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薩諾斯。位於交通要道的城都,想前往首都米德加爾特的必經之地。各地來往的商人聚集此處,販賣各地區的商品。聽說這裡也有販賣魔族特有的產物。
「終於到了……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
「弗雷斯,還沒到呢,至少得先通過城門。」
經過一兩天後,因為被追捕而躲進深山的我們總算來到阿里薩諾斯,算是旅程的第一站。
阿里薩諾斯作為繁華的城都,周圍人潮非常多,城門前全都是等著要排隊進入的人和馬車。我們排在隊伍中間,等待進城。
等待倒是沒什麼,問題是該如何進城。
幽沙身為魅魔,恐怕沒有能自由進出的通行許可證吧,而我的通行證早就隨著行囊遺失在上個城鎮阿爾提奧了。
這樣是要怎麼進入呢?總不能一直待在外頭,然後趁機偷渡進去吧?不過幽沙說要前往阿里薩諾斯,那就表示她有所準備,到時候她總有辦法的。
隊伍不斷前進,輪到我們的時候,幽沙先上前一步到門衛面前並翻找斗篷裡面。
然後,亮出了通行許可證。
咦咦?我怎麼沒聽說她有這東西?
門衛開始打量緊緊裹住斗篷的幽沙,並時不時看向我。
「……嗯嗯,知道了。那位是妳的同行人?什麼關係?」
幽沙思考一陣子後回答道。
「僕人,算是侍從。畢竟我們倆同行,所以我們可以算為一個人吧?」
「這……就算妳這麼說,我這邊也很難辦啊。」門衛面有難色,似乎有點猶豫。
「有沒有想過,你們能過這麼和平的日子,是有誰的幫助?」
「好好好……我知道了,還有很多人等著進城呢,就讓妳們過。不過那男的之後要記得申請通行證。」說完便放我們走。
過城門的時候,我突然背脊發冷,應該不是有人在忌妒我能與一位如此漂亮的女性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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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城內,幽沙把因為穿梭森林而顯得有點髒亂的斗篷脫下,之前被兜帽遮住的藍紫色長髮隨即裸露,頭髮的辮子掛在兩側。原本深藏在斗篷底下的柔軟身段也顯露了出來。
她從斗篷裡面拿出之前的白色軟帽並且戴上,顯眼的裝扮和惹火的鮮紅開岔禮服,立即吸引周圍人的目光。其中有部分視線是盯在跟著她旁邊的我,令人感覺非常不安。
「好久沒有放鬆了,可以好好休息了。」
「好好休息個頭啦,我們身上什麼都沒有,有沒有想過錢的問題?」
這裡可是商業重地,阿里薩諾斯。沒有錢是絕對無法生活的。
「我就是知道有這問題,所以才會來到這裡。」
幽沙露出自信滿滿的神情,但已經道出身上毫無分文的事實,我能想到的只有尋求朋友幫助這一途徑。不過她身上的裝扮實在很難說服他人。
「說起來,原來妳有通行證啊。」
「我可是『歸順者』,人類為了厚待我們這批魔族,避免我們被討伐所發行的專用通行證。我就是拿那個通行證給守門的人看的。」
幽沙皺起眉頭,在用「你怎麼忘了這件事啊」的眼神看我,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在我的住所被『瓦爾哈拉』襲擊的時候,為了避免之後被其他城市拒於門外,在離開之際我特意把通行證帶出來了。」
「瓦爾哈拉」是獵捕「歸順者」的組織,現在幽沙被視為他們的目標。我之所以被幽沙半強迫地雇為傭兵,或許跟這事件有所關聯吧。雖然她本人說是有緣才拉攏我的……
「只不過在阿爾提奧,瓦爾哈拉或許是透過門衛得知『歸順者』的存在,然後發現到我的吧。」
「咦?那這裡不會有危險嗎?」我擔憂這個問題。幽沙剛剛就是透過通行證進城的,要是還沒整頓好就被襲擊的話,對於日後的旅行將會非常不利。
「放心,弗雷斯。」
幽沙用愉快的語氣說道。
「這裡可是阿里薩諾斯,是商人匯集之地。這裡的人不會排外,更不會希望發生鬥爭。這裡甚至有販賣魔族生產的商品,他們都很感謝像我們歸順者一樣的存在。」
「所以『瓦爾哈拉』在這裡不受歡迎,即使進來了也不能拿我們做什麼。」
幽沙像是炫耀一般對我拋媚眼,我真的服了她。她真是深謀遠慮啊……不過這也表示他們能掌握我們的行蹤吧,然而我並沒有把這種想法說出口。
過了一會兒,我們來到一戶賣著藥罐的店面前。
「到了,這裡就是我們的歇息處。」幽沙說道。
我看了一看,我只覺得莫名的奇怪。
一棟木材蓋成的店面……雖然店面整理得很簡潔,罐子也相當整齊的放在木架上,甚至有花束擺在兩側,但就是無法消除那奇怪的感覺。要用吃的來比喻的話,就有點像是在辛辣料理中硬要搭上甜點的奇怪。
加上幽沙說是歇息處,那十有八九是朋友的店面了。身為魅魔的她,到底交到的朋友是什麼樣子?
不過住在人類的城市中,估計不會是兇惡的人吧,大概。
「我說,正常來講店長要在店裡顧店才對吧。」我自言自語說道。
「那位朋友總是在店內調製藥劑,不然就是出外採集藥草,因為這間店幾乎是朋友一個人經營的。」
幽沙跟我解釋之後就走進店內。
「喂~米可~幽沙來找你玩了~」幽沙大聲呼喊著。
聲音在店內回響,但沒人出面回應。
「……沒人回應呢,是不是人在外面啊?」
「等等,她或許現在沒辦法回應。」
沒多久,一個女孩子從店內匆忙走出。
「對不起!因為藥劑的調節正到很關鍵的地方,所以沒辦法抽身……」
她穿著黑紫色的斗篷,頭戴灰色魔法帽,簡直像是當今的魔女。不過個性比我想像中還要正常,之前還以為是怪裡怪氣的神秘人物呢。
「幽沙妳不是說月圓的時候會拜訪……?都過了幾天了啊。」
說起來原來妳跟她有約嗎?
「啊,這位先生,請問你要買什麼呢?」
「不是的,我是……」
話還沒說完,幽沙立即搶先一步說明。
「這位是我的僕人,名叫弗雷斯,不過目前還不成氣候。」
妳對我的介紹好短!但我當然沒有把這無趣的吐槽說出來。
「還請多關照。」我伸出手。
「啊不,那個,我的手因為調理藥劑的關係,還不太乾淨……請多多指教!」
叫米可的女孩婉拒了我的問候,不過看得出她是一位很有禮貌的女孩。
在女孩的帶領下,我們來到像是接客室一樣的地方。米可則是先去別的地方換下斗篷了。
「那個,可能會有味道,所以我去換身衣服。」那女孩是這麼說的。其實整間屋子都有藥劑的氣味,換不換衣服根本沒有差。
「我還以為是什麼奇怪的人,這樣看起來只是個普通女孩呢。」
「你把我當成什麼啊,我也是有人類女性朋友啊。」
幽沙不動聲色地回答。此時,米可已經換穿上一般街上隨處可見的女孩子裝扮,完全看不出她剛才還在調理普通女孩子總是退避三舍的藥劑。
「我為你介紹,她的名字是米可‧芙萊朵,是我身為歸順者進入人類社會所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能被幽沙這樣介紹,是我的榮幸……!」
妳也太拘謹了吧,相較起來,幽沙就顯得相當自在。
「對了,請問弗雷斯先生跟幽沙是什麼關係呢?如果不好意思的話就不用說了喔?」
「米可,他還是處男,沒有被我怎麼樣啦。」
「還是處男這句話是多餘的!不要傷到我那脆弱的心靈啊!」
「是……是這樣啊,想說是不是幽沙帶了什麼男人過來了呢……」她轉過頭,看起來有點尷尬。
糟糕,剛才說得太大聲了。我回頭看幽沙的臉,見她一臉得逞的樣子,是要看我的笑話嗎?不過她為我們找到能休息的處所,所以就不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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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因為沒有任何盤纏,所以晚飯是直接在米可的店內吃,理所當然也是在這裡住宿。晚飯的時候幽沙和米可兩人暢所欲言,主要是關於新藥劑的效果,和關於我們為何成為主僕,以及旅途上遇到的問題。
在聊天中,我注意到幽沙的晚飯吃得比我想得少。我在森林看過幽沙把半隻野豬吃掉的樣子,那實在不是一個女人能吃下的食量。吃那麼少,是考慮到對方,還是另有打算?
「是這樣啊……很抱歉我沒有幫上幽沙的忙呢……我完全不知道幽沙的困境。」
她一副垂頭喪氣,又是悔恨的樣子。
「總而言之,我們身上什麼都沒有,叨擾妳了。」
「沒有的事!如果是幽沙需要的東西,我會盡可能準備的!」
「那麼,我想要品嘗米可特調的酒。」
「沒問題,我會好好發揮我的實力的!」
米可提起幹勁,走進倉庫拿出酒,準備要進行調理。說起來我完全沒有介入話題的餘地呢。
過了一會兒,一瓶瓶的酒和碟碗被擺了上來。
「久等了!」
瓶身上寫著“龍清”,是不是高級酒並無所謂,奇怪的是那酒散發出濃烈的味道,有點像是溫泉所散發出的硫磺味,雖然我沒去過溫泉就是了。
幽沙在我的右手邊席地而坐,當我準備拿酒喝時,幽沙伸手阻止我:
「弗雷斯,這時候傭人應該先替主人斟酒,這不是常理嗎?」
「不用麻煩了,你們兩位我來倒酒就好……」
米哈拿起瓶身準備倒酒,但幽沙拒絕了。
「米哈,雖然妳是想做好主人之宜,但畢竟我們是不請自來的,這裡就請弗雷斯負責斟酒。」
「咦──可是我很想好好招待幽沙妳們的啊,被敵人追捕到這裡來很累的吧?」
米哈的關心之情流露於言語之間,我聽了心都暖了,真是一位溫柔的女孩。
「不用了,說起來妳也是,又是上山又是調節藥劑的,還準備一頓晚飯和美酒,妳也好好放鬆吧。」
之後幽沙又是勸阻又是說道理,這才把一臉不情願的米哈給勸下。
「那麼,弗雷斯,倒酒的工作就交給你了,服侍兩位女人應該很幸福吧?」
幽沙笑笑地看著我。結果,倒酒的工作變成由我來了。
在為她們服務的期間,兩人在吃喝的同時就很自然地開始聊天了。女人之間的談話似乎總是又臭又長,明明大部分都是漫無天際的對話,卻還是能夠無止盡地談下去,講話會渴所以會隨手拿起酒杯喝下去,變得更醉後會講起更多話。等到意識過來,已經進入深夜了。而一直服飾並旁觀她們的我也被勸進幾杯下肚。
酒的味道不怎麼好,喉嚨被沙沙的什麼東西吸附上,我才喝個幾次就不想喝了;相對地,幽沙她們則是喝得相當愉快,又是打鬧又是聊談。我反倒還忙著倒酒,沒時間享受。
這種酒經過米哈調配,全都是混有藥草的高濃度雞尾酒。米哈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就連我也有點醉,然而幽沙游刃有餘,連臉都沒有紅一下。全部的酒已經被她喝掉大半,之前晚飯吃得少是為了酒嗎?
「……所以說啊,還沒有男人嗎?」
「沒有啦~我白天都在外面跑,下午才開始製作藥劑,晚上才是我真正開始營業的時間,但都沒有什麼客人吶~」
「要不然我把這一位送你?」幽沙一副壞心眼說著。
「不……不行的!那是幽沙妳的東西,我沒資格拿~」
說完,米可似乎承受不住醉意,身子往後倒了下去。
「我說,錢都沒拿到,憑什麼趕我走呢。」
我有點不高興。因為我們倆雖然沒書面契約,但仍算是雇主關係,錢當然是要給的,不然這世間就沒道理可言了。
「開玩笑的,我只是想試試我旁邊這一位男人有什麼反應。」
說著,幽沙把她的身子靠了過來,用纖細的玉指戳了戳我的臉頰。
「錢的問題請你忍耐一下,不能忍耐的話,使用我的身體也是可以的喔?」
幽沙惡趣味地笑了笑,這傢伙,我雖然喝得不多但還是有些醉意的,虧她能在喝了酒的男人面前說出這種毫不廉恥的話。
「嗚呃呃……這提案蠻有吸引力的,但請容我拒絕。」
因為她是魅魔,對於這樣的人我有點抗拒,重點是我不想把美好的第一次浪費在有第三者在的場所。再說,第一次是以玩樂的心態送給眼前這女人的形式,感覺以後會留下遺憾的。
「不喜歡這種暴露的玩法?呵呵,反正你也只是個處男,果然這種男人就是很純情呢~」
可惡啊,說什麼呢,我記得妳不也討厭暴露嗎?不過是經驗比我豐富就在那囂張起來了!
我或許是因為酒意,變得有點脾氣暴躁。是查覺到我的狀態了嗎?只見幽沙緩緩臉頰,徐徐的說:
「開個玩笑而已。不過,我需要你陪伴這件事是不會變的喔。弗雷斯。」
話畢,幽沙闔上眼瞼,嘴唇呈現漂亮的曲線,對我做出深沉且優雅的笑容。
「這樣的回答,不曉得你能不能接受呢?」
那是之前在森林中,我因為認知到彼此之間潛在的實力差距而喪氣時,幽沙說過「我是她需要的存在。」
之前把我耍著玩,結果只用這麼幾句話就讓我氣消,果然魅魔這種,不,漂亮就是一種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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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我不是因為宿醉而醒,而是被幽沙叫醒的。
雖說被女人叫醒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我實在無法坦然高興,很簡單,因為頭意外地痛,而且昨晚是直接躺在木頭地板上睡,身體現在冷得很,以後不要喝來路不明的酒好了。
「我說,一大早是要出發去哪裡啊?」
我摀著額頭,試圖跟上幽沙的腳步,順帶一提,那位叫米可的女孩還宿醉著,聽到我們出發的消息只是「嗯」一聲之後就倒頭繼續睡了。
「錢啦,裝備啦,那些可不是隨手可得的,所以要回我原本的住所一趟。」
「啊?妳原先是住在這座城嗎?」我茫茫地問。
「才不是,那樣我直接回去不就好了?何況真是如此我就不會受到『瓦爾哈拉』的襲擊了。還有,我也是有各種隱情的。」
幽沙快步地走,連頭都不回,很是苦惱地說。
因為是清晨,我們不用多久就出城了,雖然昨天我個人沒有申請通行證,不過在幽沙的口才之下,門衛很快放我們走,真是辛苦她了。
我們從南門出發,沿著道路往南走。約過一刻半鐘,來到一座不知名的小村莊。詭異的是,村莊內沒有半戶人家是敞開家門的。
「……幽沙是住在這?」我有點懷疑。
「『歸順者』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啦……比如說融入社會的困難,沒有人類社會的貨幣之類的。」
「幽沙身為歸順者,似乎沒有受到多好的待遇呢。」我事不關己的說道。
「聽說絕大部分財政經費都投注在戰爭上了……雖然魔王殞落的時候我們歸順者是有收到一筆獎勵,但根本不夠用。」
幽沙又是嘆氣又是抱怨的,我反倒同情她了。我不曉得原來她有那麼多煩惱,之前還對妳說錢的問題真是抱歉。嗯?幽沙身為魅魔,應該是做「躺著賺」的特種行業吧?
幽沙身為歸順者,進入人類社會應該是有好一段時間,那麼那些錢都跑去哪裡了?說起來『瓦爾哈拉』應該在附近吧?都掌握幽沙的住所並且襲擊,那也不可否認會有人守株待兔,等待接近住所的人吧?
我們接近幽沙原本的住所。不出所料,在住所周圍,全都是瓦爾哈拉的人。
唯一與預料中不同的是,他們全都躺在地上。散亂得像是被隨地亂丟的布偶們,而且從倒下的狀況來看,似乎是遭遇了攻擊,而且幾乎沒有抵抗的痕跡。
「這到底是……」我蹲下查看他們的狀況,結果被不知名的東西捆住身子。
「咦咦?」
我因為突然的行動,重心不穩而倒下去。
「姐姐啊!我等姐姐好久了呢!」
在我的上方,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響起。
「嗚……沒想到會遇到麻煩的妹妹,明明之前警告過了說……」
幽沙看著我頭上的女孩,唉聲嘆氣的更嚴重了。
……看來,似乎是不得了的人物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