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角色【
鏡者】的過往
空氣中煙硝味的濃度猶如溫泉漂泊的霧氣,滿地的黃銅彈殼猶如飽滿堅硬的麥穗田,斑駁破損的矮樓群塗抹著黯淡的腥紅色,數基簡陋泛黃的帳篷,張在小巷中。
磯磯……
細小金屬的尖銳摩擦音,活像老鼠一般的共鳴,不絕於耳。
棚內,身高都比一旁成列的槍砲還同高,僅僅穿著單薄且多處破洞的T恤與布袋褲,不到十歲的男孩,手裡拿的不是玩具,而是貨真價實的槍。拆開,抹油,下一個。不停重複。
男孩的眼神黯淡無光,天真爛漫不見吋分,只是像個機械,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想。
磯磯……喀喀
原本於男孩左邊的槍械,經由機械化的動作後,全都置於右方,整齊。
「呼──」
揮去而額頭的汗水,少年倒頭就睡。
※ ※ ※
加特,南方的科技國家,但因科技水平到達瓶頸,國家決定引入「符紋」的技術。
加特的技術一等一……成功的將符紋納入了生活環境中,尤其是兵器運用上──但因突如的新技術傳進,一時缺乏有效法率控管的關係,導致人民容易攜帶強大武器進入……
又加上,加特長年的種族紛爭與領地糾紛……這項符紋技術,淪為戰火的導薪。
軍閥割據,敵亦入侵,彷彿沒有明天……
甚至是……沒有今天……
※ ※ ※
「小鬼你給我起來!!」
碰──
睡眼惺忪在接受地板衝擊之時飛到九霄雲外。
男孩狼狽的爬起,眼見目前是滿臉傷疤,絡腮鬍的壯碩大叔,然而這時帳棚內積滿了幾條粗漢,卸下身上的戰備。
而大叔的手才停在將人甩出的完成。
「啊──!啊……對不起。」
故不了粗暴對待的疼痛,男孩起身,行了軍禮。並沒有像個孩子哭泣。
「還混!老子不就早交代弄好步槍後還要去抬水嘛!?」
大叔一把揪住了男孩的領口,男孩瘦弱的身軀對壯漢來說,拎起來一條包了肉塊的抹布一樣輕鬆。
「是!對不起!」
「知道還不他媽速度去!?」
男孩拎著水桶,啪搭啪搭的破爛拖鞋在地上發響,出了帳篷。
「……媽的!散漫!」大叔擺了擺手,隨手拿了根雪茄,瞇起眼睛享受這份吞雲吐霧。
「哈!老大你還真欺負人啊?」其中一名戰備著望著男孩離去的背影,但他沒有絲毫同情,只是寒軒,甚至譏諷。
「哼!來這裡吃免錢,還敢偷懶哩?留他已經算他走狗運!」
「哈哈哈──是啊是啊!能活下去就是好啊!」
「哼……最近不是抓了一個幼齒的?晚上咱們就來爽一爽,可別浪費生命啦!」
「哈哈──老大說的是啊!」
「……」
男孩的聽力沒有這麼差,幾個粗漢的渾厚巨聲沒可能不聽見的。
本該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男孩也想脫離這世界。
如果能就好了,抱持這樣的想法,良久。
良久──
最後──
男孩的眼神只有冷漠。
反抗什麼的徒勞無功。
想活下去就只有服從。
生命必會自己找出路、
但那是為存活而苟同。
「……」
男孩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力氣用來抬水就夠了,耍脾氣只是引揍。
為了活下去,為了活下去。
※ ※ ※
浮光耀金的流水,周遭卻是一片荒蕪。
西沉的落日只是常見不過的事,沒有一絲留念。
乘水就夠了,反正太陽會下沉,然後月亮出來,再下沉,太陽又出來。
「他媽的……最好沉了就浮出來了。」
男孩尚未變聲,卻操著粗魯的口調,環境使然,他的字典裡肯定髒字穢語佔了幾百頁有。
「有時還真他媽希望太陽不要升起來啊。」
這樣就別打仗了是吧?哼……算了,反正那些大人永夜都會戰的不亦樂乎吧?真他媽的。
對夕日的感想也不過如此……只是來裝水罷了,幹嘛對夕日做文章呢?自己也沒讀過什麼書呢,哼。想到這,男孩嘴角彎了一下。
「那個……?」
是啊,乘水,快他媽乘水,不然那天殺的老大又要揍人囉。
「欸……?我在叫你呦?」
乘水……他媽的快乘啊。
乘水……乘……
嘩啦──
男孩還未反應過來,水桶落在地上濺個滿地,有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施力不平均,導致水桶脫手,水桶就這樣獲得短暫的自由。
「幹!誰啊!」
反射性就這樣粗魯的揮開肩上的阻礙,同時旋身時男孩定睛一瞧。
「啊啊……」
僅著一件白色洋裝,看上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跌在地上。她略是有些措手不及,臉上還掛著驚愕,旋即轉為歉意。
「對……對不起……」
女孩慌張得起身,躬身道歉,那道歉並非是被迫,而是發自內心。
和男孩方才與大叔的對答截然不同。
男孩清楚的感覺到,自身訪若和女孩中間隔著一條線。
女孩的眼眸清澈無比,稚嫩的臉蛋雖沾染不少塵土,但瑕不掩瑜。
「呃……啊啊!下次長眼點啊!」
男孩他擺了擺手,繼續乘水,轉過身來又被對他,也沒有多談什麼,埋頭苦幹。
不怎麼習慣這種傢伙,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應該人都是要像自己一樣的嘛?幹嘛這樣好聲好氣啊?
「……呼,好了。」
雙手硬是抬起了兩大水桶,明明還只是個孩子,這點粗活他卻習慣了。
旋身,眼見那女孩還在原地,彷彿像看到什麼珍奇異獸似的看著自己。
「幹……幹嘛啦!」
男孩他怒顏而向。
「……哪。」
女孩微哂,頭偏了一下
「這裡好漂亮喔。」
男孩往後一望,理解了女孩為何偏頭,那是浮光耀金的流水──
「神經病,要看就看啊!看我幹嘛啊?」
對男孩來說,那不過是「河」罷了,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甚至,什麼是漂亮,男孩心中也沒個底。
「為什麼你好像不喜歡這裡?」
女孩睜大那雙眼,骨碌碌的盯著男孩,天真無邪的問道。
「靠杯喔!我在不回去會被罵啦!」
被問的煩了,男孩原本想罵個痛快,但時間並真不留情,咬牙一忍,也不顧女孩的盯望,邁步走人;雖說自己抬得起大水桶,但自己仍是孩童,走的不怎麼快。
「…… ♪」
女孩並沒有想這麼多,她跟著男孩 ,帶著天真的笑靨,並肩而行。
頭一次,男孩有了個伴,但男孩只渾身不習慣。
※ ※ ※
「……靠!妳幹嘛跟過來啊?」
停走了一段路程,男孩咬牙皺眉,終於按耐不住的發問,忍很久了。
「想散散步嘛……不可以嘛?」女孩偏頭一問,正值那年紀的單純與疑惑。
「幹!散步去別邊啦!妳這樣很煩欸!走開啦!」
也沒手去驅趕,也沒速度擺脫,只能惡言以對。
男孩也不懂為什麼女孩問這「廢話」,畢竟男孩曾未有過「自由發言」的權力,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照做就事了,不照做就等著挨打。那乾脆只聞不問。
「我媽媽說,散步要有伴比較好嘛!」
女孩也有些小被激怒,鼓著臉對著男孩,看起來好笑,一點都不具威脅性。
「……那你幹嘛不去找妳媽啊!」
「媽媽不見了……」
這時,女孩又從微怒,一轉了鬱沉,垂頭喪氣。
「那就去找啊?」
「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女孩的眼眶開始濕潤了起來,男孩瞥了一眼,嘖了一聲。
「哭什麼哭啦……找不到不是還沒找到就是掛了啊?」
「媽媽不會騙人!她會答應過我的!她會保護我!」
再次鼓起了臉頰,不甘心的吐舌。發怒的樣子只像隻威嚇的倉鼠,不讓人覺得恐懼,甚至是有些可愛。
「啊啊,煩死了……」男孩也無心與其辯論,乾脆無視……
「難道你媽媽騙你嗎??」女孩不服氣的問。
「我媽甚至我爸早就掛了,是要保護什麼?」
無視了大概一秒左右……而後對應的卻只有一句平淡。
男孩的記憶早已淡化,爸媽長什麼樣子,也記不得了,甚至爸媽是幹什麼的,也不知道。爸媽為什麼要保護子女?他也不清楚。
「……對不起。」沉默了良久,女孩羞愧的低聲回應。
「幹嘛又道歉啦!?」
「媽媽告訴我,別人的家人死掉還去問,很不禮貌……」女孩的頭壓得更下去,彷彿是害怕責罵似的。
僅僅是害怕責罵。
「……怪胎。」
男孩也不多加理會,早在爸媽死於砲彈下,隨後拚死逃出戰區,被那「老大」撞見捉進強制勞動,從後無數的屍骸每天見,叫的出名字的可能明天會被炸成成肉醬認不出來,問人家死掉哪裡不禮貌了?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嘛?
「……你是不是討厭我?」這樣的反應,令女孩略帶疑惑。
「沒錯。」想都沒想就回答。
「那要怎樣你才會不討厭我?」
「別再跟著我。」
「嗯……」頷首,但女孩卻還是走著同一條路,儘管遠離了些。
「你怎麼還是跟著我啊!」
「人家要回去的地方也是走這條路……」
「啊啊啊!好好好,你爽就好!煩死了,操。」也不聽對方講完,斷言。
「……」
「那個……我叫沙夏,你呢?」女孩問道。
「吉翰德啦!媽的,不是叫你不要吵嗎!?」
「對不起……」
微妙的氣氛一直維持到回帳篷前。
但男孩他沒有察覺,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心平氣和的與自己正常的聊天。
※ ※ ※
「小子!你慢了五分鐘……!欸?」
那名被稱作「老大」的大叔,原本盛氣凌人的抱胸怒視,眼角餘光發覺了一旁的女孩,生硬的一轉和藹。
雖然作做,但男孩愣了愣,從未見過老大這般顏容。
「……小子,快去把水弄到儲水槽!」雖仍對男孩沒抱,但並不如以往的粗魯。
男孩則是略看著身旁的女孩,而女孩傻裡傻氣的笑著,看著那名老大。
「還不快去!」
「是……!」
男孩他繼續工作。
離去前他看到老大粗壯的手臂摟著女孩,活像是牽著小貓似的。女孩問老大他的媽媽在哪裡,老大總是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帶她去找媽媽。
只要女孩答應老大,乖乖聽他大人的話就好。
不知為何那老大的眼神帶有令人作嘔的惡意。
男孩並不懂這惡意的源頭,但他就是不太喜歡那眼神,雖與那老大平常的火爆相去甚遠。
「……那傢伙會被揍吧?」
男孩想了一想,也只有「被揍」這個推測。隨後不放在心上,弄水去了。
世間的醜惡,男孩終究是男孩,沒有看得透徹。
※ ※ ※
「咻──碰碰碰──惡人們都他媽給我去死──!」
這裡是加特,因濃重煙硝而呈現墨黑無光的夜晚。
男孩憑藉虛掩之門透漏的一絲光芒,展開他的小天地。
手中掌握的是,藍色的機械人偶。名為「救世主1號」,類似樂高那樣的材質,算是頗具盛名的玩具公司生產的主題系列玩具……
完全是廉價品的量產貨,但在物資缺乏的久戰區撿拾,可說是得來不易,對男孩來說是無上的至寶。
機關槍的答答聲,英勇的機器人肩膀的機炮頃洩無數彈藥!可憐的五腳怪物被那短短的小炮給轟成碎片。
縱使只是簡陋的一根零件和自身手掌當怪物的組合,男孩仍是不亦樂乎,成就他的英雄夢。
達達的機關槍將會帶來勝利與和平,靠著自己和救世主一號。
咻咻……
咻咻……
咻……
「?」
外頭傳來哭鬧聲和男人的粗笑,總算把男孩從幻想世界給拉出來。
「啥?」
男孩收起了機器人,疑惑的湊近到門縫,細小的動作像老鼠般靈活,雖然那些「大人」們都很奇怪的沒來入睡,但男孩的謹慎可沒鬆懈,這時間還沒睡會挨揍的。
「噗啾噗啾。」
「?」這是什麼滑溜的聲音,男孩更顯好奇。
門外,那群成天與鐵血共處的粗漢,圍繞著嬌憐破殘的花朵。
「哈!好幾天沒來點舒爽啦!」
「靠!戰場活的女人真他媽難找!這下只能玩小女孩了啊操!」
「快點快點!別給我慢慢吞吞的,後面還有人要搞啊!」
……
莫名的,男孩雖並不明白他認識的弟兄們的作為。
但自胃油然而生的一股噁心感,他摀住了嘴。
「靠夭,那群混球幹嘛用懶趴去頂那小鬼啊?」
他撇頭,躺回硬梆梆的竹席,心想:這可能是新的處罰方式吧?哈!那小鬼剛然這就被處罰,可見是不懂規矩,幸好老子還沒衰到被人用懶趴頂,呵。
但他旋身而走時,眼角餘光掃過了那女孩的無助淚光。
……
這是什麼感覺?油然而生的……一種鬱悶。
「明天教她點規矩好了。」
閉上眼,等待天明。
浮光耀金的流水,西沉的落日只是常見不過的事,除非下起雨濛,不然每天都會出現。
乘水就夠了,反正太陽會下沉,然後月亮出來,再下沉,太陽又出來。
但這次,男孩的世界多了不一樣的視野。
「欸!快乘水啊!你幹嘛!」
男孩一如往常的將水桶給剩滿,他望著一旁──白色的女孩,捲曲著身子,一旁的鐵桶動也沒動,彷若殘破的斷崖,了無生氣。
「真是……」男孩放下了水桶,湊近到女孩一旁,半點反應都沒有。
「操!時間到了還沒裝滿水回去,小心像昨天一樣被懶趴頂喔!」
前輩的教訓。
「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後輩的哭泣。
昨天對女孩來說只是場地獄罷了,可惜男孩並不懂那是怎麼回事。
「唉。」
男孩皺眉,搔了搔頭……
這不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樣嗎?被毆打,被教訓,哭泣。
然後沒人理會。
沒有一個人。
……
「打起精神來啦,反正這種事情久了就習慣啦!」
男孩拍了拍女孩的肩,坐到他身邊。
安慰──
男孩首次展現到所謂的同理心,儘管他不知道同理心是什麼。
因為,在這死人如落葉般平常的世界,要施展同理心,可沒那種美國時間。
「多會看臉色,多聽話,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乾脆不做──那些大佬叫你幹啥就幹啥,這樣就不會被教訓啦!」
男孩自信一笑,對於閃躲那些大老粗的暴行,他可是有所心得。
女孩仍在哭泣。
不同的是她總算應了男孩。
「可是……可是那些叔叔……」
「她叫我乖乖聽話,然後就……」
接著又是痛心疾首,女孩宛若聽聞玻璃碎響,腦內的昨晚畫面一觸即發,淚腺開了如同水庫的大洞,又是放聲大哭。
「唉唉,我知道了啦,有的時候他們看我不爽也會揍我啊!」
男孩當然什麼也不知道。但僅能用他知道的來安慰。
「想在這裡混啊!總是要巴結點啊!」
「沙夏不想在這裡……不要……」
顫抖的花兒怯憐退縮。
「想逃可能會更慘耶!」男孩言,接著撥開了那片久未整理的劉海,一片明顯的黯紅色傷疤,怵目驚心。
「以前我逃走的時候,馬上被抓回來,「老大」氣得拿刀子劃下去,喔幹!真他媽的有夠痛,操!還噴一堆血哩!」生動地用手刀又往了額頭抹下去,誇張的演出。
「聽我的,逃了真的會很慘。」
難得,男孩第一次這麼的語重心長,儘管用詞仍是粗俗了點。
而女孩終於閉鎖了淚腺大門,愣了楞看了男孩的刀疤。
取而代之的是名為畏懼的馬達,令女孩抖得更厲害。
「嘖……會怕喔?會怕還不快去裝水?」
自認死人沒看得少,區區刀疤罷了,這女孩可真是土包子,男孩心想。
見女孩仍是不動,身子更為捲曲,低喃著母親。
「怎麼到現在還想在想老媽……」男孩扶額。
「反正你叫破喉嚨……恩。」
男孩頓了頓,並尷尬地抓了抓頭。
摸索了下口袋,抽出一隻玩具機器人。
達達的機關槍將會帶來勝利與和平,靠著自己和救世主一號。
每天的夜晚,男孩都這樣幻想過。他也隨時將自己的救世主帶在身上。
「放心啦!」男孩忽然拉高了音量,又是拍了拍胸脯:「這世界一定會有救世主會來拯救世界!用機關槍答答答答答答打死壞人!然後世界就和平了!」
天真的童言童語。
女孩僅僅是不解的看著男孩的激昂。
「真的啦!懷疑喔!只是還不到時候!現在我還是小屁孩,以後長大一定可以拯救世界!」
「……」
「怎……怎麼拯救。」
女孩總算是脫口說話,對比那情緒激昂飽滿活力的男孩。
「……呃。」男孩艘了搔臉頰,也沒細想過這問題:「首先要有槍吧……喔不對,我得要先長大才行,不然槍太大把我根本拿不起來。」
「總之你要相信我和救世主一號啦!」靠著氣勢解決一切,雄糾糾氣昂昂的站在女孩面前,而女孩頭上的愁雲慘霧似乎散了一點。
「……真的?」
「當然是真的!只是不是現在,艮……」現在自己連那些混蛋大老都打不贏呢。
「那……打勾勾。」
女孩緩緩的伸出了小指頭,直視著男孩。
「唉,搞什麼娘炮的東西。」
事實上現在應該是要抬水才對……不過。
男孩頭一次被人肯定。
儘管只是兒之戲言,但這令男孩有了膨大的自信。
男孩伸出了小指,連同手上的機器人。
勾碰再一起。
……
「你叫沙夏吧?」
回程,滿載而歸,兩人雙手提著盛滿的水桶。
「嗯……」
「我是不介意你當我和平保衛隊的隊員啦,但要記得本大爺我是隊長!」
「好……」女孩笑了笑。
昨天那天真無邪蕩然無存,徒留只剩苦悶心懷中擠出了那絲微笑。
「要說『是的隊長』才對吧?」
「是的隊長!」
夕陽正在逐漸落下,兩者的童言物換星移。
幾載過去,加特仍是烽火連天,甚至越打越烈。
火藥之地獄還在蔓延燃燒。
戰,早已瘋狂。
「老大?這下找我幹嘛?」
沉重的煙味於小房間中久未散去。
被稱為老大的大叔熄滅了菸,銳利的眼神掃過了男孩,而男孩佔的直挺挺的。
「小鬼,看你都長這麼高啦。」那位大叔瞥了一眼,緒言。
男孩也略是懷疑,難得老大沒有惡言相向?
「你這年紀啊,在這片狗屎一堆的地獄,是可以拿槍了。」
「拿槍?」男孩不解。
「修槍修這麼久啦,你也該拿槍殺人了,在老子這裡混,修槍抬水可還不夠啊!」
「欸?」
「嘛,說簡單點,時候到了!你該是時候跟我們弟兄上戰場廝殺啦!」
「呃……」男孩仍有不解──:「那修槍換誰?」
但並未對上場廝殺這事有太大感想。
「換那丫頭啊?反正那小女孩幹些家務事就好,上戰場老子也不指望有多大能耐,倒是你啊,有些小鬼從你近來這的年紀就在開槍了,老子現在才叫你拿槍已經很厚待啦!」
男孩沉默,點了點頭。
『沙夏……嘛,也是,來了兩年,她對那些工作也算會吧?』
「所以……老大要我上場囉?什麼時間?」
「急著想被殺啊你。」那大叔點了口菸,豪邁的掏出腰際間的手槍:「拿著,我要帶你去考試一下。」
男孩拿起手槍,沉重感他熟悉的很,但……他感受到的是技工的量衡,而非士兵的感觸。
「走了。」
起身,大叔開啟了門──
迎面而來的是一面牆,還有鎖鏈與血漬。
一鎖鏈狠狠綑綁了被扒光的一名大鬍子男子。
「……這不是阿J嗎?」
男孩提著手槍,一踏出門外,那熟悉的面貌,平時算在傭兵團中對他還不錯的大人,雖然偶爾還是會惡整自己。
「這傢伙呢,洩漏上次任務的情報,害老子弟兄死了好幾個!肏!」大叔猛然而上,一腳往著那名為阿J的大鬍子腹部猛踹!
「嗚……」從意識矇矓中,被纏住的他痛得醒來。
「虧老子平常待你不薄,你竟敢出賣老子,啊!?」一把鳩起了阿J的大鬍子,近距離大身斥喝,怒不可竭。
「哼!待我不薄又怎樣,還不是每次都叫我去送死的任務!老子才不想浪費生命領那幾毛錢,烏魯德公司還比較……」
一拳重壓打歪了大鬍子的下巴,牙齒還噴了幾顆。「哼!傭兵最他媽重要就是誠信!你他媽敢用背叛給其他老闆的當謝禮,你小子跳槽我看也他媽好不到哪邊!」
「好了,小子……」回頭,那大叔到了男孩的身邊,雙手駕著男孩:「聽我口令,把槍拿好,然後幹掉這渾小子!」
必要的訓練,大叔還染血的手正在調整男孩拿槍的姿勢。
「等……等下。」顯然男孩沒進入狀況。「真的要把阿J幹掉?」
「你聽著,小子。」
男孩頭一次感覺的老大的不同,那粗俗暴力的他,竟然難得有著一份語重心長。
「當傭兵沒有誠信,就只有死之一途!尤其是背叛主子,這完全是罪該萬死!」
而這時橋到一個定點,大叔便把男孩的身子架著固定:「這就是手槍射擊動作,從準心對出去,然後扣下他媽的板機!」
「……」
男孩瞪大了眼,看著準心,又看著被鎖鏈束縛的阿J,聽聞大叔的話,冷汗直流,他頭一次遇到這種極為迷惘的場面,就算已經如大叔所說可以開槍殺人,但他還是陷入了泥淖,這並不是他現在的年紀可以理解的。
「扣啊!」然,大叔終將是那暴躁的傭兵團長:「老子就直說了,你不扣,你就只能滾!在這狗屁不如的戰場中,咱們傭兵就是只能靠殺人來領錢!你不殺,就等著被搶,就等著被殺!想活下去,只有他媽的殺!」
「……真的?」
那遲疑並不完全是出自於道德良知──而是初嘗的猶豫,死人在男孩的生命中他見過無數,但要他製造死人確實是頭一遭,卻也相對的,所謂死的道德觀,男孩並沒有任何丁點的想法。
「扣──」
這命令宛如開關,男孩在也承受不了現場的壓力,手部的肌肉因此被壓垮,板機被扣了下。
槍口的火舌穩穩地對準大鬍子阿J的頭顱。
彈丸毫不留情地前進,貫穿了頭蓋骨,繳爛了腦袋,接著又穿出。
原本還能惡狠狠盯著大叔的他,猶如失線的人偶垂下了頭,鮮血如水龍頭打開湧出。
動作神經傳導至腦,反饋至眼,眼目擊這影像又傳回腦,構成了一個經驗的迴圈。
殺人,就是這麼回事。
「……」
男孩,沉默了良久。
罪惡感?不,沒這東西,應該是沒有的。
但不知為何,男孩一股噁心湧上心頭,雖不到吐出汙穢的地步,但男孩蹙起了眉。
「好了,小鬼!你小子現在殺人了。」
大叔的提醒,成了最後的潛意識紮根。
「明天老子還會教你其他在戰場上的伎倆和招數!給我準時起床,老子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最好是別偷懶!」
男孩仍是沉默,靜靜的凝望著自己造成的死亡。
「傻了啊你!」而這時,大叔丟出了一枚硬幣,金屬的聲音才讓男孩回過神來,並接住了他。
「這是你今天賺的一分錢。」大叔擺了擺手:「可惜幹掉這種砸碎,你只夠拿一分!想拿更多,就要在任務中殺更多人,並完成更多的任務目標,倒時候──你不只有一分可以拿!」
一轉,男孩望著大叔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一分錢。
還正於思想之萌芽期,已經稍有扭曲。
殺人有錢拿,何等驚悚的價值觀。
但這是工作,戰場上的工作,主流便是殺人,但殺人是何等良好的生意,無依無靠,也只能這樣做了不是嗎?儘管想要避免。
而男孩還未至應有的年紀,他不是個大人,但他已經有了事故,他也可以是個大人。
或許,應該稱作他是個被逼迫長大的少年吧。
「幹!小白臉你做的好啊!哈哈哈哈哈!」
酒氣沖天的酒館,數名持槍的大漢粗魯的舉起酒杯牛飲起來,雙頰泛紅一表酒精已經侵占了腦門。
而在同桌上,卻有一名長相年輕的小夥子,但那小夥子卻抽著菸,雙腳放在桌面上,豪邁程度不輸其他幾名大叔。
「幹哩娘別再叫老子小白臉!」那名少年挑釁似的比了中指叫囂:「老子天生長他媽帥不是給你臭嘴喊好嗎?還有是哪個混球提議這東西當老子代號,幹!」
「幹哩良,小白臉就小白臉,上次還在得意勾到有錢大姊姊去領錢咧,這他媽不叫小白臉,老子就可以叫小生了啦!」
哄堂大笑,而那名少年也只是聳了聳肩,苦笑幾句,本來嘛,工作之餘被同事挖苦幾下也不怎麼樣。
至於工作呢?殺人,殺人,還有殺人,傭兵就是這樣,不知下回任務命還在不在,任務後的酒精與戰友相處,往往是種最後的慰藉。
「哈,那你說小白臉上次宰了幾個肉啊?你這小生不過宰了一個在那裏靠夭,還是上台跟小旦綿密卡時在吼!不然佛德傭兵團的臉都被你丟光!」
「幹哩良裡說三小!」語畢,男子就是抓起桌上的防風打火機丟往少年,而少年卻俐落地接住,點了跟新菸。
「老頭衝動不好捏。」少年回比了中指。
「是啊老P,小白臉吉仔少年得志,儘管現在真的有些實力能唱邱,老子就看他啥時吃鱉,哈哈!」一旁的大叔拍了拍丟打火機的大叔,而又引來一陣訕笑。
「幹哩良老賊。」少年甩了甩頭,皺了眉頭起身而去。
「要去哪,又要拐小姐喔?」
「放尿啦!幹!」
尿遁總是好用的一招。
抽著菸的少年,只是想轉換那份心情,旋身而去,那眼神變的黯淡無光。
還是跟「大人」有所隔閡,儘管有著良好的關係,儘管在戰場上有著生死之交。
終究還是要找到與自身年齡相符的人,才能真正的訴說自身的心。
難得的月色出現,但周旁的星塵因著那常有的煙硝而覆蓋。
加特仍在戰爭。
少年仍在前進。
兩年過去,少年意外地具有天份──且因心境的關係,他殺人毫不留情。能視人命為草莽,
殺人,領錢,完美的機器。
扣下多少板機,射出多少子彈呢?
恐怕和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吧?少年往天一看,但什麼也看不到。
因為死人都變成口袋閃閃發光的銀兩。
「……」
少年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口袋一抽不得了,萬元鈔票一大疊,甚至還有一堆金幣。
隨著自身傭兵團在戰爭中逐漸打出名號,老大可更是作威作福,但也確實如他所言,待部下不薄,少年亦也受惠。
「呼──」少年吐了口菸,明明是不該抽菸的年齡,卻已成了老菸槍。
「明天上茶樓好了。」
雖是少年雖無變聲完全,但早已不是男孩。
抽菸。
抽菸,也只能有這樣的抒發。
吸吐。
吸吐。
吸……
搭!
少年一個反應,揪住了按在他的肩膀上的雙手。
「挖啊!」一名少女因突如的抓襲而慘叫了聲。
少年一見少女之容,才放下了手。
「沙夏你幹嘛啊?」少年搖了搖頭。
儘管過往男孩與女孩的年紀看似無相差多少,但成了少年與少女,少女的青春期總是較早,何者成熟似乎有所分別。
「我才要問你幹嘛哩,笨蛋吉翰德!」少女擺脫了手,險些摔倒,他仍是那副白色洋裝的打扮,不甘示弱的吐了吐舌。
「呿!」
少年不耐煩地坐了下來:「找我幹嘛啊?」
儘管並不怎麼友善,但用詞字遣卻好了點。
「哼!難得找你聊聊天,幹嘛這種態度?」
少女理所當然地坐在一旁。
已經許久沒有聊天了……是嗎?
少年瞥了眼少女,自從那次之後,不斷地上戰場,而這傢伙卻只能成天在兵器庫修理,和過去的自己一樣啊。
確實,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嗎?
明明是青梅竹馬的……好像是這樣講?
「最近怎麼樣?」少女骨祿的大眼睛絲毫沒變,凝望著少年。
「還不是老樣,殺人領錢,不過老大那傢伙倒是滿會當老闆,咱們佛德傭兵團倒是在加特戰場西線闖了下名號,哈!」而少年豪邁的拍了拍少女的肩,旋即抽出大把大把的鈔票。
「欸沙夏,你有啥要買的東西嗎?」
完全是凱子才有的表情和舉動,但少年除此之外,並不知道該用何種方法討人歡心,也不知道要如何正確地釋出友情。要是當小白臉的話,少年有自知之明,還不需要跟同齡撒嬌呢。
「想買的……?」
只見少女困惑的歪頭,望天想,望地想,想破了頭,卻想不到。長期於兵器庫忙進忙出,要買什麼他也不知道了。
「……如果能買和平,我會想買吧?」
一句話,令少年陷入沉默半晌。
「……要一個殺人為業的傢伙買和平,你也太扯囉。」
少年僅是無奈地看著少女,說不出的感慨。
「阿吉,你變了很多……」
少女語畢低下了頭。雙手磨蹭著大腿,對自己所說的話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啥辦法。」
見少年聳了聳肩。
「在戰場除了殺人以外,還有啥好工作?賣便當嗎?」
「只不過和平啊……誰不希望?」
見少年在口袋東翻西找,翻出了一隻藍色的機器人玩具。
「這是……」少女瞪大了眼。
晃過眼前的是那河畔邊的勾指約定。
「老子還留著,哈!」說實在話,到這年紀還在玩這玩具,已經是有點幼稚了,而少年他略有羞愧的搔了搔臉。
「你還記得約定麼?」
少女一問,卻是莫名的憂愁。
「記得是記得……但,恩,你知道的。」
事故多了就知道,拯救世界,世界和平,這是個笑話。
「……不過!」
猛然,少年抓住了少女的雙手,如火般的目光直盯少女,少女略為驚嚇,但旋即便回望。
「世界和平不太可能,但我們倆過和平生活應該可以!沙夏,等我賺夠錢,我們就離開傭兵團,離開加特去外國買棟房子,過著真正和平的生活!」
「欸?這……?」
「我現在有錢又有槍,這應該可以辦得到啦!和平我能買,不過不是現在,但以後一定有辦法!」
兩者對望沉默了半晌,而少年速的抽回了手,久久不敢與知對望,臉頰泛紅。
「……我很期待喔?」
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笑道,真誠的感到歡心。
「那當然,我是救世主一號的主人!」
少年一應,滿懷著這年紀應有的志氣。
兩者笑了,笑得開懷,青春應有的朝氣。
……
「好了,我要回去找那群混球了。」少年起了身,踢走腳邊的一堆菸蒂,並也把少女給拉起來:「最近晚上會很冷,你不要在外面跑來跑去,小心感冒。」
「嗯!」少女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麼咱要走啦,隊員一號,你也快回去唄。」
微笑,少年插著口袋,無意間的瀟灑而出。
然,兩者之間,就如戰場那樣的莫測。
永遠無法預料未來。
煙硝味蓋過了酒氣。
槍聲取代了叫罵聲。
鮮血噴滿了酒館地。
「可惡!竟然現在偷襲!」
方才還在開心暢談的戰友們,現在無一不是倒下。醉再深的都醒了過來。
少年躲在吧檯桌後,換著子彈,一發又一發的持續駁火。
「老P!」「可惡!這裡守不住了,小白臉快撤!」
一陣混亂,少年趕緊爬出櫃檯,破裂的酒瓶割破了口袋,錢和金幣都掉了出來。
投資法則告訴他,活著就是資本,不必管──
但一樣東西停下了他的腳步。
掉出來的還有一樣物件。
藍色的機器人玩具。
「你在幹嘛!快走啊!」
愣住的少年才意識到自己被拉走了。
「等一下,我的救世主……還有沙夏!沙夏呢?」
「這時候還管女人幹嘛!?」
只見敵人的砲火越來越烈,彷彿要將酒館整個給掃成蜂窩,彈雨即將毫無閃的餘地。
少年只能見著自己的救世主一號,沒人救援的躺在原地,遭敵人踐踏至碎。
自己也只能無奈地被人抓著逃,長久的戰鬥知是讓他知道,那不是能穿越的火網。
只能看著碎裂的救世主越離越遠。
越離越遠。
越離越遠,
越離越遠,
離自己越來越遠。
……
「畜生……!」
逃竄的結果,似乎最後的分頭跑,只剩了自己一人。
少年現下只有一個目標。
「沙夏……」
他正往著酒館回去。
儘管身上出現了幾個彈孔,粗糙的綁起來止血。步履蹣跚的持著快沒子彈的衝鋒槍。
眼睛如鷹般銳利,但並不是為了找獵物,而是找到自身重要的人。
「沙夏……!」
他忍不住大喊她的名字。
一股冷冽湧上心頭。
身上多了多個閃亮的紅點。
趴!槍械鬆手,必須鬆手,然後高舉雙手!
「……!」
「誰?」
戴著面罩,穿著標準特種軍裝的士兵,從八方湧現,槍上的紅外線瞄準無一不是連在少年自己身上。
少年咬了咬牙,方才攻擊的敵人,就是這一狗票!
烏魯德公司!
「少年,你是什麼人?」
這時,從這黑衣軍裝人中,出現了一個像是博士一樣的白袍男子,帶著圓眼鏡,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
「你操蛋敵對快四年的佛德傭兵團的小雜魚。」
面對敵人,他仍是挑釁,而對方又看似領導人的樣子──他並沒有畏懼,反正這下也無處可逃,任人宰割了。
然而,自身長的如少年那樣,說謊一下也是可行?但少年心中回響著,當年背叛自己的那大鬍子,被自己斃掉的大鬍子,還有老大所說的格言。
「竟然直接說你的身分是誰呢?」眼見那名博士眼鏡男,嘴角勾起玩味的彎弧。
「當傭兵沒有誠信,就只有死之一途!尤其是背叛主子,這完全是罪該萬死!」
少年凶狠的一應,儘管是逞強。而這舉動讓其他隊員提槍的咖咖聲出現
對了,那老大怎麼了?記得他沒喝酒,因為受傷還待在車棚……
「幹什麼?別衝動!」那博士眼鏡搖了搖頭,命令一旁的士兵住手,但嘴邊的彎弧更為拉大。
「你的老大,吉爾蘭‧貝利克,已經確認被我們擊斃了喔。」
少年瞪大了眼睛。
「你……!」
「小白臉……吉翰德‧普雷洛格,剛才問你身分也只是試探你而已呢。」
少年開始咬牙切齒。
「喔喔,別這樣。」那眼鏡男晃了晃手:「會被記得名字的,通常是有些實力才會呢?而你正是實力者喔?」
「少有看見如你這樣的堅定少年了呢,不過我必須說──」而這時,眼鏡男提了下眼鏡。
「固然不能背叛雇主,但雇主一但死了或解僱,就已經是沒有契約關係的存在,又不是古代日本的浪人,沒有人跟他契約還在那武士精神,簡直愚蠢!」
而少年仍是直直地盯著他,但殺意略轉成了疑惑。
「傭兵是為錢而戰,為人而戰也太超過了吧,既然雇主死了,誰發給你錢?」
那眼鏡男彷若能看穿少年的心思,眸子盯著少年的瞳目。而少年一句話也回應不出。
是啊……方才不是講得這麼暢快,什麼自身幹殺人之事買不到和平……
……
「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穿白色洋裝的少女?」
至少方才還找到了真的為人而戰的目標,儘管是要領錢換和平,但是……
「沒有喔,不知道。」眼鏡男擺了擺手。
「總之,歡迎你加入我們的一員,吉翰德‧普雷洛格。」
「等下!讓我去……」
身旁的幾名大兵把少年給壓住,帶走此地。
「聽人說話!讓我去找人……」
「沙夏────」
運輸機載著少年離開了這片荒蕪戰地。
少年又將面臨全新的世界。
(
下篇)
原本以為只是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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