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個說會扶養你的女人最終還是走了,回去那個屬於她的母星。
你正好十二歲,不大不小的年紀。這幾年來那個女人來了也是來了,然而對於你們最終是不是母子這件事情還是沒有定論,於是這件事情浮浮沉沉,最後還是以悲劇告終。
她哭喪著臉離開,金黃長髮在踏出門外時掠過你的眼角,瞬間在你同樣金黃的眼中劃上一抹淡淡的線條。你就看著他漸行漸遠,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沒有制止。
然後你關上了大門,走進屋內,越過了我——我收起翅膀,萎著上頭布滿鮮豔斑點的白色身子藏在對我而言仍算寬敞的玻璃箱之中,你們為我打造出來的真實造景;而我尚且不知道這些看似真實的景物都只是假的。
看見了你讓我竄了出來,我高舉著手臂想引起你注意,然而徒勞無功。
有個男人隨即從廚房走了出來,看見你不如以往的笑容,理解般的拍上你的頭。你閃躲著,那句「我沒事啦」特別明顯,因為有了顫抖的泣音而更令我著迷而好奇,清楚的傳進玻璃箱之中。
之後我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你轉眼之間便不見了——大概回自己的房間了,想想也許之後你會出來找我玩。男人搔搔頭,無奈的苦笑著走到我面前。他蹲下來直視我,指尖隔著一層玻璃想跟我接觸,我不甘示弱地舉起手。
「…抱歉啊,今天灯珸不能陪你玩了。」他對我說。「需要一、兩天的時間吧。」
聽完他說的話,我失望地將舉起的手臂放下,他看的出來我的心情,但我不打算掩飾。男子笑笑,將箱口打開,手伸了進來。我爬上去。
「你還是很漂亮啊,小傢伙。」男子露出牙齒笑了,伸出手指搔了搔我的頭。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這種行為,因為頭上的觸角很敏感。所以我揮動雙手想提醒他,他也很快的住手了。
「雖然這些話很可笑,不過如果你是人就好了。」他又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我歪了歪頭表達不解。「這樣子,灯珸就有朋友了呢。」
「啊、不過我也只是說笑的。」他將手伸回箱子中,我跳下他的手回到箱子內。他還是盯著我笑。我看看他,躲進玻璃箱中的景物裡。
腳步聲越來越遠,照亮室內的燈光忽明忽暗,突然間因短路而沒了光亮,於是我所在的這個地方也瞬間遁入黑暗。
好安靜。
世界頓時沒了聲響。
02.
你為我取了名字,不再小傢伙小傢伙的叫,嚴格來說我也不小了。確實。如今的我不過一歲大,長的卻跟一個少年的手臂一樣大。
取名字這種事讓我覺得很不自在,那是根本沒必要存在的事情。
說是稱呼起來方便,然而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即便沒有名字,我在你們眼中,依舊還是那個不會言語、沒有思考能力的小昆蟲。跟人類比起來,我卑微而又低下。
因為我並不是人。
「漂亮」與「貪婪」這個詞與如影隨形的跟著我,彷彿我自卵鞘中出生就該與這名詞為伍。曾經看過被關在玻璃箱裡的我的人都脫口而出這兩個名詞,然而這些詞是什麼意思,我還是不懂。
就連你也是;你說我很漂亮,與人不同,我的姿態是天生的。即使站著,只是靜靜的站著,外貌依舊敲鑼打鼓般的引人注目。不需要精心打扮,就能夠搏得目光。
那時候的我已經長的不尋常的大,許多人察覺到了異狀,漸漸遠離了我。那個玻璃箱已經容納不下我越漸龐大的身軀。你們不停地更換著我的容身處。
那天我一如既往的跳到你的肩膀上,以為總算能夠出去透氣,開心的如同無知的天真孩童。
你將我放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嘴上說著「乖乖在這裡等我」,跟著父親的腳步走了。
然後你再也沒有回來。
03.
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對於我還記得這個味道是屬於誰的這件事情我也倍感訝異。
那時正在掠食,但不遠處傳來似乎是人的喘氣聲,對於這種地方會有人闖入,不免起了好奇心。我躲在高大樹叢中,雖然因為體色是白色的而挺容易察覺,但勉強還可以迴避一下。
白色頭髮、金色的眼睛……啊啊,好久不見了。
你是那個曾經身為我的主人的灯珸。
「有…有誰在嗎?」你又問,四處東張西望。我撥開了草叢,聲音是從你的身後傳來的。
灯珸、灯珸啊…我的主人…
我就在你的背後。
— ※— ※ —※— ※— ※—
後記:
這篇很罕見的用了我最不擅長的第一人稱視角……
我原本通篇想用第二人稱,但不知不覺就打成這樣了。
這篇的「我」是樁婪,這應該很明顯,至於「你」是灯珸xD
設定上是這樣的:
樁婪原本為灯珸父親及其朋友從商人那邊買來的刺花螳螂若蟲,
由於其殘暴的本性、卻有著鮮艷美麗的外表,而取名樁婪。
↓
此後樁婪因體型越長越大,攻擊性也越發強烈,預期牠應該會成長到幾乎超過一個成年人,
而在野外將其放生,後來流浪到了舊世界的活遺跡,
雖然螳螂的本質不變,但有著高強的思考能力,對人類有極大的好奇心。
↓
灯珸在某次出外時不慎迷路,誤闖進舊世界的活遺跡,
遭已經成長為完全體的樁婪殺死並吞噬。
大概就是這樣(?
這應該還會有第二篇,不過什麼時候出產我就不清楚了(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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