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與『力反饋』或『神經接口』的層次都不同，兵器本身的擬造中樞會直接以高於物質的空間層次與使用者進行連接，那麼在某方面的事實上，兵器對使用者而言就不再是外物。」
正規軍的日子裡，總是不缺乏各種他有興趣或別人有興趣的研究，他率領的部隊也是如此。
這天，他正一如既往地向碧盛卿講解一些原理。
「但是，先不論承載精神的器官強度，單憑意識難以駕馭如此細緻的資訊反衝，天賦太弱的話可能會有迷失自我的危險。」
與其他呈現出南方風貌的正規軍部隊有些不同，他的部隊所涉獵範圍並不僅限於科學本身的唯物面貌，還進一步涉獵到意識層次、甚至可被稱為唯心主義的事物。
並且，除非是規模非常大的戰線推進，要不然他的部隊在出動時往往傾向於精兵突入，再加上他們隨時都得測試各種新事物，對於素質、精神強度都可說有十足要求，光身心改造就只是基本。
「因此，如果你要說人類的話，我想精神強到不像人的人會比較有機會。」
「嗯嗯嗯嗯嗯……」表情看似認真聽完，曙葉問道：「我知道你挑選新兵的標準，不過會自願來這種部隊的新兵已經不多了，標準還不明確的話，退太多人會遭非議的。」
某方面來說他不得不承認，他的作風對旁人造成了一些問題。
他不太想管這些，但這些東西會來打擾他。
「有辦法把這個精神強到不像人，這部分給數據化，或是直接給出某種可測量的標準嗎？這樣安吉兒那邊不會看到文件就想拿東西丟我，你也可以更好收到你需要的士兵。」
站在營長觀點，過往入伍的人很多，但想當兵的人在前幾年都差不多入伍了，現在如果要人結果拿了又退，可能不太好交代吧。
「那是比喻，所以我才要讓新兵做強化手術，畢竟用改造完成的標準去要求一般人的基本素質還是霸道了點。」
他輕描淡寫地解釋道，順帶用Void wrecker一貫以來的做法說明，這本來就是面向特定強化過的使用者。
強化手術嘛，世界各地都有這種形式，在這個匯聚全世界事物的城市也不算什麼。
不過，給他們的資訊太少了嗎，他如此想著。
「算這種形式的話，那麼來這營的徵選者十個裡還是有三到四個能留下來，剩的人可以去這個營的別隊，還好吧。」
「這東西真這麼難操控？」對方似乎還是覺得不夠：「不如我試試，論多線操控，我最多也能同時操控二十幾條觸手跳舞。如果我能操控，表示這東西是能訓練的，也給你當參考。」
會嗎，都快一半了的說，不過他沒有講出來。
「比起難操控，不如說一般人若還得維持自己思維不被帶偏那還不如不用，就像是強迫閱讀障礙者讀佛經一樣。」
聽聞這個要求，他頓了一下，風鏡表面映照出對方身影：「喔？你對自己的精神有自信嗎？」
「我的精神足以扛下精神系宗師的攻擊，不過聽起來你著重的是注意力。」曙葉簡短的說明自身精神強度。
「來試試看吧，你先操作一次給我看？」
「...好吧，那讓我設置一下簡單示範。」他聳了聳肩，既然對方堅持的話就把這門技術展示個大概吧。
鑲有未知文字的破碎光幕在他的身旁憑空出現，他一邊調整，周圍環境一邊開始轉變。
「看到空中那些像是隙縫又像是孔洞的標記了嗎？在經過『可視化』以後，可以把它們理解為空間本身的節點，這些節點將會折射我的精神，並與終端互相攀附。」
如同無比堅固的『道路』，除非是能夠從時空層次直接將現實作為目標展開破壞的高層次攻擊，要不然行走在道路上的對象可說在廣義的物理層次都沒有能被外力干涉的途徑。
就算真的遇上這種預期之外的攻擊，空間的破壞往往也代表更多節點顯現，也利於尋找別條路。
「一般來說有穿戴裝置比較好，但現在這個結界已經可以起到相同作用，因此等一下我會直接開始。」
望向口中的示範用終端───一架裏頭明顯空無一人的盔甲，他稍微放鬆了下來。
這個瞬間，彷彿整個空間都變得安靜，壓迫身心的氣息自虛空湧現，從他的位置猶如玻璃迸裂般爆發。
就像精心妝點過的迷宮，就像隨心所欲焚盡一切的光焰，連一旁擺著的雜物箱子都隱約出現就材質而言不該出現的詭異裂痕。
他從來沒用精神術師之類的形容詞形容過自己，也沒看過他刻意做相關訓練或太高端的操作，但即使如此依舊不應用人的價值觀看待非人之物。
這就是他異於常人的內在構造，足以跟要塞級超級電腦對拚的，令人望塵莫及的狂野精神力。
以他現在的程度，他光什麼都不做，就足以藉精神壓迫讓普通人甚至無法在自己面前保持清醒。
但這景象只是暫時的，他很快就收攏力量，並使自身意識滑過節點，往那架閒置的盔甲邁進。
下一刻，沒有任何活動跡象的盔甲在他的思維之下開始站起。
「現在，我跟它可以說擁有接合的意識，但是主導權在於我。對我來說它就像是身體的延伸，也可以說是另一副身體。」
自己一面閒話家常，終端一面以完全看不出電腦控制那種僵硬感的姿態，直接照他的想法進行動作。
某種程度上，或許可以察覺這形同讓人多了不只一個替身，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至少在減少人員傷亡方面已經有所建樹。
「但是，這也不是單純的操偶術或替身術，『我們』既是不同的存在也是同一個存在。」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枝筆，用指尖轉了幾下，但他看似甚麼事都還沒做的時候，本該在自己指尖上的筆卻忽然被還在遠處的終端握住。
接著，終端的其中一隻手臂變形成刀刃構造，而刻意轉過身背對終端的他，手裡也出現了一把匕首。
「對事象的混淆，對現實的欺騙；透過幅度的控制，可以做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不知道是否為錯覺，此時他如冰塊一般平靜的聲音竟像是同時從兩個來源傳至耳裡；講著講著，他稍微調整了站位，使自己的身影與終端重合。
下一刻，難以言喻的狀況接連發生，無法辨明究竟是幻象還是傳送術之類的伎倆，在曙葉的眼裡，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僅存在遠處那副『本來』空無一人的終端。
再下一刻，站在本該是終端位置的遠處者才是正帶著風鏡向自己說話的人，原本在自己面前示範操作的少年竟然是被操作的終端。
所幸，這只持續了極短時間，就在曙葉想要定睛確認時，卻發現他與它此刻並沒有調換過位置；解除控制的他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終端則是再度蹲下。
「好了，我的示範結束了。」
「那換我試試看。」點了點頭的曙葉閉上眼睛開始感受周圍的節點，並放出思維朝遠方終端下了個初步的指令。
然而，雖然本人自認只是放出精神，但從旁人視角看待卻像是電磁脈衝攻擊一般失控，僅只是放出就對終端造成極大負荷。
「冷靜，要沿著『路』去找，如同水沿著水道流過。」察覺對方的失控傾向，他出聲提醒。
他一向有隱約察覺對方的相關天賦，並感到對方似乎在任何情境都執意放著不用。
而如此狂暴的表現讓他大概知道為什麼了，他考慮真的有必要的話在自己出手干預。
「這比穿線還難。」曙葉一邊吐槽，一邊再用一次。
精神力、思緒...這個名詞有許多種表述方式，不過對正常人來說，難點會在於精細的讓意志不要亂動，才可以準備控制。
決定沿著某個路徑以後，剛剛的散射卻變成集中打擊，直接當場開始造成物理破壞，就像過電引爆。
這第二次也讓他確定問題了，就像一個電壓超高的電池，放在那裏不會怎樣，但是拿東西去導電，電阻不夠就是炸。
然後甚至超過了經過改造手術以後的程度嗎。原本他看過的問題是控制端的意識承受不住終端而被奪舍摧毀，但現在的情況卻是終端反過來被不知節制的控制端蓋過。
就在裝甲的擬造中樞隨著強烈的意識爆發而顯現出被破壞的景象之時，他旁若無人地在真的爛到修不好之前探出自身力量，以更高幅度的攻擊將對方與終端的連結強制斷開，才沒讓事態嚴重下去。
「嗯嗯...怎麼說呢，如果我是沒興趣控制，那你就是控制的機制壞了。」花俏的操作他不一定玩不來，但他也偏向直接硬輾，因此才能一針見血地評論。
「簡直像是被切斷後再刻意胡亂接起來一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所謂的空間節點正隨著解除可視化而消失，他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曙葉。
「大概就像你說的那樣，先被切斷以後，然後在接上霜雨神賦予的強大精神力。應該快十年了吧。」曙葉溫和地回應。短短兩句話，不知道包含多少故事。
「...好吧，看樣子這確實有可能發生。」
頓了一下，他頷首說道。
領略這兩句話背後包含的故事，他覺得等對方想說的時候再說可能比較好吧，反正自己真的要查的話也查的到。
「依我看，不是沒機會復原，不過可能找個替代方法間接的去使用，對你來說比較方便吧。」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他若無其事地做出如此見解。
「恩，不用擔心我，都並肩作戰這麼多次了。」曙葉笑著拍拍他肩膀。
「呵，搞不好哪天你就會被我當成EMP之類的存在來用了。」
講的好像我擔心你一樣，轉過身開始善後現場的他冷笑幾聲吐槽道。
「那最好平常別拿精神驅動的東西靠近我囉。」曙葉也笑著回應：「你不是第一個被炸到的。」
「想讓我被炸到還差的遠呢。」背對曙葉，他不當一回事地接話：「等一下我收拾吧，沒記錯的話你應該還有別的事要忙。」
於是，在對方離開之後，周圍的一切依照他的操作而從分子層面復原。
這只是他在這座城市的，反覆無常的日子之一。
創作內容
【RPG四期創作】「終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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