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芙蕾雅漸漸鬆開尖齒，感覺眼前一片迷茫，雙手再也無力環抱住心愛的男人，紫色晶瞳隱沒在沉重的眼皮裡，整個人就這樣直直往下墜落。
「芙蕾雅——」教宗皇奮力往前衝了過去，在千鈞一髮之際接住妹妹，臉上佈滿了悲傷，悶哼了一聲：「可惡！」
他恨自己的無能，結局不該是如此，為什麼命運要如此捉弄所有人……
被咬後的瑟耶雷竟沒跟著芙蕾雅一同墜落，而且身體周圍逐漸被一團溫暖的光芒包圍，原本背上巨大的劍傷也瞬間癒合，連道疤痕都不見蹤跡，他緩緩睜開了眼，抬起一隻手朝著蔚藍的天空。
「契龍！」當再次甦醒過來的瑟耶雷輕聲呼喚契龍時，那原本只有皮球大小的古代龍族，身體卻快速長大，大到好幾層樓高，巨爪抓陷入地好幾尺，一展開巨大龍翼揮動，便使百里內颳起了巨大旋風，將四周斷恆殘壁、街道行樹吹的一片狼藉，化為沙塵。
教宗皇見狀馬上護著芙蕾雅的身軀，但凜冽的風砂橫掃過後並無如他預期將他們倆吹飛，一層防禦型結界壟罩著他與妹妹，更令教宗皇吃驚的是，保護他們的人竟然是愛葛妮絲！
「愛葛妮絲？」
濃厚土塵中看不見誰是誰的身影，但等土塵退去後，教宗皇卻看見愛葛妮絲發出的結界只保護了他和芙蕾雅，而她自己卻沒架起任何防禦結界，直接接受契龍的所有攻擊。
渾身是傷痕、被折斷的羽翼，無法再飛行於空中，墜落在地上的愛葛妮絲，勉強撐起半身，但眼神依舊望著上空，望著那挺拔俊影、和那再熟悉不過的堅定眸眼。
愛葛妮絲似乎不想理會殘破的身體傳來的痛楚，伸長了細臂呼喚著：「瑟耶雷……終於……又再見到你了，呵呵……」粉唇揚起了苦澀的笑靨，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但瑟耶雷視若罔聞，再次抬起手臂，「牢獄！」話落，數隻巨型從空而降的鐵條打入愛葛妮絲位置周圍地面，將愛葛妮絲包圍起來，形成一座大牢籠。
「枷鎖——！」雖著瑟耶雷的命令，空氣中無中生有出好幾條鐵鍊，朝著愛葛妮絲而去，將搖搖欲墜的殘破身軀綑綁，並且騰空拉起，使愛葛妮絲呈現出懸掛在半空中的模樣。
「制裁女神……」教宗皇猶豫著該不該幫助愛葛妮絲，他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恨透了這個欺騙自己幾百年的女神，但最後一刻她卻守護了自己和沉睡中的妹妹，這名女神究竟是善還是惡，他已經快分不清楚了。
瞧見教宗皇的動作，愛葛妮絲朝他輕輕搖了搖頭，指示他別出手幫忙。此時瑟耶雷也來到了愛葛妮絲面前，語氣如同極地般寒冷的質問著：「為何靠攏魔王？身為神的妳就如此害怕區區人類的我嗎？」
「我……並非害怕你的能力超過於我。」愛葛妮絲覺得自身生命能量快速消失中，應該是身上這些充滿聖氣的枷鎖在吸食她污穢的生命吧！
「那為何想殺我！」瑟耶雷朝著臉色益發慘白的愛葛妮絲怒吼，他迫切需要這名曾與他患難與扶持的女神給予一個答案。
「因為……我不想消失。我是……神的眼淚所誕生的『制裁女神』，我的存在……倚靠著人們對邪惡的懼怕、仰賴著我帶給他們的希望，假使當初讓你順利消滅了魔王，活在與世無爭、幸福美滿的人們，就會漸漸淡忘我對吧？」
聽聞，瑟耶雷的臉色越是鐵青，「妳……就這麼害怕自身消失，即使需要犧牲我，還得跟魔王交易，也在所不惜？」
愛葛妮絲沉默了一會，才回應：「對……我是如此迫切希望存在這世上，就算讓你永世恨著我，我就是這樣的人。」
一隻大手突然撫上那瑰麗的臉蛋，引起了愛葛妮絲訝異地抬起了頭，望著眼前的男人。
「愛葛妮絲，妳知道自己如果口是心非時，這雙漂亮的晚霞色晶瞳裡都會藏著慌亂嗎？」瑟耶雷露出苦笑。
「……」望著露出表情悲傷笑容的瑟耶雷，愛葛妮絲瞬間哽咽了起來，不知該如何回應。
為什麼？這男人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看著她？應該很恨她才對，一定得恨她才行阿！絕不能讓淚水落下，她得讓一切回到最初，得對他……贖罪才行。
愛葛妮絲側過臉甩開那令她覺得溫暖的掌心溫度，疾言厲色地再度開口：「別碰我！就是如此我才討厭你和神！你不是一直希望這世界能恢復和平？殺了我吧！就能得償所願……」
「妳害怕消失，是因為我的關係對吧？」瑟耶雷不疾不徐說出他的想法。
但這答案讓愛葛妮絲非常不知所措，「什麼？別胡說八道，我害怕消失純粹只是我的意志。」
「我知道……妳深愛著我。因為我總是從妳的眼中看見依戀的目光，只是身為女神，妳對這種情感太陌生了，所以為了能夠一直和我在一起，所以妳渴望永恆存在，才投靠魔王。」
「不是的，我是因為太討厭你，所以……」愛葛妮絲猛搖著頭否認。
「那為何處心積慮喚醒我呢？五萬年前妳為了存在而舉劍殺了我，神對妳降下懲罰，讓人們遺忘了制裁女神，但我知道妳的神識一直存在在這天地間，依附著不同時代的人類身上，也一直在找尋著我的靈魂。」
「那、那是因為我恨你，因為你所以神才捨棄我，所以……」
「所以才想找出轉世的我，再次消滅我？我本來也這麼認為，直到……剛剛契龍發動攻擊時，我瞧見妳完全不想閃避，才改了想法。」瑟耶雷擰起眉，否定了愛葛妮絲的藉口。
「我……」愛葛妮絲輕閉上雙眼默認了瑟耶雷的話，一顆斗大淚珠就此從臉頰滑落。
「為什麼這麼傻？傻傻的去相信魔王的話，為何不多相信我一點？讓世界持續混亂並非是讓妳繼續存在的唯一法子，只要我記得妳，記得在那陽光灑落時，有位名為『愛葛妮絲』的制裁女神，帶著耀眼光芒、令我興喜地降落在我面前那一刻，妳就是永恆的存在，我愛妳啊。」
瑰麗的臉蛋上，顆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落下，愛葛妮絲嚎啕大哭了出來，彷彿想哭盡所有委屈、揮開所有愚昧般，「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嗚嗚……都是……我的錯，請別原諒我……嗚阿——」
原來……他曾愛著她，並不是因為恨意才惦記著她，是她的愚昧……讓所有人如此痛苦。
瑟耶雷向前擁住已經快支離破碎的愛葛妮絲，痛徹心扉地闔上眼，艱澀吐著話語：「傻瓜，我從未真正恨過妳，妳不該再度召喚我，明知妳我再度相遇，妳的神識就無法繼續存在，為什麼非得逼迫吸血魅王做出選擇不可。」
「嗚……對不起……我一直……想對你說這句話，五萬年來……每天……都是。」在她殺了瑟耶雷那刻，才明白……原來不想消失的心情，是因為愛，但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為時已晚，所以……一直一直只為想說句抱歉而讓神識不停輪迴。
而她原本以為她的神識會存在，是因為瑟耶雷的恨，但事實卻不是……
「妳為何如此殘忍……就非得讓我親手了結妳的性命不可嗎？」瑟耶雷收攏了雙手，將那殘破的軀殼摟得更緊，感覺心如刀割般痛心。
「抱歉……直到最後……依舊給你帶來傷害，我……雖然已經失去身為女神，那祝福人類的力量，但……還是希望……瑟耶雷……你能……獲得……幸……福……」愛葛妮絲臉上帶著微笑，在最後一顆淚珠落地後，身體也崩壞化為砂土，神識與肉體一起徹底消失……
瑟耶雷緊抱著那殘存下來的衣服半跪於地，哽咽地泣不成聲，滴滴無聲無息的淚浸濕了所有的一切愛恨，了結了世界長達五萬年來的混亂。
「愛葛妮絲……這難道就真的是妳想要的結果嗎？」教宗皇靜靜待在一旁，終於明瞭了愛葛妮絲真正的目的，不勝唏噓。
此時，抱在懷裡、原本沉睡的妹妹芙蕾雅，那細小的手指卻為為抽動了起來，漂亮的長翦上揚，發出微弱的聲音：「……哥哥。」
「芙蕾雅？妳……妳沒陷入永恆的睡眠嗎？」見芙蕾雅甦醒，教宗皇興喜若狂。
「我也……不太清楚，本來覺得身處一片漆黑的地方、意識非常模糊，但……我卻好像聽見愛葛妮絲的聲音。」
「愛葛妮絲嗎？這是怎麼一回事？」教宗皇面有難色地又將目光落到遠方的瑟耶雷身上。
芙蕾雅依循著教宗皇的視線望去，看見了瑟耶雷，「是瑟耶雷，太好了……他沒事。」
「芙蕾雅。」瑟耶雷朝著芙蕾雅微笑，伸出了手。
芙蕾雅離開了教宗皇的懷抱，虛弱的身體跌跌撞撞地往前奔跑過去，撲進瑟耶雷懷中，「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還活著。」
瑟耶雷也回應著這熱情的擁抱，眼神中透著寵溺，「抱歉，讓妳如此傷心難過，一定非常為難對吧。」
芙蕾雅的小小頭顱在胸膛上蹭了蹭，「沒關係，你我都活下來，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結果了。」
瑟耶雷露出欣慰的表情，給予芙蕾雅最真實的擁抱，「從今往後這世界不會再受到吸血一族的迫害了，而妳也不會再因為嗜血而被迫傷害人類，都結束了。」
「……是因為身為吸血一族的始祖——愛葛妮絲已經消失了的關係嗎？」芙蕾雅從懷中探出臉，表情悲傷地望著瑟耶雷。
瑟耶雷只是回應了她一記淺笑，「嗯……」
「我……在沉睡中，聽見了愛葛妮絲消失前的所說的話，她說……希望我和瑟耶雷都能獲得幸福。」
聽聞，瑟耶雷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隨即露出抹溫和笑容，摸了摸芙蕾雅的小腦袋，笑著說：「嗯……那是來自女神的祝福喔！」
芙蕾雅也露出甜美笑容再次回擁瑟耶雷，「嗯……感謝女神的祝福。」
一切紛爭、戰亂就隨著制裁女神——愛葛妮絲的消失，畫下了句點……
待續……
創作內容
崩壞 § 枷鎖—第十三話
RO自編故事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