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祟殺‧其一
數位媒體公司“創意膠囊(Capsule)”,總部設立在月海市花月區。主要事業是替YouTube 創作者提供專業的經紀服務,旗下有百位具有潛力的創作者。
2019年春末,創意膠囊與蝸牛不動產達成合作協議,由時下當紅的頻道主“石原慧”領銜進駐品牌公寓,拍攝了一系列營銷短片。
作為公司力捧的美少女新星,二葉也獲選為廣告代言的主要配角,與另外七名直播主共同搬入攝影用的新宿舍——
第十一號蝸牛公寓C棟901室。
午夜凌晨時分,二葉躺在床鋪上,聽著窗外連綿不絕的雨聲發呆。
為了獲得創作靈感,她習慣在睡前發呆十五分鐘。據說人在發呆的時候,大腦中負責集中注意力的區塊會沉靜下來,而負責回憶、評價和想像的部分卻會變得格外活躍,也就是說,發呆的本質就是“思考”。
當睡意緩慢浮現之際,門外走廊忽然傳來急促的敲聲門。
敲聲門由遠至近,很快就輪到二葉的房門。
「二葉醬醬醬醬!妳在嗎?大事不好了!」
像鴨子叫般的粗啞嗓音吼道。
聲音的主人叫作歐羅。男性,三十三歲。美食及科學類的頻道主,長相肥胖敦厚、頗有觀眾緣。目前同住在901室,對室友二葉抱有好感。
「如果要說“媽媽逼我回老家相親,請假扮成我的女朋友”,我會立刻拿球棒打碎你的膝蓋。」
二葉翻了一個身,不當一回事地回答。
「不、不是啦,是比相親更可怕的事情——蛾男作祟了!」
蛾男作祟?
聽見勾起興趣的關鍵詞,二葉立刻從床上坐起。
上週末,兔子君從鹿兒港鎮返回宿舍,順道帶了知名的肉粽作為伴手禮。當晚八名室友們難得全員到齊,眾人一邊吃宵夜,一邊和兔子君聊起關於蛾男的都市傳說。
起初二葉只當作是茶餘飯後的閒談,殊不料那天過後,宿舍便開始有人作了關於蛾男的惡夢。起先只有一人夢見蛾男,但後續惡夢就如同病毒般擴散開來。不足一個禮拜時間,已經多達五名室友夢到蛾男,當中包含了歐羅。
「怎麼個作祟法?」二葉問。
「妳出來看就知道了!」
敵不過好奇心,二葉披上貓熊造型的披肩,快步打開房門——門外的中年男子臉色慘白,猶如跑完百米衝刺般氣喘吁吁,並散發著一股胖子特有的熱氣。
等到呼吸稍微恢復平順,歐羅指著遠處的地板說道:「剛才有人敲我的門,可是走廊上卻沒半個人影,後來我就發現了那些東西。」
循著歐羅的手指方向,二葉看見地面散落著十多隻蛾類的屍體。
品種混雜的蛾屍一路延伸至客廳方向,宛若糖果屋故事中,小男孩避免迷路而留下的麵包屑記號。
走近其中一隻白色的死蛾,二葉蹲低身子觀察。
和一般死亡的昆蟲相同,白蛾的腹部朝上、腿脚僵硬蜷曲。
「蛾是從室外飛進來的?」二葉問。
「不,晚餐時間下了一場暴雨,我特地將宿舍的窗戶全部關上,照理來說連隻蚊子都進不來,更別說體型較大的飛蛾了。」歐羅即答。
「嗯……」
二葉伸手將白蛾翻身。
雪白底色的雙翅上,擁有類似眼珠子的奇特斑紋。
「這隻蛾長得真可愛,是什麼品種的呀?」二葉問。
「應該是白雪燈蛾的變種,正常的白雪燈蛾翅膀上不會有假眼紋。」
對於昆蟲頗有研究的歐羅講解。
「原來如此,不愧是專家呢。」裝出敬佩的樣子,二葉偷偷用歐羅的衣擺擦手,「回到原本的話題,就算這些蛾的來路不明,與作祟又有什麼關聯?」
「之前聽兔子君講過,當身邊有蛾類異常出現的話,便是蛾男作祟的徵兆。」
「哎呀呀,居然還有這種說法。」
挑起小巧的眉毛,二葉繼續問:「這件事你告訴大家了嗎?」
「我第一時間就拍照發在宿舍的群組了,但還沒有收到回復。」
歐羅出示收在口袋的手機。
對著並未顯示 “已讀”的對話框,二葉沉吟:「嗯……好奇怪哦,平時就算是半夜,群組還是有人會聊些廢話的。該不會是整蠱企劃,聯合起來整我們之類?」
「一開始我的確這麼懷疑過,不過仔細想想,蛾男的事情已經搞到人心惶惶了,應該沒有人會那麼無聊。」歐羅說。
二葉垂下眼簾,思索了好一會後說道:「那大叔有檢查過宿舍其他地方嗎?」
歐羅連連搖頭。
「你說剛才有人敲你的門,便代表宿舍除了我們以外,還存在著第三者。而且我認為飛蛾的屍體就像某種標記,跟著標記找下去,說不定會有什麼收獲。」
二葉作出推理。
「……聽起來相當有道理,可惜我要回房睡覺了。呼啊!超過三十歲實在很難熬夜,有機會再陪二葉醬玩探險遊戲。」
歐羅不自然地打了個喝欠,轉身就要回房。
「給我站住。」二葉揪住對方的褲頭,「大叔未免太沒用了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嘛。」
「不要!碰到蛾男不就死定了。」
「躲在房間也沒用啊,蛾男隨時會出現床邊盯著你。」
二葉故意嚇唬歐羅。
「咕!那怎麼辦……乾脆現在訂機票逃到埃及,利用金字塔的神祕能量辟邪……」
「我倒覺得你會先被法老王詛咒。振作一點啦!你可是體脂肪率超過45%的中年癡肥男子欸。」
小手用力拍向歐羅厚實的背,嚇得他縮起肩膀抗議:「體脂肪率又不是戰鬥力!」
二葉薄薄的唇角泛起笑意,說了句“乖乖站在這裡等我”後,隨即回自己房間翻出頭戴式迷你攝像機,替歐羅配戴完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