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繪
不再寧靜的日常
與
夜色的沉默少女
一時流於氣勢,昨天諸多的紛擾就這麼過去了。
止不住思考許多事情的悠作,也就因此被不甚愉快的睡眠所襲擾,落得了一夜的翻來覆去,遲遲無法落入夢鄉。
較平常的習慣,還晚了一個小時才起床,腦袋裡仍舊處於混沌難解的狀態。
搖晃著痠痛不已的身軀,踩著虛浮的步伐,正當悠作才準備走下樓,卻在僅剩幾個階梯時,耳裡卻突然傳來了盛大的聲響。
「怎、怎麼了!?」
紊亂的思緒,無法在一時間釐清現況,就在這時候,從客廳中慌忙走出的少女們,彷彿早已預料到這一切的始末,經過了悠作的視線範圍,筆直走向廚房所在的方向。
不知是沒有注意到,或者是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少女們並未向悠作打聲招呼。
難道說是發生了事情嗎!?──望著少女們焦急的神情,悠作連忙跟隨少女們的腳步,前往發生聲響的廚房。
畢竟這棟建物,也有好一陣子沒有人使用了。
會發生什麼事情的可能性,早在悠作剛回國時,就已經事前做過不少檢點,摘除了有害的嫩芽──當然,也有可能是悠作的疏忽,釀成了此刻的悲劇。
就在腦海中接連著胡思亂想,赤島家中的人們全都聚集在廚房後,卻是目睹了意料之外的場景,正活生生的呈現在面前。
「啊嗚──好痛……啊,大家都在啊?嘿嘿,看來好像是失敗了。」
造成騷動的犯人,如今正坐在廚房的地板上,全身上下均沾滿了鵝黃色的稠狀體。
不只是她的身上,廚房的大半,此刻也沾滿了大量的濃稠液體,耳裡不時因此聽見啪噠啪噠的聲響,持續低落在廚房早以慘不忍睹的地板上。
發出了沉重的嘆息,眼前悽慘的景象,連帶睡眠不足引發的頭痛,讓悠作無論是身或心都深感不適。
「……能解釋一下嗎?」
「啊嗚~~那、那個,不小心打翻了麵糊了……」
回過頭看著調理台上的量秤、料理器具,與爐火上仍持續加熱的奶油,悠作不禁猜想,杏佳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是想要為大家製作鬆餅吧。
雖然有大半的鬆餅麵糊,都成了如今裝飾整個廚房的黏稠液體就是了。
穿過無言以對的三名少女,悠作上前關閉了爐火,又從幸免於難的廚房用品中,找了條乾淨的毛巾,蹲在杏佳的面前,替她抹去了臉上與頭髮的麵糊。
「有沒有哪裡受傷?一大清早的,就把自己弄成這樣。」
輕微地扳動著少女的小腦袋,邊擦拭殘留的麵糊,悠作來回檢查著是否還有遺漏的地方。
「善後的部分交給我們,妳等下先把身上沾滿麵糊的衣服換掉。」
「啊嗚~對不起……嘻嘻,這樣好癢。」
杏佳那猶帶著稚氣的臉上,到處都是麵糊肆虐過的痕跡,隨著毛巾擦拭的動作,還會發出可愛的笑聲,讓悠作是既無奈又好笑的,要她不要亂動。
「我看杏佳妳還是去洗個澡吧,頭髮上沾著的麵糊,只靠毛巾擦一擦,是弄不掉的。」
「是────」
「………真是,看來不得不好好整理了。」
看著如同暴風過境後一般,不知得要怎麼打翻麵糊,才能製造出如此慘劇。
不住緊蹙的雙眉,看到他這副模樣的杏佳,輕輕拉動了悠作的襯衫一角。
「等、等一下讓我自己整理就好了。所以,悠哥不要生氣了,好嗎?」
初來乍到的第二天,就闖下如此大禍。
這也難免,杏佳臉上會流露出滿是罪惡感的表情。
在心中思考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眼前這名少女的悠作,將手指貼在杏佳的臉頰,抹去了最後的麵糊。
「不過,還是要處罰妳,等一下得跟我們一起打掃乾淨。」
「……嗯!我一定會幫忙的!」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悠作心中無法染上任何的怒意,反倒覺得原先劇烈的頭痛,似乎減輕了許多。
「那就拜託妳了,大師。」
「嘿嘿~~就交給我吧!」
被捧成了大師的杏佳似乎相當開心,卻在離開廚房時,踩到了自個鑄下的災難──麵糊過後,順勢往前滑了一跤。
「啊嗚──杏佳,要加油!」
勉強掙扎了起來,走進浴室之前卻又跌了一次──這次不只是悠作,就連少女也跟著一起露出了苦笑。
昨夜還煩惱著該怎麼和少女們相處,卻在這場小小的災難過後,用環繞在赤島家中的笑聲吹散了彼此間的隔閡。
掂著腳尖,避開地板上殘留的麵糊,茗有樣學樣地找了條乾淨的抹布,開始打掃的工作。
緊跟在茗之後,紗緒與末咲也嚷嚷著「我去拿水桶」、「……拖把」,兩人隨之消失在廚房門口外,準備從赤島家的儲物間裡拿出清掃用具。
直到紗緒與末咲兩個人走遠時,茗這才不住向悠作致歉。
「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讓赤島先生您添麻煩了。」
「我猜,杏佳是打算做幫大家做早餐吧?所以,該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站在我們的立場,才是應該表達道謝之意的一方。所以杏佳那孩子,才會想做些什麼事情,向赤島先生您致謝。」
言語之中的疏離感,讓悠作並不是那麼的習慣。
但茗的這番舉動,讓悠作感受到了在這份禮儀的背後,內心卻是個率直的好女孩。
這時,來回擦拭著地板的舉動,讓專注在眼前的兩人,身體不經意地碰撞了下。
「對、對不起!」
慌張地揮舞著手,茗原本是想向悠作道上一句「不好意思」,卻也因此將手上沾到的麵糊,甩到了悠作的臉上──下意識地,她就想把手中的毛巾往悠作臉上擦,卻只是讓事態更快速地往糟糕的方向變化。
「真、真的是非常的抱歉!啊,看我都做了什麼!啊、啊啊啊────!」
原先看起來可靠,現在卻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如此反差之中,悠作下意識地就是發出笑聲,讓茗更是無地自容。
巴不得地上有個洞,能把自己埋進去的茗,卻在下一刻被悠作報復性地,在指上沾了少許的麵糊,往她臉上抹了一把。
「這、這這這是在做什麼啊──!?」
「哈哈哈──這樣一來,大家就扯平了。」
彷彿在慶生派對時,惡作劇地往朋友臉上抹奶油的人,悠作開始大聲地笑了起來。
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茗頓時反應不過來,彷彿金魚似地嘴巴一張一闔,說不出話來。
「妳啊,太緊繃了吧,開口就是什麼先生不先生的,我沒這麼偉大。就算只是暫時,既然都住下來了,為什麼不放輕鬆點呢?」
「啊、啊、啊、啊────」
抹去因為大笑而泛出的淚水,原本只是想透過小小的惡作劇,來拉近彼此的關係。
不過,看樣子這個惡作劇的力道似乎太強了點,看著茗一直無法脫離受驚嚇的狀態,立場反轉的悠作只好改口,不斷地道著歉。
帶回掃除用具的紗緒與末咲,回到廚房所看到的景象,是臉上沾著麵糊的悠作不斷道歉,而思維短路的茗就像是壞掉的搖頭娃娃,失神地露出呆滯的眼神。
「……我跟小咲去拿掃除用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誰知道。」
兩人互看一眼,卻只能從對方臉上看到滿滿的困惑。
在那之後,回來幫忙的杏佳看著氣呼呼的茗,同樣歪著可愛的小腦袋,露出不解的神情。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 ※ ※
解決午餐過後,悠作費盡心思地使出各種招數,想要討好仍在氣頭上的茗。
好不容易才讓她的心情轉好,當所有人都在客廳休息片刻時,這才想起了昨天倉促解決的問題,便開口詢問起少女們。
「昨晚睡得還好嗎?因為事發突然的關係,只能請你們四個人暫時擠在兩間客房裡。」
由於這問題來得太過突然,少女們稍微猶豫了下,這才理解悠作所說的是什麼。
孰料,紗緒卻是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看向了茗的方向。
「說起來,我好久沒有跟茗睡在同一張床上了呢,總覺得都很興奮,一點都不想睡!。」
「紗紗說得沒錯!我也覺得昨天晚上,就好像畢業旅行一樣,可以跟大家一起住在別的地方呢。原本打算要找悠哥一起來玩通宵的,可是被其他人拒絕了……」
與紗緒跟杏佳兩個人開心的態度相反,末咲與茗兩人卻是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我反而希望紗緒跟杏佳妳們能夠節制一些。還有,我跟紗緒只是因為會在小時候,常常到對方家裡玩的關係,才會順便住在彼此的家中,別說得好像我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杏佳雖然是最興奮的,不過也是最早睡著的。」
被點明事實的杏佳,頓時氣急敗壞地反過來,指向態度冷漠的兩個人。
「茗、茗跟小咲昨晚不是也一起玩得很開心。」
「笨、笨蛋!杏佳妳在胡說什麼!」
「……才、才沒有這回事。」
看著紅著張臉,極力想要辯駁的茗跟末咲,卻是因此透露出了違背話語的事實──想到這,悠作不自覺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彼此歡樂的交談著,看這樣子,少女們多少開始適應起新環境,悠作心中那塊擔憂的大石頭,也跟著放了下來。
「沒有跟大家一起同樂的確是蠻可惜的。對了,找個時間,我把另外兩個堆滿雜物的房間整理一下好了。」
思考著自家中的現況,悠作繼續說了下去。
「雖然有點多,但我們可以把一部分的雜物放到老爸的房間裡。繼續這樣讓你們擠在同張床上,有點不好意思。」
「才沒這回事,昨天晚上我跟紗緒睡在同張床上,還是有剩餘的空間,杏佳跟末咲她們兩個就更不用說了。」
「是嗎?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
客房中所放置的都是加大型的床鋪,以悠作的體形而言,確實是有著相當的活動空間。
但,在四名少女們之中,身體發育較為成熟的兩人,若是躺在同張床上,想必還是會稍嫌擁擠才是。
所以,悠作不禁猜測茗剛才所說,應該是只是句客套話吧。
只不過,自己那無意識下呢喃說出的話,卻是因此讓其他人誤解了。
「我我我、我跟紗緒才才才不是那種關係!」
「欸──我們不是感情好到會一起睡覺的程度嗎?」
「別、別亂說些什麼奇怪的話!」
雖然不清楚茗的腦海裡,究竟是想像著何種畫面,而紗緒心中似乎隨之開啟某種神秘的開關,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開始捉弄起神色慌張的茗。
悠作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個問題在短時間內,是沒辦法獲得少女們的答案了。
────叮咚。
這時,赤島家的電鈴突然響起。
昨天的交談之中,的確曾從少女們的口中聽到過,負責運送行李的貨運公司,將會在今天下午來訪,送來少女們剩下的行李。
「沒意外,我想大概是貨運公司的人吧。」
從座位上站起,悠作看向了眼前的四名少女。
「找到其他地方能夠住宿的地方,不是短時間就能辦到的事情。不管之後的妳們,會就這樣住下來,還是會到別的地方去,直到做出決定之前,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就盡管開口吧。」
「說的也是。現在就作出定論,也嫌太早。」
適時轉換話題,逃過一劫的茗不禁苦笑了下,悠作也注意到了茗投注過來的視線中,帶有著些許歉意與感謝。
「先不論床位的問題,至少先把眼前的問題一個一個解決吧。」
向著她點點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悠作向著玄關的方向撇了下臉。
「現在的問題,就是先來解決你們託運的行李吧。別讓貨運公司的人等太久了。」
※ ※ ※
當隨著貨運公司,開始把少女們的行李接二連三搬進家中,赤島家中所有的人,隨之開始進行著將行李分類與搬運的工作。
雖然曾受到過少女們一度的婉拒,但悠作仍舊幫忙著將部分紙箱搬進屋內。
隨著那一箱箱的行李不斷從卡車上卸下,悠作和少女們甚至不得不先將一些來不及分類的紙箱,隨意地堆放在樓梯口附近。
等到所有的行李都卸貨完畢,確認過紙箱標籤上所註明的內容,悠作這才把手上最後一個未分類紙箱放下,順便擦掉額頭上所流下的汗水。
「這就是最後一箱了吧?」
「辛苦您了。」
接過茗遞過來的瓶裝水,悠作將嘴巴對準瓶口,一口氣就喝掉了其中的半罐。
適當地調整氣息,揮動著手上的寶特瓶對她表達感謝。
當回過頭看著眼前大量的行李,悠作不禁因此發出了感嘆。
「不過這還真是厲害呢……就許多層面來說。」
從小就是家裡獨生子的悠作,完全想像不到女孩子的私人用品會有這麼多。
像是紗緒的行李中,就有好幾箱是大大小小的絨布玩偶。
然而少女們之中,比較出乎意料的應該算是杏佳吧。
托運的行李之中,有著大量的料理器具,論其數量與種類,遠遠超出一般家庭會使用到的程度,甚至已經到了專業的等級也不為過。
就連身為少女們其中一員的茗,看到眼前數量龐大的行李,也是無奈的發出嘆息。
「雖然說女孩子多少會有些私人物品,不過我真沒想到,他們兩個居然連這些東西都會一起送過來。」
「這就代表他們應該很快就能適應新生活不是嗎?」
僅因稀鬆平凡的對話而笑著,這時悠作看向為了方便活動而換上體育服裝的茗。
「話說,從剛剛開始妳就跟著我一起搬東搬西的,看起來還很游刃有餘嘛。」
跟貨運業者一起搬運紙箱的時候,茗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也跟著悠作,一起負責將行李進行分類跟搬運的工作。
與上下樓來回幾次,就開始氣喘吁吁的悠作相比,茗看上去就只稍微流了些汗。
「如果赤島先生是說體力這方面的話,那麼我還算有點自信就是了。」
趁著其他人還在整理行李,茗開始說起了關於自己的事情。
「中學的時候,為了不想給人覺得『女性等於柔弱』這種印象,在選擇社團的時候,便勉強自己跑去參加了劍道社。那時候還是劍道新手的我,剛開始練習的時候的確很辛苦,心裡面也是感到很不服氣,之後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社團活動,加上每天持續不間斷的自主練習,現在倒也還真的鍛鍊到『不會輸給男人』就是了。」
提起剛加入劍道社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直到解釋完之後,卻又露出了充滿自信的神情。
雖然悠作對劍道並不是很熟悉,不過按照她認真的個性來說,的確沒有必要在這時候說出毫無意義的謊言。
倏地,悠作注意到了茗似乎不斷的打量著自己。
「……赤島先生您似乎也相當游刃有餘不是嗎?」
「彼此彼此。如果說我只是光是站在一旁看著,然後把事情全都丟給妳們自己作,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茗仍舊不語,持續盯著悠作幾秒,隨後又馬上撇開了視線。
「……看來應該是我誤會了。」
悠作在隱約中,似乎聽見了那位少女呢喃著某些話語,直到她那撇開視線的動作,而露出不解的表情。
「剛剛說了什麼嗎?」
「沒事。」
爽快的回絕後,茗丟下一臉不解的悠作,再度投入到整理行李的工作中。
「…………?算了,接下來這箱是茗的行李吧。」
無奈地聳聳肩,將剛才的對話拋諸腦後,悠作再次將意識,投注在先前未完的工作上。
「啊,是的……啊!那、那個不能碰──!」
隨口應答的茗,不經意往他這看了一眼,卻在發現箱子上標註的內容物後,頓時就這麼朝著悠作這飛撲而來。
事情太過突然,承受不住茗飛撲過來的勁頭,悠作下意識地擁住她的身體,兩人順勢往身後的紙箱堆直直倒下,連帶地影響到擺在一旁的紙箱,隨之崩塌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
原本各自在房間內整理行李的三個人,突然間聽到了茗的悲鳴,以及紙箱倒塌的巨大聲響,頓時嚇得從房間裡跑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走出房間的三人眼前看到的,只有趴在悠作身上的茗,與壓住兩個人的大量紙箱。
「抱、抱歉!我、我馬上起來……呀──!」
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的茗,才從悠作的身上退開一點距離,那些暫時取得平衡,壓在兩人身上的紙箱頓時發生了二次崩塌。
這結果,又讓兩人間的距離又更貼近了一些。
「嗚……對、對不起──!?」
被倒下來的箱子砸到,茗痛得眼角含淚地正想跟悠作道歉,卻是發現到,兩個人的身體正緊密貼合在一起,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此刻,正巧是將臉再稍微往前一點,兩人就能接吻的距離。
(赤島先生的臉……好、好近。)
意識到眼前的景象,讓茗忘我的盯著悠作的嘴唇看。
稍有餘裕的悠作,並未察覺到她的行為,雖然身體還是因而感到疼痛,但還是不忘了開口詢問少女的情況。
「好痛……妳沒事吧?」
「…………………!沒沒沒沒沒事,一點事情都沒有!」
驚覺自己正在凝視著悠作,茗瞬間就滿臉通紅,下意識地想要逃避的悠作。
卻在掙扎的時候,被壓在紙箱堆裡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更大更溫暖的手牢牢抓著。
「別動,先保持這樣一下。」
「……欸?」
──噗通、噗通。
當手被緊握住的那瞬間,茗的心臟猛然的狂跳起來。
在這混亂的情緒之下,她那僅剩的理智開始分析起現在的情況。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赤島先生要抓著我的手!?)
幾乎是緊緊相貼的身體,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體溫;深埋在紙箱底下的手,也在其他人所看不到的地方,被悠作緊緊的握住;在這一個不小心就能接吻的距離下,不爭氣的心臟開始控制不住,噗通噗通狂跳。
甚至,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心跳聲,是不是已經大到能夠被悠作聽見了。
「別亂動,就這樣保持現在的姿勢就好。」
悠作溫柔的聲音,更是讓茗腦袋變得更加的混亂。
身體,無法動彈。
(不行,完全使不出力氣………我的臉,一定很紅吧……)
被晾在一旁的人們,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兩位真的需要幫忙嗎?看起來好像很享受的樣子……」
「……這種時候,應該要說『時間就交給年輕人了』嗎?」
「紗紗,妳也別只是在旁邊看!小咲也是,這又不是相親……」
連忙制止掩著嘴笑得很開心的紗緒,與對著兩人投注著冷漠眼神的末咲。
略表關心之意的杏佳口中雖是這麼說著,但是本人似乎沒有出手相助的意願。
隔岸觀火的三人仍不停說著風涼話,回過神來的茗,總算是想起身旁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不是的!這絕對不是妳們所想的那樣!我、我跟赤島先生才剛認識,而且也還不是那種關係!再說,如果是戀人的話,至少要從牽手開始!雖然現在手是被握著沒錯好痛──!?」
想要解釋的茗不斷扭動著身體,想要逃避這尷尬的姿勢,卻再次被崩落的紙箱砸到了頭。
「嗚嗚……」
直到最後,動彈不得的茗哭喪著臉,向外場的三人投注著求救的視線。
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的少女們看著兩人的窘境,再度露出了不同意義的笑容。
「這種時候還是別開玩笑了。我們這邊隨便亂動的話,其他的箱子搞不好還會繼續崩塌下來,麻煩妳們先把壓在上面那些比較輕的部分搬走就好,拜託了。」
與完全陷入混亂狀態的茗相比之下,悠作反倒顯得相當沉著冷靜地,請求其他人的協助。
在茗抱怨著為什麼她也有發出求救,卻只接受悠作的邀請,不滿地露出兇惡的眼神之中,少女們一點一點地,將壓在身上的紙箱搬離,這才兩個人脫困。
只是,總算是能站起身體來的茗,仍不停的被杏佳和末咲戲弄著。
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悠作按著後腰的模樣,紗緒有點擔心的看著他。
「悠作先生您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沒什麼大礙,我想只是稍微撞到而已,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不過,這可還真是災難呢,雖然我並不討厭這種狀況就是了……嗯,這是?」
紙箱山在崩落之際,受到衝擊的箱子因為膠帶剝離的緣故,從裡面散落了滿地的東西。
悠作不加思索,下意識的直接拿起了那些掉落的物品。
那件被撿起來的東西,從外觀上來看,似乎是件捲成球狀的布製品。
「呀!悠作先生那個不行……!」
「啊、啊啊─────!」
對話的內容,瞬間便被那聲來自茗尖叫掩蓋。
悠作還來不及注意到紗緒的警告,視野中唯一看到的,就只有茗滿臉通紅的表情。
面帶不解的神色,隨手將手上的東西攤開來,悠作仔細觀察起手上那件白色的不明物體。
白色的布製品,呈現了有著優美曲線的倒三角形,除了充滿彈性與柔軟的觸感外,還繡有著可愛的蕾絲花邊,與幾朵小小的蝴蝶結。
────唰!!
就在悠作的腦袋還沒察覺到那到底是什麼,茗用著悠作反射神經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瞬間奪走了那件物體。
就在悠作手上拿著東西的感覺消失還不到一秒,左臉倏地受到了強烈衝擊──配合茗那近乎撕裂耳膜的尖叫。
「不要一直看啦────!」
──啪!
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悠作狠狠挨了茗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身體不住倒下時,視線正好對上了自己最後拿著的紙箱,那寫著有茗個人風格的漂亮字體,所註明了的四個字──「貼身衣物」。
隨後,意識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