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紀元一零四零年歌寂月二十九日，庫米泰城堡
多娜（1）在等待。
等待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多、也做得最好的事情。等待，在她成為一名女人、一名妻子、一名母親之後，她只變得愈加熟練於等待。有時，這過程能令她感到愉快，甚至是幸福的滋味。不過多數時候，只是如眼下這般，不斷地匯聚不安、疑惑、憤怒的情緒在心中。
多娜真得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支撐了她的背脊？是什麼黏著了她的臀部？是什麼固定了她的雙足？她真想縱身躍起，撕開自己的裙擺，將那雙軟鞋丟出窗外，然後發足狂奔，一路狂吼亂叫。就像十歲那年，她不顧母親的禁令，偷溜進喚靈祭典時所做的那樣。從家中溜出來後，她先是從草藥師柏莎那裏偷取了瀉粉，加進本該扮演守墓人的布利斯凱的牛奶裏。結果當村莊中最英俊的男人腹瀉得四肢發軟時，她便戴上過長的長袍和面具，一路敲著鍋碗瓢盆，引得幾乎全村人要抓她。
而歡笑只到他們摘下她的面具，驚恐跪地為止。除了布利斯凱，他邊抓著褲子和腰帶，邊對她破口大罵。等她被重新允許出門後，她立刻找到了他，並當著大庭廣眾的面吻了他的臉頰和嘴角。
多娜好奇他現在又是怎樣一番面貌。她記得自己離開的那天，一直沒見到他。那天理應是太陽高照，她的眼前卻始終有雨滴墜落。
多娜抬頭，凝視窗外。天空烏雲壟罩，細雨綿綿，陰冷的風不時將雨水送過敞開的窗戶，打溼黑色大理石地板，勾勒出小巧的河川與湖泊。身披鐵護肩與徽紋斗篷的宿衛站在門前，眼神不斷地對多娜投射著抗議。
自從多娜嫁給她丈夫後，萊拉斯就變得十分多雨。她丈夫的子民稱呼她為「洪雨公主」或「沐雨夫人」。有的說她受到眷寵，有的說她受到憐憫，也有的，說她受到妒忌。
「凱悌婭是為自己而哭。」有一次在宴會上，她丈夫的一名騎士如此說道。「誰讓老史托總要跑來偷看我們家夫人的美貌？」
多娜的嘴角不自覺地浮現一絲微笑。那是諷刺的嘲笑，嘲笑著她自己，竟在心中希望那名騎士所言為真。假若自己真有如斯美貌，她是否就能永遠握有她丈夫的心？
多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想知道，或是有興趣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倒是知道母親會怎麼回答她。
傻瓜，女孩才靠美貌。女人靠的是智慧，還有別的東西……
母親的聲音如此說著。
也許是母親的聲音如此說著。
多娜驚覺，僅僅十年的時光，她便已記不得母親的真實音容——
「——莫卡爾（2）一直都是個蠢材！」
正當多娜思考是該先感到悲傷，還是先感到愧疚時，這道聲音如同雷鳴般爆響，甚至要蓋過從天際傳來的女神怒吼，將對她父親的辱罵從會議廳裏震入她耳中。
多娜與宿衛互望一眼，後者發出輕咳聲，尷尬地收回視線，繼續守望前方。而聲音持續響起，中斷她的思緒。
「很抱歉，父親。但這是事實！顯然那頂王冠並不能為他那顆腦袋增添多少價值……」
間隔的沉默。
多娜猜想這時候是海夫里亞正在發話，勸他的哥哥冷靜些。他們總是如此，科恩與海夫里亞，多娜法理上的長子和次子，前者熱情急躁，後者溫和沉穩。他們共通的特點之一就是比起兒子，更像她從未有過的弟弟。倆人如今都已成年，並且受封為騎士——這點多娜一直都有所牴觸，畢竟，理應只有心受七陽之主輝光照耀者才有資格立下誓言，受勛封爵。而她兩位繼子的靈魂，卻都歸屬於薩維安的異教諸神所有。
現在回想起來，她開始失去丈夫的心，似乎就是在科恩受封的那日。其實，多娜並不真得那麼虔誠。當她還僅僅是來自科茨姆雷村的多娜時，少數會被動手責打的時候，就是因為從晨禱或是講經會上開溜。然而那一日，多娜有孕在身、情緒不穩，也對她丈夫與前妻所生的子嗣先於己出取得功勳這點，感到威脅和忌妒。所以在那一刻，名為多露西婭的女人暫時消失了，取而代之則是來自農村的多娜開始大發脾氣，而本該是甜蜜悠閒的睡前談話被驟起的暴雨和狂風掃拂，她們的感情由此開始變調。
到底那一日她說了些什麼，能如此惡毒、如此冰冷，將她丈夫一直以來的熾熱溫情給澆熄？多娜一直不得其解，也沒人能為她解惑。她的疑惑積累得是如此之多，總是必須等待有人為她解答，卻又總是等不到最想聽見的答案。所以她才決定離開教堂，來到這裡。
多露西婭站起身，無視宿衛的攔阻，用力敲響會議廳的厚重大門。
一陣肅寂後，海夫里亞的聲音響起。
「議程尚未告終，波林。發生什麼事？」
名喚波林的宿衛惱怒地看著多露西婭，她則將雙手交握在腹前，左手緊按住右手紅腫的地方。
「是我。」多露西婭開口。「你的『母親』有幾個問題想問你的父親。」
窸窣聲。
「麻煩你為我的母親開門，布洛德隊長。」
隨著絞盤聲，大門逐漸敞開。
符文水晶燈的黃色光芒映入多露西婭眼中，並帶來幾分暖意。莫格托夫家族的議會廳十分寬廣，且數百年來始終維持著它的輝煌。在正中央擺放的方形石桌足能容納一百二十人共同入座，但就多露西婭所知，自從她丈夫的祖先失去王冠以後，入座率就很少超過十分之一。如今更是只有區區四個人列席，剩下的則是她丈夫麾下的宿衛。還有一個人隨興地坐在對門的窗台上，正自顧埋頭書寫。
「謝謝你，隊長。」多露西婭朝布洛德致謝，頭髮已半是灰絲的侍衛隊長躬身回禮。侍衛隊長回以致意，但看向後方時，眼神飽含對部屬無聲的指責。
她信步走向方桌首席，而四位列席男士早已起身向她致禮。
「日安，母親。」海夫里亞率先開口。他如今身高已超過六呎，四肢纖長優雅，穿著紅綠對色的絲質緊身衣褲，上頭繡有他父親與生母的家徽對紋。他永遠目光和善、語氣真誠。儘管只比她小了七歲，一直以來卻真心奉她為母。
「母親。」科恩猶豫了一下，才接續說道。她丈夫的長子甚至比海夫里亞還要高大，體格粗壯、腰桿直挺，穿著雕紋熟皮衣和羊毛獵褲，渾身散發著屬於年輕戰士的危險氣息。每次與他經過時，多露西婭就覺得像是一把鋒利的巨劍從身旁掃過，令她不寒而慄。
而站在丈夫右手邊的是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身穿鹿皮外套與綠色羊毛褲，一對藍眼鑲在滿是皺褶與疤痕的老臉，面無表情。他是科恩‧庫瓦特男爵，是她丈夫的舅公，也是窗台上那奮筆疾書的宮廷魔法師特勒拉德之父。當年他沒有出席多露西婭的婚禮，因為他人在紅寶石宮中擔任莫格托夫家的代議官——直至婚禮結束。她丈夫為了他們的婚姻，放棄了好不容易取回的選侯之位，也放棄了參與博圖‧辛薩維亞大議會的權利。他所付出的代價多露西婭從來沒忘記，而這位老庫瓦特男爵也確保了這點。
越過他們的視線，多露西婭終於走至首席那人的面前。
「夫人。」羅沙瑞克‧莫格托夫，莫拉斯、塞拉扎瓦及凱納布克伯爵，英雄之子、王之血脈，綽號「無畏者」的男人，她的丈夫，以一口純熟的上狄拉斯波方言開口道。
嗯，不是他。多露西婭心想。開口呼喚她的，並不是她的丈夫，不是那個彷彿自故事中走出，立下誓言將永遠愛護她的男人。而是那個勇武、強大，高貴而又野心勃勃的異教徒諸侯。結縭十年來，多露西婭認識了他的許多面向，而那個最為夢幻般的男人，亦如幻夢般消失許久。她真想念他。
她還未開口，他便繼續說道。
「妳不應該擅闖議會廳，打攪議事進程。然而——」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如此虛假，卻又能讓她如此感動。她曾經數次向七陽之主祈禱，求祂解除這名異教徒對她下的魔咒。但顯然七陽之主不是很想理會她。「我相信，妳有重要的事。請說吧。」
「我父親死了。」多露西婭以薩維安語開口，並訝異地發現，隨著每一個字音的吐出，她的心臟便彷彿被蜂螫一般，疼痛難耐。悲慟險要溢出了她的眼眶——但不是時候。不，她拒絕在這個不是她丈夫的男人面前落淚。「我想知道為蛇麼。」她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多露西婭其實只與麥佧爾王見過一次。就在柏藍納波公爵率領送親隊伍啟程的前一夜。但她很早就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愛。而這是她從不大聲宣揚自己身分的一個原因，雖然周遭的人早已心知肚明。多露西婭出嫁以後才開始和他通信，也才開始真正認識了她的父親。一個有點傻氣、孩子氣但有責任感的男人，一個善良、正直但也有些軟弱無能的君主。她想知道他人生的終點究竟為何到來的如此迅速？
「這件事情可以晚上再談，夫人。」羅沙瑞克伯爵改回了母語說道，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而僅僅是這個動作便能讓多露西婭消失，躲在多娜的心底憤怒尖叫。
「我很抱歉，妳不應該如此突兀地被告知這項信息。」伯爵轉頭，嚴厲的視線如此利刃般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窗台上那名咬筆沉思的魔法師。「特勒拉德，吾友。我相信你是出於善意才如此魯莽行事？」
魔法師聳聳肩，甚至頭也不抬。
「我兒愚莽，請原諒，大人。」老男爵瞪了兒子一眼，向主君低頭致歉。多娜對這種無禮忽視習以慣常，但今日她特別想踹這位莫格托夫家的頂梁柱一腳。
「是我要求他說出來的，夫君。」多娜開口道。她當時正準備去晨禱，便見到老男爵形色匆匆地往議會室的方向趕，而魔法師咬著筆，兩眼望天、信步隨後。她當時就覺得心中某個地方像被螫咬了一下地刺疼，所以便抓住了魔法師，要求他的告知。
「怎麼了，是——」
「他死了。」
她的問題沒問完，而魔法師也只說了三個字，卻已能讓她猜中答案的另一半。
「在那之後，七陽之主的光輝已略為平撫我的哀慟，卻不能解答我的疑惑。」多娜說道，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全部意志注入雙目，迎向那如槍矛般刺來的目光。「請告訴我吧，夫君。」
羅沙瑞克伯爵輕撫著她的肩膀，這樣的動作卻不再像往日那般，能夠給予寬慰，反而只讓她又開始輕顫。
「你們的母親承受了太多。」伯爵對兩位兒子說道，「恐怕議程必須暫停，諸位便請先行休息。我將於第一月時再次召開議會。」
海夫里亞沒有多說什麼，便離開了位置，在對多娜躬身一禮才離去。年輕的科恩則是神情複雜地看了多娜一眼，嘴中喃喃著：「我……我很抱歉。」，隨後大步離去。
「你也需要休息啊，叔叔。」伯爵又對比較蒼老的科恩說道。
「大人。」老男爵點點頭，告退道。
「阿托，轉告史達梅特大人和克烈佛大人，等他們抵達後便速速加入議會。」
多娜聽見那兩個名字，覺得自己似乎就要暈厥，便趕忙坐在了她夫君的主座上。更多的疑惑，更多的不安。但她似乎知道那些疑惑的答案，而頭一次，她希望自己不要知道。
等布洛德隊長走出議會廳，關上了大門，魔法師業已自窗台上消失無蹤。羅沙瑞克伯爵則拿起酒壺，為她和自己倒了一杯。
多娜啜飲加烈過的酸紅酒，自酒精中汲取力量，以應付這難以忍受的沉默。
「你想知道多少？」在多娜喝乾最後一滴酒後，伯爵又為她斟滿第二杯，才以她的母語問道。
「全部。我要知道全部。他為什麼會死，又死在哪，他的遺體呢，是否有被妥善安葬？」
「你只見過他一次。」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和他通信，雷沙。」多娜用母語喚出她丈夫的名字。這是屬於他們私底下時的稱呼。「他是我的父親，也是你的岳父。」
羅沙瑞克伯爵點頭。
「他是我的……朋友。」伯爵開始說道。「他死在戰場。」
「為什麼，狄拉斯波和誰開戰了？」
「和她自己。尤恩‧伍森韓特公爵掀起了反旗。」
「他是誰？」
「你父親的表兄弟，他倆都是西奧波爾德五世的外甥。克拉爾王朝絕嗣後，他和你父親一樣，都擁有對王位的合法繼承權，也擁有最高的聲望，只不過他向來和主導貴族議會……啊，雖然妳說想知道『全部』，但並不包括這些無聊的政治吧。
總之，伍森韓特沒能取得王位，從此便一直帶頭和妳父親做對。而妳父親的家族此前在狄拉斯波的勢力並不算深厚，所以他的國王之位始終未能穩固……顯然，最近他終於積攢了足夠的力量，在半個月前對妳父親發了封最後通牒。」
我要去狩獵了，多娜。父親的最後一封信上寫著。請祝福妳的父親，他一直都抓不到那頭足夠肥美的獵物。從來都不夠肥啊，我的女兒。
多娜還以為那只是父親一如既往的孩子氣而已。
「麥佧爾親自帶兵，也的確打了一些勝仗。他把伍森韓特圍困在凱伊丹城，王家艦隊則在兩日後攻陷了特拉托瓦，伍森韓特的盟友大多便望風而降。根據我的消息，他的戰爭議會認為至多一個月，伍森韓特也會開城請降。」
多娜發現自己喝乾了第二杯。她不該喝第三杯的。但她繼續喝，而他也繼續講。
「但麥佧爾不願意等。他下令大軍攻城，自己領導了第一波攻勢。第一天，他表現得很好，國王親為先鋒，凱伊丹差點就當日淪陷。不過伍森韓特的將領在最後關頭重整了防線，把他們打了回去。再一次，麥佧爾拒絕了戰爭議會的建言，要求軍隊繼續強攻。第二日一早，他又親自領導了一次攻勢，但他所搭乘的攻城塔被守軍的投石車擊毀，妳父親被目擊和他泰半的禁衛軍從塔上……」
多娜放下酒杯。她分不清嘴中酸苦是來自酒液還是淚水。
「你為何要召喚普魯萊克和特赫拉瓦？」
多娜沒有立刻得到回應。她將視線從深紅如血的酒液上收回，在那兩泓翠泉中，發現了遲疑。
「你父親和他的王后沒有留下子嗣。」
他的王后。多娜咀嚼著這句話，心緒複雜。她愛他父親，也理解他在親口給予了她名分後就立刻把她當禮物一般送出去的作為。但她永遠不會願原諒這件事。即便當時她的母親早已因肺炎去世。
「他的私生子女們也不存於世。」伯爵繼續說道。
多娜從來沒見過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但她知道他們從來沒得到過像自己這般的「關愛」。
「那麼，王位缺乏繼承人——」多娜的話音戛然而止。不安感如同慶典上的大鼓咚咚敲響在她心頭。「你說他的『私生子女們』不存於世？」
伯爵直視著她的眼睛。
「夫人，妳在嫁給我的那一天就不再是私生女。妳乃是科茨姆雷的多露西婭，狄拉斯波王家公主，吾友麥佧爾僅存的女兒——」
多娜屏住呼息。
「也是狄拉斯波王位的正統繼承人。」
多露西婭猛地站起身，隨即一陣暈眩。丈夫迅速扶住了她，但多露西婭把他推開。
「所以……這才是真相……這就是答案……」
「夫人，真相是妳父親的貴族議會決定擁戴博藍納波公爵為新王。而答案是我不會任由他們這樣做。他們搶奪了本該屬於妳，以及小莫卡爾的權利。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真想搧那個男人一巴掌，但她已失去了力氣。他怎麼敢在這時，用這種語氣提起他們的孩子——她的兒子！——就好像是操偶師講到自己的小木偶，或是馬房總管談到自己的某匹小馬崽一樣。
羅沙瑞克伯爵扶著她坐回位置，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背。她則將手用力壓上臉，想要止住決堤的淚。也許她該聽他的，她該等到晚上時再問，或永遠不問。但她怎麼能不問呢？她怎麼能想不到呢？還有什麼原因能讓他曾經如此去愛一個來自偏遠異國農鄉的私生女？
多露西婭審視著這膽敢繼續對她高談闊論的男人。自從生下小莫卡爾以後，盤旋在心頭的疑惑，夢幻般的婚禮，甜蜜的話語和誓言，及後那迅即的轉變……
「不要悲傷，我的夫人。篡位者終將付出代價，正義終會降臨。」那男人將手按在她的肩頭，雙眸中燃燒著的野心。
多露西婭知道：答案，已然揭曉。
【名詞】
1.多娜Dona
多露西婭（Dorcia，花兒般的少女）的暱稱。
2.莫卡爾Mokarr
莫卡爾是索里安教名邁克爾（Mechael）的薩維安語轉譯。狄拉斯波語對應為麥佧爾（Makal）。此指特羅斯韋茨王朝的狄拉斯波國王麥佧爾一世（SE.III.993-1040），綽號「幸運者」。
此外，多露西婭與羅沙瑞克所生的長子，亦以薩維安語命名為莫卡爾。
3.阿托Toll
特勒拉德的暱稱。
4.特勒拉德‧庫瓦特（Tolerad Kuwart，SE.III.1005-1066）
科恩‧庫瓦特男爵之長子，與父親同為「無畏者」羅沙瑞克的左右手。
劍術與魔法大師，獅鷲末日徽印的夥伴。
本篇故事發生時，特勒拉德已宣布放棄對庫瓦特家族的一切繼承權利，戮力撰寫他的魔法著作。
5.史達梅特‧艾‧普魯萊克（Sdarmett er Prulek，SE.III.988-1044）
普魯萊克子爵，莫格托夫家族封臣。
6.克烈佛‧莫席爾（Klever Mosil，SE.III.987-1041）
特赫拉瓦子爵，莫格托夫家族封臣。
7.盧安‧海庫納
綽號「純白之星」，柏藍納波公爵。
「無準備者」西奧波爾德五世的外甥孫之一、「幸運者」麥佧爾一世的表弟。
〈少女新娘〉一篇中出現的柏藍納波公爵就是他。
創作內容
《伯恩茅斯書店的悠然》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