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如果我是小說家的話,我肯定會用各種奇葩方法把你追到手。
「好近……」牧夏裸著上身躺在我面前,正對著自己,只穿著一條內褲。
真是的,自己也該習慣了吧!
這種事不是幾乎每天都發生嗎!
每次都被抱到快斷氣不是常有的事嗎!
埋在他結實的胸肌裡面,也是常有的事吧!
不不……才不是啊!不能這樣做啊!等一下他起床發現我流在他身上的口水怎辦!
啊啊——!!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要不是失眠,要不就是會起反應然後……
被發現就會死,牧夏不會殺死我,但我會尷尬到掐死我自己。
不過……真的覺得,很幸福。
老實說自己不該抱有這種感情,因為牧夏還沒喜歡上自己。
自戀、依賴,自以為是的想像勝利,我很討厭,討厭至極。
但這些情感卻一遍一遍的因為牧夏,一直在心理產生。
腦內都是牧夏的事。
不管何時都是,一直依賴著。
這樣就覺得幸福,不覺得太過天真又自以為是嗎?
如果……最後牧夏選擇了說清楚,徹底拒絕了我。
那麼我會變成怎樣?
會變回以前的自己嗎?
六年前——
「欸欸!你在寫什麼啊?靈魂火焰是什麼啊?」一個男性同學,在我離開座位時,擅自看了我的筆記本,但我並不在意。
反而是很希望能多看一點。
「刻印在靈魂上的火焰,很酷對吧!」
「聽起來很酷,但不懂是什麼意思。」
「火焰是那個人的熱情,像是你是田徑隊對吧?」
「摁。」
「那你對跑步的熱情,就會成為火焰的糧食,可以使用很強的火焰喔!」
「是喔,能從全身上下放出火焰?」
「當然!」
「那我一定會把作業全部燒掉。」
「對對!這就對了!」
「那就得要有聽起來很強的台詞對吧!」
「象徵自由的火炎啊,與靈魂碰撞產生更強大的力量吧!燎原世界!」我向前方帥氣的擺出姿勢,右手拍在地上非常中二的姿勢,如果不是小學生的話,大概周圍的人都會尷尬的看著我吧。
「哲理……噗……,你、你在幹嘛……。」有幾位女同學走了過來,過來前還不忘大聲談論我剛剛的行為,說是電視看多了,都五年級了還敢在公眾做這種行為之類的。
「哲理在使用他靈魂的技能喔!」重頭看到底的男同學,不忘補槍一下。
「燎原跟世界這兩個詞,搭不太起來吧。」班上國文能力最好,且其實事全科至霸的女同學走向前,順便看了我的筆記本。「你的字真的很醜欸!」
「好ㄇㄟ!我知道啦!」
「講話客氣點,望間同學。」
「不想,妳先客氣點吧。」
「是喔,原本我是想幫你訂正小說裡的錯字,看來你不需要了嘛?」
「我需要!快幫我看!還有要順便看內容喔!說感想。」
「你這邊只有一些設定而已,內容什麼的根本還沒開始吧。」
「要先把設定先想清楚啊!」
「是沒錯啦……反正記得要動筆寫就對了。」女性煞氣轉身,走出了教室,留下在旁看戲的眾人。
或許是查覺到氣氛的關係,自己也變得有些尷尬。
畢竟在一堆人談論自己時,學霸女這種突如其來的行為,兩人目中無人的對話,肯定會成為周遭人一些些的話題吧。
「話說哲理,你在寫小說喔!?那是一本書的意思嗎?」
「诶!!你該不會在寫那些很煩人的書吧!」女同學冷不是抱怨了下,學校的教科書有多煩這件事。
「是寫小說啦!小說!」
「小說是什麼?跟那些超酷的漫畫一樣嗎!?」
「不一樣,小說是用寫的,漫畫是用畫的。」
「……還是不太懂。」
「反正就是把一些很酷的東西寫成一本書,然後給大家看的一種書!跟課本不一樣就對了。」
「我好像有看過……」
*
「設定確定好了嗎?」學霸女翻閱我寫設定的筆記本,認真查看每一個字。
「當然!」
「角色設定哩?」
「主角就是對任何事情都有強大熱情的人,所以他也非常厲害。」
「……太模糊了,具體一些吧。」學霸女將筆記本遞給了我,不是用丟的還真是萬幸。「角色背景故事很重要,想一下吧,主角周圍的人事物,個性還有經歷過什麼的,這些都是塑造出角色重要的事情。」
「欸欸,妳為什麼知道這麼多啊?」
「我喜歡看小說,我也有寫過一小段的虛構文章。」
「這樣就知道那麼多喔!」
「算是有查過吧?倒是你,為什麼會想寫小說?」
「看了死神事務所這本小說後,覺得很酷就想寫寫看。」
「喔,那本我沒看過,聽說主角很令人煩躁就不考慮看了。」
「哪有!主角很酷的好不好!拿著帥氣的左輪手槍與鐮刀。」
「然後到處亂攻擊人?」
「摁……反正好酷嘛!」
「隨便你吧,反正角色設定記得寫好,除了主角外還有寫配角的,懂嗎?」
「算是懂了,下星期妳在來幫我看吧?」
「我考慮看看。」
*
「畢業了你想做什麼?」學霸女坐在圖書館的一角,與我聊著兩天後的未來。
「繼續上學啊!」
「唉……我是指,除了上學讀書之外的事情,你會繼續寫小說嗎?」
「會吧,我很喜歡寫小說,應該說愛上了吧!」
「國中之後就不會再見面了吧,不過……如果你當了小說家,或許我會賞臉去簽書會,還是當了小說家但辦不了簽書會啊~望間。」
「如果真的當了小說家,我會在第一本的後日談提到初衷,會提到妳吧。」
「……唉,很像你會做的事情呢,單純喜歡勇往直前的望間。」學霸女將放在口袋裡的卡片拿了出來,「拿去。」
「這是……卡片?」
「畢業卡片,你也要寫給我,我明天要收到,就這樣。」
*
當下我就讀了那張卡片的內容,大多數是在說她與我的回憶,還有最後不忘祝福我當成小說家等等,順便嘴了我的小說有多難看,這裡還下很多功夫,用了非常多的形容詞來形容。
不過,我並不討厭。
或許她真的有把我當成朋友了吧?我一直以為,她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在看的,或是我厚著臉皮她才肯看的。
真的……非常感謝。
最後我是寫了張卡片,但是我是打在電腦上然後印出來,背後用我覺得很讚的背景圖,結果字因為這樣而不清楚,那個人收到時臉上有一些些的失望。
小學,是我夢想的起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國中就是回到啟程前吧。
「望間你有在寫小說喔!?」國中的第一天,坐在我旁邊的男同學湊了過來,看看我在寫些什麼,順便認識一下。
「對啊,要看嗎?」
「好啊!」男同學迅速翻閱了一下,馬上就說「厲害!這我絕對寫不出來,欸欸,以後寫完給我看吧!」
「喔喔。」
之後我寫小說的事情,馬上就被傳開,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我給國文老師看,而國文老師在課堂上大聲說我在寫小說的事實,那時班上就給了我稱號「小說家」。
我未來是想當小說家沒錯,也不會輕易就改變。
確實很喜歡寫小說沒錯,也很喜歡被稱讚。
但是我,不想一直被無故吹捧。
不管遇到什麼國文難題,班上就會提到我的名字順便後面加個小說家,說是這種問題對我來說很輕鬆吧。
每次之前寫完交上去的作文發下來時,班上都會要求老師朗誦我的作文,但其實我成績一直都不高,頭上踩著好幾個人,就算是這樣,班上人還是一直這樣稱呼著我。
「那麼我們請望間同學回答問題。」
我站了起來,看著學習單上的題目,上面都是一些劇中的東西或觀後感想,其中有趣的問題像是情境問題,問題是:「如果你突然獲得了一個超能力,你會希望是什麼?你會拿來做什麼?」
「我想要飛翔,因為好像很帥,然後我會拿來觀察人。」
全場非常安靜,氣氛有些凝重。
其中一個人說了出來,「欸欸小說家,說得太簡單了啦~要說的動聽嘛!你不是最擅長浮誇嗎?」
正確來說是創造能力。
「可、可是。」
「對啊~小說家,你可以的吧!你只是太緊張了啦,放輕鬆。」
「快快快~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說點有趣的想法。」
「他可是小說家,怎麼可能只會這樣嘛,肯定只是覺得無聊才隨便答答吧。」
「望間同學,請你重新回答這題吧。」
連老師都要我重新回答,但其實我根本想不出來。
因為我真的是想要飛翔的能力,因為我就真的只是那樣的理由,只是覺得每次在電視上看到那樣的角色,就覺得很帥而嚮往而已。
只是這樣而已,沒有其他理由了。
而且我……國文造詣並不好。
當初寫小說也是憑著一身熱血而已,並沒有好好的學習國文。
這樣的我……
根本。
沒辦法。
周圍不斷吹捧我的聲音,都成了噪音,讓我煩躁不已。
我沒有那樣的實力,也還沒當成小說家,不要對我抱有期待……。
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
要選擇說自己沒辦法嗎?還是就這樣靜靜地不說話。
「望間同學?」
「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在回答更好了。」低著頭帶有些哭腔的語氣,低沉聲音又小,周圍的人並沒有聽到,老師也是。
還是一直不斷的鼓勵,期待著自己能說出更好的答案。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鬧著我玩的,因為平常輪到別人時,他們也不會特別有興趣,而是恍神或著做自己的事情,鮮少人會去在意別人的答案。
只有在輪到我時才會這樣。
為什麼……直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懂。
但那時,周圍的聲音非常吵雜,我一度想衝出教室,想一個人安靜,不想再聽到任何人的聲音。
可惜的是我沒有這樣做,最後我沉默了太久,老師就叫我坐下了,有些人覺得我很浪費他們的時間,開始討厭起我,有些人則是繼續鼓勵我,但所有人都沒有遺忘過一件事,那就是小說家的事情,每次都還是聽到那樣的話。
漸漸地我對小說的熱情,一點一滴的澆滅,升二年級前就沒再寫小說了,當初在寫的長篇:『熱炎世界』,也再也沒碰過了。
*
「哲理,你不寫了?」
一個我從沒跟他講過話的同班同學,男性且顏質高的嚇人,在班上可以說是人氣王的佐坂牧夏。
就這樣,莫名地找我說話。
「……你指什麼?」
「小說。」
「對,不寫了,因為……打字很累,要想劇情也很累,所以我放棄了。」
「喔。」
「……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不能站你旁邊嗎?」
「這樣很奇怪吧!」
「會嗎?」
「不不,這樣別人看到會談論我們吧?」
「我是男性,沒事。」
「但你是人氣王啊!」而且是個不怎麼講話,鮮少主動跟人搭話的人氣王啊!突然跟我這個角色講話,肯定會有人談論我們吧!
「我討厭那個詞。」
「是喔,人氣王。」
「你故意的?」
「對,因為這是事實。」
「你成為小說家也是事實,但你卻不想別人叫你小說家吧。」
他怎麼知道……我沒有跟別人說過欸。
「對,我不想別人叫我小說家,但我偏要叫你人、氣、王、先、生!」
「喔。」
「就這點反應?」
「我該有什麼反應嗎?」
「像是說我不喜歡別人說什麼,卻喜歡說別人不喜歡的稱號~。」
「那你知道了,我不用說了。」
「……你這人很怪耶!」
「轉變的你才奇怪。」
「我哪有什麼變!」
「語氣、想法,以前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對吧?」
「……」
「而且很笨,你知道我國小跟你同班,國中又跟你同班,而且又住你隔壁嗎?」牧夏的臉上多了些無辜,但隨後又一抹這樣的情緒,露出了標誌的壞笑,「被我默默觀察了好幾年,現在卻表現得像是第一次見到我的模樣,太沒有警覺性了吧?哪天被抓走都不意外。」
「……你是不是變態?」
「不是。」
「不,你很像變態,沒人叫你沒事觀察我啊!」
「我覺得很有趣,所以都會觀察周遭的人。」
「你果然是變態對吧。」
「小說不是也要多觀察別人嗎?」
「是沒錯啦……所以你真的跟我小學同班,又住我隔壁?」那麼帥的人我怎麼可能沒注意到過?
「摁。」
「……真的假的。」
「真的。」
「……。」
「以後,請多多關照,哲理。」
「……嘛,我是不排斥你這種人啦。」只是感覺會很顯眼而已。
這是第一次,牧夏跟我的接觸。
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為什麼牧夏會突然跟我接觸,而且之後也是。
一直跟在身邊,需要的時候更是一直陪伴著自己。
很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朋友,像是這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我。
也是如此。
在朝幕相處後,情感上漸漸產生了變化。
起初我還很抗拒,無法理解為什麼會喜歡上同性男性。
無法理解,為什麼偏偏是喜歡上摯友。
無法理解,抱持著這樣心態的自己
無法理解啊——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會在一旁的拉著你,哲。」
明明都被這樣說了,卻總是擺出一副遜斃了樣子。
小說依然停擺,依然討厭周遭的聲音。
好不容易發了瘋般的告白了!卻被簡單的問題嚇得答不出來,也活該得到那樣模糊不清的答案了。
說到底,我到底是喜歡佐坂牧夏哪一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但當時肯定能說出點什麼來反駁的,可是我……怕了。
如果我的答案,並沒有得到他的滿意,他直接拒絕我,一點保留都沒有的話……
我是不是。
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是啊——
我不會變回以前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己,也不會變回對一切都非常抗拒,甚至別人都會覺得我有社交恐懼的自己。
我只會繼續在別人眼裡徘徊,在社會一角平淡的生活下去,或許不會繼續寫小說,而是當個超商店員也說不定。
或許到那時,我就已經不會再對自己有任何期望了吧。
但至少,心裡不會再住著佐坂牧夏,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妄想,不會再有任何想像的未來。
我肯定,能承受的了,當時告白也是這樣想的。
我……
牧夏仍然在我面前躺著,還裸著身體大方露出身材。
那麼近的距離,而我卻在思考著遙遠的事情。
好想要更加靠近……
明明有可能會更加痛苦,卻依然——
依然,想要獨佔牧夏,不讓給任何的人。
牧夏像是聽到我的心聲,用手放在後腦杓上,死死的將我往身上壓。
無法呼吸——
淦!牧夏是想讓我窒息是不是!
而且超熱……熱到不知道是我內心燥熱,還是身體發熱,但能肯定的是,我眼前的人沒什麼出汗,倒是我出了一堆,黏答答的噁心死了。
啊啊!!煩欸————————!!!
我都焦躁成那樣了,還在我醒著的時候搞那種操作……
煩……
但是。
真的好可愛……
從胸口上仰視那只有我看過的表情,毫無防備像是在撒嬌的睡臉,跟小孩子一樣,很難想像那是幾乎不曾露出破綻,總是沒什麼表情,卻又總是喜歡以捉弄人為樂,最後還擺出招牌壞笑的那個佐坂牧夏。
在自己家裡睡著後,一點防備也沒有,表情什麼的直接不管,還流了一點口水,有時候還會發出很怪的聲音,說夢話時更好笑,還好不會打呼不然就不有趣了。
這些,都只有我知道。
就算他在學校睡著,他也不曾擺出過那樣的表情,那樣的習慣。
只有我,獨佔了這些。
獨佔了,屬於牧夏一部份的這些。
我,果然喜歡著佐坂牧夏。
或許,外貌多少有受到點影響,這我承認。
但是我想獨佔的心情,想要共度一生的心情。
這些都是無法作假,是真實存在無法抗拒的情緒。
雖然現在仍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他。
可我想……不管是什麼也好。
只要這份心情不是假的。
我就能繼續對自己抱有期望,繼續進攻。