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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蘇瑞瑪之輝-重返回憶》六、小王子與小奴隸

媻極亞的芽豆靈 | 2015-12-19 07:19:18 | 巴幣 4 | 人氣 284

完結LOL《蘇瑞瑪之輝》-完
資料夾簡介
希維爾是英雄聯盟中的一員。蘇瑞瑪升起的那日,千年前的皇帝甦醒了——她是阿祈爾的末裔。當年殺死阿祈爾並毀滅蘇瑞瑪的兇手魔導—齊勒斯同樣也在英雄聯盟中。





  紗簾掀開時,希維爾有一瞬間以為看見另一個自己。

  那是一位雙眼與她相像的男人。

  阿祈爾的雙眼如同納瑟斯所說的那樣,像是希維爾的剪影,眼珠是富有生命的鮮明綠色,睫毛黝黑濃密。納瑟斯偶爾會感概希維爾的雙眼多麼像阿祈爾,是皇室專有的綠洲色,明亮美麗。

  他並不強壯,但也沒有懶惰般的瘦弱,額頭上戴著精美紋路的黃金額冠,上頭鑲嵌著斗大的綠寶石,鑲嵌黃金的配飾穿戴在腰部與手臂,華貴的紅色布料披在肩上垂下。

  皇帝的長髮被額冠束著,髮尾修剪得整整齊齊,髮色比希維爾的黑棕色更深,像純淨的黑珍珠,膚色偏褐,上頭泛著金色的油膏光澤。

  皇帝顯然心情很好,支退了侍衛,並且像是早就知道齊勒斯會在此處一樣。

  齊勒斯在皇帝踏入時便早早的歛袖低身跪下,彷彿最虔誠的僕人。

  「陛下。」他低語的聲音溫順謙恭。「您決定好要舉行霸權儀式了嗎?」

  齊勒斯的畫風轉變得太快,低眉順目得讓希維爾不禁愕然。

  阿祈爾似乎碰上好事,語氣輕快。

  「齊勒斯。霸權儀式的事情就算了吧,納瑟斯與雷尼克頓非常盡忠職守,不會有人來犯的。」

  皇帝愉快地分享了有關於最新的國事、有關於各國歸附的消息,順帶把齊勒斯拉起來,像兄弟般摟住對方,話題從霸權儀式扯到了齊勒斯今天的出差。

  希維爾擺出一副主人般的樣子盯著他瞧,齊勒斯似乎無知無覺。她靠過去側耳傾聽。齊勒斯的音量控制得只有阿祈爾能聽到,真是標準的臣子。

  希維爾彎身側著頭,與兩人剛好站成三角形。

  阿祈爾身上的香膏氣味一清二楚,剛靠近就能聞到那股名貴的香氣,薰得她有些飄飄然,「之後回蘇瑞瑪找看看還有沒有好了。」她想著。

  這段記憶非常深刻,阿祈爾連呼吸的頻率也很真實,活得比其他記憶人物生動。

  希維爾忍住在皇帝臉上捏一把試試的衝動。

  阿祈爾的氣量很好,起碼與齊勒斯相處時,希維爾不覺得阿祈爾有在端皇帝架子,想起阿祈爾對自己的管教與訓話,還有那堆硬梆梆老到掉渣的觀念,希維爾就一陣單挑的衝動……也或許是因為阿祈爾此刻心情好?

  「你總是會成家的,朕的小女兒都能揮劍了!」

  阿祈爾願意讓齊勒斯累積財富,這已經不是一個奴隸可以擁有的,比起齊勒斯將重心都放在成為阿祈爾的左右手上,阿祈爾似乎更在意齊勒斯可以早日左擁右抱……

  「嗯?」希維爾感覺腦海中閃過什麼。

  直到齊勒斯聽完皇帝談到「成家」方面的話題,抬起的頭再度垂下,眼神裡的光芒黯淡下去,希維爾才察覺到不對的地方。

  齊勒斯低下頭去,有那麼幾秒的時間不再像是臣子,而是個心情複雜的奴隸。

  他開口喊王的名字。

  「阿祈爾……你還記得你答應過的事情嗎?」

  希維爾轉頭看阿祈爾。

  皇帝的表情一瞬間很茫然。

  他開始思考,房間變得安靜。

  齊勒斯的呼吸很平緩,他在專心看著地面,彷彿能看上一輩子的時間。希維爾盯著阿祈爾,不禁懂了為何阿祈爾後來會戴著鳥面具,而不是像納瑟斯一樣裸著獸頭……

  阿祈爾心裡在想什麼,全寫在臉上——

  皇帝平常做事很可能經常不用看人臉色,希維爾這名經驗豐富的傭兵看上幾眼,很快知道阿祈爾有齊勒斯要的正確答案。

  先是茫然,然後沉思,最後眼神一眨想到了。

  但是他開始看齊勒斯,面色逐漸凝重,他已下了決定,但卻演起戲來。

  這不是齊勒斯記憶的一部份,應該是所謂的歷史記憶,齊勒斯低著頭,一無所知,在皇帝的手離開他的肩膀時,他再度跪回地面。

  「嗯……朕答應過霸權儀式的事情了,不過……」阿祈爾生硬地將「答應的事」套到先前所說的霸權儀式上,這之後齊勒斯說的話突然像施了法,聽起來不可抗拒。

  「霸權的力量不容質疑,只有您這樣的帝王才有資格獲得。」

  希維爾臉色一變,想阻止齊勒斯,但她撲了個空,像幻影從兩人身上穿透過去。

  齊勒斯忘我地投身在回憶裡,連番用蠱惑的方式說服阿祈爾。

  皇帝是有猶豫的,但他很快接受了齊勒斯的說法,霸權儀式彷彿是他早就下好的重大決定,一旦阿祈爾自我說服了,誰也不能質疑他的意志。

  「阿祈爾!不要答應他!」希維爾朝皇帝大喊:「齊勒斯是騙你的!」

  歷史是無情的戲劇,阿祈爾下了決定,將一切交給齊勒斯,如來時意氣風發般離去,離去前,俯身吻了忠臣的額頭,代表他的感謝,希維爾一個失去平衡往後撞在牆壁上。

  過去的齊勒斯緩緩站起,眼神死灰,看著晃蕩的紗幕,身體像凝結的岩石僵硬。

  魔導士半闔著眼,悲涼又絕望。

  然後「齊勒斯」又回來了。

  他彷彿剛醒過來,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是轉眼就忘的夢境,那位將她從現實帶來回憶中的強悍中路轉身,看見整個貼在牆上的女傭兵,像剛到場的外人般不明所以。

  「你又怎麼了?」

  希維爾將手拍在臉上,違心說道:「只是不太習慣而已。」

  齊勒斯沒有接話,好像皇帝吻的人不是他。

  「你後來毀了蘇瑞瑪的原因,是因為阿祈爾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做到嗎?」

  她以為齊勒斯會冷笑著回答當然沒有,但男人只是表現得一句話也不想多說,按照後來他的所作所為,希維爾也並不覺得阿祈爾實現了諾言。

  「起碼我現在知道阿祈爾跟你之間有個神祕的約定了。」

  「他承諾過會給我自由。」

  「你現在哪裡不自由了……」希維爾一手叉腰,不解地回道。

  比起其他奴隸,齊勒斯簡直好得不能再好。

  正如齊勒斯無法理解希維爾的腦迴路一樣,女傭兵同樣無法理解對方。

  「反正阿祈爾不會食言的。」她很篤定地下結論。

  「我跟你一樣相信他。」齊勒斯閉眼,保持他一貫的淡漠。

  回憶依然在前進。

  阿祈爾走後,齊勒斯偶爾會像是完全融入了記憶一般,專心地重複著記憶中的點點滴滴,像是看書、工作,甚至是與人交談,越來越入戲,或者說,越陷越深。

  他會忘了未來的一切,動作自然得像一個活人,依然是千年前的魔導,越來越少注意到希維爾。

  希維爾跟著齊勒斯,看著他到處將霸權儀式的事情處理好,最後一疊紙放到了阿祈爾面前,等著他昭告全國。

  希維爾經常出聲呼喊齊勒斯,但對方就像沉迷在戲劇中的演員,她無計可施。

  這裡是齊勒斯的回憶,希維爾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裡。她也很坦然,齊勒斯不可能會顧著她,於是她偶爾會走開,探索歷史的角落。

  她有時可以聽見身後的轉角傳來小孩奔跑追逐的笑聲,但是回頭卻怎麼也找不到。

  歷史似乎從來不會去注意太渺小的事物,某些房間明明有女人的聲音,還能看見剛用過的餐點或紗簾的擺動,但卻看不到任何人。

  希維爾很快找到她的最新喜好——阿祈爾。

  皇帝在歷史上留下的痕跡很強烈,他完整地離開齊勒斯而活動,幾乎沒有消失過。

  齊勒斯籌劃著霸權儀式,動用手段支開了兩位遠古守護者——納瑟斯兄弟,讓他們前去了遙遠的城外。希維爾知道齊勒斯接下來會做什麼,她無法干涉,也不想去看,於是她將眼光都放在了阿祈爾身上。

  記憶中的時間流逝非常不具體,或許上一刻還在白天,下一刻忽然就變成了某天夜晚,時間不見得是連貫的。

  齊勒斯在刪除無關緊要的記憶。

  齊勒斯當然不是為了她,將她留下來參與也只是圖個方便,因為齊勒斯其實也不確定,在他整理記憶的情況下,將希維爾留在記憶表層任她消失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齊勒斯與阿祈爾經常見面,有時候會有那麼一瞬間將眼神投在希維爾身上,很快地又當她不存在了。

  阿祈爾後來的舉止穩重了許多,依舊有著未來那位沙漠皇帝的影子,只是在與齊勒斯獨處時會像個年輕的王子,忘了皇帝該有的樣子。

  在眾人眼前時,齊勒斯依舊秉持著他自己的身段。

  許多人來勸阿祈爾,透過阿祈爾的決定他們察覺齊勒斯的心思,但阿祈爾太信任齊勒斯了,所有人無功而返。

  希維爾無聊時便做為一個十足的跟屁蟲,跟著皇帝到處走,研究他的房間擺設,吐槽他的飲食習慣,甚至意外看到一堆女人送來的禮物跟情書……

  那堆盛裝打扮的少女會在皇帝出行或者散步的時候圍上來,往他懷裡塞上一堆食物或者鮮花,或者賄賂衛兵躲進皇宮角落,跟皇帝來個不期而遇。

  沙漠皇帝超乎想像地受女人歡迎。

  希維爾瞪著阿祈爾看……長得不錯而已,但拿不起比皇室權杖重的東西。

  這群蘇瑞瑪女人的眼睛長頭頂了嗎?

  希維爾啐了阿祈爾一口。

  腹肌比她少的男人都不是男人。

  被說服舉行霸權儀式以後,阿祈爾似乎一頭栽入了另一件事情中,連齊勒斯都沒有察覺(畢竟他也一頭栽入了自己的事情中)。

  阿祈爾先是找來許多重臣,搬出了一堆被翻到發皺的資料,將所有人都叫進了嚴密的會議室,連外頭的侍衛都站在聽不見聲音的距離上。

  重臣們接到消息,一個個唉聲嘆氣,哀號遍野。

  「又來了。」

  這件事情似乎是阿祈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重複的行動,侍衛與重臣習以為常地做好開會的準備。帝王這次格外認真,進房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落鎖。

  重臣們的臉上都是無奈,雙方如臨大敵。

  重臣們的談論幾乎都是有關帝國體制、國家根本之類的事情,希維爾半點也聽不懂,只是這裡的悠閒真的快把她無聊透了,否則女傭兵才不會來旁聽一個國家會議。

  皇帝與大臣們關在房間裡打起口水戰,最能引起希維爾興趣的畫面就是當阿祈爾詞窮無法接話的時候,他就會將權杖尾端敲到地上,嚇得對方瞬間住口。

  久違的「暴力」畫面讓希維爾覺得心情好了很多,她決定拿回武器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一些東西削到地上,例如說齊勒斯、或是齊勒斯、還有齊勒斯。

  就算用身分鎮慑,會議畢竟是會議,皇帝還是得想辦法繼續與對方辯論下去。儘管蘇瑞瑪是帝王獨裁制,皇帝擁有至上唯一的權利,但他也無法擅自決定某些事情。

  牽涉到國家根本,就不能像往常用一句話解決。

  於是他待在會議室裡的時間越來越多,希維爾也出不去房間,慵懶地躺在房間一角的軟塌上,聽大臣與阿祈爾重新將那些他們討論千百次的話題再度提出來。

  這都幾天了還沒吵夠啊。

  她揉揉額頭,開始想回去找齊勒斯,爬窗對她來說還不算太困難。

  「這是國家法律!陛下,這是蘇瑞瑪的基礎!」

  「改變會成為一個國家的進步,蘇瑞瑪的基礎有很大的改進空間。」阿祈爾這陣子的眉心都皺出紋路來了,手邊堆滿文獻,皇室權杖靠在牆角。

  「就算我們都同意了,陛下怎麼跟人民解釋?這是在剝奪他們的合法財產。」

  大臣們始終將重點牽扯到阿祈爾最在乎的人民上。阿祈爾之所以受愛戴,很大原因是他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民,這也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阻礙。

  平常的話題都會中止在這個問題上,只有今天不太一樣,阿祈爾沒有暫停會議也沒有叫人送飯,指尖戳著桌面,全新的反駁理由讓希維爾打消了離開房間的念頭。

  「朕在嘗試建立更好的生活,朕要與你們討論這件事情而不是聽你們為了反對而反對!」

  他像豁出去了一樣。

  「為什麼不好好看看齊勒斯,如果這個國家徹底改變,那麼會有多少像齊勒斯這樣優秀的人為國家服務,而不是成為他人的財物?」

  大臣們一陣喧嘩,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總是被帝國改革疲勞轟炸。

  「居、居然是為了那名奴隸嗎?」

  「齊勒斯只有一個,多數人都是平庸的,不能一概而論!」

  「奴隸只是奴隸,怎麼能給他們不匹配的待遇?」

  「齊勒斯太幸運了,但這種幸運不能氾濫。」

  「就為了一個奴隸,您太愚蠢啦!」

  一名老將軍一手拍在桌子上,木桌震天響。

  古代的大臣都是彪悍的,阿祈爾更彪悍,抄手拿起皇室權杖敲在老早就裂開的地面上,整個房間轟隆響。

  「奴隸制是要處理征戰帶來的大量人口,如今和平,奴隸會造成國家多大的貧富差距,你們哪個正眼看過了?」

  希維爾覺得總有一天這群人會直接用幹架決定結論,但人數眾多的大臣似乎比孤身一人的皇帝還不敢動手——重新打量阿祈爾的身材——她也不是不能理解阿祈爾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被齊勒斯說服了。

  因為真的是硬傷,還沒有人敢揭開。

  大臣們臉上依舊強烈反對,改革尚未成功,阿祈爾仍須努力。

  他想到了齊勒斯,他的左右手正日夜不眠不休地處理霸權儀式的事情,將身心都投在帝王最重要的大事上,他也應該回給等價的回報才對。

  而他有個諾言已經拖欠很久了。

  一句話改變國家體制,跟一句話要幾百個女人完全不是同一種水平的事情。

  阿祈爾在做的事情等於和社會、體制、甚至他自己的王權,與整個國家抗衡。他很不喜歡這樣的事情,只有這件事情會有這麼多人膽敢忤逆他。

  但阿祈爾作風向來仁慈,從來沒考慮過是不是要拖一兩個反對他的傢伙出去砍了,他不想與他喜怒無常的父皇一樣,所以他會繼續努力爭取大臣的認同。

  一個皇帝下定決心的事情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改變?這些大臣沒有半點僥倖,每次堅定打皇帝的槍,事情僵著到今天。

  「霸權儀式,你們怎麼看?」阿祈爾忽然轉移重點,威嚴的眼神不容許大臣回答出這個範圍以外的話語。

  大臣們的回答大同小異,都是有關於齊勒斯的野心。

  這些阿祈爾已經聽過很多遍了,只是這次他說道:「所以你們所有人都認為問題出在『野心』,對嗎?很好,如果提出的不是齊勒斯,你們就不會有意見了?」

  大臣開始交談假設,剔除調齊勒斯針對霸權儀式的作法,讓原本放棄的阿祈爾回心轉意,還不遺餘力地全力處理這件事,扣掉這個令人極度懷疑的情況……

  大臣們最後持統一意見:他們不反對。

  「蘇瑞瑪的種族是特殊的,太陽圓盤的力量眷顧蘇瑞瑪,遠古飛升者納瑟斯與雷尼克頓就是例子。但他們有這個榮幸成為飛升者,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英雄對嗎?回答!」

  沒有人不贊成。

  「朕是英雄嗎?」

  現場聲音只有希維爾無聲的大笑。

  「什麼事情都照規矩來,永遠也不會有變化,難道你們以前在戰場上也是一板一眼的照著下棋那樣戰鬥?這是蘇瑞瑪改變的開始,朕取得霸權,蘇瑞瑪就沒有弱點,相同的,奴隸制也該跟著帝國的變遷而改變,蘇瑞瑪並不懦弱!不畏懼新變化!」

  最後一句話切中老臣們的心。

  雖然他們很想將重點拉到霸權儀式和奴隸制很大意義上都是皇帝的私心這種事情來反將一軍,但就像阿祈爾說的,蘇瑞瑪夠強盛,並不會承受不起改革。

  反正皇帝要做,就順從他吧,沒人想再繼續被疲勞轟炸了。

  他們做出最後的小小掙扎。

  「更有說服力的理由呢?」

  阿祈爾拿起皇室權杖,身影與未來的那位皇帝重疊,室內又是一聲巨響。

  皇帝金口一開:「憑朕是蘇瑞瑪的皇帝!」

  於是法案通過了。

  大臣們開始煩惱各自失去的「合法財產」究竟要用什麼方式讓阿祈爾補償他們,趁著阿祈爾心情好,他們要趕快回家寫清單。

  就算改革不成功,奴隸刺青也不會跑掉,長久以來養成的人性不可能很快改變這些現況,奴隸終究會被用特殊眼光看待。

  於是他們釋懷了。

  希維爾從軟塌上跳起來,迫不及待想告訴齊勒斯這件事情。

  大臣們魚貫而出,但他們離開時沒有將大門習以為常地打開,反而在最後一位大臣離開時便重重關上。

  來不及擠出去的希維爾踹著門板,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阿祈爾還在室內,他似乎還不打算離開。

  他走向房間後頭的紗簾,那後頭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阿祈爾疲憊而愉悅地握住紗簾中女人的手,但希維爾甚至看不見女人的顏色,她像徒有模糊邊緣的空氣,希維爾明白了歷史上幾乎沒有這個人的痕跡。

  那是蘇瑞瑪皇后。

  「朕做到了。」阿祈爾如釋重負。

  希維爾身後的門忽然開了,孩童的嘻笑像陣風一樣越過她,撲向阿祈爾。希維爾沒有繼續看阿祈爾與家人的互動,趕緊出了門,只想找到齊勒斯。

  衝出一段距離後,她停下腳步。

  如果這件事情真實發生在過去,齊勒斯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不應該有理由毀滅蘇瑞瑪才對。

  這一停,希維爾的腳底下就空了。

  她沒有反應過來,直直地落下去,空間像一座井,四周貼滿圖畫,越往下越斑駁,她想起齊勒斯的警告,但是她只能繼續被這些回憶給拖走。

  她又再次看見旋轉的烈陽與珍珠色的天空。

  她沒事,又落在柔軟的黃沙上。

  但這次她沒在看見齊勒斯了。

  希維爾起身打量四周,沙漠並不大,邊緣是灰化消失的,齊勒斯的記憶只留下這塊小地方。她被困住了。

  當風沙聲漸停,她逐漸聽見一些聲音。

  「來人……來人……」

  是個孩子的叫喊。

  希維爾四處張望,終於在沙漠的低處看見了那個孩子。

  流沙。

  穿戴華貴黃金的男孩陷在邊緣,不敢動,嘴裡沙啞地不停呼喊。

  希維爾知道這些都不是現實,她無法救出那個孩子,於是她冷靜下來,等待發展。很快的,沙漠另一端傳來了腳步聲。

  風沙的邊緣走來一個身影,身影的顏色與輪廓越來越鮮豔,變成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搬運著粗重的貨物,身上只有一件短圍裙。他聽見呼喊聲愣了愣,茫然走到沙丘上,然後他猛然拋下貨物,朝流沙邊緣衝去。

  希維爾忍不住大叫:「傻子!不要踏上去!」

  沙漠的流沙是吃人的,希維爾看過不少次為了救人卻讓自己也喪命的人。孩子千鈞一髮停在流沙邊緣,拋出綑在手上的繩索,對著流沙裡的孩子喊道:「抓住!」

  男孩抓住了。

  拋出繩索的孩子咬牙,沉身用力拉。

  他的右臂上有一排刺青。

  孩子意外地強壯,像搬貨物般,緩慢卻穩定地將男孩拉出流沙。這個拋繩索的孩子是蘇瑞瑪奴隸,有強壯的力氣可以將與他差不多重的另一個孩子從流沙中拖上來。

  希維爾忽然猜測到了什麼……

  男孩脫身後,嚇得抓緊了對方。

  「好可怕!」

  救完人後,奴隸就沒有了剛才的果決,卑微地跪下來,彷彿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他身上。被救的男孩沒有得到安慰,回過神來看見刺青,知道了對方的身分。

  但是他沒有因此無視剛才對方的所作所為。

  他把奴隸拉起來。

  「別跪了,以後跟著我。」

  「我有主人了。」

  「我有未來的蘇瑞瑪!」

  男孩的眼珠是綠洲。

  「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奴隸眨眨眼,眼神併發出強烈的渴望。

  「真的嗎?」

  「蘇瑞瑪的王儲不騙人!」

  「給我自由,可以嗎?」

  男孩沒有遲疑,他擁抱對方。

  「可以!」

  小孩就是豁達,他們甚至還不知道對方名字。小奴隸露出笑容,希維爾的腳下又空了,她聽著那孩子的喜極而泣又墜入畫卷裡。

  畫卷在視野中像沖上天空的烏鴉,忽然變型,軟化成飄揚的紗,拍打在希維爾身上,逐漸停止,鬆鬆地散開,變成皇宮的一景。

  挑高的走廊一旁瀉進陽光,正是溫暖的午後風光。

  刻了文字與圖畫的石柱整齊的立在走廊兩旁,橫樑綴著長紗,四周的景象遠到某個距離後淡化,又是一個沒有出路的記憶,不知道下一段會連通到哪裡。

  希維爾繼續耐心等待。

  她不知道齊勒斯是怎麼出現的,也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驚覺轉身的。

  上一刻還是空無一人的走廊,忽然就站了一個人。

  鑲青金石的長袍、大兜帽。背對她的人是齊勒斯,但髮色不再蒼白。

  齊勒斯轉身,臉上戴著面具。

  希維爾總覺得他似乎矮了一些,忽然她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聲呼喚,叫著齊勒斯的名字。回頭一看,是曾經陷在流沙中的男孩。

  他長大了許多,但依舊比她看過的時候年輕。

  阿祈爾身邊沒有帶著皇室權杖,額冠也很樸素,身後跟著人數模糊不清的人影,像是侍衛。

  「齊勒斯,你戴著那個東西做什麼?」阿祈爾的語氣中有忍不住的笑意。

  齊勒斯下意識摸摸面具,確認自己有戴好,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尊貴的王儲身邊不該老是跟著一個奴隸,這東西是個好的解決辦法。」

  阿祈爾失笑,拉住對方的手肘拖走他。

  「你總是想得太多了。」

  侍衛跟上兩人,經過希維爾身邊時化成奔流的斑駁流光。

  記憶又開始奔跑,扭曲的色塊會突然結構成朦朧的短暫景象,在希維爾看清楚以前又散亂成沖刷的彩色流光。

  經常瞥見的畫面便是齊勒斯獨自一人的背影。

  他在等。紗簾後、房門旁、人群中、階梯上、王座前……他面前的皇帝背影日漸高大,但齊勒斯的面具依然沒有取下。

  他會的,他答應過我。

  齊勒斯的話語聲像灌入耳中的風聲。

  他還年輕,我們還有時間。

  他最近很忙碌,他是王儲。

  他的父親還在世,再等等。

  他即位了,但登基之後依舊忙碌。

  他是年輕的帝王,生活會束縛他。

  他還是很忙碌,但是我不能催促。

  他曾經承諾過,他不會遺忘的……


  齊勒斯在一片黑暗中蜷縮


  什麼時候才會等到自由的那天?


  齊勒斯繼續等,蒼白一絲兩絲、一束兩束、一片兩片……但是他依然在等。

  只是他的心中也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有了陰影,化成扭曲的枷鎖。

  帝王賜與他財富、知識教育、以及隨侍在旁種種特權。帝王對他和顏悅色、待他如同手足、給他親近信任。阿祈爾送給他許多東西,阿祈爾的表情上不曾有愧疚。

  齊勒斯對於疑問的千言萬語在堅定的執著中沉澱為陰暗的心思。

  他是純粹的奴隸,能將自己的心牢牢束縛,阿祈爾為齊勒斯撬開了一絲隙縫,他就再也無法繼續成為那名安分守己的奴隸,但他依然作為一名奴隸。

  近在咫尺的自由彷彿是希望的嘲諷。

  齊勒斯為皇室做事、受奴役,在戰鬥中以身犯險,甚至去尋找過寶藏。

  齊勒斯沒有哭,也沒有再笑過了。

  他的表情就像是臉上冰冷的面具。

  他的表情延伸到了周圍人的臉上。

  人們看他就像是他看帝王的神情。

  只有帝王不曾察覺過摯友的陰霾。

  但他仍然在等,因為帝王有承諾。

  有朝一日,他把等待脫口而出了。

  「阿祈爾……你還記得你答應過的事情嗎?」

  那可能是他自童年來再次直呼王的名,帝王卻用支吾敷衍他。

  探索無盡的知識改變了齊勒斯,卻沒有改變他的身分,齊勒斯一面追求知識一方面有個模糊的計畫在他心中浮現。

  這天得到答案後,他下定決心,將藏了一輩子的模糊想法實行。

  他所經歷的一切成了霸權儀式計畫的開端,就像是這個計畫為此在這個日子等待了他一輩子,直到他將隱隱約約的預想化成報復的冰冷怒火。

  齊勒斯對自己身分的憎恨延伸到整個帝國以及它的帝王身上,但齊勒斯一直都是奴隸,他從來不會隨便洩漏最真實的情緒,他會給人看他們想看的、做人們想要的……但他不會做自己。

  就連扭曲的瘋狂將他幾乎侵蝕以後,他也依然不動聲色,仍舊是帝王信任並且忠誠的左右手、阿祈爾親如兄弟的摯友。

  齊勒斯臉上依舊有面具,停駐在空無一人的桌檯前,上頭是一本儀式古文獻。

  那些他本應該擁有的,帝國不肯賦予他的,作為人最基本的權利,加上帝王令人失望的回答,那個落空的承諾,齊勒斯此刻再也不願做為完美無缺的奴隸。

  他的野心破殼,決定用自己的雙手將他該擁有的東西取回來!

  生命不給他的,他會用盡生命去拿;沒有代價高於生命,對他來說代價將不存在。而阿祈爾,偽善的君王,他要為自己沒有實現的諾言而失去一切!

  畫卷扭曲了。

  希維爾落下來,站在人群中。

  她抬頭,城的頂端有座祭台。

  祭台下,陡長階梯前跪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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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很少寫過第二人稱混第三人稱,難怪總覺得手生wwwww
最近真的很拚,我得按住自己的手,抑制自己不准再修改下去,學著用最快的速度練習連載
我好像從來不曾有過「連載」這種狀況,就算有,也會附註一句「不定期更新」(幹
我其實寫很快,只是我會先釀著,因為我剛寫好的東西我看幾百次都找不出破綻
隔天才會看到錯字、矛盾文法、劇情BUG、用詞不順暢....
甚至有檢查幾個月(對啦就是阿茲那)修改過二三十次的文,我他媽的竟然還可以找到錯字
也有過一千字左右的劇情忽然就寫成了七千字(握草
我好像很久不曾畫圖了,最近很沉迷魔獸呢.... 聖誕節SKIN到底要不要敗...

斷更這麼久的原因都是在描寫齊勒斯對阿祈爾的心境
沒見過這麼偏激的鑽牛角尖,但他其實又滿豁達的(??????)
我還是會持續檢查文章然後加緊練習什麼叫做「正常的連載」....
我覺得我完結篇的日子不遠了(望天邊

創作回應

掬月
  齊勒斯在一片黑暗中捲縮。
→應該是「蜷縮」
2021-05-14 10:44:56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好啊,看來是皇帝忘了或是刻意忽視人家的約定( ´・ω・`)
2023-02-02 06:41:27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