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了雙眼,薰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不明的房間當中。
不,也不算是完全的陌生。
至少躺臥在身旁的少女──如宛還是自己記憶當中屬於熟識的那部分。
「……昨天。」
對於昨夜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身處於迷霧當中般的模糊。
殘缺的記憶碎片當中,能夠告訴自己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的,那是和這陣子沒兩樣,又被如宛半強迫的帶到了某間光是看著那金碧輝煌的裝飾,便已經流露出餐點保證單價不斐的餐廳去。
依舊是茫然的看著菜單上那如同咒語般的文字,任由如宛打理好任何一切的行程。
反正自己唯一該做,也是能做的事情,就只要拿起放在眼前的餐具,把桌上到底是由什麼食材製成,自己可是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東西塞進嘴裡,然後就看著如宛用著老饕的口吻談論餐點內容。
──本來應該是這樣和往常沒兩樣的發展,但就在自己吃下了某塊多半是貝類的材料後,腦袋就像是爆炸了一般,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望著窗外已現晨曦的光輝,猶記昨夜那場突如其來的餐宴,當時的天空仍掛著斗大的月圓,看樣子是在自己昏迷的途中,被如宛帶到了阮家集團所擁有的別墅或旅館吧。
「……嗚……頭……好痛,這、這裡是?」
腦海裡彷彿有大半都被某種空白所佔據,薰用著僅存的思緒極力的讓身體憶起名為日常的事物,逼迫自己將沉重的身軀離開那張柔軟的床鋪。
但她這番舉動,卻也催促著躺在一旁的佳人自睡夢中幽幽轉醒。
「嗯……」
發出了慵懶的嗚嚶聲,如宛那頭夜色瀑布般的長髮順著仰起上身後的身軀,延著凝脂般的肌膚柔順的滑落。
若不是自己同為女性,光是見到她如此毫無防備的姿態,理智早已在瞬間便消失殆盡,化身為猙獰的猛獸一躍而上了吧。
即使如此,那不經意散發而出的氛圍,薰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加速著脈動,雙頰頓時變得火熱。
「早安……」
有別於大多時間的傲然,此刻的如宛光是一個傾著小腦袋的舉動,似乎都帶著些許無助與惹人憐愛的模樣。
或許是才剛睡醒,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姿態是如何,如宛虛握著拳愜意的反覆搓按著眼角,看似意識仍未完全做動,又或者「阮家人的尊嚴」如同她那身衣物般,已於睡前便自那精緻卻脆弱的身軀上卸至不知何處。
「早安。」
隨口應了如宛一聲,薰勉強打起著精神,到盥洗間藉由冰涼的冷水壓抑頭暈目眩的噁心感受,並確認了下自己在這數小時失去意識的時間裡,有沒有遭受到什麼奇妙的待遇。
──所幸一切完好。
等到她走回房間,看到的是如宛那對晶靈的雙眼正瞧著自己。
「沒想到妳連摻酒精的料理也不行。」
帶著戲謔的口吻,如宛撩了下垂落眼前的髮絲,逕自從床鋪起身。
就在遮蔽身軀的被毯自她身上滑落的瞬間,頓時顯露出了其下那完美的身體曲線。
心中不自覺地揚起了些許的挫敗感,薰從如宛口中的話語,推敲出了昨夜害自己失去意識的元凶,就是那道不知名的料理。
「我……又醉了?」
「就是這樣。」
不以為然的口吻,如宛將散落在床邊的衣物拾撿而起,看似昨夜那份料理並未對她造成任何負面的效應般,動作流暢地穿上了那身黑色的女用套裝。
「……妳不怪本宮吧?」
就在她緊接在後,準備走進盥洗室打理儀容的最後一刻,目光卻是放在端坐在床鋪一角,仍抱著頭強忍著不適感的薰。
但後者並未多言,只是搖了搖頭。
對於昨夜端上桌的料理,始作俑者的確是出自於如宛親自下的命令,要廚師們做出了那道以紅酒打底的乾燒螺貝沒有錯。
但對於薰這位朋友,如宛心中並不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會讓她產生任何的反感。
反觀薰,雖然對如宛時而難解的舉動確實是偶爾會感到錯愕,但還不至於會因此而有所嫌惡。
只是可以的話,希望如宛能在自己把料理送進口中之前,先解釋一下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做成的──並非是老饕,請以普通人的口吻解釋到連她都能聽得懂就好。
昨夜的際遇終究是曇花一現,過去了也就算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那就是今天並不需要到校上課──正因為是週末,所以如宛便將帶自己到了離住所較遠的餐廳,才會選擇在這不曉得是哪裡的地方留宿吧。
「啊……糟糕,現在幾點了!」
「十點半吧?」
從盥洗室那傳來了略顯含糊的口音,雖不知如宛是不是正在刷牙,但那簡短數個字所象徵的結果,已經足夠震開了薰腦海中的渾沌。
「十點半!今天早上是七點的班呀!」
今天的確是不用上課沒有錯,但薰和其他多數學生不同,她還得在課餘之時到便利商店去打工啊!
焦急地自床鋪上跳了起來,薰匆忙著從隨身物品當中找出自己的手機,滑開了待機的畫面──螢幕上所顯示的時間確實就像如宛所說的,大大地顯示著十點半──後,看著螢幕上多筆的未接來電,原本蒼白的臉色頓時轉為鐵青。
「慘了、慘了,店長一定氣死了。」
彷彿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般,薰此刻想必能體會為什麼古人會這麼形容一名正處於焦急的人──因為自己就像是那堆螞蟻一樣,毫無意識地來回地在房間裡踱步。
「店長?什麼店長?」
自盥洗間走出來的如宛,看似已經恢復了往常那般凜然的模樣,她看著在數坪大的房間裡不住亂竄的薰,口中是不解地問著。
但她並未在這話題上駐留太久,熟門熟路地自房間裡陳設的衣櫃中取出了套名貴的服裝,隨意地扔到了床鋪上。
「不管那些小事了。把這套衣服換上,我們等等再去另外一間餐廳。」
「咦?那、那個……可是,我還要上班耶?」
第一套被取出的服裝似乎是要給薰穿的樣子,輪到自己的時候,如宛卻是瞇起了眼,望著衣櫃中那十數套的衣服,看似是難以做下決定要換上哪一套。
「妳就算要上班,也是要吃飯呀。」
想了想現在已經屆臨中午時間,若是現在請阮家專屬司機驅車前往的話,多半還能趕在用餐時間到她心中所矚目的那間餐廳吧。
只是,薰卻是臉容乍現一絲的猶豫,因為她從來沒有翹班過,更不用說連請假這件事情,都只有在考試期間才會意思意思地請個兩天罷了。
如宛自眼角餘光看著她那副茫然的模樣,隨即自櫃子裡拿出了套剪裁與款式不盡相同,卻同樣是黑色女用套裝的服裝放到一旁後,眼神之中流露而出一絲的不快。
「手機給本宮,幫妳說。」
「咦?說……什麼?」
「別咦了,給本宮吧。」
腦袋裡可是沒了主意,當下薰也不曉得到底該向店長怎麼解釋才好,只得在如宛那看似不容許任何反對意見的氣勢下,反射性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機。
而如宛一接過薰的手機,就是點下了未接來電的名單,回撥給了薰口中所說的店長。
「你就是店長?」
『你誰?小薰呢?她今天是身體不舒服嗎?等等有沒有辦法來做中班?』
看似話筒另一端的男人,心中還有諸多的疑惑迫切地希望如宛能夠解釋,連珠炮地扔出了許多的問題,想要從這未曾聽聞過的女聲能給他足以信服的解答。
孰料,下一刻如宛所做的事情,竟是令人出乎意料的行為。
「今天本宮幫薰要辭職,就這樣。」
『啥!妳到底是──』
絲毫不允那人對自己所說的話語抱持疑惑與反對的空間,如宛這驚為天人的話語一出,隨即掛斷了電話,並將手機拋回給了一旁呆若木雞的薰。
「等、等等,我沒說要辭職呀!」
連忙想起這世界上還有著「抗議」這個用詞,薰睜大了雙眼,不解於為何如宛到底是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種公司不待也罷。」
但如宛卻只回了她這麼一句話,隨即貫徹著沉默不語,無視著薰的手機再次響起時,那看似預設的電子音樂在這房間中空洞地迴響著。
本來以為翹了班這件事情會令店長是大發雷霆的薰。
但當她在用餐途中偷空打了通電話,向店長解釋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卻沒想到店長竟是一副畢恭畢敬的口吻,要自己可不要怠忽了那位大人物。
否則他的前途,可是會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啊!
到底這其中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薰不想也無力去多加檢索箇中奧妙。
唯一能夠推測的,就是阮家多半透過了某種手段,讓自己「被放假」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