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出生在小康家庭的魔族,家境不錯,要說有錢確實是有,但不到能讓孩子們揮霍無度的程度;尤其她並非獨生女,上頭還有著哥哥及姐姐。
身為長女,又是家中內定的未來接班人,她的姐姐是個強悍、卻也不失溫柔的女子,年紀大上她六、七歲,她對她是疼愛有加。然而對上次子——她的哥哥,可能就沒那麼好心了。
作為純種的魔族,自古以來便受到「真名」的束縛,她出生於帕爾米羅家族,真名是「娜塔莉亞‧帕爾米羅」。為了避免無端受到控制,家族的人從來也不用真名互相稱呼,像是她便叫做「蘿莎」,因為她喜歡白玫瑰花。
蘿沙,她到現在也頂多記得自己的真名跟這個名字,還有那個從小陪伴她長大的管家的名字了。其餘的,不是忘了要不印象薄弱。
帕爾米羅家族從事古董買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稀奇事,有口皆碑是足以拿來形容他們幾代下來打造出的名聲的詞語,也因古董大多來頭不小、稀有度高,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價格抬升的情況下,他們很快的累積了雄厚的資金與經驗,成為了古董大商。
從霍茨產的礦石、矮人的工藝品、闇精靈的高科技產品,能舉例的合法產品,幾乎都會提供,當然,其中也包括了一些微妙的產品,滿足那些品味奇異的客人——比如說,生物標本,骨骸是其中之一。
蘿莎是么女,自幼較為虛弱,尤其她因隔代遺傳,有著來自祖父的一頭天生的銀白長髮,以及那雖是異色然而卻沒有視覺上障礙的雙眸,使她看起來更為病弱。
她從小到大生過不少病;身體狀況如此,父母因經商及常態性的交際應酬,沒辦法經常照顧她,離家幾天已經是常態,家中三個兄弟姐妹也會互相照顧,她是老么,哥哥姐姐更是疼她。
雖然說兩人會照顧她,然而他們也有自己的事務要忙,哥哥雖是次子,但家中一些事情也得靠他完成,姐姐更是因身為家族的接班人,有許多事情需要學習,沒辦法三不五時的照顧到他。家中佣人更不用說,他們擔心那些年輕又有些漫不經心的女僕們會出錯。
於是那名男子便出現了,他像是對他們家族的事情瞭若指掌,心知肚明他們缺乏什麼般的,在他們最需要人手的時候到來;他是個出生於東丁吉的純種光精靈,父母皆是光精靈造就了他的長生。
他就在她的父母苦無對策的時候來到家中,劈頭就說了要應徵管家這個職業。他有著一頭銀白色的短髮,水藍色的眼眸,他說他叫做克雷德,是個出生於東丁吉的光精靈,其餘全無提及。
也許看在他有禮而穩重,對當時仍是個未滿十歲的小女孩的蘿莎也有著相當程度的沉穩,他初次踏進帕爾米羅家的宅第,便是當上了執事長的職位——她的管家。
因體弱多病,蘿莎很少出遠門,出門在外也絕對不會離開黑城的市區。父母千叮嚀萬交代,尤其希望星上數一數二危險的地區,墮落之森,就在黑城郊區外頭,每年一次不定期的獸潮更是嚴重威脅了黑城人民的生活。
於是她便經常待在家中,巴洛克式建築風格的宅第並不小,坐落在市區之內。家中經常堆積著那些客人需要的物品:礦石工藝品也好,以玻璃罐裝著浸泡於福馬林之中的生物標本,用透明箱子封裝好的魔物骨骸也罷,全部都在家中。
這些東西她看久了也是習慣了。至於克雷德總是笑容滿面,西裝筆挺的,她小時候真的覺得沒什麼東西能嚇到他(即便現在也是)。
出生於希望星的人大多都聽過「試煉」;那是種神秘卻又不那麼高深莫測的東西,據說每個十歲的孩童都有機會遇到,內容各異,而通過了之後就會獲得某種「能力」。
蘿莎自然也聽說過這事情,然而哥哥姐姐已經十六、七歲了,十歲那年他們什麼都沒碰到,所以她相信歸相信,然而沒有多大的期望自己能夠遇到試煉。
那是十歲那年的什麼時候她也記不清楚,反正總記得是十歲——睡前克雷德幫她蓋好被子,意識到她今年十歲,順道向她說了些關於試煉的事情,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將一個鈴鐺交給她。
「小姐如果有遇到什麼事情的話,請用這個。」忽略了蘿莎的疑惑,克雷德依舊笑臉盈盈。「我聽到鈴鐺的聲音就會進來。」
聽起來像是他預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然而那時候蘿莎年紀尚小,沒想到那麼艱深誨澀的地方去,她只是點點頭。然後克雷德向她說了句晚安,打開房門離開了。
她在夢境裡睜開眼,能夠很確定自己身處夢境的原因是,這裡的景色像是在森林,然而卻不如墮落之森那般陰暗,雖霧氣朦朧,卻是陰鬱蒼翠的。至少放眼望去,這裡沒有甚麼魔物。
蘿莎踏出步伐。腳下的觸感是真實的,而她未著鞋履,身上穿著的是那套白色的連身裙睡衣,草地濕潤柔軟的感覺傳上體膚,她一路向前走去,這裡沒有盡頭亦沒有道路,就像一個廣大而無邊境的世界。
越往裏頭走去,雖說沒有更加陰暗,但樹木卻變少了;他們像是圍繞著一個圓形的空地向外生長,形成同心圓的規模。而蘿莎定睛一看,在那圓型空地的中間,除了滿地的骨骸,甚麼都沒有。
這是爸爸媽媽他們經常收購回來的骨頭?小孩子觀察力好,一下子便發現這種生物的骨骸眼熟,於是她蹲下身,任由身上純白的連身裙擺沾上深棕色的濕泥土,伸手抱起其中一塊似是頭骨的殘骸——
那是突然之間發生的事,被抱起的那塊頭骨突然動了,上下顎張張合和像是想說甚麼,卻只發出奇怪的聲響。已成空洞的眼眶只能看到後頭的景色,蘿莎驚訝及慌張之餘鬆了手,那塊頭骨便這麼摔在地上,但依舊喀啦喀啦的動個不停。
頭骨在地上吃力的翻滾著,滾回那堆骨骸旁,受到甚麼驅使似地,它們開始重組,脊椎、肋骨、頸椎,小腿骨與大腿骨、手指與腳掌的細小碎塊,全都拼湊了起來,沒有遺漏。
那個蒼白而毫無血肉的巨獸站了起來,身體鬆鬆散散,稍微移動分毫就發出令人無法忽視的碰撞聲,隨時都會散架似的。它緩緩地邁出步伐,朝向她,卻不像野獸即將發動攻擊。
它走到她面前,屈起四肢跪下,頭微微低垂著。而她愣了會,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幼小白皙的柔軟手掌貼上它堅硬而冰冷的前額。
——而是完全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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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蘿莎睜開眼,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拉開窗簾,外頭的天空是寶藍色的,天即將要亮然而太陽尚未露臉。
她依稀還記得夢境,雖然有些模糊,但卻非常真實。尤其骨骸堅硬、冰冷的觸感,仍遺留在她的手掌上。
蘿莎拾起她放在床頭的鈴鐺,輕輕的搖晃幾下,鈴鐺的聲音在沒有其他噪音的空間之下顯得清晰,不出幾分鐘,克雷德便打開了房門。他晚睡卻早起,平常在她將要起床時,都會待在門外待命的。
「小姐?」克雷德走到床旁邊,幫她用好有些凌亂的被褥。看著她睡眼惺忪的模樣,他笑笑。「您夢到了甚麼嗎?」
蘿莎點了點那顆純白色的腦袋。「森林裡,有一具很大很大的、骨頭,它會動。」
在大廳裡擺著的那幾具蒼白的生物骨骸,不約而同的轉動了它們的頭顱,而它們看向的是,這間宅第的么女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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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距離主線完成:3/6
女生好難描寫,不能虐又不能打,自己當親媽的會心疼(ry
相較起那些能虐能打的兒子們真有夠難寫(ryy
來繼續去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