓶倒了兩杯酒,桌上的法式開胃菜小而精緻,有黑橄欖菲達乳酪鹹蛋糕、甜漬洋蔥烤乳酪千層、蛋黃醬半熟蛋、可頌與佛卡夏、義式番茄布切塔、檸檬油醋生菜沙拉、法式奶油菜花湯、牛腹肉蔬菜湯、爐烤鮮筍風味湯佐鴨肝燉煮甘藍、荔枝紅酒法式黑椒烤翅,還有一道說是贈送的主廚今日特殊菜色,給有緣人的福利:小龍蝦天麩羅鱈場蟹搭配芥籽醋酸野菜。雖然多樣卻都只有少許的份量,足夠兩人食用,耗盡體力之後更是需要填補飢餓。
「妳想從哪一道開始呢?」蘭瑟輕撫貓兒的頭髮,讓她發號施令,由他來服侍。
都說法國是重視口腔文化的國家,愛吃、愛接吻、愛說話。也許他的天性把這份愛好表現得一覽無遺,法式料理的確色香味都讓人蠢蠢欲動,即使事事都自豪的英國人,在美食當前下也無法口是心非。
「想喝點熱湯。」她說,不過伴隨著促狹的笑意:「親愛的,為了你今晚的表現,吃點海鮮和蛋黃補補吧。」收到主廚的心意特別幸運,嗯?
要找一個能夠接納法國男人總是停不了嘴的好女人也是不容易,蘭瑟的嘴總是很難停下來,他的說話份量大概是別人加總起來三輩子的量,舉凡能夠用到嘴的行為,他大概都試過了。飲食、接吻、說話,偶爾兩樣綜合起來或是三項一起進行。
他揮舞魔杖,把因為他們總是分心專注別的活動而冷卻的兩樣湯品都加熱,「我會好好補補的。」他暗示性地用摟著她的那隻手,輕捏臂灣裡漂亮的側腰,接著才拿起了比較清淡的牛腹肉蔬菜湯,勺起了一口,湊到面前吹涼一些,遞到她的唇邊。
她撐起身子坐起,輕笑著往他肩上靠去,享受和他的溫存共度。大起大落的心情起伏便顯得現下的依靠多難能可貴,他們彼此都付出了許多,才一同換得短暫的休憩時光。年少時不覺得膩在一起是如何難事,也許還嫌挨得太近便過份生厭。但回過頭來細數那些風雨,此時此刻就覺得太過美好。
和他在一起,便容易因為小事感動也感傷,生出了原先不屬於李奧娜.費迪南的溫柔。去掉了那些稜角以後,她訝異於自己也能那麼柔和安順的待在誰的身邊,而不是想著如何一爭高下。
安靜的被餵以溫熱直到滿足,輕輕催促著:「別只記得動手了。」而後也跟著叉起一尾蝦肉送到他嘴邊。
經過狂風暴雨的侵襲迫害後,才明白風平浪靜的美好與可貴。此刻能夠相互依偎,顯得愈發地珍貴,他心滿意足地感受著懷裡的這個叫做李奧娜.費迪南的女人所帶給他的一切,體溫、滿足、幸福與愛。
蘭瑟為李奧娜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讓她可以安心地依靠在自己的身上,好好享受眼前精緻的美食。喥過暖洋洋的熱湯,也咬下清脆彈牙的海鮮,單純地體貼也是充滿了小小的幸福。
他喂她喝湯,也自己喝了幾口;吃她遞過來的蝦子,也插起一塊蟹肉連同醋酸野菜一起送到她的嘴邊。小小的蔬菜湯很快地就消失不見了,蘭瑟挪開了空碗,現在的味覺還比較清淡,所以他用湯匙挖起一顆半熟蛋,再次送到她的面前,等咬了一半,就收回來自己把剩下的一半給吃了。
「換換味道,吃什麼好?」蘭瑟想了想,改端起洋蔥烤乳酪千層派,甜甜鹹鹹,女孩子的最愛?
她點頭應允,接受他的餵食,讓焗烤乳酪牽起的絲線從他的手中蔓延到她的唇邊,香甜的鹹味漫開,最後剩了那麼一點餘絲,她便連著他的指尖一齊細細舔舐,讓人意猶未盡。
「你呢?也來一塊,或者來點別的?」
手指抹去她黏於脣角的金黃焗絲,「好呀,來一塊。」他伸手拿起了新的一塊千層派,咬住一半,低頭湊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咬住另一半,玩起一口一口靠進彼此的餵食遊戲。
快快地咬了幾口湊過去,又慢下來吃邊緣的派皮,才趁著她不注意咬住中心貼過去親她。千層派在嬉戲中掉了好些碎屑於他的掌心,蘭瑟伸出舌尖舔拭過她的唇形,將起司都給舔去。
「下一個,妳選吧。」
「從哪學來的……」她小聲的埋怨,也不過是徒增嬌羞的程度而已。將適合滋補、營養價值高的的鴨肝推到他面前,品嚐淡雅與濃郁交織的風味,循序漸進的由微苦轉為甘甜。將雞翅、蕃茄塔也各嚐過一輪以後,若真要說她有什麼徹底被法國征服的地方……大概是美食吧?
畢竟,那是從他動手做甜品開始,就一直被慣壞的口味。「嘿……為了道地的法國料理,我願意在這裡多停留幾天。」她笑,刻意不說,因為他在這裡才顯得有意義。
無師自通。蘭瑟當然會笑著這麼回答。但是既然現在此刻氣氛溫馨,有得吃、有得品嚐,就不浪費時間多說話了。桌上精緻的開胃菜一碟一碟被吃光,連粉紅酒都被喝掉了大半瓶。
他啜飲了一口紅酒,將溫熱的酒液喥過去,慵懶享受酒足飯飽的滿足:「那好,我們明天去海邊,好好地大啖海鮮吧,帶妳去看艾克斯的蔚藍海岸線,去游泳,享受南法陽光。」
「我們一起」,就是唯一的意義了。
他攔腰抱起李奧娜進了浴室,輕柔地服侍他的女王陛下,在蒸騰的霧氣與舒適的水流之間洗去疲憊。打理好了彼此,恢復了凌亂的床鋪,熄了燈,映襯著外頭閃爍明滅的星光,相擁而眠。
一覺好眠,直到日頭上了三竿,陽光明媚燦爛地從窗簾之內探入房內,蘭瑟才醒過來。他摟著她,在額頭落下一吻,溺愛地看著她的睡顏,輕聲地說:「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